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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3页）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

叶阐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日渐消沉的沈冰墨了，自从离开了医院，沈冰墨就像是被随意丢弃在角落的木偶，完全失去了昔日的光彩，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陈旧的书籍，散发着陈腐的气息，全然没有了在手术台上的指点江山的神采。叶阐最怕看见的就是沈冰墨没有生机的样子。她很想安慰她，可是现在，一切安慰的话语都没有用处，说出来反而显得臃肿。叶阐只能每天抽出最多的时间陪着她，在漆黑的夜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让噩梦尽可能的不侵扰她。可是，她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是空手挥出去的拳头，却没有受力的对象。

沈冰墨离开了手术台，性命也丢掉了一半，这还不是叶阐最担心的，她最担心的是沈冰墨自甘意志消沉，只要她放弃了别人再怎么帮忙都无济于事。叶阐不想她再这么堕落下去。她请了假陪着沈冰墨。有叶阐陪着，沈冰墨的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恹恹的，但是眼睛里多少有了点生气，白天也不出去乱走了。

晚上，叶阐就和她一起去外面走走。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郁了，空气中都弥漫着植物生长的味道，还有道路两旁不知名的小花舒展开了花瓣，为寡淡的空气添了几缕清香。叶阐就牵着沈冰墨的手在街道上慢慢的走着，直到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她们再原路折回来。沈冰墨兴致高的时候，她们会到小区对面的公园里走走，或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牵着手看着公园里热闹的人群，或是逗逗经过她们身边的小孩子。小念开学了，只有周末才能到沈冰墨这里住两天，这两天是沈冰墨最快乐的时候。叶阐有想把小念接来和她们一起住的念头，可是又考虑到沈冰墨的妈妈一个人，如果把小念接来她就太孤单了，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天是周末的傍晚，她们将小念送回外婆那里后，沈冰墨提议到公园坐坐，叶阐看着她兴致很好的样子就和她一起去了。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傍晚时分的公园仍旧是有很多人在散步聊天。沈冰墨牵着叶阐的手，跑到公园里的一个草坡上面的长椅上坐着。草坡上的视野很好，能够看到整个公园的面貌。公园的中央是椭圆形的小湖，不知道是谁给小湖取了名字叫月牙湾，很相宜的名字。因为天已经染了一层灰薄的雾气，湖边的路灯依次亮了起来，让月牙湾看起来像浮了一层流动的烛光。而且长椅是在一排水杉下面，光是坐在那里就是一种享受。

“我这是在还债”叶阐摩挲着沈冰墨的时候，沈冰墨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叶阐疑惑的看着她，沈冰墨的目光却落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她刚想开口问问她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沈冰墨就枕着她的腿躺了下来，仰着头看着叶阐的脸，抬起手轻轻摸着她的脸，叶阐低着头，她有一种错觉，沈冰墨会在这个时候哭泣，可是她没有，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眼神幽深。叶阐将她抚摸着自己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她的手还是那么凉，似乎永远都捂不热。叶阐小心的摩挲着她的指节，等着沈冰墨的下文。

“我和小婉十四岁的时候相遇，那时候我上初二是个转学生，刚来的时候就被分到最后面，正好和小婉是同桌。不过我们居然一个学期都没有讲过一句话。那个时候，我本来就内向，朋友也没有一个，所以说不说话都无所谓。只是我很好奇，小婉看着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也没有同学和她一起玩。好几次我都看到她独自一个人被车子接回去。我以为初中这两年就这么安静的过去，事情却在我初二的下学期起了变化。有一段时间，小婉总是苍白着一张脸，有一次课间，除了我和她，其他同学都去跑操了，也就是这个时候，我们的关系发生了改变。小婉趴在桌子上哭，我听到了她努力抑制的哭泣声，也看到她一耸一耸的肩膀，我本可以视而不见的，可是最后还是拿出纸巾递给了她，而让我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抱住了我，抱着我哭起来。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她妈妈生病去世了，然后我就一直陪着她，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而确定关系的时候是初三的毕业晚会上，她把我拉出去，然后直勾勾的看着我的眼睛，说她喜欢我，当时我就懵了，虽然我知道自己喜欢女生，可是没想到她会喜欢我，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当时看着我的眼睛，真的是落满了星星，三天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一直到大学几乎没有闹过矛盾。然后遇到了清悠，一直到毕业，我们三个都是在一起的。我本以为，我们可以就这么无忧无虑的一直和她生活下去，可是后来的事情却将我的梦碾的粉碎。小婉的爸爸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他几乎是软禁了她，小婉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我们逃到别的城市生活了两年，小念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我们做了试管，那一段时间真的是在虎口谋生，我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小婉是黑帮老大的女儿，虽然她的父亲洗白了，可是势力还是很大的，想找两个人还不容易，所以我们几乎都不出门，而且跑到偏远的小镇上生活，就这样在外面生活了两年，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小婉被带回了家又被软禁起来，那个时候我真是恨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最后小婉还是跑出来了，我们又准备仓皇逃走，却在这个时候出了车祸，小婉在车祸中走了，我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小婉的遗体已经被她爸爸接回了家。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爸爸。是我害死了小婉，她如果不是为了我才从家里逃出来，就不会死”说到这沈冰墨几乎是抱着头蜷缩在了长椅上。她的身体簌簌发着抖，像被狂风抚乱的小草，抓不住依靠的东西。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叶阐将沈冰墨扶起来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沈冰墨这才安静下来。她几乎是一口气将她过去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些天，她的脑海里过去和现在交织着，像是万花筒不停的变换着场景。

“我们搬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吧”叶阐低下身子，和她脸颊贴着脸颊说出了她一直在考虑的事情，既然在青城，小婉的父亲不让沈冰墨工作下去，那别的地方总有医院可以让沈冰墨上班。

“别的地方？哪里才没有纷争呢？这是我欠的债，我该还的”沈冰墨蹭着叶阐的脸喃喃的说着，说完了她的故事，她仿佛耗尽了力气，说话都是软绵绵的。眼神也在渐渐放空。

“你现在已经活得不像你了”叶阐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搬到别的城市，而且听她的口气她是不愿意搬走的，只是在做困兽斗罢了。叶阐面对这样的沈冰墨也有些泄了气，她说出的话也和沈冰墨一样软绵绵的，没有了力量。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沈冰墨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害怕看到叶阐失望的眼神，所以她选择逃避。

两个人无言的回到了家里。一团黑从沙发上跑到沈冰墨的脚边蹭着她，沈冰墨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她而是摸了摸她的头就进了卧室。她只想好好睡一觉，或许她只是在逃避叶阐。叶阐看到了她的反常不过什么话都没说，她也和她一样迷茫。

这夜，叶阐失眠了，在沈冰墨睡着了后她轻手轻脚的披着衣服坐在阳台上，看到圆桌上搁着沈冰墨的烟，她知道许多个夜晚她睡不着的时候就跑到阳台来抽烟或是发呆，只是她不戳破，任由她以自己的方式发泄。现在她看到她的烟，顺手抽出一根点了起来。抽了一口眼泪就被呛了下来。也许是眼泪早就准备好了，一流出来就止不住了。最后她的无声的流泪变成了哽咽声，一声一声，在乌黑的房间里像是洪水轰鸣。

“别哭好不好”不知什么时候沈冰墨站在了她的身边，她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语气里带着哀求。她最不愿见的是她心爱的人为她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