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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
三日后便可到达皋祥城郊……
左淇洋脑海里重复着这些字眼,双手不自觉紧紧攥成了拳。
从北边龙脊山一带南下,就算是再训练有素的军队,最少也要十天时间才能到达皋祥,更不要说这中途还要尽可能掩人耳目,隐藏行踪,以防皇上察觉到异样。
可现在严悉烨却坦然说出三日这个期限,可见是得了严无畏的准信的。
如此看来,太皇太后对此早有安排,却并未向自己透露半点风声。
严悉烨余光瞥见左淇洋紧握的拳头,又顺着那拳头朝他看过去,见他脸色铁青,咬牙直视着前方,一言不发,想到他许是在怪太皇太后和自己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隐瞒了他,也就放下姿态,语气尽量和缓地道:“皇曾祖母也想过要先递消息给你,与你商量。只是你也知道当时宫里的情况,父皇早已经被东原朝廷的态度冲昏了头,连我也只是与他顶撞了几句便被他赶了出来,这之后皇曾祖母能不动声色赶在我离开前与我大哥接上话已经十分困难了,要在那之前再经过你这一个来回,只怕耽搁了最好的时机,被父皇瞧出了端倪,再想要调派北边的兵马,就几乎是不可能了。”
太子的声音传到左淇洋耳边,却并未进到他心里去。此刻他满心都被严无畏领着两万私兵南下的消息给冲击着,只觉得胸口发闷。
可知道太子是在意自己的想法才愿意费这番口舌去劝慰自己,否则以他的处境和地位,只管做好自己,谨遵太皇太后的安排,保护好辛紫的安危也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向自己解释什么。
想到这里,左淇洋强压下心中的愤懑不甘和痛惜,朝着严悉烨看过去的目光尽量显得友善了一些。
看样子严悉烨是误会了自己此刻气愤的原因,他愿意为了自己和辛紫不惜与皇上闹翻,甘愿来这皋祥镇受罪,就理应被视作盟友,得到他应得的信任才是。
所以左淇洋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他正了正身子,沉吟了一阵,这才道:“你可知道,严将军被皇上调去北边的时候一共分派给了他多少兵马?”
“五千。”严悉烨答得顺畅。
左淇洋点头,又道:“十年来,皇上不曾再多拨给他任何增援,除却严无畏训练的这两万私兵,如今还驻守在龙尾谷附近的将士剩下多少?”
这个问题,严悉烨不清楚,只怕太皇太后也未必就一清二楚。所以看到太子赧然低头,左淇洋拿眼神示意他无妨,接着直接伸出两根手指道:“两千。”
这个数字讲出来,就是严悉烨也有些惊住了,他微微皱眉,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道:“两千?这么少……”
左淇洋点头,郑重道:“十年了,皇上却从未再派任何增援去,除去伤残和退役的将士,能保留下两千人来,严将军已经比大部分在他那个位子上的人要出色了。”
严悉烨点头,心下思忖着左淇洋与自己说这些究竟是何目的,联想到刚才自己告诉他太皇太后秘密安排严大哥领兵南下……他这才恍然,猛地抬头,视线与左淇洋对上,眼中满是震惊。
知道他将自己的担心猜到了一二,左淇洋略一点头,挑明道:“龙脊山脉横贯西由大陆东西,加上其中兽族盘踞,算是一道天然的阻隔妖巫与西由人类的屏障。而西边的龙尾谷则是西由开凿出来的唯一的通道。原先妖巫最鼎盛的时候,严将军的人驻守在龙尾谷,除了地方兽族偶有****之外,最耗心思的只怕就是防着北边的妖巫试图南下了。
“可天堑之后,妖巫皇家血脉尽数离开,群龙无首,就算想要再翻云覆雨,也难起波澜,自然是不足为惧。而兽族原本就是为了捍卫妖巫的领地才会据守于龙脊山脉,不时寻衅滋事,如今妖巫已经不成气候,他们的使命也就去了大半,自然也安分许多。所以近一年来,严将军可以说驻守在龙尾谷的任务突然轻松了许多,将士甚至多有懈怠。
“我想,严将军只怕正是想到这一层,才会在太皇太后请求支援一万人马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甚至擅自做主把自己手上的两万私兵尽数带离龙尾谷吧……”
说到这里,左淇洋眼中隐约有泪光闪动,他紧紧闭上眼,缓缓摇头,叹息一声道:“这决定在一念之间,却要惹得多少生灵涂炭呢?
“两万人,整整两万人!尽数南下,只为了守卫区区皋祥镇和西京城?难道你我的性命,辛紫的性命,西由天家的性命,就比北边那么多百姓的性命要高上一筹不成?
“东原有意往西进犯,甚至存了野心要攻下西由,这早已不是秘密。可东原的人马还没有到,我们的人不是誓死守住边境,却是早早调兵守在腹地,已然一副放弃北边国土,只存着保下少数重镇的心思,这又是作何解释呢?
“龙尾谷现在只剩了两千人马,没有了严将军的坐镇指挥,东原若从北边一路越过金色森林攻过来,岂不如履平地?从龙脊山以南下来的半个西由大陆上的苍生,该何以自保?”
左淇洋的声音不大,气势却重如洪钟,一字一句都重重打在严悉烨和辛紫心头。
严悉烨早知道了太皇太后的想法,也赞成她想要调兵南下与皇上对峙的做法,但他却不是那认准一个立场便不肯变通的人——仅这一点他就与他的父亲相反,严皇帝善于审时度势,却在行差走错之后从不愿意回头,不愿让人质疑他的权威;而严悉烨却愿意广纳百川,也很容易接受比他自身要高一段的观点。
他迅速接纳了左淇洋的看法,跟着脸色煞白,一只手紧紧握住雕花扶手,指节也因用力而微微有些发白。
“或许……或许情况也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严悉烨说着,声音里透着的沙哑和惊惧让他自己也微微一怔,“东西两国冲突不断,可这数十年来,却都只在南边边境线一带,没有一次是从北边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