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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劫】 (第五十六章 山重水复)(第3页)

」朱三坦诚地道:「舅公真是洞察入微,我心中确实有些为难,还望舅公指点迷津。

」吴老哑然失笑道:「老朽孑然一身,连妻妾都没有,而殿下坐享齐人之福,怎么反倒问起老朽来了?」朱三一时语塞,却见吴老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心知有戏,于是继续道:「舅公您曾说过,您从小便不喜欢拘束,这才离家出走,周游天下,以您的性格来看,想必年轻时一定是个放荡不羁的浪子,身边美人环伺,所以舅公就别再卖关子了,指点一二吧!」吴老见朱三情急,揶揄道:「殿下从前能够左右逢源,享尽齐人之福,怎么现在反而糊涂了?殿下且仔细想想,从前殿下是如何让沈家四女和睦相处的?」朱三迟疑地道:「舅公的意思是……行周公之礼?」吴老不置可否地道:「莫非殿下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么?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总是离不了一个床字!玉儿虽然负气,但心中依然有殿下,只是面皮薄,等着殿下先妥协,而殿下想致歉,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水乳交融了,况且,这不是殿下最擅长的么?」朱三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笑逐颜开地道:「舅公所言甚是,我着实有些舍本求末了,多谢舅公指点!没想到舅公表面看上去老派守旧,内心却如此丰富多彩,我不仅低估了静儿,也大大低估舅公了!」吴老微笑着点了点头,立时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模样,缓缓地道:「殿下注定是要妻妾成群的,如果连几个女人之间的关系都调理不好,以后如何能应付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争宠呢?这治理后宫,老朽虽然没有经验,但长姐曾是太子妃,也曾向老朽说过平衡后宫,无外乎恩威二字,至于如何使用,那就要靠殿下自己领会了!」朱三收起笑容,郑重其事地道:「舅公之言,某谨记于心,永不能忘!」吴老语重心长地道:「如此便好,殿下切记莫要辜负了静儿的一片心意,她虽不是老朽亲生孙女,但自小跟在老朽身边,老朽早就将她视如己出了,而且静儿性格贤淑雅静,有包容之心,家族大部分人都作为军医牺牲于靖难之役中,为先帝捐躯,乃忠烈之后,他日殿下成了九五之尊,静儿便是母仪天下的最佳人选!」朱三犹豫道:「静儿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是不会辜负她,但是玉儿她也曾几次三番救我于危难,且舅公曾说过,沈家对先皇和我皆有大功,我又怎么忍心辜负她呢?」吴老道:「殿下所言不差,沈家确实功劳显赫,但玉儿善妒,高傲且不能容人,又是江湖女子出身,母仪天下实为不妥,而沈家四女都追随在殿下身边,他日殿下将她们一并封为皇妃,足以让沈家光宗耀祖,以报沈拓救主之恩,但是如此一来,后宫中沈家便占据了四个重要席位,若是再封玉儿为后,势力怎么平衡?其他妃嫔还能有立身之地么?」朱三沉默了片刻道:「此时谈论后宫之事,尚且为时过早,我也不想为此事耗费神思,还是到时候再说吧!」吴老心知不好强逼朱三做决定,于是语气一缓道:「老朽所言,皆是为殿下考虑,常人自然不用为此费神,但殿下肩负重任,凡事都得未雨绸缪啊!」朱三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于是脑筋一转,转移话题道:「舅公刚才提及沈家之事,让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我们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了沈家血案之事,而表舅曾寄信给玉儿,说已经有了线索,不知是否属实?」朱三问得突然,饶是沉稳如吴老也被问住了,他思索了半天道:「其实让你们来此,皆是老朽之意,最大的目的是为了与殿下会面,让殿下明白自己的身份!」朱三诧异地道:「那表舅所说,皆是欺瞒玉儿?」吴老摇摇头,正色道:「非也!老朽确实查到了当年沈家血案的重要线索,但却在考虑要不要将实情告知她们。

」朱三追问道:「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吴老沉默了片刻,突然长叹道:「此间没有外人,老朽索性便如实告知殿下吧!沈拓贤弟全家上下被害,跟殿下的身世有莫大关系!」朱三大惊失色道:「什么?不是说被人魔所害么?」吴老不无伤感地道:「混世人魔确实在沈府附近出现过,但他极有可能只动手打伤了沈拓贤弟,并没有伤人性命便离去,只是因为人魔作恶多端,在江湖上仇家太多,所以大家都将沈家血案推到了他头上,而人魔向来狂妄自大,面对诬陷也不愿意澄清,反而在被十大高手围攻之时狂傲地承认是他所为,这才有了人魔屠杀沈家满门的所谓证据!」朱三喃喃地道:「当初我为了让玉儿不敌视沈瑶,还曾跟她争辩过此事,没想到我一语成谶,人魔果然是个替罪羊!可是,若人魔不是凶手,那谁又有那么大的能耐悄无声息地屠杀了沈家满门呢?莫非真的是修罗教所为?」吴老道:「非也,据老朽所知,修罗教最近十年才发展迅猛的,而沈家血案发生于二十年前,那时候修罗教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势力,而且他们跟沈家也没有过节,又怎会制造这样的惊天惨案呢?」朱三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吴老言之有理,修罗教虽然也曾策划血洗了紫月山庄,但那是因为垂涎林家的武功秘籍,而沈家在江湖上并不算名门世家,也没有什么宝物和武功绝学,根本不值得修罗教大动干戈,那制造惨案的元凶究竟是谁呢?朱三猛然想起吴老方才之言,自言自语道:「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策划如此大案,且不留线索之人,天下恐怕找不出几个,而且官府面对如此凶案,不仅不彻查,而且还遮遮掩掩,不许江湖中人插手,着实可疑,舅公又说此事和我的身世有关,莫非?」朱三头脑里突然闪过一个惊天的念头,而且越想越觉得合理,于是开口道:「舅公的意思是,沈家血案乃是朝廷所为?」吴老重重地点了点头,回道:「殿下猜的不错,根据老朽调查的线索来看,沈家血案应该是锦衣卫所为。

当年殿下能在湄江突围,沈拓贤弟居功至伟,也只有他知道殿下的下落,逆贼朱棣深恐罪行败露,从未停止追查先皇和殿下的下落,得知先皇可能出海避难,便派三宝太监七下西洋寻找,当他知道先皇还留有一子时,更是如芒在背,不惜一切代价拼命寻找,甚至死后也一再叮嘱子孙继续寻找。

二十年前,不知何人告密,供出了沈拓贤弟湄江救主之事,逆贼之后朱瞻基得知,立刻派锦衣卫南下,意图抓捕沈拓,逼问殿下的下落,沈拓武功虽高,但已被人魔打伤,且双拳难敌四手,只能勉强自保,不能护得家人周全,那些朝廷鹰犬为了达到目的,居然丧心病狂地将沈府上下老幼妇孺皆押至沈拓面前,当着他的面将那些无辜的人一一杀害,沈拓贤弟愤恨冲天,一番死战无果后,为了免受折磨,也为了保护殿下的安危,毅然举剑自刎,将秘密永远埋藏起来!」朱三动容地道:「如此说来,沈家对我的恩情,还不止湄江救出襁褓中的我这一桩,连沈家这五十余口活生生的人都是为我而死?这份恩情,叫我如何能报!」吴老激动地道:「不错!沈拓贤弟忠肝义胆,豪气干云,为保守秘密不惜牺牲一切,着实值得万古流芳,让天下人敬仰!」朱三面色凝重地道:「那后来呢?」吴老道:「那些鹰犬见沈拓贤弟自尽,心知无法向上面交代,于是索性将现场伪造成一桩血案,并散播消息,说是江湖中人所为,将嫌疑引到与沈家有过节的人魔和疯丐身上,他们则四下奔逃,改名换姓躲藏了起来!」朱三追问道:「这么重要的线索,舅公是从何得知的呢?」吴老解释道:「老朽一直想为沈拓贤弟报仇,这二十年来也从未停止过对此案的追查,只是因为案情太过复杂,所以一直没有结果。

就在老朽也以为血案是人魔一手造就之时,前不久老朽朝中的生死之交却向老朽透露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原来当年那些鹰犬四散逃亡后,绝大多数都被朝廷派去追捕的人灭了口,只有领头的锦衣卫镇抚使郭皑不知去向,而不久前,郭皑已在江西被抓获,审讯郭皑时,那位故人乃是主审,事后便将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告知了老朽,老朽再根据以前掌握的一些情报和线索分析,才得出了这个结论!」朱三仰天长叹道:「世事真是难料,当我得知沈家血案之时,心中只是惋惜和诧异,还曾与玉儿激烈争论,却不料沈家血案居然是因我而起,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罪过!罪过!我该如何向玉儿告知内情,又该如何面对她们四人呢?」吴老应道:「殿下所言不错,这也正是老朽为难之处,玉儿姑娘性格太过刚直,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查清家门血案真相,替家人报仇雪恨,若是知道他们皆是为殿下而死,只怕一时难以承受,会迁怒到殿下身上,这也是老朽为何不建议殿下将其立为正室的理由之一!」朱三为难地道:「可是……我已经背负了这么多的债,你叫我如何忍心将此等大事一直埋在心里,眼睁睁地看着她为家门血案耗尽心力,四处奔走呢?」吴老点点头道:「老朽也知殿下为难,但此事目前万万不能说破,否则以玉儿姑娘的个性,即便不迁怒于殿下,也会立刻上京行刺,结果不堪设想,所以殿下瞒着她,其实也是为她好,将来等到殿下大业已成,再为沈家平反洗冤,昭告天下不迟!」朱三思索良久,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长叹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谁知这时,窗外却也传来了一声伤心至极的嗟叹!吴老暗叫不好,忙出门去看,却见一个红色的身影飘然而去,转瞬便消失在夜幕里,只得悻悻地转了回来。

朱三对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不等吴老开口,便叹气道:「纸终究包不住火,我们不告诉她实情,其实是我们太自私了,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如今她知道了也好,至少我不用违背良心,一直欺骗她了!」吴老突然双膝跪地,自责地道:「都怪老朽太过大意,以为下了严令,就没人靠近这别院了,却忘了玉儿姑娘她是何等挂念你的伤情,如今即便想瞒也瞒不住了,玉儿姑娘知道后,肯定会告诉她娘,殿下好不容易得来的齐人之福,居然毁在老朽手里!老朽真是罪该万死,请殿下惩罚!」吴老想了想,觉得认错认罚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忽又站起身道:「老朽真是老糊涂了,这就去追玉儿姑娘回来!」朱三身子虚弱,不能起身,只得宽慰道:「舅公不必太过自责了,正所谓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此事说来确是因我而起,这后果自然也应该由我来承担!而且以我对玉儿的了解,她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她只会选择独自承担所有的苦痛和责任,舅公也不必去追她,这个时候谁都劝不了她,就让她去吧!」吴老步子刚跨出去,听得朱三此言,只得又转了回来,面带歉意地看着朱三。

朱三轻轻阖上双目道:「夜深了,舅公想必也乏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谈!」吴老心知朱三苦闷,但却不知如何劝慰,只得躬身施礼道:「那老朽就不打扰殿下歇息了,等会静儿会过来照顾殿下的。

」朱三摇摇头道:「不必了,我已经没事了,静儿为我劳心劳力了三天,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也想冷静一下。

」吴老皱了皱眉,似乎还想进言,看到朱三一脸落寞,终是闭上了嘴,转身出门去了。

朱三心力交瘁,苦思了良久,终是熬不住,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清晨,朱三还未睁眼,便被一阵脚步声惊醒,正诧异间,房门已被敲响。

朱三本想起床开门,活动了一下,觉得身子虽然不觉痛楚,但仍提不起多少力气,只得轻咳一声道:「进来吧!」房门一开,一个浅绿色的身影便冲到了床前,伏在了朱三身上,好似一只猫咪看见许久没见的主人一样,将头在被褥上蹭来蹭去,一个劲的撒欢,弄得朱三有点招架不住,轻轻咳嗽起来!「雪儿,爷身子还没好呢,不许胡闹!」朱三抬眼一瞧,沈玥和沈瑶已进门,款款地走近床来,雪儿只得悻悻地站起了身,嘟囔道:「朱大哥,你好些了没有,雪儿刚才弄疼你了吗?」朱三坐起身来,环视了一下房间,果然没看见沈玉清的身影,而沈玥脸上明显有淡淡的歉意,于是勉强笑了笑,回道:「我没事,不过雪儿你好重,刚才都压得我喘不过气了,是不是最近嘴馋偷吃,又长胖了?」沈玥不动声色地扶住朱三的胳膊,顺势坐在床沿上,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沈雪清吐了吐舌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调皮地道:「人家哪有偷吃,人家身材很苗条的,你看,这小肚子扁扁的,不过经朱大哥一提,雪儿还真是有点饿了!人家一听你醒了,就立马赶了过来,连早餐都没顾着吃呢!你看人家对你多好,还敢埋怨人家重,真是没心没肺……」说完,沈雪清还故意抹了抹眼角,故作很伤心的样子。

朱三被雪儿逗得忍俊不禁,只觉心中的烦恼也被驱走了不少,呵呵笑道:「好了好了,我的雪儿最疼我了,我心里都知道,等我身子康复了,我也投桃报李,好好疼一疼我的好雪儿,你说如何?」沈雪清虽然天真纯洁,但跟着朱三已久,听惯了他的荤话,对他所说的「好好疼一疼」之意自是心知肚明,想到那个画面,沈雪清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娇嗔道:「朱大哥,你坏死了!就知道欺负雪儿!」朱三揶揄道:「那你是喜欢我疼爱你呢?还是欺负你?」沈雪清脸更红了,咬着红唇道:「这……不是一样么?哎呀,你坏你坏,人家不理你了!」说罢,沈雪清捂着羞红的俏脸,躲到沈瑶身后去了。

朱三看了看沈玥,又看了看沈瑶,本想问问沈玉清之事,却见她们均是眼眶泛红,且面带关切,但却并无明显异样,心知沈玉清并未将昨夜听见之事告知她们,于是微微一笑道:「爷知道这几天你们都很担心,苦了你们了。

」沈玥温柔地道:「爷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只是干着急,却帮不上什么忙,爷不嫌我们没用,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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