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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鹏却并未起身,对着青石地板咚咚又磕了几个响头。
左淇洋也不坚持让他起来,坐在那里安心受了他的大礼。
瑞鹏见状反倒轻轻松了一口气,至少大人还肯听他解释。
“大人,皇上怀疑您与东边勾结,是否是因为发现了您暗中收到的东京来的信函?”
瑞鹏问题问出口,见左淇洋并不答话,只斜睨着自己,这才意识到现在是自己坦白的时候,反过来诘问左淇洋,未免僭越,慌忙垂了眼,直接道:“那封您从东京收到的有关辛紫的信……是我交给皇上的人的。”
左淇洋闻言这才放下手中的饭菜,坐直了身子面向瑞鹏,自上而下俯视着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来。
瑞鹏心里就有些打鼓,可事已至此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
“是大约一个月之前,皇上因为边境递来的严大人的家信未能及时送达,所以派人去查送进宫的信件。那天大人安排了我当值,所以我也没有多想,直接领了前去彻查的官员去了饲喂鹰隼的地方,找到负责的小太监。
“想着是严大人的家信,或许涉及到皇上的私事,我也不便插手,就放开了让那官员进去查。
“可谁曾想……那人没有查出私信往来的通道有什么问题,反倒不知怎的从那养鹰隼的小太监口中套出了有人暗中控制了往东原去的一条信件往来的通道,更是怀疑那人滥用公权与敌国暗通消息。
“我当时就吓傻了,宫里信件一直是大人你在监管,你又有从东原转投过来的背景在,他们这样说,明显矛头就是指向了大人你。
“我越想越觉得气不过,与他们争辩了两句。没想到这反倒激怒了那养鹰隼的小太监,他指着我的鼻子问我‘是不是觉得他不称职,分不清楚宫中御用的鹰隼和外面私自豢养的鹰隼的区别’,我当时就有些懵了,没料到他会这么斤斤计较这些,更没有想到他一个没有品阶的下人也敢这样嚣张,想到他也算是隶属于大人你所辖的部门,我就觉得我应该帮着管教一二,所以当着那官员的面我也没有松口,反倒激了他一下,只说‘分不分得清,称不称职,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你要是觉得自己有理,就拿出证据来’。
“我这么说,是一口咬定了那小太监不过是自己工作疏漏,担心上面怪下来,责任都担在自己头上,这才随意扯谎,把问题都丢到大人你头上去。他们一向觉得你是敌国的叛徒,就算来了西由禁宫替西由皇帝做事,一样还是摆脱不了你叛逃的事实在,所以暗中常常指着您的后背议论纷纷。
“我打从跟你一起入了这宫里就一直气不过,可又想着大人你刚来这里不久,自己脚跟还没有站稳,我要是还给你挑事,惹得你一面顾着自己一面还要替我善后,就太不识趣了些。所以我一直忍着,这一忍就是五年。
“那天我不知是发了什么疯,五年来积压在心里的愤懑一齐爆发了出来,与那小太监杠上了,就是不肯退让。
“我原本也是认定了他只是信口雌黄的,没想到最后他冒着自己也一起被拖下水的危险,竟是真的拿出了一直从东京来的鹰隼来,那鹰隼腿上还带着东京的信筒。
“我一眼就认出那信筒是你为布在东京的暗线特制的,当时我就傻了眼,讲不出话来。
“跟着来调查的官员虽说不认识你的信筒,却也一眼就认出来那不是宫里的东西,这就坐实了小太监的话。那官员直接沉了脸盖棺定论道:‘证据确凿,左淇洋确实与东原朝廷仍然有勾结,他的身份与之前的所有行动都有待进一步查处。’
“这样的帽子扣下来,那就是在愿望你是东原派过来的奸细了。我当时彻底急了起来,把你在东京留有暗桩,仍然监控着那边的一举一动的事情全部交代了出来。没想到那官员还是不肯松口,说我是跟着大人一道从东原而来,说出来的话难免偏袒大人你,还让我果真想要维护大人你的话,就要拿出证据来。
“我当时根本拿不出证据,但我知道大人你是清白的。所以我只能向他们保证,三日之内必定想办法找到证据。
“再之后……我就偷了卫明从东京给你寄来的密函……那信上的内容正好可以证实你与欣王乃是对立的,你绝不是他派来的奸细。所以我想也没想就把那密函交给了皇上的人……
“可是没想到不久之后皇上竟然亲自找到了我,告诉我这件事我做的很对,但这还不足以证明大人你的清白。所以皇上说,他希望这件事我可以替他保密,如果最后查出来大人你确实与东原朝廷无关,他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可如果你果真有问题……那也不值得我继续跟下去……”
说到这里,瑞鹏的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小心翼翼拿眼睛去瞟坐在桌边的左淇洋,见对方听到这里眉头已经皱在了一处,眼中满是阴霾,慌忙辩解道:“大人,我当时真的是糊涂了,没想到皇上会亲自来找我,更没有料到这件事会闹到这么大。而且皇上说得头头是道,我当时被绕了进去,觉得这件事不管怎么看大人都不会有事,这才应了下来……”
“是我不会有事,还是你自己不会有事?”左淇洋冷冷插了一句。
被一语点破了当时的心思,瑞鹏惊出一身冷汗,额头上转眼挂满了汗珠,脸色吓得惨白,双手紧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去,却也感觉不到疼。
到了这一步,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狡辩,是自己背叛了左大人,自己的私心害得他失去了严皇帝的信任,丢了自己的职位,他再说什么都没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了。
想到这里,瑞鹏紧紧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重新抬头看着左淇洋道:“都是我的错,大人你想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怨言。就是让我以死谢罪,我也不会有一点犹豫。”
说罢将腰间佩刀取出,横在身前,举过头顶,献给左淇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