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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种事但凡有点良知的人看见了都不会不管,更何况是齐厦。人是被贺骁救上来的,是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姑娘,幸亏她只是腿抽筋,呼救还算及时,人没大事儿。
但姑娘被放在沙滩上,回神之后看向贺骁的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等着救生员来的时候,齐母站在一边,贺骁跟齐厦蹲在姑娘身边一尺远的位置,姑娘眼神对贺骁使了半天也无用,人躺着动不得,却笑着说:“我的骑士。”
齐母英语也是这些年才开始学的,这一句勉强能听懂,听懂之后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朝自己儿子看。虽然只是看到个后脑勺,她还是无故觉得齐厦连耳根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即使贺骁由始到终跟姑娘话都没搭一句,态度跟路边救了只小狗差不多;即使听到骑士两个字,贺骁依然没搭理姑娘的意思,只站起来问齐厦:“他们怎么说?”
刚才救生员是齐厦叫的,等着救生员来,姑娘塞给人,他们就可以走了,不用再在这儿没滋没味地耽搁。齐母暗忖贺骁这表现简直满分,但齐厦望海看天就是不看人,“马上就来。”
说话间救生员就来,这一来,对上的是齐厦整整十分钟的数落。齐母从来不知道自己儿子英语这么流利,虽然语速过快她不能全听明白齐厦的话,但从那义正词严慷慨激昂的神色还是不难判断出齐厦在说什么?无非斥责救生员不尽责之类,最后一锤定音,这个海滩对游客实在不友好。
齐厦这就算是大爆发了,偏偏贺骁铁塔般的身子在他旁边立着,绷着一张脸望着对面的几个人,十足威慑。
几位救生员只好忙不迭地道歉,齐母心里头嘀咕,我滴个乖乖。
一直到回到住处,晚餐之后母子两人单独在一处,她才一句话戳破自己儿子那点心思,“今天醋得不轻吧?”
齐厦说:“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齐母就乐了。
要说齐厦醋得火冒三丈还顾左右而言他,真是有前科的。约摸他四岁的时候,有一阵,邻居夫妇一个迷上钓鱼,一个迷上搓麻,三番两次把孩子寄在他们家。那孩子当时还是个宝宝,比齐厦还小,离了爹娘吵得慌,特别有次孩子不舒服,齐母只好把小宝宝抱在怀里哄,一天下来,硬是没顾上自家娃。
自己妈抱人家孩子不抱他,齐母也能看出齐厦不高兴,但不高兴,齐厦也没闹,一整天闷过去,等到晚上邻居两口子来接孩子回去,对着人就是一顿数落,还真是有理有据让人信服,两个大人硬是被他一四岁的娃训得说不出话来。
要论逻辑,齐厦这发作得还真不是没道理,要不是那俩夫妇不管孩子,他就不会被自己娘冷落。同理,今天遇到人落水,救人是应该的,再来一次这条命他还得搭把手。齐厦不爽的是救人一命,自己男人却被人惦记了,既然见义勇为没错,有错的就是让人落到他们头上的不称职的救生员……
齐厦这醋坛子爆发得一点毛病都没有,当然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齐母心里头好笑,手在齐厦肩头拍了一把,“你哟。”只庆幸齐厦没把这无名火往贺骁身上撒,毕竟人家贺骁也没毛病。
可能上了年纪的人都特别爱为儿孙操心,眼下贺骁被贺中将叫走了,母子俩难得私下在一处。齐母想到婚礼上那一堆杂事,“这次光吃的花费就不小吧,给妈透个数,是多少?”
齐厦目光立刻放空,神色一片茫然,“……”
齐母问:“怎么?”
齐厦说:“得问贺骁,我不知道。”
齐母叹气,“那好吧,咱们下周走,你们订机票了没,没订我和你爸就帮你们一块订上。”
齐厦再次茫然,“……”
齐母追问:“啊?”
齐厦问:“贺骁说过我们下周走吗?周几?”
他妈被他问得一愣。
好半天,老太太回过神,巴掌又朝齐厦身上拍,“你哟,就真跟你爸一样,琐事半点不操心。”
齐厦端起下巴,不想说话。
他妈还在接着教训:“儿子啊,你现在也是成了家的人了,这过日子跟搞对象可不一样,不能凡事都全指着贺骁一个人办,你跟他得互相扶持才是啊。”
齐厦眼神终于递过去,“……互相扶持……”
“可不是,越是一起过日子的人越是得体谅、得互相谦让,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跟贺骁那就是力全由他出,日子都围着你一个人转,你自己说是不是?”
齐厦愣愣出了会儿神,“……也是,回去我拍戏,他打算推了贺中将那的事儿跟着我去。我每次拍戏,他都跟着我去。”
齐母没料到贺骁为了齐厦连正事都耽搁,又是一怔,心里宽慰之余又觉得有些不妥。
“你看看你,我说对了没?你这么大的人了,因为自己的事儿总耽搁着他。贺骁对你好那是他的心思,可你也得回头为他想想,两个人过得都不迁就,这才是长久之计,是不是?”
齐厦讷讷地说:“相互体谅,长久之计?”
齐母说:“对了。”
自婚礼后,齐厦心头一直缠着的那股子不对劲的感慨,此时终于醍醐灌顶。尽管了悟之余,他又有些说不出的难过,还是对着母亲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