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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虚中写完奏章后天已大亮,他兴冲冲走下碉楼,遣人将奏章正本传递京师,而后将草稿送与幕僚欣赏,自觉这篇文章已经是毕生才华的巅峰之作,故而得意洋洋问幕僚:“怎样,你看了这篇奏章,心中可有触动?”
幕僚伸出大拇指夸奖:“东翁此做,掷地发金石之音”
“快去送与时大人看看”,宇文虚中睥睨左右:“长卿好歹也是同进士。”
不一会儿,幕僚返回,汇报说:“秦大人也写了相同奏章,时大人正在阅读……啊,真是状元文章啊,其文词藻美,瑰丽万端。”
“同去同去,老夫也看一看状元文章”,宇文虚中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服气。
时穿看着两篇文章,久久不语,黄娥耐不住,上前看完文章,啧啧称赞一番,立刻提醒:“相公可不能表态”
时穿点头:“没错,屁股决定立场,屁股决定智商。咱是童贯的人,你说的再有道理,咱不能跳出来反对。咱不能用理性思考,咱要用屁股决定……来人,把这份奏章送给张叔夜大人,他懂的。”
黄娥扶了扶酸软的腰,说:“相公是让张叔夜大人也上书反对……有用吗?”
“没有用”时穿冷笑着回答:“谁反对都没有,说的多有道理都没有——但反对的人多了,我出兵的事情就可以拖下去了。”
黄娥轻叹一声,这时,门外的马车夫连声催促,黄娥向时穿行礼:“相公,那我走了,相公多多保重。”
时穿将黄娥送到门边,叮嘱:“你回去后赶紧招募人手,通知沭阳刘家、东海施衙内、怀仁李彦……还要散布在整个海州的时家所有姻亲,让他们招募庄丁准备自卫。曾经参加过江南剿匪的那五千人,你留下一千五百人做教头,分给各家姻亲,剩下的都让他们来登州,哪怕伤残者我也要。”
黄娥默默福了一礼:“夫君,珍重。”
宇文虚中赶到的时候,秦桧的奏章已经送出,黄娥的马车也已离开,宇文虚中因为看不到秦桧奏章,懊悔的直顿脚……不一会儿,宇文虚中与秦桧的奏章内容传播开来,在场的登州官员纷纷过来询问,自己是否有必要也上一份奏章。对此,时穿一个个予以鼓励,当然他也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在下是文官兼武职,这种事情不好出面,但大家说的我都赞成……就是无法开口表态。”
“咳咳”,宇文虚中轻咳一声,提醒:“诸位大人,咱们该回去会会那位金国使者。”
众官员纷纷上了马车,时穿紧走几步,上前拉住了通判刁翚的袖子,低声问:“我听说之前的金国使者,曾被陛下‘挽留’在汴梁城一年多?”
刁翚立刻摇头:“留不住——使节怎能私扣,要死啊?”
“他上京师汴梁去那是受皇命,但等他通报陛下后,算不算交卸使节任务,成了一个普通人?”
刁翚止步,诧异的问:“既然他已经交卸使节任务,他带去的口信,该知道的人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扣押价值?”
“地理”时穿阴阴地说:“他走过这一趟,沿途的地理都熟悉了,而金人叵测,连高丽人都知道,所以我打算……不对,我干嘛要扣押他,大海茫茫,谁知道他的船是不是翻了?”
刁翚歪着头想了想,摇头说:“时大人过于敏感了吧?”
刁翚什么都好,有气节、敢不惜一命赴死,可就是绝对的军事外行——在自家后院里也能被千里奔袭的女真人伏击,可见此人多么鲁莽,多么缺心眼。
时穿嘿嘿一笑:“谁知道呢——小心无大错,我宁愿过分小心,也不愿让别人有机可乘。”
“有机可乘”这四个字立刻说服了刁翚,他把眼睛一闭,答:“我们只负责保证使节的境内的安全……大海茫茫,确实容易沉船。”
“收到”时穿松开了刁翚,后者一本正经的踏上马车。
这一路走得并不平静,文官沿途都在商议怎么写奏章……文官嘛,是一种最喜欢扎堆的生物,他们绝不动手,只喜欢动口。宇文虚中与秦桧两篇锦绣文章,立刻逗弄起文官的攀比心理、扎堆心理。一路走他们三三两两彼此交流着自己的观点……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登州无兵可调。
而武官一路上则不停地在时穿的马车上窜上窜下,每位走下时穿马车的武官都脸色沉重——连军事外行宇文虚中都看出来这一仗是“派兵送死”,都看清国家形势严重,武官们自然更清楚了。但文官头上有免死金牌,朝廷不会杀文官,所以文官可以随便抗旨,武官却不能正面反驳朝廷命令。
等进入登州城时,武官们也商议好应对策略,因为防御使衙门在登州水城,时穿准备在城门口辞别文官,刚下马车准备跟宇文虚中说几句,忽觉得城内气氛凝重。不一会儿,走在前方的宇文虚中走来,低声说:“长卿,还得借重你——刚才衙役来报,金国使节因为我们怠慢,把他晾在驿馆,从昨晚起就在州衙闹腾,不禁打伤了数名衙役,还把大堂的登闻鼓砸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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