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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人要跟我叫阵了,他会说:“我看的本子上,史湘云二十回之前就出过场的呀,在第十三回啊!”有的通行本上,确实是那么印的――第十三回写秦可卿死了,很多人来奔丧,其中有这样的描写:“接着又听喝道之声,原来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来了。”来了一个侯爵夫人,很有气派,写其他人来,都没有喝道的描写。什么叫喝道?就是轿子或者车马没过来之前,先有前导,大声吆喝,或者是大声宣布谁谁谁谁驾到,或者高声命令闲散人等回避。那么底下一句呢,就说史湘云、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等迎了上去。现在我要告诉大家,这个地方史湘云的名字,是通行本愣给添上去的,在所有的古本里,迎接忠靖侯史鼎夫人的几个人里,都没有史湘云的名字,也不可能有。你想,是谁家办丧事啊?贾家办丧事,宁国府办丧事,贾珍的夫人尤氏声称胃疼旧疾发作,卧床不起,撂挑子不管了,那么荣国府一房的夫人们,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她们理应来帮着照应,听到喝道之声,侯爵夫人来了,当然会迎上去尽到礼数。按那个时代的礼数,荣国府因为是王夫人住着,邢夫人虽然是贾母的大儿媳妇,但她不是荣国府的第一夫人,所以,当需要荣国府的夫人们代替宁国府出面迎接女客时,邢夫人就谦让一步,王夫人就打了头,王熙凤即便年轻能干、步履矫捷,但她辈分低,绝不能越过王、邢二夫人的秩序,跑到最前面去,因此我们退一万步想,就算当时史湘云也在宁国府里,她也去迎接史鼎夫人,在叙述上,怎么能把她排第一位呢?她再天真活泼,又怎么能不懂规矩到那样荒唐的地步,跑在王夫人前头去呢?显然,通行本里硬加上她,是因为史鼎夫人是史湘云的婶婶――但这一层关系,需要通过前后许多分散的文字推敲出来,实际上尽管有的通行本在第十三回这里硬添上一个史湘云的名字,对于事先不熟悉《红楼梦》内容的读者来说,还是莫名其妙。那么还有细心的“红迷”朋友跟我说,史湘云在第二十回之前没有出现,但是提到过她。这个说法对不对啊?这个说法非常准确,我非常佩服这位“红迷”朋友。第十九回写到袭人和宝玉两个人说私房话,袭人有一段话就涉及到了史湘云,她说,其实我也不过是个最平常的人,比我强的有而且多。先服侍了史大姑娘几年,服侍得好是分内应当的。所有古本里面都有这句话,出现了“史大姑娘”,只不过因为这个人物没有正式出现,好多人忽略了。这个文本现象就更奇怪了。作者写这么一个人物,好像所有人天生知道她,不必像其他人物一样加以说明。袭人在第十九回突然提到这么回事,读者要读到后面,而且要读得很仔细,才能弄明白――袭人原来是贾母身边的丫头,贾母曾经把史湘云接到荣国府来住,就住在她身边的一处空间里,贾母拨出一个丫头来伺候史湘云,就是袭人,但当时被叫做珍珠,袭人这个名字是又被分派去服侍宝玉的时候,宝玉给她取的。
曹雪芹在八十回里对史湘云并没有一次集中的、明晰的交代,这么重要一个人物,他不设那样一段文字,却又零零星星地布下一些或明或晦的信息,这确实令人怪讶。清代有的读者就很苦闷,从一些晚清评点本里就能看到,有的人他非常喜欢史湘云这个角色,他最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元妃省亲居然把史湘云排除在外。元妃省亲是《红楼梦》当中最夸张的一段,离真实生活距离最远的一段,也就是说是虚构成分最多的一段,在清代真实的生活当中并不曾有过,只是一个妃子就可以如此这般地回到父母家去。当然,早有红学家指出,曹雪芹写元妃省亲,实际上是对康熙朝曹家在江南四次接驾南巡的康熙皇帝那一段盛事加以了艺术升华。不管怎么样,那是一段虚构成分最浓的情节,既然是抡圆了胳膊虚构,史湘云又是你那么钟爱的一个角色,你把她写进去不就完了吗?元妃省亲当中很重要一个环节是作诗,史湘云思维敏捷,才华横溢,怎么不写她参与做诗呢?省亲盛事,此人缺席,怎么解释?当然,有一种很粗糙的解释,他会说,哎,曹雪芹写的是小说嘛,他就是随手那么一写,你跟这儿讲文本细读,老觉得他有人物原型,有一个完整的计划,情节上有一系列预设,有许许多多的伏线,写成这样或那样都能探究出一个道理,其实人家就是兴之所致,写到二十回,忽然觉得,哎哟,何不添个角色呢?于是大笔一挥,突然有人宣布史大姑娘来了,立刻贾宝玉、薛宝钗就往贾母那儿去,出现一个大说大笑的人??这有什么好研究的?人家就这么写!这种解释我也很尊重,对各种不同意见我都很尊重,因为阅读一个文学作品属于审美范畴的事情,这跟研究自然科学很不一样,审美感受上的分歧很难说谁对谁错,就是各自表述,互相参考,激发出对民族经典文本的欣赏热情,带动更多的人来阅读它们,能产生这样的效应就挺好。我一再表明了自己的看法,曹雪芹写《红楼梦》可不是随便那么一写,他笔下的人物大多有原型,对全书的结构有严密的设计,对人物的设置更有通盘的考虑,对情节的推进、细节的安排非常精心,他特别善于设置伏笔,看似无意随手,到头来都有勾联照应。
如果说他先写了第七回,在那时候还没有完全排定金陵十二钗正册中的全部金钗,等到第五回写成,他的整体构思显然就已经非常成熟。我说他对史湘云没有设一段文字来对她的来历、身世进行具体交代,指的是叙述文字,如果不算叙述文字的话,那么,在第五回里面他已经通过册页判词和曲词对史湘云的身世、性格、品质、命运有所交代,很明确地给她定了位。贾宝玉在太虚幻境薄命司中看了金陵十二钗的册页,副册、又副册没看全,正册可是翻遍了,其中第五钗说的就是史湘云,又有画又有诗,那个诗又叫判词。后来又听《红楼梦》套曲,说十二支曲,其实加上头尾是十四支。我个人有一个独特的观点,认为《枉凝眉》曲里面有一部分是说史湘云的,引出很大争议,有些“红迷”朋友坚决不同意,他坚决不同意,我坚决支持他不同意,因为各人理解不同,不必统一见解。这里抛开《枉凝眉》不去说它,那么,《乐中悲》曲说的是史湘云,这个咱们没争议吧?而且,我早就指出,第五回写到太虚幻境四仙姑,她们的名字痴梦仙姑、种情大士、引愁金女、度恨菩提,分别影射着贾宝玉一生中最重要的四个女性――林黛玉、史湘云、薛宝钗和妙玉。(古本中“种情大士”又有写成“钟情大士”的,我认同周汝昌先生的判断:“种情”更符合曹雪芹原笔原意。)第五回可能写在第七回之后,并且可能经过一再调整、润色,才形成定稿。脂砚斋说曹雪芹没把第二十二回写完就溘然而逝,他为什么到最后才去写第二十二回?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现在我要说的是,第五回他不可能写得很晚,因为第五回给金陵十二钗正册各钗定了盘子,不仅确定了究竟是哪十二个女子,也给她们排定了座次,史湘云排在第五位,通过第二十回以后对她的大量描写,仔细想想,她的位置排在第五都有点委屈,实在不能再往后挪了。
按说,通过第五回的定稿,史湘云已经稳在金陵十二钗第五位了,那么,在以后的写作中,无论在哪一回,给史湘云补上一段如同介绍其他十一钗以及介绍其余许多人物一样的文字,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那为什么通读八十回,还是没有呢?这究竟应该如何解释呢?
我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人物从原型到艺术形象,其间几乎没有什么距离,也就是这个人物的真实性超过了其他所有人物,作者对她非常之熟悉,非常之珍爱,因此在写她的时候不愿意为她虚构任何情节,就是秉笔直书,写出自己最熟悉的这样一个女性形象。如果说林黛玉、薛宝钗,从原型升华为艺术形象的过程里,都有所夸张渲染,有不少虚构成分的话,那么史湘云这个角色,他就根据原型白描。除了姓氏名字有所变通,这个人物简直就是摄像般地嵌入到了书里。既然是这样来写一个生活中的真实人物,那么,凡是纯虚构的情节里面,我就都不让她出现,比如说元春省亲,生活中本来并无其事,其他生活中有的人,作为原型,我都可以把他们彻底地艺术化,想象他们如果真的遇上贵妃省亲这样的事,会是怎么样,去虚拟出他们在那种场合里的心理反应和行为状态,但史湘云这个角色,我写她就只写生活里真有的,生活里的她天然浑成就是一个艺术形象,我无需再去舍真虚拟。曹雪芹写第七回周瑞家的送宫花,肯定有生活依据,但是那样地铺排,显然是将生活的原生态,根据他要扫描金陵十二钗的主观用意,加以重组了。写送宫花和元妃省亲那两段故事时,因为虚拟的内容较多,他就不想把真实的史湘云掺和进去。为了保持关于史湘云的一切情节全是原生态的描摹,凡会派生出使得史湘云也必须加以虚构性处理的段落,他就宁愿让史湘云缺席。而伴随着这样一种写作心理,他也就觉得无需再去专门设置一段文字,来交代这个人物来历,因为任何一种这类的交代,其实都含有将生活原型加以转化、掩饰、虚拟的因素。这是我对关于史湘云的特殊文本现象的一个解释。当然,这样一个解释,还不足以来说明这个蹊跷的文本现象。那么可能就有第二个原因,就是他试着交代过,他不满意,他没定稿;或者呢,就像第七十五回缺中秋诗一样,他先空着,待补,后来始终没能补上;甚至于是写了,而被他的合作者脂砚斋删去了,脂砚斋怎么会要删这个东西呢?这个问题我们要放在下几讲里面来探究。一位“红迷”朋友说,其实,通过前后很多人物对话以及零碎透露、逗漏,我们都能大体上替曹雪芹写出一个关于史湘云的叙述性的交代。我们都可以写出来,他为什么偏不写?我认为,曹雪芹他可能有某种心理上的障碍。有时候,对你最亲近的人、最挚爱的人,反而觉得不好下笔,尤其概括性地来叙述,点明她的背景,公开她的隐痛,实在不忍、不愿。这又是一个解释。
还有一个解释,就是因为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古本《红楼梦》只有八十回,八十回以后没有了,八十回后还有多少回?有人说有三十回,有人说是二十八回,其实说三十回和二十八回没有多大差别,因为有些人认为现存的《红楼梦》的前八十回的后两回(七十九回和八十回)也不是曹雪芹写的,那么从第七十八回往后算,说“后三十回”不也很对吗?我们现在看见的是一个不完整的文本,前面没有关于史湘云的概括性交代,并不等于说后面也一定没有。曹雪芹他写人物,有时候他会在很晚的时候再交代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比如说晴雯,晴雯出场很早啊,第八回一亮相就活跳出来,性格鲜明,娇憨可爱,后面她戏份极多,但是她究竟是怎么个来历,直到第七十七回她已经被撵逐夭亡后,曹雪芹才补充交代――她原是贾府大管家赖大的母亲赖嬷嬷花钱买来的小丫头,这个赖嬷嬷因为她服侍过贾府老一辈的主子,所以很有脸面,经常带着小丫头进府来请安、游玩,一次来玩儿的时候,贾母一看见她带来的那个小丫头标致伶俐,就很喜欢,赖嬷嬷为了讨好贾母,当即就把这个小生命当做一个小玩物,奉送给贾母了。前面曹雪芹交代了不少丫头的来历,有的如鸳鸯,是所谓家生家养的,上一辈乃至好几辈都是贾家的奴仆;有的是花钱买来的,如袭人就是当年家里穷,把她卖给了贾府。晴雯的出身比她们更卑贱。不读到第七十七回,我们不会知道晴雯原来是这样的一种来历。这使得我们对晴雯这样一个刚烈而又脆弱的生命所遭受的摧残戕害,产生出更强烈的悲悯与义愤。
附带我要澄清一个问题。讲到这里我提到了赖嬷嬷,我把嬷嬷读成“妈妈”,我在前面还讲到李嬷嬷、赵嬷嬷,也都是把嬷嬷读成“妈妈”,有的人提出批评,认为嬷嬷应该读成“摸摸”,根据是看了一些翻译成中文的西方小说,特别是一些外国电影电视剧,修道院里的资深修女,不都写成嬷嬷而读作“摸摸”吗?借用“嬷嬷”两个字,发“摸摸”的音,以称呼修女,那是20 世纪“五四运动”前后,新文化运动带来的一种新的表达方式。在过去汉语里,嬷嬷这两个字是老年妇女的意思,读音只有一个,就读成“妈妈”,现在我们使用的字典、词典里,也都还这样规定。但这种复杂的文字现象确实值得注意,在白话文发展过程中,翻译西方一些作品时,会借用一些字形成一些新的音,还有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茜”这个字,《红楼梦》里面有个丫头叫茜雪,发音一定要读作“欠雪”。但是有一部许多人都很熟悉的外国电影《茜茜公主》,人们都约定俗成地读成“西西公主”,一些翻译过来的西方小说里,女性名称印成“丽茜”也读作“丽西”,不过你去查字典词典,它只承认“茜”读作“欠”。也许把“嬷嬷”读成“摸摸”、把“茜”读成“西”,经过长久的约定俗成,会终于被字典、词典承认,但现在我还是必须要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的规范来发音。那么,虽然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切地知道,究竟曹雪芹他为什么在金陵十二钗正册各钗的描写当中,起码在前八十回里,唯独对史湘云不留下一段明确的叙述性介绍,可是,我们通过书里有关史湘云的文字,还是可以对史湘云形成一个非常清晰的印象。首先我们知道史湘云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她由两个叔叔家轮流来抚养,一个叔叔是忠靖侯史鼎,另一个叔叔是保龄侯史鼐。于是我就提出一个问题:这两个叔叔,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这可是一个关系到史湘云原型究竟是谁的问题,下一讲我们就将从这个问题讨论起。
第二章 史湘云寄养之谜
我们已经知道,史湘云是由她的两个叔叔轮流来抚养的。书里面出现了她两个叔叔,一个是忠靖侯史鼎,在第十三回,这位侯爵本人没有出现,她的夫人出现了,排场很大,先有喝道之声,然后驾到。到第四十九回又有一笔――关于史湘云,在前八十回里始终没有整段的明确交代,都是顺手给出一些十分零碎的信息――“谁知保龄侯史鼐又迁委了外任大员,不日要带了家眷去上任。贾母因舍不得湘云,便留下他了,接到家中。”那么可见,史湘云那一段时间里,主要住在她另外一个叔叔保龄侯史鼐家里。那个时代,封了爵位不一定有具体的官位,但是有时候皇帝也会给他一个具体的官职,让他到外地比较长久地驻扎下来,去管理某个方面的事务,叫做外迁。外迁一般要带着自己全部家眷去走马上任。史湘云既然寄养在保龄侯家,保龄侯待她应当跟亲生的女儿一样,一块儿把她带到任上。可是呢,书里说贾母舍不得史湘云,放话把她留下。按当时家族伦理规范,贾母只是保龄侯史鼐的一位姑妈、史湘云的祖姑,嫁到贾家已经属于外姓,应该称她为贾史氏,她留下史湘云,史鼐是轻易不能答应的,因为作为叔叔,他有抚养史湘云的责任,用今天的概念来说,就是史鼐是史湘云的监护人,既然举家外迁,就应该把史湘云一起带走,或者至少跟忠靖侯史鼎商量一下,再把史湘云转移到史鼎家去。但是这个史鼐居然一听贾母来挽留史湘云,他就算了,就同意让史湘云暂留在贾母身边去过了。
那么史湘云的这两位叔叔,一位忠靖侯史鼎――他的名字在书中出现于前,一位保龄侯史鼐,哪位是哥哥,哪位是弟弟呢?是不是先提到的就是哥哥,后说起的就是弟弟呢?不是的。在第四回,写到“护官符”的时候,在古本《石头记》里面,对四大家族的每一个家族,除了用一句俗谚概括,还分别附有一个小注,这小注不应该视为批语,它是曹雪芹写下来的,属于正文的一部分,但是后来的各种通行本里,都把每句俗谚旁关于所涉及到的那个家族的小注,给删去了。周汇本也没有保留,是个缺憾。“护官符”里涉及到史家的那句俗谚是:“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所附小注是:“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后,房分共十八。都中现住者十房。原籍现居八房。”如果你看到这个小注并且稍一琢磨,史鼎、史鼐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的问题,应该迎刃而解。为什么呢?在封建社会,特别是在清朝,皇帝如果给一个人封了一个爵位,而且允许他这个爵位世袭,往下传递,那么第一代既然封的是保龄侯,往下传一定要传给长房长子,既然是史鼐得袭了保龄侯,他一定是史家长房长子,是哥哥,忠靖侯史鼎一定是他的弟弟。当然这个史鼎弟弟也很神气,一定是为皇帝立了新功,所以皇帝给史家锦上添花,又另外给史鼎封了一个忠靖侯。说到这里,可能又有人不耐烦了,会说:讨论这个问题有什么必要呀?史鼎、史鼐,在书里只不过偶尔提到一下,根本没有构成一个具体的艺术形象,难道他们也有原型?难道这对理解史湘云也有帮助?鼎呀,鼐呀,曹雪芹不过随便那么一写罢了,您文本细读,连名字叫鼎、鼐的两个人谁大谁小都去细抠,是不是太烦琐、太无聊了呀?
我一再强调,《红楼梦》虽然是小说,但其文本里含有家族史的因素,曹雪芹采取的是“真事隐”而又“假语存”的非常特殊的写法。我多次讲到,书中的贾母(史太君)这个形象,其原型,就是康熙朝苏州织造李煦的一个妹妹,她嫁给了曹寅,曹寅是当时的江宁织造,是曹雪芹的祖父,嫁给曹寅的李氏,就是曹雪芹的祖母。那么从生活真实升华为艺术形象,曹雪芹就给他的祖母这家的姓氏,由李变成了史,于是以他祖母家族为原型的小说里的四大家族之一,他就写成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后的金陵史家,这个家族系统中的所有角色他都虚构为姓史,书里除了贾母(史太君)以外,更重要的史家形象就是史湘云,可见史湘云的原型应该姓李。现在我要郑重地告诉你,在真实的历史档案当中,你可以查到,康熙朝苏州织造李煦的儿子,老大就叫李鼐,老二就叫李鼎。书里把史鼐设定为哥哥、史鼎设定为弟弟,完全是依照真实生活中的伦常秩序。如果曹雪芹是完全虚构,“鼎”这个字眼,应该给哥哥命名,“鼎”字上头添加个“乃”,应该是弟弟,把保龄侯写成史鼎不就结了吗?但他偏写成鼐兄鼎弟,这说明曹雪芹虽然在写小说,但真实的生活一直横亘在他的胸臆,即使是这么两个背景人物,改了姓氏却坚决不改名字并尊重原有的排序。
一位“红迷”朋友跟我讨论,他说,既然说史鼐、史鼎都是史湘云的叔叔,可见史湘云的父亲比鼐、鼎都大,那袭保龄侯的,不就应该是她的父亲吗?第四回“护官符”里关于史家的小注说得很清楚,这个家族一共有十八房之多,光在京城的就有十房,史湘云的父亲,应该只是鼐、鼎的堂兄,而且史湘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她父母就双双死掉了。其实《红楼梦》里另外一个角色在这一点上跟她类似,就是贾蔷。贾蔷辈分当然比她低了一级,书里交代,贾蔷从血缘上说,“亦系宁府中之正派玄孙,父母亡之后,从小儿跟着贾珍过活”。这种情形在那个时代那种社会里,是常有的,就是家族鼎盛时期分支很多,却未必每一房人丁都一直旺盛,有的房最后可能就只剩下孤身一男或一女,只能由其他房来抚养照顾,而且首先负有责任的是长房,如书里的保龄侯史鼐对史湘云、威烈将军贾珍对贾蔷,就必须承担起抚养、监护的责任来。通过对史鼎、史鼐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的探讨,进一步证明了我在上一讲里得出的结论:史湘云这个角色从原型到艺术形象之间的距离最小,她的逼真性,可能超过了金陵十二钗正册中的其他各钗,作者就是如实地写出他生活当中这样一位表妹的种种情况。
在现存的曹雪芹古本《红楼梦》里,尽管没有一段集中的叙述性文字来交代史湘云的来龙去脉,但是经过我上面的一番探究,其实完全可以做出一个明确的概括:从原型角度来说,就是康熙朝苏州织造李煦,他一个妹妹嫁给了江宁织造曹寅;李煦有两个儿子都很成材,大儿子叫李鼐,二儿子叫李鼎;李家有很多房,李煦一辈的兄弟也不止一个,其中一个兄弟生下一个儿子,娶了妻子,生下了一个女儿,但女孩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李煦的这个侄子和他的妻子就双双亡故了,于是那个女孩就由李鼐、李鼎两家轮流抚养,而李鼐负主要的责任。李煦在世时,当然也会亲自过问这个女孩的事情,曹寅、李煦相继故去后,曹寅的遗孀,也就是李鼐、李鼎的姑妈、那个襁褓中父母双亡的女孩的祖姑,对这个女孩很疼爱,经常把她接到曹家来住上一段。这一组人物关系,转化到小说里,就是金陵四大家族里的史家,祖上被皇帝封为了保龄侯,保龄侯这个封号,有“保护孩子年龄增长”的含义,当然是曹雪芹的杜撰,清代并无这样一个爵位名称,但之所以这样虚构,也并非没有生活依据,那依据就是:真实生活中的李家和曹家,李煦的母亲和曹寅的母亲,都在康熙皇帝小时候当过他的保母(不是现代意义上的保姆,是一种“代替母亲”的重要角色,又称“教养嬷嬷”)。在《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写到贾府宗祠里的对联:“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尝之盛”其中上联的写法,就比“保龄侯”更明确地点出了小说中贾家的原型,就是出过“保育”皇帝的“教养嬷嬷”的曹家。当然曹雪芹将真事隐于假语中时,使用了夸张的艺术手法,小说里的贾家封了公爵――宁国公和荣国公,史家封了侯爵,虽然侯爵比公爵低一级,但是贾家第一代的那个公爵头衔并不能世袭,后辈的贵族头衔在不断降级,宁国公一支传到贾敬,贾敬让给儿子贾珍去袭,只是一个三等威烈将军的头衔,荣国公传到贾赦,也只不过是一等将军,而史家的那个侯爵封号,却是可以“世袭罔替”的,传到史鼐那一辈,没有降格,仍是保龄侯。更有趣的是,曹雪芹还把史鼎也写成一个侯爵,杜撰出一个“忠靖侯”的封号,“忠”不用多说了,“靖”有平定动乱的意思,清代皇帝不断地去平定各处的反叛反抗,于是就有奴才去为他们忠心耿耿地平靖叛乱,小说里的史鼎因为有那样的战功,皇帝就又给他们史家封了一个忠靖侯。“吃老本”的保龄侯史鼐和“立新功”的忠靖侯史鼎,轮流抚养他们的一个孤堂侄女,而他们的姑妈史太君,也就是这个孤女的祖姑,还常把这个叫史湘云的女孩接到荣国府去居住。史湘云身体里,流淌着史家的血脉,贾母对这个娘家的孤女非常爱怜。不过跟林黛玉比较起来,林黛玉是贾母亲生女儿的亲生女儿,而史湘云只是贾母堂兄弟的儿子的一个女儿,血缘上要远几层。
史湘云一出场,就被称为“史大姑娘”,林黛玉没被称为“林大姑娘”,薛宝钗没被称为“薛大姑娘”,这应该也是由于史湘云的原型,她在其家族中被习惯地称为“李大姑娘”,那可能是由于她的父亲虽然并非李家那一代的长房长子,但结婚、生育比李鼐早,这位李家小姐是那一辈里年龄最大的一个。曹雪芹写《红楼梦》,尽管他以“假语”来写,人物的身份往往与生活中的身份有了某些变化,但他却不愿意放弃家族中对那个人物的习惯性称呼,最明显的例子是他把王熙凤设定为荣国府长房长子的媳妇,却又让书里其他人物称她为“二奶奶”,可见这个人物的原型是家族里的“二奶奶”,他是按照真实生活里的实际称呼来写这个人物的。上一讲我分析过“小蓉大奶奶”的叫法,现在再告诉你“史大姑娘”的叫法,也有文本背后的依据。
小说里的史家,发展到故事的那个阶段,社会地位比贾家还高,拥有两个侯爷,他们都是史湘云的叔叔,史湘云从小寄养在侯爷府里,按说应该是很幸福的。小说里尽管没有对她的寄养状况作总体性的交代,但有若干零碎的笔触,透露、逗漏出了史湘云处境中很不如意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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