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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槿知回到了应寒时的飞机上。

午后的阳光,似乎更炽烈了。隔着玻璃照在人身上,都能感觉到烫意。窗外飞沙漫天,伴随着萧穹衍在通讯频道里的倒计时,谢槿知看到银光包裹住战机。

她看着应寒时。他很专心地驾驶着,戴着白手套,眼睛盯着前方。

谢槿知忽然很想拥抱他。

于是就抱了。轻轻挽住他一只胳膊,头靠上去。应寒时怔了一下,低头看她一眼,然后继续目视前方。

两个人都没说话,却好像有一种温柔纤细的情绪,在狭窄的机舱里发酵。

你有你的抱负,我陪你朝朝暮暮。

“跳跃!”萧穹衍的声音响起。两人的眼前模糊后又变得清晰,那是一片面积不大的绿洲,坐落在下方的沙漠中。一棵棵粗虬盘结的胡杨树,掩映在一汪水泊旁。草地稀稀落落点缀着。林的那艘黑色小型战舰,就停在绿洲上。

“分散。”应寒时下令。苏驾驶一艘战机,庄冲和萧穹衍驾驶另一艘,往两边侧飞,从而将林的战舰,包围在正中。

战斗一触即发,谢槿知的心稍稍提起来。但林已是强弩之末,她倒不是很担心。然而当她仔细打量下方的战舰,陡然心头一震。

她看到了谁?

机身侧面,一扇小小的窗户里,谢槿知看到了冉妤那熟悉的脸。她满脸愁云,惊疑不定地望着窗外的战机。

“冉妤!”谢槿知低呼一声,应寒时也看到了,低声说:“别急。”

“……嗯。”

战舰的舱门徐徐打开,林走了出来。

他穿着非常整齐的军装,浅灰色制服,长腿笔直,肩章在阳光下熠熠发亮。他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战机,戴着白色指挥官手套的双手,沉稳负在身后。

“星流,我们谈谈吧。”他说。

谢槿知一怔,其他人也都沉默着。应寒时静默片刻,战机缓缓下降,停稳在沙地上。他松开方向盘,对谢槿知说:“你留在这里。”谢槿知点头:“你当心。”“嗯。”

应寒时推开舱门,跳下战机,走向了林。苏和萧穹衍的战机,依旧在半空中警戒着。

隔着十几米远的位置,应寒时站定。两个男人对视着,林忽然慢慢笑了:“星流,我输了,我也愿意把晶片拱手相让。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一件事,帝国已经毁灭,我和你,已经不是敌人了。”

“然而你依然在强取豪夺,伤及无辜。”应寒时平静地说。

林笑了笑,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慢慢地,将手套一根根抽下来:“星流,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惜招惹上你这么个大麻烦,也要得到这些晶片吗?”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应寒时沉静矗立不语。

萧穹衍嘀咕道:“那还能有什么原因,这家伙丧心病狂,以前就是反政府武装,现在肯定是想拿了晶片组织兵力,侵略地球咯!”

哪知这时林淡淡说道:“地球人兵力充沛,不容小觑。我当然不会白痴到拿了几块晶片,就妄想侵略地球。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与你现在保护的这颗星球,为敌。”

萧穹衍:“……你才是白痴呢!”

一直沉默的苏:“小John闭嘴。”

“你的目的是什么?”应寒时静静地问。

林微微一笑,握着手套,将双手重新负到身后:“星流,难道你就未想过,重新建立属于曜日人的新文明?你曾是帝国最高军事将领,万人瞩目,难道现在就想龟缩于地球,了此残生,甚至还被地球人取笑、视为异类?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在我们眼前。”顿了顿,他说:“这也是林婕投靠于我的原因。她并非背叛你,而是更加忠于曜日文明,并且,希望你走上正确的路。”

这番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连萧穹衍都轻轻“咦”了一声。谢槿知遥遥望着林,那张脸看起来非常沉肃,眼眸深邃,看不出他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实意。她的目光又落在应寒时身上,他负手而立,身影清峻,似乎不为所动,只淡淡地问:“什么机会?”

林清喝道:“副官。”战舰机舱里一名军官应了声:“是。”一束光从舱中射了出来,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幅三维立体投影。

那是一颗正在缓慢旋转的小行星,浅蓝色,夹杂绿黄色。意味着有海洋、森林和陆地。旁边,是一颗火红的恒星。

林注视着这幅星系投影,说道:“星流,我在距离太阳系五十光年的星云中,发现了这颗小行星。虽然体积只有地球的1/100,但是足以蕴育文明。我的机舱里,还有6000份曜日人的胚胎基因。曾经属于曜日人的科技、军事成果,相信你航行而来的飞船上,也有备份。只要我们联手,再利用晶片作为建设小行星的基础能源,几十年,甚至只要十几年,我们就能复制一份曜日文明出来。”

众人听得心头一震,一时间了无声息。应寒时眸色微怔,谢槿知看到他的手指缓缓收紧。

林淡淡笑了,这时小行星图像关闭消失。他看着应寒时:“本来,我打算一个人做。现在,我愿意与你共享这个文明。我们曾经的恩怨,我早已丢下。帝国已经毁灭,我曾经的政治抱负也已没有意义。我甚至愿意向你承诺,这个文明会自由、平等、和平,如你所愿,不会再有战争和杀戮,不会有无辜的人死去。你我同为最高执政官。星流,我知道曜日文明,是你的信仰,你宁愿终身监禁都不背叛帝国。现在,这样一个重拾文明的机会在你面前,难道你会罔顾信仰,罔顾我战舰上的6000份曜日人基因,不忠诚地拒绝吗?”

说完这番话,他就十分笃定地注视着应寒时,徐徐笑了。

谢槿知不得不承认,他这番话极有吸引力,也极有说服力。连她都听得有些恍然,虽然知道与他合作必是与狼共舞,总是不妥。但一时真想不出能反驳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