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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2页）

李盈洲吞咽了一下。

忽然，他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了。强烈的失望和痛苦涌上来，他竭力压制，也只让痛苦转化为了更为鲜明的羞耻。李盈洲不由畏缩了一下。关于自己，他有一些清晰的洞见，但很少被迫直视它们。

他并不真是众人眼中，那个闪耀夺目的天之骄子。

他明朗自信的余光里，永远瞥见潜行在地面的另一个影子。

李盈洲知道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相貌英俊，头脑聪明。但他压倒一切的不幸，在于优秀却又不够：和母亲比起来，他太愚钝，没有卓然众人的天资和野心；和父亲比起来，他又太天真，太温吞，做不到雷厉风行、杀伐果断。

这是事实，谁都知道。他父母知道没准还为此失望过他自己也知道。十六岁生日那天，李卓瑾难得和他一起度过，但李盈洲只觉得难过和羞耻，那是一个无法回避的时刻，像是把自己的平庸赤裸裸地摆在了敬爱之人的眼下：在他这个年纪，他妈妈已经是加州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博士生了。

他无论多么努力，都不可能达到同等的学术成就。他接手公司，也不会比父亲做得更好。

因此，每次有人接近，李盈洲都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接近我？想要什么？比起母辈的传奇与成就，他本人似乎不值一提。然后他会想起自己多有钱，心里恍然大悟：啊，你想要那个。

奉承让人愉快，嫉妒让人高傲。李盈洲喜爱关注，两种都无法割舍。可在这两种人群的簇拥中，他仍时常感觉孤独。

直到兰璔出现。

和他说话很有趣。和他在一起很有趣。看他以那种干脆利落的方式吃东西很有趣。就算不做爱，只是看着他，想到这个不同寻常的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为自己着迷，李盈洲都会有点开心。他被迫跟兰璔分享了一个耻辱的秘密，但是，他之后甚至有一点傻兮兮的感激，因为建立在这秘密上的联盟让他第一次知道了，和另一个人的亲密是什么滋味。

现在李盈洲明白了。的确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