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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旧地重游（第1页）

暮春的雨丝裹着槐花甜腻的香气，如薄雾般漫过青灰瓦檐。沈星河站在斑驳的天台铁门前，潮湿的空气在他镜片上凝结出细小的水珠，模糊了眼前锈迹斑斑的锁孔。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尖抚过凹陷的金属纹路，粗糙的触感竟与记忆里江野掌心的茧如出一辙。金属表面沁着的凉意，仿佛是岁月在此处留下的泪痕，无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风掠过他单薄的衬衫下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槐花香，钻进鼻腔，勾起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回忆。

十二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闪电劈开厚重云层的刹那，他撞见蜷缩在阴影里的江野。少年校服裤腿被鲜血浸透，正用染血的指节擦拭膝盖伤口，倔强的眼神里藏着不愿示人的脆弱，像一头拒绝驯服的幼兽。那时的他们还处在针锋相对的阶段，谁也没想到后来会在这方天台上，结下如此深厚的羁绊。沈星河还记得，自己当时站在原地，内心纠结着是否要上前帮忙，理智告诉他别多管闲事，可江野那倔强又无助的眼神，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他心底，最终他还是快步走了过去。"你……没事吧？"他蹲下身，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却被江野警惕地瞪了一眼，"不用你假好心。"可当他掏出随身带着的纸巾，小心翼翼地递过去时，江野沉默着接过，那一刻，两人之间紧绷的弦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当心。"带着体温的气息突然掠过耳畔，沈星河浑身一颤，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江野修长的手臂擦着他肩头探过去，袖口掠过他脸颊，带来一阵雪松混着薄荷的清香。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门框上方，指腹几乎要贴上他耳尖："有只花蜘蛛。"沈星河能感受到江野呼吸间的温热，那熟悉的气息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这一刻，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在这不经意间的接触中，变得微妙起来。记忆里，江野也总爱用这种突然靠近的方式捉弄他，明明是恶作剧，可每次沈星河都能在对方眼底捕捉到一闪而逝的笑意。

沈星河慌忙侧身避让，却不偏不倚撞进那双盛着星河的眼眸。江野嘴角勾起熟悉的狡黠笑意，眼尾的泪痣随着轻笑轻轻颤动。曾经桀骜不驯的少年，如今褪去暴戾，黑色卫衣勾勒出结实流畅的肩线，举手投足间却依然保留着图书馆抢座时的顽劣。沈星河望着眼前的人，思绪万千。这么多年过去，江野变了，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依旧如当年一般，让他心动不已。他想起高中时，江野总爱凑到他课桌旁，故意用胳膊肘挤他，"沈学霸，这道题怎么解啊？"明明是请教的语气，眼神里却满是挑衅，可当沈星河认真讲解时，他又会难得地安静下来，专注地盯着题目，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沈教授贵人多忘事？"江野挑眉，声音里带着调侃，"当初是谁梗着脖子说'我才不跟问题学生合作'？"他刻意压低嗓音，尾音拖得绵长，像是要把时光拉回那段充满火药味的岁月。沈星河耳尖瞬间烧得通红，仿佛又回到了高中课堂上，被江野故意捣乱气得面红耳赤的模样。那时的他们，一个是孤傲学霸，一个是叛逆校霸，因为一次图书馆占座事件而结下梁子，却也因此开启了一段奇妙的缘分。那次占座，江野大剌剌地把书包甩在沈星河看中的位置上，"这位置我先占了。"沈星河据理力争，"这里是公共区域，先来后到。"两人谁也不肯让步，最后惊动了管理员，这场闹剧才收场，可谁能想到，后来他们会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沈星河弯腰捡起墙角的旧笔记本，动作仓促得险些碰倒脚边生锈的铁桶。泛黄纸页间滑落半片干枯的银杏叶，叶脉纹路里还嵌着那年秋天的阳光，轻轻落在江野鞋尖。笔记本扉页"江野专属错题集"的字样早已晕染开墨痕，内页密密麻麻记录着少年那些惊才绝艳的解题思路。从最初潦草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字迹，到后来工整得能作范本的公式推导，每一页都见证着他们的蜕变。沈星河翻开某一页，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反复圈画的公式，声音不自觉放柔："高二物理竞赛那道压轴题，你用流体力学的思路解题，现在成了教授课堂上的经典反套路案例。"说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自豪的微笑，为江野的才华感到骄傲。那时的江野，虽然成绩不好，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思维跳跃性，总能想出与众不同的解题方法，沈星河被他的才华吸引，主动提出帮他辅导功课，也是从那时起，他们的关系开始悄然改变。

话音未落，江野突然欺近。沈星河能清晰看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微颤的嘴唇。"还不是沈老师教导有方？"江野的手指划过"天才瞬间"四个字，骨节分明的指节擦过纸面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不过现在该改口叫沈教授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带着蛊惑的尾音，仿佛要将人溺毙在这暧昧的氛围里。沈星河的心跳如擂鼓般剧烈，他能感觉到江野身上传来的炽热气息，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他甚至能数清江野睫毛的根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在天台上度过的夜晚，他们并肩坐在破旧的长椅上，江野偶尔会侧过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沈星河看不懂的情绪，而此刻，那眼神中的意味似乎更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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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沈星河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国际学术研讨会的邀请函页面亮起，烫金字体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江野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眼神黯淡了几分。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沈星河又要漂洋过海，而自己的电竞战队即将奔赴洛杉矶参加国际联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笔记本边角那道深色血渍，那是高三时替沈星河出头打架留下的印记。江野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发闷："这次比赛和你的研讨会……"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和不舍，他多么希望沈星河能留下来，陪在自己身边。那次打架，江野得知有人在背后说沈星河坏话，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事后沈星河又生气又心疼，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数落他冲动，可江野却满不在乎地笑着，"谁让他们说你坏话。"

"我调整行程。"沈星河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十二年前他眼睁睁看着江野因家庭变故消失了整整三个月，那种无力与惶恐至今仍盘踞在心底。如今的他，绝不会再让任何距离成为阻碍。他伸手覆上江野紧握的拳头，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过去，"就像我们在天台上约定的，顶峰相见。"沈星河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温柔，他要用行动告诉江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能一起面对。当初江野消失的那段时间，沈星河发了疯似的寻找，每天放学后都在他们常去的地方徘徊，直到三个月后的一天，江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神里满是疲惫，沈星河什么都没问，只是紧紧地抱住了他，从那一刻起，他就决定，再也不要和江野分开。

夕阳的余晖为两人镀上金边，江野突然将他拽进怀里。熟悉的心跳声透过单薄的卫衣传来，带着独特的节奏，一下又一下，敲在沈星河的心坎上。"这次换我去你的城市。"江野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闷闷的，带着孩子气的倔强，"等我拿下冠军，就去听你在台上发光。"温热的吻轻轻落在发旋，惊起一阵战栗。沈星河闭上眼睛，将头埋进对方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熟悉的气息。这一刻，仿佛时光从未流逝，他们还是那两个在天台上互相扶持、共同成长的少年，而未来，也将携手奔赴更远的远方。他想起他们曾经在天台上的无数次约定，关于梦想，关于未来，如今，虽然道路充满挑战，但只要有彼此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

雨丝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边的晚霞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沈星河微微抬起头，从江野的怀抱中望出去，看到天台边缘的栏杆上，还留着当年他们用粉笔写下的字迹，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顶峰相见"四个字。他知道，那是他们青春里最郑重的约定，也是支撑他们走过漫长岁月的信念。

江野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低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还记得吗？"他轻声问道，"高三那年，我们就是在这里，说好了要去最好的大学，要在各自的领域成为最优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