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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这些年替皇上办宫外的差事多了,私下里在外头也养了些人,加上宫里咱们的自己人,您这趟省亲,大可放心大胆地做您想做的事儿。皇上那边有您和奴才各自的密折两相印证着,又有奴才留在御前的小徒弟们,不会出什么纰漏的。”进忠双手轻巧灵活的帮卫嬿婉松了发髻,长而顺的一头乌发从他手中流淌下去,落在卫嬿婉身上新制的金黄锦瑞草祥云图贵妃朝服上。
卫嬿婉听着他如今愈发沉稳干练的回禀,深觉得权力真是能让所有人脱胎换骨的一把利器,沾染了权力、甚至隐约形成了自己一股势力的进忠已经越来越不像个奴才了,倒不是说他忘了伺候人的规矩之类的,相反他的规矩是越来越好。但与此同时,当他不掩饰自己的锋芒的时候,也愈发的像一位权臣、而不是内监了。权力真是好东西,卫嬿婉思考着觉得有些热,她的手不自觉的搭上了朝服的领口。
进忠见她仍穿着正式觐见皇帝和太后的贵妃服制,知道是在太后那队人马的监视下她不能有一刻的放松和懈怠,但是如今鸾驾周围都是他的人,她不用再这么一板一眼的被禁锢着。看她似乎有些热,就柔了声音道:“离落脚扎营还有好几个时辰,奴才伺候您先换下这套衣裳罢。”
卫嬿婉从铜镜里看了看他,没反对。朝服的扣子都做的死紧,好像生怕这一身厚重板硬的从一品朝服在正式场合不小心脱落下来。她刚想转过身去让进忠伺候,就见一双修长有力、指骨如竹节一般的手从后头搭上她朝服的宽肩,顺着前襟领口,摸上了贴着她脖子的第一颗盘扣。
卫嬿婉就从铜镜里看着他从身后探手过来一颗一颗解她的扣子,解到下面够不到的地方,那双手从她肩上收回去,又从腰侧穿过来。进忠把她揽抱在怀里解完了她这身庄重朝服的所有盘扣。
真是个对皇权庄严没有一丝畏惧、还不断试图挑衅的疯奴才,卫嬿婉看着那双手缓缓拉开她朝服对襟的时候想。她又看回自己的眼睛,那双眼里也有同样的东西,自己还真是进忠教出来的好学生,她一松肩颈,朝服就从她身上落了下去。
朝服里面又脱了一层才算是是贴身的衣物,天气还略有些凉,她穿这么多里面都没出汗,也就没再换新的衣裳。进忠伺候她脱衣的时候一直沉默,现在在一旁给她把朝服收好,卫嬿婉从绣凳上起身,歪回了软榻上。
等进忠收拾好所有物什,转头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歪在锦绣堆里快睡着了。他凑近了她的榻边,低头去仔细看她,她刚出了月子,脸颊还有些肉嘟嘟的,只是神色有些疲惫,眼下也有些虚虚的青黑色,想来是这些日子都没怎么睡过安稳觉。他看她看得发怔,她总有惑人的气息引着他不断靠近,想每时每刻的看见她,嬉笑的、蹙眉的、恼怒的、温和的......什么样子都好,他都没法把目光移开。
所以当卫嬿婉听不到任何细碎的声响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了进忠半趴在她榻前迷迷怔怔的望着她的一双眼。他好像又有些要犯傻,卫嬿婉想,他怎么回事?御船事件之后好不容易他管住了望向她的那双眼,现在出了紫禁城,又开始了。
......算了,出了紫禁城,没有皇帝、没有太后,他偶尔发傻就发傻吧,反正他都说了周围是自己人,这里也再没别人。卫嬿婉颇有些自暴自弃,这人的赏赐还没给呢。
“这榻你从哪里抢来的?”卫嬿婉侧身卧着,跟进忠脸对脸说话。
进忠似是才从迷梦里醒过来,深吸一口气的同时快速的眨了眨眼,切回到平日里卖乖讨喜的一张笑脸:“皇上的私库。”说着又眨了眨眼,笑着看卫嬿婉微微瞪大了眼,又乖巧的解释说,鸾驾一应布置从皇帝私库的好东西里挑是皇上提的,为了安抚可能会因为见到进忠公公而生气发飙的炩贵妃娘娘,不过具体挑哪些是他私自拿的主意。
卫嬿婉听他一本正经的揶揄皇帝,想起他俩如何在皇帝和太后的手下面前阴阳怪气的嘲讽彼此,于是努力下压嘴角,抿着嘴说进忠公公作为御前总管如此中饱私囊真是可耻啊可耻,又见进忠努力忍笑的脸也变得有些滑稽,最终两个人都没忍住,把脸埋在软榻上的锦缎被褥里一齐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身上也松乏了不少,卫嬿婉又问起王福的事,结果进忠颇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说,之前他重病,她给他偷偷放好药去取的人就是王福。那小子机灵,有次瞧见了她的背影,认出了她。他没法子,只好把那么个机灵鬼儿拢在了身边,本来进忠并不喜欢太过伶俐的人做近身人,他虽然从能开始挑徒弟起就暗中收了王福,但是由于王福的机灵劲儿跟他太像,他原不打算作为接班人培养的。进忠说完,没把压在舌底的话说出来,他偷偷在心里想,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种事,发生一次在嬿婉身上就够他受的了。
卫嬿婉听说原来是因为自己不谨慎的缘故导致进忠不得不选了王福,倒是有些觉得对不住他。她了解进忠挑人的喜好,所以之前才有所疑惑。不过既然已成定局,听进忠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对王福还是很满意的,就是有些过于满意了,引起了他的警觉和不快。
看着神色里还是有些不爽快的进忠,不知为什么让卫嬿婉想起了富贵儿那只小狗,它是金玉妍的爱宠,见了她就气哼哼的,后来她偷偷喂过它几次,小狗见她不气哼哼的了,但是那神情怎么看都带着一丝不情愿的不爽快。想着想着,卫嬿婉就伸手搔了搔进忠的下巴,这是她养的大型恶犬,撒出去咬人的时候利齿上都带着毒,只在她面前显出这副柔软可欺的样子。然后她眼见着大型犬的眼神亮起来,眯着眼睛抿着嘴笑的贱兮兮的,仰着下巴给她挠,卫嬿婉想,如果他也有尾巴的话,怕不是要摇成纺车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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