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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居的红木梁柱在子夜血月的浸淫下泛着暗紫光泽,像浸透了陈年血渍。我攥紧母亲留下的螺钿银簪,针尖刺破掌心的刺痛顺着腕骨蔓延——三日前被流矢擦伤的伤口本已结痂,此刻却因翻滚崩裂,温热的血珠渗过绷带,在月白中衣上洇出红梅似的图案。沈砚之的鎏金佩刀斜抵在我腰间,獬豸纹刀柄硌得肋骨生疼,他袖口渗出的血滴顺着刀鞘滑落,在青砖上晕开蜿蜒的红线。"苏瑶,盯着二楼西窗。"他的声音混着龙涎香与铁锈味,喉结在阴影里滚动,"李长庚的人惯用透骨钉,注意那扇雕花窗棂。"刀刃轻轻顶了顶我的腰侧,我才发现他左袖被箭矢洞穿,昨夜替我挡箭时贯穿肩胛的伤口还在渗血,暗纹锦缎上的血迹凝成深褐,像极了母亲绣在屏风上的枯山水。
雕花窗棂突然爆出脆响,巴掌大的弩箭破窗而入,箭镞上淬着的幽蓝毒光在月光下流转。沈砚之猛地旋身将我护在怀里,佩刀出鞘的清越声响彻大堂,刀光如练劈断箭矢,断成两截的箭镞钉入身后檀木屏风,木屑飞溅间露出屏风夹层里暗刻的缠枝莲纹——那是父亲常说的"幽冥阁"标记。
"苏明远的好女儿,倒会躲!"李长庚嫡子李修远斜倚在二楼栏杆上,手中三管连弩闪着冷光。他腰间系着西域进贡的狻猊玉带,蟒纹披风在夜风里猎猎作响,靴底碾碎的夜光琉璃珠在地上滚出细碎的光。我拽着沈砚之就地翻滚,锦缎帷幔被弩箭撕裂的声响如裂帛,飘落的绣金绸缎缠住了林婉清挥来的软鞭。
她足尖一点跃上栏杆,玄色劲装下摆扫落檐角铜铃,清越的铃声混着透骨钉破风之声。三枚淬毒的银钉呈品字形射向李修远面门,却被他身后的刀客用雁翎刀磕飞,火星溅在梁柱的火漆上,烫出焦黑的痕迹。林婉清甩动软鞭卷住廊柱,腰身一拧跃至半空,鞭梢缠向李修远手腕:"睁大狗眼看看,谁才是瓮中鳖!"
突然,楚汐的玄色身影如鬼魅般掠过人群,二十四枚银针在她指间织成银网,精准刺入一具"尸体"的灵台穴。那具倒在酒坛堆里的"食客"猛地抽搐,衣襟被撕开处露出青黑色的尸斑,腐心草特有的甜腥气混杂着浓烈的酒臭弥漫开来,围观百姓发出潮水般的惊叫,有人撞翻了条凳,碗碟碎裂声与哭喊声此起彼伏。
"各位看仔细了!"楚汐的声音穿透混乱,银针挑开"尸体"腹腔,染血的秘卷残页粘连着脏器滑落。她用银簪挑起残页高举过头,月光透过纸页上的血洞,映出朱砂书写的"奉天承运"四字——那是李长庚伪造遗诏的边角。我瞥见残页边缘用火漆印着半枚龙纹,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函火漆如出一辙。
"找死!"李长庚的师爷突然暴起,青铜令牌在掌心泛着幽光,牌面上的饕餮纹与密道里枯骨颈间的咬痕惊人相似。他手中的九环刀带着风雷之声劈向楚汐后心,刀风刮得我鬓发翻飞。沈砚之的佩刀横斩而出,两刃相交迸出的火星溅在我眼睑上,灼得生疼。师爷手腕翻转,刀背磕向沈砚之肘弯,却在此时,父亲的白发如练般从阴影中甩出——
他手中长剑挑起宁王的鎏金面具,面具落地时撞在铜炉上,发出嗡鸣般的颤响。"十二年了,皇弟。"父亲的声音像冻裂的冰,剑尖抵着宁王喉间动脉,"先帝临终前将虎符藏入遗诏,你却为了西域的夜明珠,勾结幽冥阁屠尽守诏侍卫!"宁王突然狂笑,掌心腾起的磷火点燃了帷幔,幽蓝的火焰顺着锦缎攀爬,在他脸上投下扭曲的光影。
"苏瑶,你以为你母亲真是病死的?"宁王的目光如毒蛇般缠住我手中的银簪,磷火映得他瞳孔发绿,"她当年撞见我与李长庚密谈,被我灌下……"话未说完,林婉清的软鞭如灵蛇般缠住他脖颈,鞭梢的翡翠玉佩砸在他喉结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少拿死人说事!"她甩出一卷泛黄的密信,信笺在空中展开时,朱砂印上的"李长庚印"赫然入目。
密信末尾的"宁王旧部"四字被血浸透,而署名处的指印,与楚汐父亲当年画押的卷宗如出一辙。宁王瞳孔骤缩,腰间的九龙玉带突然弹开,十二枚毒针射向林婉清面门。楚汐的银针织成盾牌挡在前方,毒针撞在银针上发出叮叮脆响,其中一枚擦着林婉清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梁柱,瞬间将木纹蚀成黑色。
混战在此时爆发。幽冥阁的杀手从房梁坠下,弯刀上的蓝色毒光映得满堂皆寒。我挥着断剑格挡,左肩旧伤突然撕裂,鲜血滴落在母亲的银簪上,针尖泛起诡异的红光。恍惚间忆起幼时,母亲曾在药庐里握着我的手,教我用银针挑开毒疮:"瑶儿,银针能救人,亦能杀人,关键在持针者的心。"此刻银簪刺入敌人咽喉,温热的血溅在脸上,竟与当年母亲煎药时溅出的药汁同样灼人。
楚汐的银针在空中织成死亡之网,每击落一名杀手,就从对方衣襟扯下一枚金针——那是幽冥阁高层的标记。"师兄,这是楚家三百一十七口人命!"她肩胛的伤口渗出黑血,显然中了毒,却仍固执地挡在我身前,二十四枚银针在指间翻转,如蝶穿花。沈砚之的刀光始终护着我周身,他后背插着三支弩箭,每挥一刀就有血珠飞溅,却仍低吼着将我推向密道口:"下去!遗诏在酒窖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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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宁王的对决在火场中央展开,两人同使皇室秘传的惊鸿剑法,剑光如匹练交缠,每一次碰撞都震落梁上的积灰。我看见宁王的剑尖抵住父亲心口,却在最后一刻偏了半寸,父亲趁机一剑穿心。"你终究……念着兄弟情。"宁王咳着血笑,抓住父亲衣袖,"可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解开遗诏?真正的局……"
他的话被轰然巨响打断。醉仙居的主柱被烈火烤得炸裂,燃烧的木梁如巨蟒般坠落。李修远举着炸药冲来,引线滋滋燃烧的火星映红他扭曲的脸。林婉清毫不犹豫地甩出软鞭缠住他腰间,两人一同坠入火窟:"活下去!去百晓生楼找玉牌!"她的声音混着爆炸声传来,我攥紧软鞭末端烧得半焦的玉佩,那上面刻着的双鱼纹,正是母亲当年的定情信物。
楚汐拽着我冲进密道,潮湿的霉味混着硝石味扑面而来。石壁上的烛台忽明忽暗,照亮两侧排列的酒坛,其中一坛酒液正汩汩流出,混着血水在地上蜿蜒。"遗诏的气息就在前面!"楚汐的银针突然发出嗡鸣,指向密道尽头的青铜门。沈砚之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他的佩刀已卷刃,刀柄缠着的绷带浸透鲜血,却仍警惕地扫视四周:"小心,这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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