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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屋关着门,找黄菁菁唠嗑的只得来田野,人多,脸皮再厚的人都抹不开面子大肆谈论没影的亲事,因此和黄菁菁聊了几句就回去了,黄三娘扛着锄头来地里时引来许多人侧目,黄三娘手里的田地留了一亩,剩下的租赁给村里人了,缴税后她收六成租子就成。

白白丢了四成粮食,村里人没少骂她是个败家娘们,见她穿着身半新不旧没有补丁的裙子,有人暗暗摇头,干粗活的人,穿裙子哪儿施展得开,村里要干活的妇人多是穿裤子,走亲戚或者赶集才会穿裙子,黄三娘果然是过惯城里生活的。

黄三娘家的地靠近和中源村交界的地方,她很多年没做过农活了,握锄头姿势不得劲不说,挖了几下手臂就酸得厉害,但看一抹灰色衣衫的身形,她咬咬牙,坚持挖着,只是人上了年纪,不服老不行,挖了会儿就喘不上气来,必须要歇歇喘口气,有妇人打趣她道,“三娘哪,你那身板哪是做农活的料,不如全租出去算了,自己收租子多好?”

黄三娘嘴角抽了抽,斜着目光,看向远处地里的老花,他面朝着一边的背篓,顿了片刻,扔下锄头走了过去,然后从里抱出个孩子,左右晃着身子,哄孩子没错了,明明黄菁菁闲得挖野菜,老花又挖土又带孩子,她都舍不得搭把手,这种女人有什么好的?

她收回视线,和颜悦色的回道,“大丫她们说很久没吃过菜了,在镇上住着的时候天天买得到,来了村子就得自己种,这一亩地是留着种蔬菜的。”

“有钱人就是和咱不一样,四娘也是这么个想法,去年种了一亩蔬菜,规整得四四方方,好看又整齐,我家孙子羡慕过好几回呢。”妇人说着就把四娘怎么规整菜地说了,也不是弄得多好看,一块种丝瓜,一块种茄子,一块种辣椒,一块种韭菜,种类多,但不是杂乱无章的,外侧搭瓜架子,里侧种矮些的蔬菜,看着可舒服了。

要是家里条件好些了,她也腾出块地来这么种。

黄三娘心下鄙夷,这也什么难的,值得吹嘘成这样?

寒暄了几句,她又开始干活,一下午,只挖出来小小的一块,不像老花,挖了一小半了。

日头偏西,地里干活的人没有收工的迹象,黄三娘熬不住了,想回屋喝口水,明天再来,举目望去,便瞅着黄菁菁站在老花身边,说了什么,老花收了锄头,看来是准备回去了,她滞了滞,扛起锄头,气喘吁吁的也准备回了。

经过菜地,不受控制的瞥向二人,黄菁菁的篮子里装满了野菜,她抱着米久,眉眼温柔端庄的看着老花,“晚上梨花要吃饺子,你给她们做,我去村里问问田子奶明早赶集不,买些菜种回来,你有没有特别爱吃的菜,让田子奶多买些。”

收拾背篓的老花动作停了下来,仰起头,黄三娘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从黄四娘愉悦的脸上看得出来,老花的神色一定是温柔的,他说道,“你爱吃什么多买些,我不挑食,你把米久给我吧,回屋我把馅儿备好,你回来就包饺子。”

黄菁菁把篮子给他,“我抱着米久去村里转转,在背篓里玩了一下午,他怕是憋坏了,我顺便和老三媳妇说,叫栓子晚上也过来。”

难怪要早收工,原来是回家做吃的,黄三娘脸上的不屑更甚。

黄菁菁不经意的移开视线,将黄三娘脸上的不屑看得清清楚楚,她轻哼了声,把米久往空中抛了抛,米久张着嘴,笑得极为欢实,黄菁菁问桃花梨花去不去村里,两人点了点头,她就带着二人走了,一句话都没和黄三娘说。

黄三娘气得咬紧了下唇,见老花背起背篓,扛着锄头准备回了,她喊了声,“老花,你也收工了啊。”

老花左右看了看,脸上的温润不复存在,略有些戒备的瞪着黄三娘,“什么事?”

黄三娘又是一气,他都和黄菁菁成亲了,她还能对他做什么不成?她不是傻子,都一把年纪的人了,犯不着为了这种事丢人现眼,她想和老花交好,只希望以后自家人吃水方便些罢了,因而,她扬起唇道,“没什么,随口问问,老花,你家井里的水多吗,农忙到了,去村里担水费时费力,你看能不能帮个忙,也不用多久,过了这阵子就好。”

对这件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和黄菁菁再不济也是亲姐妹,老花算她的妹夫,为何两口子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任由她如何低声下气的试图改善两家关系都没用,这个村里,明明她们关系才是最好的,结果黄菁菁乐意亲近赵家的人。

“这事儿没得商量。”老花不近人情的说道。抬起脚,箭步流星的走了,完全不想和黄三娘一起,对别有用心的人,冷着远着才是最好的法子,答应她们来家里挑水,没准就是引狼入室,他才不傻呢。

地里干活的人听着这话,有些搞笑,问周士武道,“你花叔素来好说说话,黄三娘是哪儿得罪他了?”

周士武不温不火道,“上一辈的事儿我当晚辈的不好说,我娘年轻时过的什么日子您也清楚,花叔当时不过是个外人......”

他话说到这就不肯往下说了,周围的人都了然,追根究底,还是当年黄三娘太绝情寡义了些,看着自家亲妹妹过不下去了都不肯搭把手,要老花一个乞讨的乞丐帮忙,如今人家日子过好了,会理你才怪呢。

这就是因果报应啊。

黄菁菁托秦氏买了几样菜种,丝瓜种去年留了不用买,韭菜籽那些是需要的,秦氏记下,黄菁菁又和她聊了许久,太阳落山她才回去了。

经过周家时,里边传来陌生男子的说话声,听声音周士武也在,来的时候黄菁菁和刘氏打过招呼了,故而没有进去,遇着收工回家的人,说家里又来生意了,农忙都有生意,今年又能挣不少钱,黄菁菁笑眯眯回了两句,没有过多往心里去。

不一会儿,周士武来这边她才知晓,大生意上门了,去南边跑货的人想买他们的佐料粉去南边卖,南边水源充足,物价低,专门有进货的队伍去南边进货,回来供给镇上的铺子,黄菁菁问道,“他们买了多少?”

“把磨好的佐料粉全买了,说这一趟要是卖得好,以后还来咱家进货。”说起这个,周士武有些激动,真要是这样的话,以后他们家的佐料粉岂不是在南边也有名气了?

黄菁菁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泼冷水道,“你别想太多,没准南边有卖佐料粉的也说不定,过好眼下,将来怎样,不好说。”

周士武点头,把对方给的银钱给黄菁菁,他懂黄菁菁的意思,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过好眼前才是最重要的,他再次提及去两百里外的村子买米的事儿,黄菁菁让他别着急,忙完这阵子再说,总不能田地的庄稼不要了。

周士武嗯了声,算着田地的忙活,撒完麦种和稻种,趁着秧苗长起来的时候有十多天的时间,那时候他可以去。

于是,兴高采烈的回去和周士仁商量离家事宜了。

翌日清晨,天灰蒙蒙的,稀薄的光穿透云层,洒落层晕黄的光辉,老花灭了灶房的烛火,将蒸的馍温在锅里,轻手轻脚握着锄头出了门,黄菁菁听到动静睁开了眼,拉开窗户喊了声,“老花,把米久放家里吧,晨露重,别湿了米久的衣服。”

她刚醒,嗓音有些沙哑,脑子还不甚清明。

老花愣了愣,掂了掂后背的米久,米久早上醒得早,醒了就要拉屎吃东西,因此他才跟着醒了,想了想,折身走了回来,“成,我把他留在家,他喝过骨头汤了,刚撒了尿拉了屎,尿布是干净的,早上冷,你和米久别出门,桃花和梨花长身体,让她们再睡会。”

老花松开手里的锄头,边走边解开冬裙的绳子,和黄菁菁说话,“我把地挖出来灌一遍肥,田子奶买了菜种回来可以先把些菜种撒下去。”

蔬菜分季节,夏日最多,要待天儿再暖和些才能撒。

黄菁菁点了点头,抱过米久,和他道,“你别太着急了,身体最要紧,太阳出来了,我来地里帮你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