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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光的长河回溯至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平阳市的版图边缘,隐匿着一个仿若被岁月遗忘的小村落——朱家巷。它就像一颗蒙尘的石子,静静地卧在大地的褶皱里,鲜少被外界的目光触及。
晨曦,总是带着几分惺忪,缓缓爬过环绕着朱家巷的山峦。那山峦,像是一群沉默的巨兽,连绵起伏,将这个小山村紧紧环抱。山的轮廓在熹微的晨光中影影绰绰,仿佛是一幅未干的水墨画,透着一种混沌而又原始的美。然而,这份美,对于生活在其间的村民来说,更多的是一种束缚。
沿着蜿蜒曲折、仅能容一人一牛通行的土路走进村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错落不齐的土坯房。土坯房的墙壁,在岁月与风雨的侵蚀下,早已千疮百孔,像是一张张布满皱纹与伤疤的脸,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艰辛。屋顶上的茅草,在微风中瑟瑟发抖,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它们席卷而去。房舍之间,是狭窄且泥泞的小巷,雨天时,一脚下去,泥水便能没过脚踝,若是不小心滑倒,定会摔得满身狼狈。
村子中央有一口老井,井沿的石头被岁月打磨得光滑无比,一道道绳索勒出的痕迹,仿佛是岁月镌刻下的密码。老井的水,滋养了一代又一代的朱家巷人,可如今,随着人口的增多,这井水也渐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时常面临着干涸的危机。
此时,男人们大多已收拾行囊,踏上了外出打拼的路途。他们怀揣着对家人的责任与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穷山沟。留下的,是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守着这片贫瘠的土地,过着单调而又枯燥的农家生活。
“唉,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王翠娥站在自家门口,望着远方连绵的山峦,忍不住叹息。她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却因常年的劳作,皮肤变得粗糙黝黑。一头枯黄的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着。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花布衫,洗得已经发白,衣角还破了个小口,露出里面暗灰色的衬布。
王翠娥的丈夫李二柱,在开春的时候就跟着村里的几个青壮年去了城里打工。走的时候,李二柱紧紧握着王翠娥的手,眼神里满是愧疚与不舍:“翠娥,家里就辛苦你了,等我在城里挣了钱,就回来让你过上好日子。”王翠娥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丝笑容:“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从那以后,家里的大小事务便都落在了王翠娥一个人身上。
每天天还未亮,王翠娥就得起床。先是摸黑来到灶房,从柴堆里抽出几根干柴,费力地生起火来。灶膛里的火苗忽明忽暗,映照着她疲惫的脸庞。待锅里的水烧开,她便匆匆煮上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粥,再从咸菜缸里捞出几根腌萝卜,这便是一家人的早饭。伺候公婆吃完早饭,她又得扛起锄头,走向自家那几亩薄田。
田地里的庄稼,在这贫瘠的土地上长得稀稀拉拉,像是一群营养不良的孩子。王翠娥弯着腰,在地里仔细地除草、间苗,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可她却顾不上擦一把。她心里明白,这几亩地就是一家人的命根子,只有把庄稼伺候好了,一家人才能勉强糊口。
中午时分,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烘烤着大地。王翠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简单地吃了几口剩饭,又开始忙碌起来。她得把积攒了几天的脏衣服拿到村边的小河去洗。
小河的水倒是清澈,只是水流不大。河边,早已聚集了几个村里的小媳妇。李桃花是村里出了名的俊俏媳妇,她一边搓着衣服,一边抱怨道:“这日子真是苦啊,男人一走,啥都得咱们自己干。”旁边的赵秀莲也附和着:“谁说不是呢,天天累死累活的,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王翠娥默默地将衣服浸湿,打上皂角,用力地揉搓着。听着姐妹们的抱怨,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可她知道,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咱们再苦再累,也得把日子过下去。男人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咱们守好家,他们才能安心。”王翠娥说道,声音里透着一股坚韧。
洗好衣服,王翠娥回到家,又开始准备晚饭。等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的繁星,思念着远在他乡的丈夫。
在朱家巷的另一头,住着年轻的寡妇刘桂兰。刘桂兰的丈夫在一场意外中去世,留下她和年幼的儿子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愈发艰难,可刘桂兰却从未向命运低头。
白天,她不仅要操持家务、照顾孩子,还要去田里劳作。晚上,等孩子睡熟后,她便借着昏暗的油灯,做起了针线活。她绣得一手好花,村里的姑娘媳妇们都喜欢找她绣手帕、鞋面。刘桂兰就靠着这针线活,换些微薄的收入,补贴家用。
“娘,我想爹了。”睡梦中的儿子突然呓语道。刘桂兰停下手中的针线,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孩子,爹在天上看着咱们呢,咱们要好好活下去。”
在这个贫穷的小山村里,像王翠娥、刘桂兰这样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很多。她们守着这片穷乡僻壤,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重担。虽然生活单调而又枯燥,可她们心中始终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像黑暗中闪烁的点点星光,照亮了这个偏远的小山村。
夜幕笼罩着朱家巷,整个村子陷入了一片寂静。偶尔,会传来几声狗吠,打破这夜的宁静。在土坯房里,女人们在睡梦中或许还在憧憬着明天,憧憬着男人归来的那一天,憧憬着这个小山村能有改变命运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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