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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蔡瑢、王甫上札自辩,待罪在家。
又数日,皇帝在前线胶着的战事之中终于拨冗下达了对这六人的处理结果:童道夫贬为左卫上将军;梁师成、李彦绞杀;朱勔流放,关押循州;王甫贬崇信军节度副使,抄没家财;蔡瑢黜为秘书监,放逐南京,其长子蔡攸贬为太中大夫,任便居住不任便也无法,他正在南方呢。次子蔡候因尚荣德帝姬,令袭蔡瑢之爵,官如从前。
相对于抄家、流放、绞杀来说,皇帝对蔡氏的处罚实是轻微,简直是不痛不痒,不足以平民愤,同时也向大家昭示了他并没有迫害父亲旧臣殆尽的意思,哪怕他们是那么的丧尽天良、祸害国家,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他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甚至没有褫夺蔡瑢的爵位,只是令自己的妹夫蔡候提前继承罢了。
而蔡瑢这位势倾朝野、就揽纲要二十年的权相,甚至还在去国之际,得蒙天子召见,来至福宁殿中。
福宁殿已经大不同了,作为天子固定的寝居,每位天子即位之初都会对它进行自己爱好上的改造。持盈在时,这里曾彻夜燃着数百支宣和御制香烛,夏之鼎、商之彝,吉光片裘不可胜数,而新帝则将这些金石珍玩尽数迁往延福宫或封存,所用者不过残几病琴而已。
这如雪洞一样一望见底的福宁殿,几乎让蔡瑢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可福宁殿仍然是福宁殿,只是等待着他的,已并非那位风流冠绝、盈盈含笑的宣和天子了。
新天子赵煊极重书礼、雍穆庄严,和活泼好动的宣和天子完全不同,就连这样私召臣子的燕居时刻,衣服的层数也严格按照天子服志的规定,一层不多,一层不少。
他穿着一件红衬里,罩着件靛蓝色的窄袖襕袍,和父亲那裙袂飘飘、广袖仙举的姿态不同,倒是很青春干练,让蔡瑢不由得记起面前这位少帝也只不过是一位二十岁不到的青年人,他甚至见过他父亲二十岁的样子,然后呢?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也许是因为他和蔡瑢素来不睦的缘故蔡瑢曾经将皇帝的墨宝千字文赠予东宫,却不知为何过了旬月后被原样退回。自此以后,东宫再也不收任何来自太师府的东西。蔡瑢曾向东宫进送大食国的琉璃杯,竟被赵煊示意左右当庭击碎,这事连持盈都有听说,赵焕更是在那之后频频向外暗示自己喜爱琉璃珍玩,过了几日之后,便和他的长子蔡攸结拜为兄弟皇帝的谈话非常直白,开门见山。蔡瑢甚至还没有被皇帝允许起身,眼帘前便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这盒子的锁已被拆下,随时都可以被打开。
赵煊在上方高坐:“这是令公子在东南奉道君旨意送来的东西。太师打开看看吧。”
蔡瑢正在犹豫,而赵煊已经示意左右去替他打开了盒子。
人头。
一个硝制过、发白的人头,正圆睁着眼睛,在盒子里向他看来。
蔡瑢和这颗人头对视,忽然笑了:“道夫兄,别来无恙否?”
赵煊看他面上奇诡的微笑,说道:“看来太师是知道此贼伏诛之事了,还是说,这件事根本就是你授意的?”
自道君南下,天子的亲舅掌握京畿兵权,李伯玉出任枢密、组织抗金以来,东京城从舆论到实际都早已换成了赵煊的天下,蔡瑢、王甫待罪在宅,行踪都被严密地看管起来,根本无法得知东南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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