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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直睡得不安稳,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一直很痛苦。一会儿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炙烤,热得全身冒烟;一会儿像是掉进了冰窖,冻得全身直打哆嗦。

晕晕沉沉中,感觉到一直有人在细心地照顾我。我大脑迷迷糊糊,完全没有思考的力气,想不清楚他是谁,却无端地欢喜,似乎只要他在我身边,就算我一直这么痛苦地时而被火烤,时而被冰冻,我都心甘情愿。

我睁开眼睛时,屋内光线晦暗,让我分辨不出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吴居蓝坐在床旁的藤椅上,闭目假寐。我刚挣扎着动了一下,他就睁开了眼睛。

我的嗓子像是被烟熏火燎过,又干又痛,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吴居蓝却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把一杯温水端到了我嘴边。

我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下去,干渴的感觉才缓和了,却依旧觉得嗓子火辣辣地痛,再结合头重脚轻、全身酸软无力的症状,看来我这次的感冒真的不轻。

我声音嘶哑地说:“怎么会……这么严重?”

吴居蓝讥嘲:“泡了一夜海水,又吹了一夜冷风,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没烧成肺炎已经算你运气好了。”

他拉开窗帘,我才发现外面艳阳高照,应该已经是中午。

吴居蓝问:“饿了吗?我熬了白粥。”

“不、要。”我晕晕沉沉,十分难受,没有一点胃口。

吴居蓝走到桌边,打开瓦罐,盛了一小碗稀稀的粥,“稍微喝一点。”

我不愿拂逆他,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我一边慢慢地喝着粥,一边偷偷地看吴居蓝。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可面色一如往常,看不出一丝疲惫。

我喝完粥,对吴居蓝说:“你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我从小到大身体特别好,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也会很快就好。”

吴居蓝静静地盯了我一瞬,没有搭理我,转身端起一个碗,递给我,“吃药。”

竟然是一碗黑乎乎的中药,我闻着味道就觉得苦,刚想说“感冒而已,吃点西药就行了”,突然反应过来,我又没有去看中医,哪里来的中药方子?

我试探地问:“你开的药?”

吴居蓝淡淡应了声“嗯”。

我再不喜欢吃中药,也不敢嫌弃这碗药了。我捧过碗,尝了一口,立即眉头皱成了一团,实在是太苦、太难喝了!但看看吴居蓝,我一声不敢吭,憋着口气,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完。放下碗时,只觉得嘴里又苦又涩,立即着急地找水喝。

吴居蓝站在床边,拿着水杯,冷眼看着我,就是不把水递给我。

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水!”

他冷冷地说:“知道生病的滋味不好受,以后就长个记性,下次还开着窗户吹冷风吗?”

我怀疑那碗中药那么苦,是他在故意惩罚我,但什么都不敢说,乖巧地摇头,表示以后绝不再犯。

他终于把水杯递给了我,我赶紧喝了几口水,把嘴里的苦味都咽了下去。

吴居蓝说:“药有催眠作用,你觉得困了,就继续睡。”

我躺了一会儿,觉得眼皮变得越来越沉,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再感觉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睡得十分踏实。睡醒了就吃饭吃药,吃完了就再睡。

第二天傍晚,我再次醒来时,除了身子还有点酸软、嗓子还有点不舒服外,差不多已经好了。从小到大,我都是这样,身体比大头和神医还好,很少生病,即使生病也好得很快。

我眯着眼睛,悄悄地看吴居蓝。他坐在床旁的藤椅上,大概觉得有些无聊,捧着一本笔记本,拿着几支铅笔,在上面涂涂抹抹。

我双手一撑,坐了起来,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吴居蓝。

他瞟了我一眼,看我能照顾自己,低下了头,继续涂涂抹抹。

我放下水杯,笑问:“你在画画吗?画的什么?”

吴居蓝一声不吭地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了我。我笑着接过,一页页翻过去,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

吴居蓝画了三张素描图,全是我和他,只不过是不同年龄的我和他。

第一张是现在的我和吴居蓝。我躺在病床上,他守在一旁照顾我,看上去就是一个男子在照顾年轻的恋人,透着温馨甜蜜。

第二张是十几年后的我和吴居蓝。我憔悴痛苦地躺在病床上,他守在一旁照顾我,看上去像是儿子在照顾母亲。

第三张是几十年后的我和吴居蓝。我鸡皮鹤发、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他守在一旁照顾我,看上去像是孙子在照顾祖母。

只是黑白二色的素描图,但吴居蓝的绘画技巧十分高明,每幅图都纤毫毕现、栩栩如生,让人如同在看真实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