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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一元之始（第1页）

一诺既以成 山海皆可平

一元自今始 花信满新枝

万历甲寅，岁暮云低，京师的街巷裹在一层灰暗的薄纱之中。积雪在墙角堆砌，脏污斑驳，宛如残碎的旧梦。

坊市间弥漫着烟火与腐木混杂的气息，酒旗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偶有酒肆传来的猜拳声，也被这寒风吹得七零八落，透着几分虚浮的热闹。

城隍庙前，几个孩童在嬉笑追闹，手中的鞭炮甩出零星的火花，惊得那檐下的宿鸦“呱呱”乱叫，扑腾着飞入铅色的天空。

卖春联的摊子支在一旁，摊主哈着白气，眼神在过往行人的脸上梭巡，盼着能有几个主顾。

张灯结彩的幌子下，是神色匆匆的路人。有个老丐蜷缩在街角，破袄里探出几缕枯黄的草絮，似是要与这残冬融为一体。

他身前的破碗里几枚铜钱冷冷地躺着，偶尔有铜钱碰撞的声响，却惊不醒这沉睡的岁末。

远处，更夫的梆子声迟缓而沉闷，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时光的旧壁，仿佛要把这一年的积尘都震落下来。

衙门的差役们三两成群，腰间的佩刀撞击出冰冷的声响，他们的身影在长街中晃荡，眼神中透着岁末当值的不耐与懈怠。

随着暮色渐浓，紫禁城的宫墙在夜色里隐去了威严的轮廓，唯有点点灯火摇曳，似是幽暗中窥视人间的眼眸。

宫墙内，太监宫女们脚步匆匆，为着岁除的宫宴忙碌。御膳房的烟囱冒出滚滚浓烟，模糊了那一方天。

大殿之中，烛火通明却难暖这深宫内的清冷。万历帝高坐于龙椅之上，眼神茫然地望着殿中的雕梁画栋，宫中再次流传出神帝朱允炆的消息，竟有小太监亲眼看见神帝与国师林鹤堂等人一同越墙而去。

被问询的太监，和身旁的内侍们此时弓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

殿中的宴席虽摆满珍馐，却无人有心品味，杯盏碰撞间，尽是无言的沉闷。

京城的富户宅邸内，红烛高烧，却掩不住主人们心头的隐忧。商人们围坐于暖炉旁，拨弄着算盘，计算着一年的盈亏，口中谈论着边关的战事、朝堂的纷争，更多的就是富商张平安的失踪，虽是事不关己，但都有些兔死狐悲，惶惶不安。

家眷们亦强颜欢笑，催促着孩子换上新衣，新衣上的绣纹在光影下泛着华彩，彰显着一府繁华。

街巷中，不时有提着灯笼的更夫走过，那微弱的光在夜色中摇曳不定，如同这摇摇欲坠的世道人心。

夜渐深，寒意更甚，整个京城仿若一座巨大的牢笼，囚住了这岁末的不安与惶恐，只等跨年的钟声敲响……

此时，京郊的破庙内，几个行脚僧人围坐于一尊缺了半边耳的佛像前，口中念着超度的经文，低沉的声音在风声里显得有些沉闷暗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