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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颜走在那乡下坑坑洼洼的小道儿上,大清早那风,吹在脸上,还带着那么点儿凉飕飕的。她下意识抬起那只嫩葱似的手指头,轻轻摸了摸自个儿那两片还有点儿发烫的樱唇,上头好像还残留着陈锋那家伙霸道又温柔的气息,嘴角边儿上,也不由自主地就往上翘了翘,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可一想到以前,陈锋那混球对她干的那些个猪狗不如的混账事儿,她这心里头,就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堵得慌。那时候,他瞅着她的眼神,冷得跟冰块儿似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那张嘴,说出来的话,比刀子还伤人,动不动就对她非打即骂的。还有……还有那些个让她羞于启齿的、在床笫之间的野蛮行径,他只顾着自个儿个儿发泄那点子兽欲,哪里管过她半分的死活和感受?想到这些个不堪回首的往事,她脸上那点儿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笑容,又一点点地凝固住了。那两道秀气的柳叶眉,也不由自主地就紧紧蹙到了一块儿,心里头,更是涌起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和后怕,连带着那胸前微微起伏的玉峰,都好像跟着揪紧了。
“现在这个样子的夫君,他……他真的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对我这么好吗?”林月颜在心里头,翻来覆去地,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个儿,“他……他会不会就只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罢了?等过些日子,新鲜劲儿一过,他又会变回以前那个让我打心眼儿里头害怕,连瞅都不敢瞅一眼的混账模样?我……我真的可以像现在这样,毫无保留地,把自个儿这颗心,都完完全全地交给他吗?我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就跟那吐着信子的毒蛇似的,一条接一条地,不断地往她脑子里头钻,疯狂地啃噬着她那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微弱的信心和刚刚品尝到的、带着点儿甜丝丝的喜悦。她那颗刚刚被陈锋那些个甜言蜜语给浸润得有些发软的心,这会儿啊,又开始“扑通扑通”地,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来了。她甚至都有点儿害怕,害怕眼前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她自个儿个儿编织出来的、太过美好的虚幻梦境。
她怕啊,怕等哪天梦醒了,她睁开眼,又要回到那个冰冷刺骨、充满了绝望和无助的残酷现实之中去了。
就这么着,林月颜揣着一肚子复杂又矛盾的心思,一路胡思乱想着,脚底下也没停,也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王大妈家那扇有些破旧的柴门外头了。
王大妈家的院子,瞅着不大,也就那么丁点儿地方,可里里外外,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一点儿都不像那些个懒婆娘家,邋里邋遢的。这会儿啊,王大妈正系着那块洗得都有些发白的蓝布旧围裙,撅着屁股,蹲在院子正中间那个大木盆旁边,吭哧吭哧地,使着牛劲儿搓洗着一大盆脏衣裳呢。那大木盆里头,堆得满满当当的,全是家里人换下来的、带着汗臭味儿的脏衣烂衫,旁边那块大青石板上,还放着一根又粗又长、被磨得油光锃亮的洗衣裳用的大棒槌。
那明晃晃的日头底下,王大妈那颗布满了皱纹的脑门子上,渗出来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子,那头早就白了一大半的头发,也有那么几缕,被汗水给打湿了,黏糊糊地贴在了她那饱经风霜的脸颊上。
在院子另一边儿,那低矮的屋檐底下,摆着一张瞅着挺旧的小木头桌子。王大妈那个宝贝孙女儿周小翠,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前头那条小板凳上,手里头捧着一本有些个破旧不堪的、连封面都快掉没了的旧书卷,正一板一眼地,摇头晃脑地,念着些个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之类的东西呢,那副认真的小模样,瞅着倒像是在温习昨天刚学的功课。这周小翠啊,瞅着也就七八岁的年纪,头上梳着两个用红头绳扎得紧紧的、翘得老高的小羊角辫儿,那张小脸蛋儿,因为天儿热的缘故,红扑扑的,跟那熟透了的小苹果似的,让人瞅着就想捏一把。她那双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充满了小孩子特有的那种灵气和好奇。
“王大妈,小翠,我过来看你们了。”林月颜站在柴门外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自个儿个儿脸上那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尽量让自个儿的脸上,挤出来一丝还算过得去的笑容,这才轻声细气地,冲着院子里头喊了一声。
王大妈正低着头,使劲儿搓着一件男人的粗布褂子呢,冷不丁听见院门口传来林月颜那熟悉的声音,她赶紧就直起那有些佝偻的腰来,随手用那满是肥皂沫子的手背,胡乱擦了擦脑门子上那层亮晶晶的汗珠子。她一回头,瞅见是林月颜这丫头来了,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立刻就露出来如同菊花般灿烂的热情笑容,嗓门儿也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哎哟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月颜丫头你来了啊!真是稀客啊!快进来,快进来!别在外头傻站着了,当心着了凉!今儿个这是吹的什么风啊?怎么有空到我老婆子这儿来串门子了?可是……可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儿了?还是有啥要紧的话,想跟大妈我说叨说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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