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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生死时速（第1页）

刺耳的警报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生生撕开实验室的寂静。沈星河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脑重重磕在实验台上，眼前炸开无数金色的光斑。失控的离心机发出刺耳的尖叫，玻璃器皿接连炸裂，腐蚀性液体在地面蜿蜒成狰狞的紫色河流。烟雾弥漫中，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小腿被倒下的钢架死死压住。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氯气味道，混着燃烧的塑料焦糊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铁砂。喉咙瞬间被灼烧般刺痛，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带着血丝的痰液溅在白大褂上，晕染出诡异的暗红。

实验室的应急灯在浓烟中闪烁，将四周的阴影切割成破碎的几何图形。沈星河摸索着掏出变形的手机，屏幕上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时间显示14:27——正是江野昨天约他见面的时刻。记忆闪回三个小时前，江野在走廊拦住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那时他冷着脸绕过对方，现在却希望能再听一次那句没说完的"对不起"。口袋里还装着江野塞给他的润喉糖包装纸，边角被他反复揉搓得发毛。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指节在钢架上抓出带血的痕迹，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也开始变得混沌。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江野站在夕阳下，手中紧攥着信封，欲言又止的模样。实验室通风管道里传来诡异的嗡鸣，像是巨兽临死前的哀号，天花板的灰烬如黑色雪花簌簌飘落，落在他渗血的伤口上。

江野是在篮球场听到的警报声。手中的篮球"咚"地一声滚落在地，他望着远处实验室方向升起的浓烟，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沈星河今天有实验！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他不顾一切地朝着实验室狂奔而去，校服在风中猎猎作响。跑道上的石子硌得脚底生疼，他却感觉不到，满脑子都是沈星河苍白的脸。路过公告栏时，他撞翻了展示架，沈星河获奖的照片飘落在地，被他慌乱的脚步踩出褶皱。照片上沈星河戴着眼镜，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那是他们去年参加化学竞赛时拍的。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狂泻，浸透的校服紧紧贴在后背，可他的脚步却越来越快。路过小卖部时，货架上的润喉糖包装刺痛他的眼睛——上周沈星河感冒咳嗽，他每天都买这种糖塞进对方书包。

实验室的门被热浪扭曲得变了形，江野用肩膀猛地撞上去，金属门框发出痛苦的呻吟。扑面而来的热浪几乎要将他灼伤，浓烟像无形的手，钻进他的口鼻，刺痛着他的眼睛。但他顾不上这些，在一片狼藉中大声呼喊："沈星河！沈星河！"燃烧的电缆垂落下来，火星溅在他手背，烫出一连串水泡。他的喉咙很快被浓烟熏得沙哑，但仍在不停地呼喊，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焦虑。消防喷头突然启动，冰冷的水柱与灼热的空气碰撞，在实验室里蒸腾起白茫茫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摸索着前行，踢到满地玻璃碴的瞬间，突然想起沈星河总说他"走路不长眼"。

"我...在这儿..."微弱的回应从通风橱方向传来。江野循着声音冲过去，看见沈星河蜷缩在角落，苍白的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小腿被压在钢架下，血迹在地面晕染开来。沈星河的白大褂被腐蚀性液体烧出破洞，露出里面带血的皮肤。"坚持住！"江野大喊一声，徒手去搬动滚烫的金属支架。灼热的温度瞬间烫伤了他的手掌，指甲缝渗出血珠，但他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钢架纹丝不动，反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正在被烫伤，但比起沈星河的安危，这点疼痛根本算不了什么。汗水滴落在沈星河手背，和血迹混在一起，形成诡异的粉色纹路。

就在钢架即将移开的瞬间，头顶的通风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江野抬头一看，只见巨大的管道正朝着沈星河的方向坠落。千钧一发之际，他想都没想，转身扑向沈星河，用自己的身体将人死死护在身下。重物砸在后背的瞬间，江野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剧痛如潮水般袭来，眼前一片漆黑。意识渐渐模糊时，他听见沈星河撕心裂肺的哭喊，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别哭..."他想抬手擦掉对方的眼泪，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你欠我一条命...要...好好还..."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淹没在一片嘈杂的警报声中。沈星河的哭喊声在他耳边回荡，成为他陷入黑暗前最后的记忆，而他染血的手指还死死扣住沈星河的衣角。

当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校园的上空时，沈星河紧紧握着江野染血的手，看着担架被抬上救护车。警灯的红蓝光芒交替闪烁，映照着他泪流满面的脸。他后悔，后悔自己的固执，后悔那些伤人的话语，后悔没有早点相信江野。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个月江野熬夜帮他改实验报告，晨光里那人眼下的青黑；运动会上江野陪跑时喊破喉咙的加油声；还有昨天被他甩在身后的，江野失落的眼神。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刀，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救护车颠簸着穿过街道，沈星河数着江野手背上的伤口，每一道血痕都像在拷问他的良心。他突然想起书包侧袋还装着江野送的护身符，那是对方特意去庙里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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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长廊里，沈星河不停地踱步，白色的瓷砖上倒映着他焦急的身影。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他鼻腔发疼，每一秒等待都无比漫长。电子钟显示17:03，他数着墙上的瓷砖缝，第237次查看手机。当医生终于推开门时，他几乎是冲上前去："医生，他怎么样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恐惧。医生口罩上方的眼睛透着疲惫："肋骨骨折，有轻微脑震荡，不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医生的话让沈星河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护士递来的缴费单上，数字在他眼前晃动成模糊的光斑。他摸出钱包，夹层里掉出一张游乐园门票根——那是他们初中时偷偷去玩留下的。看着那张泛黄的门票，他想起了那天的欢声笑语，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视线。票根背面还印着他们的大头贴，沈星河笑得露出虎牙，江野却红着脸别过头。

病房里，江野缓缓睁开眼，消毒水的味道最先钻进鼻腔。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他看见沈星河趴在床边，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晨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眼下投下青黑的阴影。沈星河的右手还紧紧攥着他的病历本，指节泛白。"你敢死，我就..."沈星河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突然把脸埋进他的手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温热的泪水渗进他手背的纱布，那里还留着救沈星河时被烫伤的痕迹。江野感受到手心的湿润，心中泛起一阵暖流，尽管身体还在疼痛，但此刻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他费力地动了动手指，想要抚摸沈星河的头发，却扯动了胸口的伤口，疼得闷哼出声。输液管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在他手背投下细小的阴影，像极了沈星河皱眉时眉心的纹路。

江野想笑，却扯动伤口疼得倒抽冷气。他费力地抬起手，擦掉沈星河脸上的泪："说好了...要还我一条命。"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窗外的玉兰树在风中轻轻摇曳，晨光温柔地洒在两人交叠的手上，那些未说出口的道歉与原谅，都化作此刻无声的凝视。沈星河紧紧握住江野的手，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放开，再也不会让误会和猜疑伤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隔壁病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为这寂静的空间增添了一丝生机。江野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沈星河手背上的输液针孔，那是他昏迷时沈星河守夜时扎的。

三天后，沈星河在病房削苹果时，刀尖不小心划破手指。江野立刻撑起身子，扯过床头柜上的棉签按住伤口："笨手笨脚的。"语气还是熟悉的嫌弃，却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沈星河看着对方缠着绷带的手，突然眼眶发热。那天争吵时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江野红着眼眶解释误会，而他却固执地转身离开。那时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呢？江野的输液管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沈星河注意到江野床头摆着自己的竞赛奖杯，底座还压着张便签："等我好了，还要当你的专属奖杯擦拭员"。

"那天在走廊..."江野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我是想给你看这个。"他从枕头下摸出皱巴巴的信封，里面是两张篮球赛决赛门票，日期正是他们吵架那天。"本来想等结束再道歉，谁知道你生那么大气..."江野嘟囔着，耳尖泛红。沈星河捏着门票，想起那天自己在实验室疯狂做实验，就是为了赌气不理江野。如果没有这场意外，他们现在应该坐在看台上，为喜欢的球队加油吧。窗外的麻雀扑棱着翅膀落在窗台上，歪着头打量着病房里的两人。门票背面，江野用蓝色水笔密密麻麻写满小字："要是赢了，就请你吃火锅；输了也没关系，下次一定赢。其实那天的事真的是误会，我只是想帮你联系校外专家..."字迹因为反复书写有些模糊，但每一笔都带着江野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