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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如一层薄纱,沉甸甸地笼罩着祠堂,迟迟不肯散去。苏怀青面色凝重,缓缓跪在祠堂东角的青玉镇石前。这块青玉镇石,此刻宛如一个神秘而又危险的源头,石面布满了如蛛网般细密的龟裂,缝隙中不断渗出暗红的血珠,仿佛是大地在无声地哭泣。那些血珠顺着石面滑落,将苏怀青的裙裾渐渐染成了赭色,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昨夜皮影戏里那惊悚的画面仍在她脑中不断翻涌 —— 苏慕礼掀开盖头的瞬间,玉娘腹中的死胎竟诡异化作青铜铃铛,滚落满地,发出清脆却又阴森的叮咚声响,每一声都似重锤敲在她的心上。
“东方青玉主生门,石裂则镇物衰。” 苏怀青低声念着槐木人偶背上的五行偈语,声音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抖。她缓缓伸出指尖,轻轻触上镇石。就在指尖与镇石接触的刹那,青玉骤然变得滚烫,仿佛被点燃的炭火。那些血珠如同被煮沸的水,剧烈沸腾起来,迅速汇聚,逐渐聚成一个婴孩的轮廓。苏怀青瞪大了眼睛,那婴孩的眉眼竟与棺中骸骨如出一辙,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血婴缓缓张开嘴,喉间却塞着一枚银锁片,锁面上 “慕礼” 二字被血垢糊得模糊不清,仿佛在极力隐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井台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铁链崩断的巨响,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苏怀青猛地起身,循声望去,只见西南角的黄土镇石竟已塌成了齑粉,如同被一场无形的灾难瞬间摧毁。在那粉堆里,半截焦黑的指骨突兀地露了出来,指节上套着一枚玉扳指,内圈刻着 “礼赠兄” 三个字。这三个字,如同三把利刃,再次刺痛了苏怀青的心,让她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怀着满心的不安,苏怀青按照五行方位,匆匆来到西厢房。厢房里的铜镜蒙着一层厚厚的血翳,仿佛被一层血雾笼罩,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她走近铜镜,仔细观察。突然,镜框蟠螭纹的暗格 “咔嗒” 一声弹开,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打开。紧接着,半卷《镇魂图》从暗格中掉落出来。苏怀青急忙捡起,展开残卷。只见上面用朱笔勾画着祠堂的布局,五方镇石被红线一一串联起来,最终全部汇向中央的水井,形成一个神秘而又复杂的图案。而图末的批注,更是让她触目惊心:戊戌年七月初七,以玉娘胎骨为引,布五行养尸局。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镜面忽地漾起层层波纹,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波纹散去后,镜中映出一个对镜梳妆的青衣女子。那女子正是玉娘,她手中的犀角梳沾满了黑血,每梳一下,发间便脱落数枚青铜铃铛。梳至第七下时,玉娘的动作突然一顿,她猛然扭过头,溃烂的右眼直勾勾地盯住镜外,眼神中充满了怨恨与愤怒,大声质问道:“我的镇物…… 被你动了?”
话音刚落,铜镜 “咔嚓” 一声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仿佛承受不住玉娘的愤怒。裂缝中,无数苍白的手臂伸了出来,向着苏怀青抓去。苏怀青惊恐地踉跄后退,慌乱中,怀中的《镇魂图》不慎飘落进火盆。火焰瞬间腾起三尺高,在空中凝成一个血红的 “申” 字,仿佛是某种神秘的诅咒。
子时的更锣沉闷地响过三声,如同丧钟鸣响。紧接着,地底传来一阵闷雷般的轰鸣,仿佛有一头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供桌下的青砖接二连三地崩飞,砖石四溅。苏怀青急忙滚到墙角,躲避着飞溅的砖石。只见裂缝中涌出一股腥臭的黑水,那黑水如汹涌的潮水,不断蔓延。水底,沉着一具女尸,女尸面敷血妆,双手紧紧握着五色令旗。旗面绣着五行方位,而中央令旗却裹着一截脐带,脐带末端连着的胎盘早已风干成灰褐色,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戊戌年腊月廿三,沉孽胎于井……” 女尸的喉间铃铛嗡嗡震颤,竟吐出了产婆的声音。那声音沙哑而又阴森,在祠堂内回荡。苏怀青心中一惊,急忙摸到供桌下的桃木钉,正要掷出,井中忽然射出一条水袖,如一条灵动的蛇,缠住了她的手腕。玉娘的幻影自黑水中缓缓浮起,她溃烂的指尖直直地戳向五行令旗,愤怒地吼道:“他们用我的骨血镇煞,你却要毁了我的阵眼?”
随着玉娘的怒吼,地缝骤然扩大,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女尸怀中的令旗无风自动,在空中疯狂舞动。东方青玉镇石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轰然炸裂。碎石如箭雨般射向苏怀青,眼看就要击中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怀青胸前的长命锁突然发出一道血光,那些碎石在触及血光的瞬间,悬停在了半空。苏怀青低头看去,只见锁面 “慕礼” 二字正渗出血光,仿佛在守护着她。
五更梆子敲响时,祠堂的横梁发出 “咯吱” 一声巨响,仿佛不堪重负。苏怀青急忙攀着帷幔,躲避着坠落的瓦砾。就在她抬头的刹那,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只见梁上原本的八卦彩绘不知何时被层层灰浆覆盖,而新绘的九瓣血莲正在剥落。莲心处钉着一枚银簪,簪头庆云社徽记下,隐约可见 “慕礼” 小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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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最爱莲花纹……” 苏怀青喃喃自语道。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伸手扯断帷幔。帷幔落地的瞬间,火苗迅速窜上梁柱。烈焰中,血莲纹路逐一亮起,每片花瓣都浮现出一具婴骸,婴骸的天灵盖皆钉着青铜铃铛。莲心处的银簪突然坠落,簪尖插入地缝。随着银簪的插入,黑水瞬间退去,露出了井底堆积如山的戏班契约。苏怀青定睛一看,每张契约上都按着苏慕礼的血指印,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个更加惊人的秘密。
晨光终于刺破了残留的雾气,洒在祠堂内。苏怀青在井底摸索着,突然摸到一块冰凉的铁板。铁板上刻满了《镇魂咒》,中央有一个凹槽,恰能嵌入她颈间的长命锁。她的手颤抖着,缓缓摘下颈间的银锁。就在银锁嵌入凹槽的刹那,机关启动了。井壁上突然伸出数十双枯手,如同恶魔的爪子,将她拽向更深的黑暗。
地底密室里烛火通明,光线摇曳,却无法驱散这里的阴森气息。八具尸蜡化的工匠围坐成一个圈,他们的面容扭曲,仿佛被定格在了痛苦的瞬间。中央的石台上,立着一根人形红烛。烛芯是一截脐带,蜡油裹着的赫然是玉娘的面容。玉娘的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烛泪滴落处,浮现出一行行血字:“甲子、癸酉、辛亥、戊子,申时三刻,祭。”
烛火忽地暴涨,光芒照亮了密室穹顶。苏怀青抬头望去,只见穹顶的五行阵图清晰可见。阵眼处的空缺,正对着她心口的胎记,仿佛这一切都是命运早已安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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