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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上午,森林里的阳光温暖金黄,穿透树枝照在溪水泥土上,但并不刺目。四人依次而行:顾霁生识路,在最前面;然后是聂初鸿、槿知;庄冲殿后。
这样的深山老林,更加难行。走了一段时间后,前方就没路了。只能辨明方向,披荆斩棘往前走。顾霁生走在最前面,一路就听到他低声骂骂咧咧,显然是对这样的地方非常嫌弃的。聂初鸿却在这时展现了非常强的行动力和魄力。他将衣袖挽起,还背着最重的包。遇到困难,他先上;陡峭的岩壁,他先三两下攀爬而上,再一个个拉他们上去;湍急的溪流,他先挽起裤腿,淌水而过,试完深浅,再一个个帮他们过去。
槿知是跟在他身后,过那条小溪的。结果水底崎岖,鹅卵石又十分的滑。快上岸时,她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说时迟那时快,走在她前面的聂初鸿,转身就拉住她。结果两个人一起摔在尖石嶙峋的河滩上。
槿知是倒在他怀里的,迎面只闻到淡淡的汗水味道,还有他胸膛滚烫的温度。而他结实的手臂箍在她的腰间,让她没遭受到一点撞击和疼痛。他握着她的手站起来,低头打量她:“有没有摔疼?”
槿知摇头:“没有。”却注意到他刚才垫在她身下的那只胳膊,全是被碎石磨破的鲜红伤痕。她吃惊地一下子拉起他那只手:“你受伤了。”
聂初鸿却只是淡淡一笑,将这只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小伤。”然后转身,继续朝前走。
这动静当然也惊动了顾霁生和庄冲,两人跑过来。顾霁生只淡淡扫一眼聂初鸿胳膊上的伤,好像也见怪不怪了。然后看向槿知:“你没事吧?”得到肯定答复后,转身就走。而庄冲则盯着聂初鸿的胳膊,静默片刻,点头:“真汉子。”
槿知揉了揉刚才被他握得很紧,有点发疼的手腕,也跟了上去。
——
正午过后,四人终于抵达了半山腰的花海。
这里的树木更密,遮得严严实实,半点阳光都没透下来。可是树林之外,前方开阔的山脉上,却全是火红的杜鹃,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如同一片璀璨的火焰,绵延了几个山头,再与云海相连,壮观秀丽无比。
可是他们却没时间和心情,欣赏风景。跋涉了大半日,别说聂初鸿的后背已经湿透,槿知几个更是精疲力尽,气喘吁吁。聂初鸿便找了一片平坦的地面,让大家先休息会儿。
这片山区这么大,要找到小杰如同大海捞针。所以他们也只能先往花海来,再在附近找,这样几率最大。
槿知坐在一堆落叶上,尽管裤子上沾满了泥,也不在意。她从包中拿出瓶水,喝了两口,就看到顾霁生走到她对面的一块大石旁,弯腰看了看。又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巾,擦拭了几下,这才慢吞吞地坐下来。
槿知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等他坐下抬头,两人四目一对,都没说话。
槿知从聂初鸿的包中,又拿出一瓶水,伸手递给顾霁生:“接着。”
一旁的聂初鸿和庄冲都抬头看过来。
哪知顾霁生的目光先是在她脸上一扫,又落在那瓶水上,嗓音依旧是凉凉的:“你的手干净吗?”
庄冲皱眉。聂初鸿本来坐着在抽烟,闻言弹了弹烟灰,递给顾霁生一个警告的目光。但是顾霁生就跟没看见似的,把头扭到了一旁。
槿知却忽然想笑了。
她想,这个男人还真是幼稚,幼稚到有点可爱了。
她换了只手拿那瓶水,然后伸手在地上的泥土里抓了抓,只抓得满手乌黑,又换这只脏手拿着水瓶,抬头,再次递给顾霁生。
聂初鸿和庄冲都看愣住了。
她微微一笑:“包里就剩这一瓶水了,你喝还是不喝?”
聂初鸿倏地低下头,笑了;庄冲也低笑出声。顾霁生却是满脸震惊的表情,低吼道:“你还是不是女人?你还讲不讲道理?”转而又愤然瞪着聂初鸿:“这就是你说的……温、柔、静、好?”最后四个字简直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聂初鸿被烟呛到了,轻咳一声,转头看向一侧,只是唇角笑意未褪。槿知却看着顾霁生,将手里的水瓶朝他一抛。顾霁生无法,只得黑着脸伸手接住。到底是气不过,用两根手指提着水瓶,起身就要往边上走。
刚走了两步,却听到槿知平静清脆的嗓音传来:“有力气生闷气,还不如省下力气,找小杰。”
顾霁生脚步一顿,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还口,闷闷地走到一边去了。
槿知拿起地上的水瓶,又慢慢地喝了几口。一抬头,却见几步外的聂初鸿,已经捻灭了烟头,双臂搭在膝盖上,正看着她。
树林中四处都是深绿色的背景,虽没有阳光直射,人的视野里却很柔和明亮。而他的轮廓,也更加显得清晰。棱角分明的脸上,眼睛漆黑沉氲,鼻梁高而直。那是一张非常正直而坚韧的脸庞。
察觉到她也在看他,他微微一笑:“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霁生吃瘪。干得漂亮。”槿知也失笑。
他站起来:“走吧,继续找。”
槿知和庄冲都马上站起来。
花海的面积很大,几个人走上一天,也不一定能把它走遍。但这也是小杰最可能到过的区域。
顾霁生被槿知训斥后,已经喝完那瓶“脏水”,一声不吭地沿着花海边缘在找了。聂初鸿也朝一个方向找去。
庄冲跟槿知站在一起,问:“我们从哪儿找起?”
槿知抬起头,目光静静环顾一周,最后,落在花海看起来最茂盛的某个方向上:“从那里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