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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位骁骑营士兵齐声喝道:“遵命!”便跟着俞泰急急奔走而去。

留在原地的张仁这才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额头上细小汗珠密密麻麻,跺了跺脚,朝着三帐牙所在急急跑去。

几百人马拿到沙场之中只是细小一股,但放在城中已然不少,马蹄奔走之声恍如雷动,震得路边商贾心口发麻,纷纷拖了货物避去。

一时间曾经热闹非凡的神都乾西街已经空无一人,街没了是座宽阔石桥,其名去尘桥,足可并行四辆车马,桥再后头便算宫殿广场,四座石碑方形而立,其上雕刻着同样的无头巨兽。

骁骑营便停在了石碑前,俞泰长却有些稀疏的眉毛深深骤起,眼神直刺前方,目眦欲裂。

前方石碑围绕的中心,站了一人!

那人身不着甲,手不持兵,一套洗得发白的黄布袍子随意披在身上,体态略显佝偻,赫然是位年过花甲的老人。

而正是这样一位与集市上卖鱼老翁一般无二之人,挡住了大周最精锐的骑兵营去路。

俞泰自然认得此人,能让他忌惮的人不多,眼前的披云老左方求便是其中一位。

披云老儿干裂的双唇轻微开合:“北将军,前头的事情还是不要搀和的好,这样就算这天塌下来了,你也依旧是北将军不是?”

俞泰心中焦急万千,哪里还会再答他的话语,仔细衡量一番披云老儿实力,便闭目运气,身周炸出灰黑色的朦胧雾气,一提腰间云纹长刃,同时股下作力,飞身而起直劈老人。

二帐牙见着自家将军身先士卒,心有所动,霎时间豪气干云,一夹腰下烈马,举起长刀喝道:“尊他娘的老,兄弟们给我上!劈了这老儿头颅,与逆贼的挂在一起!”

一时间三百余人马齐动,银光成片,向前冲去,与那立如老松的披云老儿形成鲜明对比。

披云老儿哆嗦着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黑泥,黑泥腥臭无比,像是他从身上刚搓下来一般。

他微微张口,便有一股浊气向着黑泥裹去,黑泥便开始急速鼓胀,变成足有两人高的妖怪,朝着半空中仰刀劈来的俞泰一掌而去。

俞泰心中震动,愣是没有想到披云老儿圈养了一头云纹大鬼,只是收手已来不及,只得再凝实杀气,加快手中刀速。

“咔!”

脆响过后,延康殿一片寂静,殿外禁卫军卒子的刀锋略略颤抖,他们已经保持握刀警戒的姿势太久,禁卫军钢刀精铁打制,分量不轻,就是外头蛮人握这么久也难免臂膀发酸,何况他们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兵老爷。

不过此时谁也不敢休息,汗水滚下胸膛惹得内衣湿粘也浑然不觉,荣华富贵还是身首分家,都不过片刻之间,所有人都双目都紧紧盯着殿内,等着那位英姿勃发的平安君提着小太子的脑袋出来。

里头是出来一人,却是他们的郎中令朱明力。

此刻的朱明力哪里还有进去时的英姿勃发,浑身浴血,身上的甲胄由下至上被劈开一道极深的口子,沿着口子龟裂出密密麻麻的细纹,右手从肩头被砍开,只有一层薄皮勉强将其挂住,到了门口微微摇晃,却始终跨不过殿前的槛子,终究是直挺挺的向下倒去。

这些禁卫军却无一人敢动,纵使其中有朱明力亲侄儿也一样如此。

毕竟威王登基十三年来,他们这批甲士受到这位郎中令剥削几乎数不过来,拿着他们的俸禄吃喝嫖赌不在少数,相比较来,庭中守着太子的姜牧大人虽是死板刻薄了些,平日里却是实实在在的为他们着想,如今他们虽为利所惑,却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憎恶。

姜牧也成了血人,他的刀离着平安君脖子动脉只有毫厘之距,却没有再进一点,如同塑像般静止不动,动的只有从满身细小伤口中淌出的血液来。

最后一缕暗黄色的气流随着身子滚走,终是打在大殿地上消散而逝。

平安君微微颤抖着将身子挪开,将手心里一块碎裂的玉佩轻轻收起,爆发出猖狂大笑。

他上前轻轻一点姜牧的身子,这座小公子面前最伟岸的城墙便轰然倒塌,没有遗言。

平安君的亲信见了便高声呼喊:“现在你们郎中令都死了,你们这帮没用的崽子还等什么?杀护卫一名官升一品,取公子人头者,令封地百里,由平安君亲自封正护国公。”

厚利当先,这些禁卫军霎时眼红,纷纷冲向殿内。平安君颇为得意,他自幼素有抱负,对天下局势见解独到,连父王对他也颇有嘉奖,岂料最终这万里江山还是传给了自己兄长。

等自己想问缘由,斯人已逝,为时已晚。

这股怨念便只有发泄在自己兄长上面。

平安君好赌,却看不上牌九骰子的赌,这些对他来说终究是小赌,他要赌的是他兄长怀里的江山。

如今他赌赢了,至少在他眼里赌赢了,只差一个封正,他便不再是平安君,而是大周有史以来最有抱负的帝王。

平安君转过头去面朝殿门,他并不喜欢看没有美感的屠杀,他的兄长以及那帮嫔妃被杀的时候他也没有看,不过之后倒是盯着哥哥头颅看了好些时候,那颗闭目的头颅面色出奇的平静,好像早就看穿一般。

想到这里平安君心中暗自“呸”了一声,他容不得别人看穿。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身子下意识地侧了一侧。

一柄云纹长刀翻飞着从他脸边激射过去,卷起的气浪直直将他炸飞。

而起后头一些禁卫军还没反应过来,便溅出一路雪花,将大殿黑色梁柱染得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