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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园子里康熙爷都不由搁下手中的折子,对着一旁的弘晖感慨:“你阿玛旁的不说,这份儿定力确是不错。”

能被眼前龟毛无比的老爷子赞上的,又岂止是不错二字,蘅芜水榭,一旁侍着的弘晖不掩促狭地笑了笑:“汗玛法这般赞誉,若要教阿玛听到,怕是回去饭都要多吃上两碗。”

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是最好的时候,少了少年人的青涩稚嫩,又不失青年人的蓬勃朝气。弘晖又是少有称地上清俊的美男子,比一群居心叵测的老菜瓜儿子们瞧着可不养眼多了。

尤其身上同保成少时有几分相似的清雅气质,总教康熙爷忍不住心软几分,这会儿面上不觉便带了几分笑意:“惯会编排你阿玛,这话也不怕被老四听到。”

“汗玛法放心,孙儿阿玛这人您最是知晓,虽脸面薄些,却是也断不会跟孙儿计较地。”弘晖笑着眯了眯眼,将手边一盘刚剥好的莲子递了过去:

“况且孙儿待阿玛尽孝,在阿妈那里可是一等一的有功之臣,阿玛哪里好意思跟孙儿计较?”

看着眼神眉眼间毫不避讳地亲近之意的亲孙儿,康熙不由得怔愣了片刻,须臾不知想到了什么,瞧着水榭下层层叠叠的碧荷,语气突然多了些许莫名:

“你这孩子,在你阿玛面前也是这般没大没小?瞧着倒是不似老四的性子。”

话音刚落,弘晖眉心一抖,不觉微怔了片刻。

小榭内,微风拂过,带来些许荷香。

虽然眼前之人面上笑意不减,弘晖却愣是从眼前这张沟壑丛生

()的脸上瞧出了些许意味难明。

明明隆冬时节,外头檐上早早结了大冰榴子,水榭内却依旧温暖如春,最是舒坦不过,连亭下碗口大小的莲叶,都不曾失去半丝绿意。这般堪称奇妙的道法,世上能做到的唯有那一人而已。

这是怀疑他有意为之?

哪怕再亲厚的小辈,帝王疑心也不曾褪去过半分。

弘晖何等聪明,想到刚刚离去的二伯,心下瞬间明白了什么。当下便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

“唉,就是阿玛太过端严,孙儿没办法方才要活泼一些,要不然就阿玛那张冷脸,孙儿还要比他更冷………”似乎想到那般可怕的场景,弘晖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而且,汗玛法您是不晓得,阿玛自小最是崇拜二伯,总觉得自个儿处处不好,二伯那里却是哪哪都是完备,开蒙后一应读书习武还总想将孙儿那处靠。说是日后能有二伯十之一二就足够受用无穷。连孙儿早前启蒙用的字帖,都是从二伯处讨来地。自个儿的却是半点不用!”

“您说,哪有这般嫌弃自个儿地!”

轻磨着手中的徽墨,弘晖半是抱怨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不瞒汗玛法您说,孙儿那段时日当真是苦也。不过幸好阿玛最后反应过来,孙儿家中只有一小小爵位继承,倒也不必给出太大压力。还有额娘在一旁偷偷带孙儿玩耍,孙儿这才活泼了起来,没像阿玛一样长成冰块脸………”

弘晖这厢说地有趣,而确如对方所言,老四本人确实可以说是他家二哥的头号粉头,于教导子女上头带上些许也在情理之中。康熙轻摇了摇头,轻抿了口手边的清茶,很快便将话茬揭了过去:

“你阿玛那人,确是个拧巴性子,事事总想求全,于人于己总免不了要严苛上几分,这些年更是少有能入得眼的。这点,弘晖你可莫要学他。”

“须知便是酒肉之徒,用对了地方,未必不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价值……而大多数时候,一松一驰方才是为政之要……”

这话一出,一旁的弘晖尽管很快恢复用心聆听的模样,心下却忍不住乱了一瞬,内里更是惊愕非常,哪怕这大半年来,对他这个常伴身侧的孙儿,眼前的老人家并不吝啬教导,然而这还是第一次,对方这般明白直言而出………

为政之道……么?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很快将眼前的水榭染成一片晕红。离开之前,弘晖敏锐的注意到,石桌上,那碟洁白滚圆的莲子仁,仍是摆放的整整齐齐,未曾动下几颗,连早前端上来的几碟糕点更是分毫未动……

***

“这几日,汗玛法身子愈发不好了,已经连续两日朝食连一个奶饽饽都未曾用掉,二伯这些时日也想了法子,可不知为何,再好的药到了汗玛法身上,总是起不得作用。”

回到隔壁,面对自家阿玛,弘晖面上不觉带了几分担忧。不同于对儿子们的打压甚至疾言厉色,对于孙儿,尤其是弘晖这个同胤礽气质有几分相似的孙儿,康熙这些年来不仅从未苛责

,更是照顾有加,这段时期以来常常唤人过去悉心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