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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獙叫了一声,提醒阿珩已经到达朝云峰。

阿珩心如刀割,根本没有勇气走进朝云殿,可是炎灷和仲意同归于尽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大荒,阿珩不想让别人告诉母亲这个消息。如果要说,那就让她亲口来告诉母亲。

她抱着昌仆走进了朝云殿,缬祖正在教导玱玹诵书,听到脚步声,笑着抬头,看到阿珩的样子,神色骤变。

玱玹飞扑过来,“娘,我娘怎么了?爹呢?爹爹怎么没回来?”

缬祖对玱玹柔声说:“你先出去玩,大人们有话要说。”

阿珩跪在母亲面前,嘴唇哆哆嗦嗦,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大哥当年跪在母亲面前的绝望和自责。

缬祖脸色惨白,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温和地说:“你先去洗漱换衣服,我来照顾昌仆。”

“娘——”

缬祖挥了挥手,“收拾干净了慢慢说。”宫女过来扶着阿珩下去沐浴更衣。

阿珩匆匆洗漱完,急忙去看母亲。昌仆已经换过了一套衣服,在榻上安睡。母亲坐在榻旁,双手捧着仲意的衣袍,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抚摸着。

阿珩轻轻走过去,跪在母亲膝前。

缬祖低声问:“仲意是不是很英勇?没有丢下自己的士兵独自逃生?”

阿珩嗓子干涩,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缬祖微微而笑,“很好,像他的外公一样!”

“娘!”阿珩抓着母亲的手,“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缬祖摸着阿珩的头,面容枯槁,神情憔悴,眼睛却分外清亮,好似仅剩的力量都凝聚到了眼睛里,“你在这里看着昌仆,她性子刚烈,过刚易折,我去看看玱玹。我不想他从别人那里听到父亲的死讯,他的父亲死得很英勇,应该堂堂正正地告诉他。”

缬祖仔细地把仲意的衣袍叠好,放在了昌仆的枕边,蹒跚地走出屋子,走到桑林里,牵住玱玹的手,“奶奶有话和你说。”

一老一小,在桑树林中慢慢地走着。缬祖步履蹒跚,腰背佝偻,可她依旧是所有孩子的精神依靠。

“仲意!”

昌仆刚一醒,就惊叫着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站在窗前看母亲和玱玹的阿珩立即回身,“嫂子。”

昌仆看了看四周,发现她们已经身在朝云殿,“仲意呢?仲意在哪里?”

阿珩回答不出来,昌仆眼巴巴地盯着阿珩,似乎在哀求她给自己一点希望,阿珩觉得昌仆的视线如同尖刀,一下又一下刺在她心上,痛得她不能呼吸,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躲避,因为躲避会更痛。

“四哥、四哥……”阿珩结结巴巴,语不成句。

昌仆看到枕头旁的衣袍,眼中的光瞬间全灭了,她抓着阿珩的肩膀拼命摇晃,厉声怒吼:“你为什么要独自逃走?为什么没有救他?他是你四哥,你怎么不救他……”阿珩就如一片枯叶,被疾风吹得完全身不由己,再剧烈一点,就会粉碎在狂风中。

昌仆摇着摇着,身子一软,突然趴在阿珩的肩头,失声痛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他们明明约定了夫妻一心,生死同担,他为什么要违背诺言,让她独生?

就在前一瞬,他还抱着她,亲着她,让她沉醉在最甜蜜的幸福中,现在却尸骨无存,一切都烟消云散。她不相信!仲意没有死,绝对没有死!

昌仆的哭声渐渐变成了惨嗥,撕心裂肺,犹如一只悲鸣的野兽。

阿珩再也无法克制,眼泪如决堤的河水般涌出,可她不敢哭出声,只能紧咬着唇,用尽全部力气挺着背脊,不让自己倒下。

昌仆哭得五内俱焚,悲怒攻心,晕厥了过去。

阿珩不敢放任自己的伤心,迅速擦干了泪,照看着昌仆。

缬祖牵着玱玹的手走进来,不过短短一会儿,玱玹竟好似突然长大了,小小的脸紧紧地绷着,眼中的泪珠滚来滚去,却一直倔强地憋着,就是不肯哭,憋得脸色都发红。

玱玹站在榻旁,去摸母亲的脸,神情十分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