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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五年孟夏,平阳郡的织机声尚未消散在秦岭余脉,刘妧的车辇已碾过陈仓古道的青石板。
五月的风裹着草木清香与铁锈气息,道旁槐树新抽的嫩芽上沾着细密的矿粉,宛如撒了层薄薄的金箔。紫萸掀开竹帘,露出半张素脸,鬓边新换的榆叶发饰随着动作轻颤:"公主,自进入陈仓地界,已见三处私矿坑,坑边弃置的铁矿石堆得比去年高了一倍。"她指尖点向远处山口,那里的赭红色矿渣堆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极了未凝血的伤口,矿渣堆里还能看见半截生锈的铁钎,显然是匆忙遗弃的。
刘妧望着车辇外挂着的青铜风铃,铃身刻着的"监铁"二字随颠簸轻晃,与系统界面中闪烁的黄色矿点重叠。"让屠耆带归化部在陈仓道口设卡,"她摸出袖中青铜令符,符身错金纹饰在阳光下显露出"天子耳目"的暗纹,令符边缘还留着昨夜试刻的毛边,"凡运铁出陈仓者,需持少府签发的'金布券',无券者...按盗铁律论处。"话音未落,车辇猛地一震,显然是碾过了一块凸起的铁矿石。
山道拐角处突然腾起烟尘,陈仓豪族首领王隆骑着西域大宛马冲来,身后跟着二十辆铁牛车。每辆车都用生牛皮覆盖,车轮在重压下陷入泥土半尺,车轴发出"吱呀"哀鸣,惊飞了树上的山雀,鸟粪正好落在最前面的牛车上。"公主这是要断我等生路?"王隆勒住马,腰间九环金带钩撞击鞍桥,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此人年约五旬,蓄着修剪齐整的美髯,锦袍袖口绣着展翅金乌——那是陈仓冶铁世家的族徽,却掩不住指缝间的黑色矿渣,指甲缝里甚至还嵌着铁屑。
"王翁可知,南阳郡铁价已涨至八百钱一斤?"刘妧示意霍去病截住车队。年轻将领一挥手中百炼钢枪,枪尖如灵蛇吐信,竟将最前一辆牛车的槐木轮轴挑飞三尺!断裂处露出的铁屑呈暗红色,夹杂着未熔的矿石颗粒,还能看见几块煤矸石混在其中。"关中农夫仍用木犁耕地,亩产不足一石,而你等..."她目光扫过牛车上的牛皮,牛皮边缘磨损处露出黑黢黢的铁块,"却用生铁铸私钱,铸兵器。"
王隆挑眉,亲自掀开一辆牛车的牛皮:"非我等囤积,实乃官炉出铁太慢!"箱中堆满锈迹斑斑的铁犁,犁头弧度笨拙,刃口卷裂如锯齿,有些犁头上还留着修补的痕迹,用的是更劣质的熟铁。"若公主能让张固老儿炼出百炼钢犁,我等甘愿半价售铁!"他身后的豪族们纷纷附和,腰间佩刀的铜吞口在阳光下泛着青灰——那是用陈仓粗铁铸的寻常兵器,刀鞘上甚至还有裂缝。
未时初刻,陈仓冶铁坊内热浪扑面。七十二座土炉一字排开,炉灰堆积三尺,将地面染成铁黑色,踩上去簌簌作响。铁官张固佝偻着背,像块被炉火烤焦的铁块,正用柳木棍拨弄炉中炭火,木棍前端已被烤得焦黑。刘妧递过百炼钢锻造图时,老人的手在羊皮纸上投下颤抖的阴影,指甲缝里嵌着永远洗不掉的铁屑,指关节因为长期握锤而变形:"公主,这三丈高炉需用陇右青砖砌成,大风箱要八人合拉...可陈仓的匠人只会砌三尺小炉啊!"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陈仓口音。
"匠人就在眼前。"刘妧望向窗外,霍去病正带着羽林卫搬运一块黝黑的"陨石"——那是昨夜系统"坠"于陈仓山的天然富铁矿,表面龟裂纹路被她命人用朱砂描成"天铁"二字,朱砂颜料里还掺了些铁矿粉,显得更加逼真。她取出用南海鲛人油浸泡过的火折子,轻轻一吹,火苗竟呈幽蓝之色,精准点燃炉底的栎木炭,火焰燃烧时发出"噼啪"声,带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此乃'南方丙丁真火',非人间凡火可及。"她故意压低声音,袖口的"天工"符文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符文边缘用金线绣着火焰图案,"天铁遇之,自能去芜存菁。"张固凑到炉前,只见铁矿石在蓝焰中如蜡般软化,流出的铁水清澈如琥珀,较寻常铁汁少了七成杂质,铁水表面还漂浮着一层薄薄的矿渣。老工匠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教诲:"若见炉中现青焰,必是欧冶子显灵。"不禁浑身颤抖,手中的柳木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张大人且看,天工必有祥瑞。"刘妧撒入系统兑换的赤铁矿粉——对外宣称"太初宫炼石",铁水表面顿时腾起青焰,凝结的杂质竟聚成"冶"字形状,在炉火中明灭三次方消散,火星溅在张固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围观的工匠们轰然跪倒,额头撞在满是铁屑的地面,发出"砰砰"声响:"天工开物!天佑大汉!"有个年轻工匠甚至激动得哭了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申时三刻,首块百炼钢出炉。霍去病解下腰间环首刀,刀身"骠"字与新钢相击,火星四溅中竟显现北斗七星虚影,火星落在地上,竟片刻不熄,直到被炉灰覆盖。王隆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自家地窖里藏着的青铜剑,曾祖父说那是战国时韩国工匠所铸,此刻在这百炼钢面前,怕是连割草都嫌钝。剑鞘上的宝石在火光下显得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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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翁不是要半价售铁?"刘妧转身时,步摇上的琉璃珠随动作轻晃,映得炉火斑斓,琉璃珠中有几颗是用陈仓的废铁熔制的,"明日起,陈仓铁矿由官府统购,按市价三成给诸位抽成。若愿入少府工坊,还可封'冶铁里长'——如何?"她说话时,炉中又一块百炼钢被取出,发出"滋滋"的冷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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