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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哆嗦着手,颤颤巍巍地拿起了手机。

“喂?”

“手术很成功,爸爸没有事了!医生说应该能完全康复!姐姐,谢谢你的医生朋友……”

听到了爸爸平安的消息,我本来想立即挂断电话,可是手机中传来的那声“姐姐”让我一下子傻掉了。

沈杨晖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急匆匆地说:“我妈叫我了,我挂电话了,不和你说了!”

但是,他并没有立即挂断电话,而是又快速地说:“姐,你不用赶来上海,反正见到我妈就是吵,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很没意思!等明年暑假我和爸爸去海岛看你,我会想办法让我妈留在上海,只我和爸爸去看你!到时候你带我出海去玩啊!拜拜!”

我呆呆地拿着手机,怀疑自己的听力已经被冻出问题,出现了幻听,沈杨晖竟然叫了我“姐姐”?

几声大叫,从冲锋艇上传来,“找到了!找到了!”

我回过神来,危机已经迫在眼前,顾不上再思索沈杨晖诡异的“姐姐”了。

“那边!在那边!”

他们在仪器上发现了我们的位置,冲锋艇朝着我们的方向开来。

雷达生命探测仪应该只能锁定人类生命特征的我,对吴居蓝完全没有用。如果吴居蓝肯放弃我,想要逃走轻而易举。

但是,既然他不愿意,那么,不管什么,我们都一起承担吧!

两艘冲锋艇、一艘大船,朝着我们的方向,成三角合围的阵势包抄过来。

吴居蓝却没有一丝紧张,从容不迫地拿起手机,给Violet打电话,“你不用赶来了,我要先处理一点事情,处理完,再联系你。”

吴居蓝挂了电话,对我说:“我要完全变形了,会不能发出人类的声音。”

我全身打着寒战,点了点头。

如同看电影的快镜头,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变化。

鳞片像是迅速结冰的冰面,从他的腰部迅速地向上蔓延,逐渐覆盖了整个背部,又继续向上,覆盖到肩头和后颈。鳞片的颜色从克什米尔蓝宝石般的深蓝逐渐变淡,直到水晶般的浅蓝。然后,鳞片又从肩头顺着两只手臂往下蔓延,逐渐覆盖了整条手臂,颜色从水晶般的浅蓝逐渐加深,到手腕时是蓝宝石般的深蓝。随着鳞片覆盖过青筋暴起的手背,手也发生了变化,手指变得细长,指间生出相连的蹼。鳞片的颜色到指尖时已经变得蓝得近乎发黑。

我感觉我依靠的怀抱变得如同钢铁般牢靠,他的两条胳膊坚硬如石,似乎无坚不摧。

随着他身体的变化,他的面容也开始有了变化,眼眶更加深陷、眉骨更高、鼻梁更挺、鼻翼更窄、下颌更突出。眼珠和头发本来都只是黑中带着一点蓝,现在却完全变成了克什米尔蓝宝石般的蓝色,和他的尾鳍是一个颜色。

吴居蓝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突然低下头,把他的脸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他故意地朝我张开了嘴,一颗颗白森森的利齿,和鲨鱼的牙齿一般锋利,充满了骇人的力量。

我即使已经被冻得马上就要失去意识,仍旧忍不住咧开嘴,僵硬地笑了笑。不是因为他锋利的牙齿长得多么好笑,而是,他已经不再担心会吓到我了,反而开始用自己的锋利獠牙来故意吓唬我,只能说明他知道我爱的就是他,不管何种面貌,我都深爱,所以他可以任意地做自己。

船上的探照灯照向我们所在的这片海域,我们俩被笼罩在了一片白惨惨的光芒中。

吴居蓝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低着头,温柔地凝视着我,似乎说着:没有关系,如果实在坚持不了,就睡吧!

我精疲力竭,眼皮重得怎么撑都撑不开,却知道这绝不是睡觉的时候,依旧苦苦地支撑着。

吴居蓝轻轻地吻了下我的眼睛,似乎给了我一个许诺:不要担心,一切都会解决!

我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朦朦胧胧中,我听到了如同天籁一般的歌声响起。

发音奇怪,没有歌词,只是意义难辨的吟唱,甚至根本分辨不出歌声来自哪里。

墨蓝的苍穹之上,一轮金黄的圆月照耀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波光粼粼的海水随着海风轻轻荡漾。

空灵动听的歌声就好像从那美丽的月亮上随着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温柔地落在了人们的身上。从耳朵、从眼睛、从鼻子……从肌肤的每个毛孔钻进了心脏深处,直接和灵魂共鸣。

在每个人的记忆海洋深处,都有一座收藏着时光,却被时光遗弃的孤岛。那里没有风雨、没有苦涩,也没有伤害,只珍藏着所有的快乐和温暖。

操场上,小伙伴们一起追逐喊叫;夕阳下,妈妈递过来的一朵蒲公英球;周末的早上,爸爸开着车带一家人出门;林荫道上,和暗恋的人迎面而过时,他的一个微笑……

灵魂走得太久、走得太远,一直忘了回头,现在终于可以擦去一层层的灰尘,拨开一道道的迷障,再次去问候那个被掩埋、被遗忘的自己。

时光之海在轻轻地荡漾,欢乐犹如海面上的粼粼月光般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就在这个珍藏着时光、却被时光遗忘的孤岛上,和过去的自己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灼烫刺激的液体从咽喉落入五脏六腑,我渐渐有了几分微弱的意识。

迷迷蒙蒙中,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十分疲惫无力。那种好像自己变成了一块岩石的沉重感,让我不愿思考,也不愿动,似乎连动一下小指头都困难,只想沉沉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