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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会儿,窗外映出数道人影,“参见皇上”的声音此起彼伏,沈言之清楚地听到谢全的声音愈来愈近,“皇上您慢点,怎么关着门,不知皇上要来吗!”
“算了”,殊易抬手让谢全住嘴,走上台阶一手推开房门,一股冷风瞬间灌了进来,让榻上的沈言之忍不住地一哆嗦。
终还是下榻跪拜,漠然的一句“臣……拜见皇上……”带着几分明显的疏离,明黄色的衣摆映入眼帘,沈言之更多的是恐惧,和回应恐惧的颤抖。
经此一事,他总算明白什么叫帝王威严,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世人常说伴君如伴虎,他不怕死,也不在乎这四年的一切,可他依旧有为人的尊严,但殊易偏偏要践踏他的自尊,将他死死地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在谢全来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殊易是真的不在乎毁了他。
殊易没叫他起来,折过身坐下,沈言之只好继续跪在那儿,即便没抬头,他也依然能感受到无言的愤怒,源于他对君恩的藐视,对帝王的大不敬。
空气似乎凝结,两个人僵持着谁也没有打破沉默,直到沈言之跪得头昏脑胀,身子都微微颤抖时,坐在一旁喝茶的殊易才总算悠悠开口。
“朕记得,你最爱元曲《荐福碑》?”
沈言之瞬间打起了精神,轻声道了声“是……”
“第三折 里张镐欲撞树而死,被范仲淹所救,范仲淹说了什么?”
这本子沈言之读过许多遍,倒不是因为喜欢,只是读过后感叹一句无巧不成书,又觉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巧合,顿感新奇,便无聊时总想翻看一遍,翻看得多了,里面的一字一句也可背出,殊易问的这句,他自然也知道。
“……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
殊易听罢站起了身走进内屋,沈言之还跪着,不知是否该跟上去,只见殊易坐到床上,冷声朝他发令, “你过来”
沈言之慌忙就要站起来,却被殊易怒斥一句,“朕让你起来了吗!”,又立即跪倒在地,疑惑地抬头,不知殊易是何意,但在看到他眼神的一刹那,瞬间了然于胸,今日,此时此刻,殊易是想教会他羞辱二字。
顺从的本能让他不自觉得挪动四肢,可尊严阻止他上前,撑在地上的双臂不断地打颤,他坐在这里一整个晚上,强迫自己去怨去恨,却始终怨不了恨不上。看,殊易还是需要他的,绞尽了脑汁也要想办法放自己一马,留他在身边,虽然方法极端了一些,但依旧是好心,是善意。
直到殊易走进屋子,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沈言之才知道,无论内心再怎么挣扎,终究是不恨不怨的,这就是自己的命,卑躬屈膝,生来下贱。
想到这儿,沈言之渐渐缓下神来,不知那微勾的嘴角和落寞的眼神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双手双脚都极缓的移动,跨步却不小,真正像一条狗一样,跪伏在主人脚下,摇尾乞怜。
不因其他,只为欢喜。
先动了心的人,总是连狗都不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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