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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闷夜深,谢宅中灯火通明。几只雀鸟卧在屋檐之上,窥视着屋内昏迷的少年。
房门遮掩,窗户大开,有浓郁药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昏脑胀。
谢承瑢趴在床上,未着衣衫,仅用薄被盖住腰身,由着溃烂伤口曝露在外。他背后凝了密密的汗,烛火摇曳时,能映照几处光泽。
谢忘琮失魂落魄的,她摸过谢承瑢的额头,有些烫,就默默用浸了凉水的巾帕给他敷上;看见他身上有汗,又把汗擦了,担心汗蒸发了他要着凉。除了这些,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她自责又悔恨,谢承瑢受罚,所有的错都在她。若不是她邀谢承瑢去白玉馆,他也不会受此皮肉之苦了。
屋外麻雀咕咕叫,歪头相看,很快就飞出院落。廊外疾步走过几人,各自抱着麻布与清水,过来把带着血水的盆换了,又悄悄地走出去。
“琮姐,还是交给我来换药吧。”思衡轻声道,“瑢哥是男儿身,琮姐不方便。”
谢忘琮应声,将巾帕交予思衡,这便出屋去。刚踏出门外,她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谢承瑢奄奄一息地趴在床上,呼吸微弱,根本看不见起伏。
打仗都没伤得起不来床,爹爹真是太狠心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去一趟白玉馆就得挨罚,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
见思衡将要掀开被褥,谢忘琮转过身去,轻轻掩上了门。
未过子时,父亲书房还点着灯,从门窗外能瞧见谢祥祯虚影,正在扶额叹息。谢忘琮并不觉得爹爹是在后悔自责,因为朝廷的公事总比家人重要。
谢忘琮敲门而进,站在门前,对上父亲熬红的眼。
父女之间相顾无言,谢祥祯甚至只看了她半晌就移开目光。
“来做什么?”
谢忘琮忽然跪下来,朝父亲行大礼。她磕了几个响头,伏在地上,说:“请爹爹也责罚我吧。”
“你不要再来添乱了。”谢祥祯别过脸去,“去睡觉。”
“我也犯错,是我去了白玉馆。既然爹爹要罚,只罚瑢哥而不罚我,又怎么能服众呢?赏同享,罚亦是。爹在军中赏罚分明,不要因为我是女儿身,就全然忽视我的过错。”她再磕头,“请爹爹罚我吧。”
谢祥祯放下笔,冷眼瞧着谢忘琮,用不冷不热的语气问:“你也会来教训我了,是吗?”
“爹爹既要遵循所谓军法,就应罚我。一同犯错,只罚一个,非严明之举。”
“你要我怎么罚你?也打你五十军棍,还是要你对阵十五人?”谢祥祯软下声,起身背对着谢忘琮,无声去看后面的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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