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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云端未寄的信笺（第1页）

八月的上海像个巨大的蒸笼，浦东机场玻璃幕墙折射着刺目的日光，将候机大厅切割成无数个滚烫的碎片。沈星河的行李箱滚轮碾过地面，发出单调的声响，与头顶不断重复的登机提示广播交织成一首焦躁的进行曲。他第无数次摸出手机，锁屏界面依旧停留在三天前江野发来的"训练忙，勿念"。金属手机壳边缘硌着掌心，那里还留着上次视频时，江野用马克笔在屏幕上画的卡通星星，此刻早已被汗水晕染得模糊不清。手机相册里最新的照片，是江野偷偷发来的训练室窗台——玻璃罐里泡着的胖大海已经见底，旁边堆着七八个润喉糖铁盒，每一个都和沈星河高中时塞给他书包里的同款。铁盒边缘印着的卡通小熊图案，让他想起高三那年江野总把糖纸折成星星，悄悄塞进他校服口袋。

电子屏上"CA937 上海-伦敦"的字样开始闪烁红光，距离登机还有半小时。沈星河望着玻璃窗外起起落落的飞机，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当时江野在电话里声音沙哑，背景音里混杂着键盘敲击声："星河，封闭式训练要持续到你开学，等你到了英国......"话没说完就被教练的催促声打断，剩下的尾音淹没在电流杂音里。记忆里，那个雨夜他握着发烫的手机站在宿舍走廊，雨水顺着窗户缝隙渗进来，在瓷砖上汇成细小的溪流，就像他没说出口的牵挂。宿舍楼下的香樟树在狂风中剧烈摇晃，而他对着挂断的电话，在草稿纸上反复写着江野的名字，墨迹被雨水晕染成一片模糊的蓝。草稿本里还夹着半张被撕碎的电影票根，那是他们约定却未能成行的《星际穿越》重映场。

"旅客您好，前往伦敦的CA937次航班开始登机......"甜美的广播声将他拉回现实。沈星河深吸一口气，指尖抚过胸前剑桥校徽的金属纹路。他知道接受这所学校的offer，不是背弃与江野的天台约定，而是要用更快的速度成长为能与WildStar并肩的存在。书包侧袋里的U盘微微发烫，里面存着他为江野战队开发的初代战术分析模型，那些熬过的通宵、调试过的代码，此刻都化作掌心细密的汗。电脑里还藏着一个加密文件夹，装满了江野每场比赛的录像分析，最新的文档修改时间显示为凌晨四点，批注栏密密麻麻写着："团战切入时机可提前0.3秒野区视野布置需加强"。其中一个视频文件备注里，他偷偷写着："今天的江野，比银河还耀眼"。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慌乱的奔跑声。沈星河回头，看见江野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厅，黑色战队队服紧紧贴在汗湿的后背，额前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少年手中攥着的牛皮信封边缘已经发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如同燃烧的火焰。他的运动鞋沾着半干的泥点，膝盖处的布料还破了个口子——那是今天凌晨训练赛，为了操作极限走位，不小心撞到桌角留下的。更触目惊心的是他小臂缠着的绷带，渗着淡淡的血迹，那是昨天机械键盘按键突然迸裂划伤的，却在视频时被他用"新护腕"搪塞过去。绷带边缘露出的皮肤上，还隐约可见用马克笔写的"星河加油"，字迹被汗水晕染得有些模糊。

"沈星河！"江野的声音带着剧烈喘息，胸膛剧烈起伏着，"这个...给你。"信封塞进沈星河掌心时，他触到少年手指上厚厚的茧——那是日夜训练留下的印记。茧子的纹路与记忆里替他挡下混混铁棍时的触感重叠，此刻却多了键盘磨损的粗糙。信封表面还残留着咖啡渍，边缘被反复折叠出毛边，显然经过无数次的犹豫与挣扎才最终寄出。信封背面贴着张便利贴，用红色记号笔写着："一定要看！"，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沈星河看着信封上歪歪扭扭的"沈星河收"，喉咙发紧："你不是在封闭训练吗？怎么......"

"我跟教练说家里有急事。"江野弯腰撑着膝盖喘气，睫毛上还挂着汗珠，"高铁晚点，打车连闯三个红灯......"他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却在看到沈星河胸前校徽时露出苦涩的笑，"还好赶上了。"少年身后的电子屏显示着航班倒计时，每跳动一秒，都像敲在两人心上的鼓点。江野的战术鼠标还别在腰间，上面贴着沈星河送的星星贴纸，此刻随着他的喘息微微晃动。鼠标线缠绕在腰间，上面还系着个褪色的蓝色手绳——那是沈星河初中送他的幸运物。

登机广播再次响起，催促着最后的乘客。江野像是被惊醒般后退一步："快走吧，别误了飞机。"他转身欲走，手腕却被突然扣住。夕阳透过玻璃幕墙洒在江野后颈，那里有块新的淤青——是昨天团队对抗赛时，被队友不小心用键盘砸到的。沈星河注意到他耳后还贴着创可贴，边缘翘起的部分沾着细碎的头发，那是训练时耳机线反复摩擦留下的伤口。创可贴边缘画着个小小的笑脸，显然是江野自己贴完后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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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等我回来。"沈星河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说好了要成为彼此的荣耀。"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江野腕间的旧伤，那道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像一条永不褪色的纽带。江野的战术手表显示着凌晨五点的训练记录，屏幕边缘还粘着半片银杏叶书签——是去年秋天沈星河寄来的。书签背面写着的"顶峰见"三个字，已经被汗水浸得微微发皱。

江野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过了许久，少年沙哑的声音混着远处的登机提示传来："好。"他挣脱开沈星河的手，快步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在刺眼的阳光下逐渐模糊。沈星河望着那个背影拐过转角，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红痕。机场咖啡厅飘来熟悉的拿铁香气，突然想起江野总说他身上有这种味道，此刻却只觉得苦涩。他的行李箱拉杆上，还挂着江野送的电竞挂件，此刻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声响。

飞机冲上云霄时，沈星河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是二十一张草稿纸，从最初工整的仿宋字体，到后来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我喜欢你"。有的字迹被水痕晕染，在纸面上绽开深色的花——那是某个深夜，江野训练到崩溃时，滴落在纸上的泪水；有的地方铅笔反复描摹，将纸张戳出细小的破洞，仿佛能看见少年握着笔，在"喜欢"二字上倾注的所有勇气。最底下是一张泛黄的便签，边角还粘着咖啡渍："对不起，直到你要走了，我才敢说出口。原来有些话，需要用整个青春的勇气来书写。"便签背面，用红笔写着小小的"等你"，被反复描摹得几乎穿透纸张。其中一张草稿纸上，还画着简陋的未来蓝图：左边是戴着学士帽的卡通小人，右边是举着奖杯的游戏角色，中间用彩虹连接，写着"顶峰见"。在蓝图角落，江野用极小的字写着："其实每次看你解题，我都在想，怎么会有人这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