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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2页）

“您……喝牛奶”

他的语气并不强硬，可是其中包含的期待让我感觉沉重无比。在他直勾勾的眼神下，我端过了奶瓶，瓶身上的我正在凝视着我，恍惚间在瓶身上看到我的太阳穴处伸出了一根带着尖刺的触手，本来迷糊的我一下子就惊醒了。

“怎么了？”他又低下了头，使得我不能很清楚地看清他的神情，虽然此时的我也无暇关心。我被吓得一个激灵，导致瓶子在手中滑落在地上。回过神来的时候，乳白色的液体正在地上打转，它似乎意识到这不符合它的物理性质，在一眨眼后又成了溅射状，混杂着碎玻璃。恐惧似乎像牛奶覆盖地板一样，攀上了我的心房。

邻居凝视了一下地面的狼藉，似乎轻微地笑了笑：“可能您还没太清醒，这个交给我收拾就好了”他抬起头，与我对视，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似乎阳光无法透过它：“看来昨晚您休息得不怎么好？”

我是没休息好吗，事实上我休息得……算了，我是没休息好吧，果然不应该早起的。

以破碎的奶瓶为中心，四周散开着诡异的气氛，鸡皮疙瘩从我的手臂上竖起，连忙对邻居道歉后以赶着上班为由逃也似地离开这里虽然我一定会比往常去得更早。虽然邻居帮我收拾烂摊子的样子理所当然，但是他在我走之前还是委屈地说：“还以为可以一起走的……”

“什么……哈哈，不好意思”我只能回以尴尬的笑。

转身的时候，背后传来了邻居的声音：“牛奶，可以以其他途径补充”这个声音如同含着砂石在口腔中，模糊而怪异。我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他无辜而疑惑的表情。

来到工位上摸鱼，突然回忆起了昨晚光怪陆离的梦境，黑暗的、无边无际的茧一样的东西包裹着我，我在茧里面融化，然后重组，神经和肌肉全都混到一起，大脑和心脏的各组织相互交织，眼睛是触角，气孔覆盖全身，双腿完全不存在，双手变成了柔软无用的触手，唯有尖锐的喙一样的嘴是唯一可以帮助我逃离的有力工具，但是依旧无法挣开那个茧，接着茧开始抖动，亲昵地挤压、搓揉着我，恶意地嘲笑着我的无能和无力，但是到最后我却只能和茧融合在一起，我变成了茧、茧也变成了我，所以我逃脱了，但是我也没有逃脱。

面前的软件报错了，蓝边白底的框里面写着巨大的“error”，我背后全是冷汗。

“林戚你今天的精神状况很不错哦？”同事睁着眼睛说瞎话，回忆了那个梦境之后我一直处于恍惚且犯错不断的状态。看到我敷衍的表情，他补充道：“你看，气色好了不少，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他慢慢靠近我，社交距离的线已经被他踏过，我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仰，他却更加接近，而表情却像是没有意识到任何的不妥。我轻微的皱眉却轻而易举地将他击退了两步。

昨天当然没有发生好事，昨天真是混乱一团，无止境的加班，还有在家处理那团黑水。我的声音变得强硬起来：“你怎么了？”

他抿着嘴笑了，今天的同事与往日十分不同，特别是这个笑容就如同强行掰出来的一样，或者说像是套了一个假笑的头套给他，本来是爱笑且开朗的他笑起来总会带起纹路极深的鱼尾纹，但是现在没有，他的眼睛是无神的，眼角没有一丝上移，像是疲惫不堪，却在强行与我交流。

“昨天”他说，“我们一起加班不是很愉快吗？”

昨天，愉快？

按理说，我首先应当抨击所谓的愉快加班，毕竟，即使是开玩笑，我们办公室的人也不会称之为愉快，但是一时之间我有点恍惚，大脑处理着莫须有的数据而宕机了，昨天好像发生过什么事情却被我遗忘了。但若是要深入想下去，就只能回想起那个梦。

同事脸上的怜悯一闪而过：“没关系的，总会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