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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冷风吹得他鼻尖通红,十四岁的他快步跑到熟悉的街里。转个弯,再转一个。快了,马上就是家了。红漆的门,两层高的洋房。他已经看见了门上当年他挂上去的木风车,他急忙跑过去,用力捶打着门。拳头锤得门咚咚作响,他大声喊着:“爸爸,你在不在啊?我是白露!”
他怎么敲,门也没有开,他一直敲着,喊着,哭着。但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也没有开,他只觉得满心的绝望。在这种揪心的苦楚之中,陈露醒了过来。
他居然梦到了当年的这段往事。其实具体的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当年被送回到亲生父母那里没多久他就偷偷跑了回去,坐了好久的车回到L市,可最后也没能见到白俊。具体的细节他也讲不上来,只记得那年的冬天很冷,他站在外面等了一个下午,最后眼睛哭得都肿了起来,等到晚上白俊也没有回家。本来是想一直等到他回来的,但是天太冷了,后来不知道哪里来的警察把他带走,送回了家。回家之后就被他的亲生父亲狠狠打了一顿,说他是嫌弃家里穷才跑回去。
他以为他不会再想起来这件模糊的往事,可见到男人后,他的内心竟然动摇至此。
可不论如何,他是不会再联系男人了。既然已经抛弃了他,现在假惺惺地做样子来凑近他,也不过是为了“负罪感”吧!时至今日,他已经无所谓白俊在想些什么,他们再无瓜葛就是。
当年那种撕心裂肺的心情也早已淡忘了不少。在他的童年里,母亲早早去世,相依为命的父亲是他最亲的人。可没想到最后男人居然也不要他了,只因为自己并非他的亲生骨肉。那种被深深伤害,以至于不再相信一切的年少心境虽然已经缓和了很多,可他如今的寡言冷面和敏感的性格却都是那场变故造成的。
“陈露,露露!嘿,想什么呢!”直到张建立的一只手在自己眼前晃了几下,陈露才回过神来。
“想点无关紧要的事情。”
“压着腿也能出神!”张建立笑了笑,挺直了腰板伸展了下手臂。他属于这一批男舞者里力量最好的,托举等动作完成起来毫不费力。陈露看了眼他结实的手臂,便又打起精神来继续练习。
他们最近一直紧锣密鼓地排练一组新编的舞剧,马上就要十一了,学校汇演和学校内的舞蹈比赛都要接连开始。这次的舞剧是校内鼎鼎有名的李菁老师编的,本来不应该分给他们这群稚嫩的新生来演,可李菁老师看好他们这几个苗子。尤其点名他,张建立,和另一个跳的十分出色的女孩张蓓蓓来领舞。因此这次机会十分难得,不允许任何的差错。陈露卯足了精神打算崭露头角,不能再分神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他这样告诉自己。
李老师拍了拍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张建立,你和蓓蓓出来练一下上次的动作。”
陈露转头看了眼李老师,又看着他们两个人站出去开始练习。脑子里却只想起来男人上次戴的眼镜。
男人的眼镜还是那一副,记忆中他一直戴着的银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还是那么温柔和包容,那眼神一度是他最喜欢的,父亲的象征。可如今每每想起,却只觉得他那副淡然处之的神态是多么的可恶。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耿耿于怀至今。是了,他并非他亲生,可从出生到十四岁的这些光阴都可以因为这个原因简单地被割舍掉吗?只因为那看不见摸不到的“血脉”?只有他一个人那么在乎,而无论是白俊还是他的亲生父母,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无所谓。把抱错的孩子换回去,仿佛一切便回到了正轨。他想不明白。陈露不知不觉又陷入了一团乱麻的思绪里,想不通的问题让他觉得气闷,便狠狠地压着自己的脚背,发泄般地。
练舞到了晚上六七点,脚掌透过薄薄的舞鞋感受着已有些凉的木质地板,他的腿绷得紧紧的。别的同学已经相继离开,他却还留在这里,一个人,脑子里都是纷乱的思绪。
窗外的树影落进练舞房,见空无一人,他索性把灯也关掉,转身便是一个大跳。脚背绷得紧紧的,身形轻盈,跳的特别高。他一个人肆意舞着,肢体大开大合,仿佛要发泄胸中的压抑情绪。
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后的生活并不顺利,身为工人的父母极力反对他学习芭蕾舞。尤其是那脾气大又固执的父亲,说什么也不让他继续练舞。他不论怎么抵抗也无可奈何。就在这样的僵持之中,父亲有一天终于松了口。
可拮据的家庭,无法让他有太多得以喘息的空间,他只有拼了命的练,练,练。使劲儿地努力,让自己越来越优异,只有这样才能换取亲生父母的同意。
这次考上D大,虽然已经是国内最负盛名的舞蹈学校,可摆席的时候,陈义波见了谁都要说一句,男孩子跳什么芭蕾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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