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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2页)

雪下很大,大到池匪不知道何时回到家,车辙滚出笔直的方向。   乌发锁缠着,从她处滋生,爬满他双臂与脖颈。   不论是什么,他一直没有问。   你是在强迫的情况下决定爱我的吗?   他问了,她会回答不是。   比起沉默,池匪更受不了谢也的吻。   只是吻就好痛,眼角,唇边,手背,甚至仅局限于这么多。   吻着,所到之处燃起火,相离瞬间又坠入冰窖。   谢也亲她的发,亲眼角的泪,亲她的长命百岁,吻相扣着的她的手背。   两个互相取暖的囚犯,除了身体,全是谎言,藉由谎言,吐露真实。   池匪抱膝坐在沙发上,追随他的动作,谢也等她的邀请,池匪偏晾着他。   他跟别的男人没两样,好久没吻了只想尝尝,好久没相拥只想把剥离的一部分找回来,干柴烈火,烧光再想其他。   天地都暗下来,让路欲海。   池匪看着他,手掌被他攥紧,他也瘦了,却不能再斥一句活该,轻唤,“谢也……”   她的注视毫无矫饰,他回应,“我在。”   要问的在找到池匪的时候就得到答案,没有疑虑了。   他分不清,庆幸池匪也分不清。   只知道真的很想爱她,祈祷她多可怜可怜他。   紧扣的手被拉住,沉沉地按进柔软沙发中,池匪像是听见他的意愿,借力亲他的眼睛,特别讨厌的眼睛,不同上次,他睁着眼,任吻落下。   可惜眼睛不会说话,还需要嘴巴。   睫毛扫着唇,凉又痒。   谢也顺势要亲上,池匪轻轻拨着他肩,羽毛拂过,将他的躁动压制。咫尺距离,觉得谢也有些乖,她禁锢着他,“错哪了?”   “……”眼神表达一切,可池匪不要,如今的谢也不似从前那么好糊弄,三个字格外说不出。   她要听,不让步。   他要亲,开不了口。   怎么办?   简单。   大路朝天,各睡一房。   池匪情绪收飞快,趁他纠结功夫抽手,转身,找鞋。   脚没沾地呢,就被拦抱回来,靠在谁的胸膛,而他埋肩窝,呼吸明显比她费力。碍于地方狭窄,池匪动作受限,也正是如此,每次喘息每句欲出又压抑的吞咽,她听更清晰。   那抱歉啦,她可不指望谁的慌张过活,你心脏又不在她胸腔里跳。   静得能听见雪花打在玻璃窗的声音,快说啊,雪地等你书写,往后翻,故事还很长。   刚安放的心被池匪的沉默吊起,没有开玩笑,还不如再给他三巴掌。   腰腹上的手臂收紧了些,耳边呼吸声加重,池匪不为所动,心里倒计时。   菩萨,佛祖,安拉,上帝,随便谁,求求给个痛快吧。   三,二,一。   好了,池匪耐心耗尽,潇洒的起身被他不潇洒挽留。   有蚊子叫了一声。   “没长嘴。”   是鹊在飞啊,“什么?”   池匪转过身,换他飘忽,跟她对视不了一点。池匪非要确定确认再确定。   微凉双手捧起他脸,同以往数次那般,眸子灿熠熠,无声要求他再说一遍。   拜托,别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也保佑这双眼睛永远也别从他身上移走。   池匪很会奖励,这种看得到结果的奖励刻入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有幸对谢也实践。   她吻了谢也。   水面泛起涟漪。   好香,可他追不了蝴蝶,也想池匪一直捧着他,哪个都无法舍弃。   说出口我们将吻足整夜,她应该这样讲的,反正他是这样想的。   “错了,没长嘴。”   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他眼里的池匪变成一种平和的姿态,这叫他手足无措。   谢也去留脸颊边的手,池匪由他牵着,自他目光中慢慢地笑了,“真乖呢。”   一股风吹来,吹过往昔,来到今朝。   本该是天寒地冻,大雪封锁城市的春光,剩他这里明媚。   谢也完全忘记索吻,试图找出现实梦境的结合。   池匪实在恨铁不成钢,佯装瞪他,没怎么生气,只是可惜他把那天忘了。   谢也语气稍有急,也有点点责怪,“你真的是……”   池匪不明所以,“我怎么?”   认真的么,突然告知他真相,告诉他那晚池匪非常清醒。   脑子依旧一片空白,不知从何说起,从那个要走的夜晚,从那场演出,混乱的画面最后是躺在病床奄奄一息的池匪,恨自己吧,“你知不知道……”   池匪还是没懂,猜他没好话,“我不知道。”   他是被风强行推过去的,池匪来不及反应,她也不要再躲。   谢也侧头,在她脖颈落一吻,他已无力吻上心心念念的唇。   那不能称之为吻,它都没有落下,隔了毫厘,遥远又清晰,在他身上流亡。他们都被回忆放逐了,苦苦绝望等待流沙漫过身体,漫过眼。   恨自己吧,恨觉察太晚,多希望那次是她释放的讯号,他清楚不是。   池匪感到肩头的颤动,他的怀抱令她喘不过气。   谢也抱紧她,依附面前的女人踏在人间地上,熟知的气息萦绕鼻息间,安静地抱一会儿,“你知道的,池匪。”   分明辩不出任何情绪,可却更贴合,深远了。   那她就知道一次吧。   池匪安抚他的背,抛去记忆美化,她只是那天感到谢也的离开,下意识找他,要嘲笑他,才短短几天就撑不住要跑了,他得陪她。   他们真的每分每秒都在吻,终于追逐到蝴蝶,海浪一翻,随她溺亡深海,浪越来越大,拍打着,好痛快,好想一直下去。   谢也去拿套,无意瞥了眼池匪的手机他没有偷窥的癖好,但这爆料有关于池匪,他解锁点进去。   照片里池匪的脸异常清楚,文字乌烟瘴气他懒得看,她对面的男的是他,没露脸,背影一角。   几个小时前公司楼下,亲身经历过,当然是他。

042欢迎你

无论光影、角度,偷拍的低像素照片堪称完美,连她赶路的疲惫都抹去。   谢也忍不住多看两眼,更多看其中一行文字,他们的名字终于一同被提及,尽管他的代词是“某男”。   这份精心准备的礼物他很受用池匪什么也不告知他,不商量,兀自往前走,后果她想过吗?   肯定想过,她所求如此,要他成为池匪一意孤行的南墙。   手机被人抽走,“别看了。”   一张照片值得他看那么久,池匪冷着脸,是灼烧的夜救他一命,他也就好好地将手机放回原位,“什么意思?”   她坦荡,“不结的意思。”   还没抱怨不满,池匪听见一丝声响,灯关前他唇角留有弧度,“我问你的手机密码。”   “……”   池匪未适应黑暗,彼此都看不清,安静极了,差点以为谢也丢掉她跑了,腰侧微热的掌心却提醒着池匪,他还在。   视觉受限,其他感官就变得无比敏感,谢也握着腰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池匪,过分温柔了,池匪被他的抚摸弄得呼吸一滞,他找准机会,拦她腰小心翼翼丢在沙发。   跌落突如其来,池匪踹他,结果谢也遭了两下后,俯身过来,她动都没办法动,只能在他怀里安稳。   被他注视着,池匪忽然看清谢也,月亮怎么会在他眼里出现,“密码是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   他目的根本不在于此。   池匪没料到他会这样。   雪地吸收夜的黑,于是这夜光也不吝啬,大地焚烧一片,借由温柔肆虐,美艳动人。   她稍抬目,就看到他宽阔脊背。谢也报复式吻她,锁骨,胸口,腰际,停留最多的是禁忌上方,没完没了,停边缘折磨。   池匪是想推他,谢也没让她得逞,环住她大腿根,她往上缩了一下又被摁回去。   他怀里的女人因他颤抖,这个认知,刻写进生命洪流。   在池匪颤栗着即将到达那刻,谢也停了,回过神的池匪甚至有些茫然,她平稳呼吸去看,谢也恰巧也抬头了。   幸好他关了灯,倘若他看到自己一定是不知餍足。   谢也大概是不急的,有心情中场休息,她的弟弟变坏了。   谢也携过唇角,在指腹水光里好心提醒她,“有安全词,池匪。”   “……”   今晚谢也的话语莫名其妙,没等池匪想清楚,他又埋下去。   池匪整个漾起,腰后枕头是软的,唇是软的,腔壁是软的,手从他肩胛骨,到沙发,攀到男人手臂,喘息都忘了,不自觉紧握,指甲嵌进他皮肤。   舍不得闭,看落雪变成慢电影。   谢也不像之前,是温柔而有耐心,享受她身体传来的极细微的变化。   似乎雪停的时候吻落了下来,池匪不清楚,只确定那吻就要再一次将她淹没了,她突然明白什么,告诉他,“我爱你。”   雪夜辉映无暇光芒,他赤裸看着她。   而她伸手覆上这双眼前,“我也爱你。”   手被他握住,轻握在手里。   是烂俗的情话,是被情欲浪费的情话。   她要反驳,喘息里他用气声重复,我爱你。   池匪失去反应。   她眼睛一瞬盛太多汹涌的泪,谢也复又吻了上去,泪滚在他眼角。   同你一起哭,一起悲,一起喜,我陪着你。这场谢幕礼里,只为你鞠躬。   黑暗中轻声询问。   “你爱谁?”   “池匪。”   “那你是谁?”   “谢也。”   “还是我的谁?”   池匪吻堵他。   好了,不必回答,我们都知道。   三个字真好用,不过也就好用一分钟。   这一分钟里,她把谢也剥了,这一分钟沙发换成软的床,这一分钟三个字在耳边徘徊不止。   世界是静的,他们喘息声交织在一起,要命色情。又太吵了,听见风吹树梢,还有,谢也好像叫了声姐姐,但池匪看不到他。   黄昏,大雪,泥土,搅乱房间原本的气味。   自他身下仰头望窗外飘零,红霞、金云、残枝,视线里不停晃动。她一直盯着,盯到眼酸疼,几乎认不得是什么才妥协闭眼。   阿门。   诅咒她永久陷落。   没救就没救,玩转人生这场游戏,她从来没赢过。   这不是,还有人陪她输。   并没有因短暂分别而陌生抗拒,他们是温室里两条互绞的蛇,舍弃冬眠。   直到你死,都是我的。   左右池匪的是谢也情难自禁的轻喘,现在,他和她一样了,掉进他眼里,他以后的春夏秋冬也会和她一样,来我的世界。   淫至如此,池匪也是好看的。夜色晃入,将她模样照清晰。谢也触碰着这样的美,那么真实,她就在眼前。   她拒绝了谢也的索吻,要他一遍遍说,一遍遍浪费,那句情话。   那则爆料之后紧接着是澄清,池匪与平驰原已和平分手,商业联姻哪有真感情,也有说是平驰原玩得花,不忠在先,但有关池匪负面言论早传开了。没多久又有爆料称,池匪抱的人是她弟弟,池故渊的私生子。   众说纷纭,孰真孰假,除了当事人,都当乐子看。   夜半谢也从卧室跑出来时,池匪正抱膝坐在沙发上,下巴支膝盖上看这些爆料。   盯着一个界面,一句话,灭了又点,亮了又灭。屏幕冷光笼罩方寸间的沉默,墙面上影子断断续续。   他走过去蹲在池匪面前,她也没穿鞋。失而复得,他握她手,他怎么可以没听见,怎么可以感受不到她的离开,下次要抱紧了。   池匪始终不看他,谢也便学她抽走手机,摁灭屏幕,“别看了。”   骤然昏暗,视线里不再有“谢也”,她猛地攥紧掌下人。他亦握紧,能紧握的时刻当然别放手。   手心的温暖令池匪平静下来,改看他。   等她随时间长河逐流,到达遗忘的岸边,等她于日复日夜复夜的生活中回头,对岸风景她确实会记不起。   但是赌不过。   赌不过日后的偶尔。   每次被雨淋湿,每次吹干,水滴每次滑过指尖,都将敲醒一扇门。门里有蒙蒙的过去,她会踏过名叫过往的一段路,看见不可忘记的人,而那个人对她说,别回头。   可钥匙早扔了,歇斯底里敲打求证?她不会。所以这扇紧闭大门永远不能开启,模糊的记忆将拖磨余下时光。偶然被身边人唤回神,问她在想什么,她也是哑然。   有话要说,有情意要讲,情意推着歉意,池匪一笑。   那赌现在,我们的现在。   这下,你彻底跑不掉了。   估计她又要讲什么对不起,谢也抢先,“后悔了?”这比道歉好受。   其实她看不清谢也,剩个隐约轮廓,“没有。”   “那去睡觉。”   他就要抱她去床上,池匪阻拦他,将交叠的手放在他有力跳动的位置,抵着他肩。   “说爱我。”   这是她过急的祷告,单方面的挑衅。   抛去情欲,床之外他说:“我爱你。”   当你觉得我爱意虚假。   去看我的心脏吧,那里直白无畏地爱着你。   那些无法说出的、心意相通的、需要证明的、笃定的爱恋,我全都呈给你。   天空浮现青色,黎明将至。   夜是否能再漫长一些,让依偎的人们再相拥片刻,让他们再多叫一次彼此的姓名。   “谢也。”她说。   他静听。   “欢迎你。”

043

几天了?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道。   至少池匪是被吻醒的,至少她记得今早转醒时 9:37,谢也已经离开。   他有些不对劲,回笼觉的困倦令池匪没空思考谢也的反常,惯性回应,抵他胸口的手慢慢往上,环着谢也脖颈。   他的吻有寒冬的凌冽,封了厚厚霜雪,又于她回吻时刻柔化为清风,阻挡一切兵荒马乱。   捉过她胯骨,把她带向自己,谢也贪婪索取独属于他的情终。   池匪跨坐他身上,双腿叠他两侧,被吻得丧失力气,攀附他。在吻无休无止、又要浪费一天时间前,凭理智咬他嘴角。   很痛的,毕竟他嘴角还有淤青。   谢也不仅没松口,变本加厉掠夺她的呼吸,难讲一句不,逼她断尾自救。   最后池匪实在受不住,狠狠咬了他,他吻了她的声音,“疼。”   ……不情不愿退出去,一手托她背,一手揽腰,无处可躲。   猜他同样心狂跳,氧气就快耗尽,剩紊乱呼吸入耳。   可她放弃探寻,喘息里伸手抹去他唇边遮盖,让淤伤蔓延,指尖停留脸颊,望进谢也眼中,“活该。”   装,知道护脸了。   得追溯到两天前,后来他们在沙发又弄了回,这导致池匪睡一半出门找水喝。   本来她要叫谢也,睁眼没看到人。边骂他边往外走,然后她听见一声响。   不对,不是响。   循声看去   精彩纷呈。   她确实消化了几秒。   为什么平驰原能进来?为什么拳头恰巧在她眼前打到谢也脸上?   力道蛮大,谢也勉强趔趄了下,接着站稳。   比池匪站得稳。   拳也松开了,转而去碰嘴角的血,蹭在指腹。这个角度池匪应该看很清晰,他正对她。   听到脚步声谢也下意识收手。   池匪醒了,她会走过来,撞见他受伤。   这么一想,他便受了一拳。   那池匪呢,有何反应?   有更合适的方式方法得到池匪的心疼,当下这种最简单最直接。   她教他的,以后一定不会用了,他想。池匪走过来,又是那种表情我不了解你,也不了解我自己。   就很麻烦。这点小把戏怎会困住池匪,何况他演技拙劣。   只是惊觉她表现得那么不明显?需要这种方法证明?   我的爱,你感受不到么?   没有百分百摊开在他眼前?明明相拥时她抱更紧些。   原来她会叫人误解。   那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受着吧,谁让谢也喜欢她。   不过动她的人,她不会忍。   没给平驰原解释的机会,一巴掌下去,将早已崩坏,强硬补上的关系彻底粉碎。   “我说过我们分手了。”   池匪无疑是美,需要隔着玻璃容器看,赤裸捧在手心就会发现斑驳裂痕划伤手掌,这将是离她最近的时刻。   平驰原现在才到达这样的距离,不幸又仁慈。   池匪发的那则爆料,他确定了。   同机场一样,她怎么就不怕。   笑的礼貌省去,池匪抬眼,掌心红似滴血,脸上五指痕迹是她最后给平驰原的,“滚。”   他没再说一句。   门关,巴掌的落点是谢也完好无损的半边脸。   “再敢放他进来,你也滚。”   谢也摸着被池匪打的脸,居然在笑,“好。”   可不可以严肃点,她方才有很认真地反思。   创可贴砸过去,“你不会还手?”   谢也接住,“那我做什么都行吗?”   他才该去治一治。池匪毫不内耗,转身回屋,“随便。”   算同意,他认为。   至于创可贴,他倒想买点卡通款式换一换,可除了衣服,池匪的东西非常简单,只会买最普通的款式。   谁能看出来是池匪给他贴的。   不如不贴。   ……   今天他遮盖起来。   “去哪儿了?”   池匪自上而下审问,唇的晶莹提醒尚且还在柔情进行时。   谢也没有回答,池匪能猜出一二三,回来时他情绪不对,眼下……   只是盯着她。   他算不得好演员,全是烂片,藏藏吧,连她都看出来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   谢也想了想,“没事。”   她锲而不舍,“好事还是坏事?”   这次谢也想得比较久,久到他以为池匪会像之前那样吻一下。   结果她不留情要从他怀里抽身。   他答,“对你来说是好事。”   哪儿学的揶揄。   “不可能。”   池匪敏锐发现他表情变化,刚要乘胜追击,手机响了,没接。   谢也看了眼屏幕,对她说:“你先回家。”   跟池故渊没什么好谈的,池匪无声拒绝。   他拨她碎发到耳后,把她模样映清晰,“你得见你妈妈。”   池匪沉默。   他想继续亲,始终不够,跟这两天每次比太短暂,如果不是怀里实感,会怀疑他抱着一个破碎的梦,梦里人刚刚醒来,多认真地说别浪费时间。   她躲掉吻,谢也自然而然料到。   “别想再见我了。”她惩罚道。   依旧失防,世界瞬间褪色。   好像又要重蹈覆辙。   “哦。”   什么意思?就这样?   讲得天花乱坠。   她没注意后颈的手,完全掉进他打造的桎梏,于这完美陷阱,他讨要了一个吻,“那我去找你。”   蝴蝶停她唇边,受惊又飞走。   嘲他的愚蠢,嗤她太聪明的笨。   她看懂他口型,“不是欢迎我?”   池匪再咬他也不会松口,再喊疼也没用,痛的人永远不是她。   在谢也面前,她做不了长满刺的玫瑰,行不通。她软化,柔成有斑点的蝶,易碎易毁他梦中那只。   无可奈何,她有好好表达爱了吧。   -   一月三十。   宴会的主是平氏。   池故渊能来,说明他们和平分手是真,礼也到此,也只是来了一会儿。   好在他那个私生子没走,平驰原那么彬彬有礼都没和他做表面功夫。   一双眼看过,就会有十双,十双眼看过,就会有百双,恐怖繁殖。   都心照不宣,看热闹。   没等太久,他身旁多了一位。   多狼狈为奸的美。   十分自然挽起私生子手臂,除去以往的温婉形象,锋利张扬。   池匪挽了长发,红唇灼目,落俗的美将她带来,绿宝石点缀耳边,搭配红绒裙。   物质诱惑他们见惯,池匪让谢也看的是其他。   你得偿所愿,我来了。   我们都要看的,是烟蒂上的唇红,她不是借来,是燃烧来的,她胆大妄为。   半个月没见,他低头看她。她未抬眸,看着他唇角,“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044你抱着我

回池故渊大宅当晚,池匪看到了婚约解除的消息。关于她的负面消息全部封锁,包括以前的所有。   池匪没蠢到误以为他在弥补幼年缺失的父爱,她想不通的是火怎么烧到平氏头上了,打七寸实在太过,正正好五寸有够,元气大伤同时留有余地青山再起。   不止如此,施渡异常地没有让她吃药,省去唠叨,她们像普通母女那样吃了饭。只是池匪上楼前施渡叫了她的名字。池匪早就准备好说辞,等她问平驰原或者谢也,但施渡最终道没事,让她上楼了。   之后半个月里,谢也每天给她汇报行程,开始两天,她还一条条看,后边实在太多太烦了,吃饭、睡觉啰啰嗦嗦一大堆,直接设成免打扰,清净。   心情好她会抽空集中批阅谢也的消息,知道谢也要和池故渊参加什么宴是昨晚。一目十行,滑走又划回来。   退出界面看眼时间,明天。退回去看发消息日期,一星期前。   确实很久没见了。   重要的不是这个。   她没有订好看的礼服。   思来想去池匪决定装瞎,她躲来躲去躲不过施渡的提醒,你要去。   去干嘛?谢也挺有能耐让她回家,翅膀硬了命令她?   施渡又说,他是你弟弟。   对,她费力得来的结果。   可这不代表池匪愿意听谢也装模作样唤一声姐姐,抢先回答好奇心强烈的蒋煜,“他是我弟弟。”   “连我都瞒。”蒋煜激动地去拍身旁的平驰原,见后者表情耐人寻味,干笑两下,“这就不够朋友了。”   复又很熟地往谢也肩膀搭,热情没搭上,收到池匪公式化礼貌,十分自然拽着谢也,“走了。”   蒋煜没想到池匪气还没消,他早劝平驰原别干傻事,被分手了吧,得不偿失。他举起酒杯朝池匪离开的方向碰,演的哪出戏呢,对谢也……应该叫谢也,这么长情,假的养成真的了。   不过又有谁敢审判。   池匪滴酒未沾,她让谢也挡了一晚上,不多,到池匪问一句他答一句的程度。   蛮乖的,总之她被谢也的乖顺哄着坐进车后座,安静的车内除去呼吸缠绵,是他望过来的声音。   “你弟弟挺多。”不来不知道,一群好弟弟。   说是这样说,大衣披她肩头,撑着她身旁的座椅,视线便又来到她的唇边,轻轻浅浅捏她手心。   他大衣究竟什么时候裹她身上,他气息里动也不能动,池匪往后逃,耳环微微晃动,暂停谢也亲吻的动作,她妆会花。   落到谢也眼里变味了,意思是,有意见?   大概醉意浓,往常他不会承认,“我吃醋。”   有讨好的嫌疑,也着实讨好了池匪。   “都没你好看。”没被他握的手携过谢也唇角,时间说淤青已经消失,她的眼睛却在介怀。   谢也稍重捏了她一下,池匪皱眉,抬眼,四目相对,他问,“只是好看?”   “……”不然呢,池匪不着痕迹审视,目光游遍他全身。   谢也觉得池匪要骂他自恋,然后她没藏好的难过会无影无踪,这双漂亮的眼睛不适合落泪。   偏偏今夜池匪足够温柔,不设防讲情话,“还有点喜欢。”   是喝了酒么,他沉醉其中,没注意池匪抽走了手。   这样的取悦,如此的占有,独属于我的喘息,我喜欢。   在此之前她都没有过这种确信,有一样东西只属于她。能掌握的时间里,不管以何种方式,他一直在她视线里,一直一直。   “如果你听话,让你抱一下。”   池匪捧起他的脸,如是幽暗的环境,谢也看到女人红唇在笑。   他心满意足了。   至于她说什么啊,没听到,回答好准没错。   “睡觉。”   谢也好像没听懂,她的手就落到眉眼间,带来黄昏和雪的味道。轻柔抚过眉骨,鼻尖,滑在唇上,似情人分别前的眷恋,吻不够千万遍,怪罪时间走得太快。   “休息一会儿吧。”她说。   牵他手池匪就感觉出他瘦了,故意让她发现,越来越得寸进尺。心里没来由地气,管他听没听懂,一开口,便是命令,“抱我。”   当下的情形谢也唯有顺从,可哪里是被迫,分明迫不及待。   他抱紧她,能融进身体更好了,随时随地都能见,他受够等待池匪的消息。   那么多条,回一个字也行。   谢也不懂哪句话惹到了池匪,让他受见不得她这么重的处罚。   想方设法见她一面。   平氏的宴他才不屑于来,转念又想,池匪可能到场,也仅仅是可能而已。谢也在不确定里等到焦灼,当然免不了听到喧嚣里的他们。   在此之前他以为能坦然接受,亲耳听到还是不甘。   我也想,我也要我们的爱人尽皆知。   此刻谢也抱着池匪,怨言似乎能抛之脑后。他只在乎抱着她的实感。   算了,日后被提及,总归要讨论他们的关系,怎么不是另一种皆知。旁人眼里有分寸的拥抱、牵手,都是他不出口的我爱你。   他擅自将池匪融进身体,刻入骨肉,深入骨血,她那颗心脏跳动将带动他的,脉搏迸发在她每一次呼吸中,想想就好爽,不自觉加重力道。   谢也到底醉没醉,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将池匪抱得好痛,蹭在她肩窝,沦陷于铺天盖地的情欲,视线里只剩他,只能有他,还狡猾说一句,“好想你,池匪。”   窗外风吹着,敲打车窗,敲着池匪躁动的心,泛滥一池波光。   池匪不确定了。   这些天,她按部就班地过,不觉可惜,没有遗憾。   当施渡说出那五个字时,她也是恍然。   谢也真的、不可改变地来到她的世界。外界向她反复确认看似无人知晓的秘密,他们相拥而眠,足够了。   是不是过于挥霍“在一起”,现在她难过的缘由竟是,你抱着我。

045匪也

池匪擅作主张带谢也回他们住过的房子。   她翻阅谢也发过的信息,明天他没事,很好。   卸了妆镜中的自己毫无破绽,很好。   唯一缺点是他那双眼睛,抓起一把泡沫盖上,可化得太快,存心要讲什么童话。   高塔之中女巫大概更厉害,谢也咬了池匪递来的毒苹果。占他醉的便宜,池匪打湿他全身,关他进浴室,凉水浇到底,既然不睡,那清醒一点。   谢也洗完进屋,看到池匪又在小鸡啄米,那时池匪背对他,黑发四散开来,织一张他独陷的网。像收到某种讯号,他走过去,池匪很自然滑进他手心。   连同她睡醒的茫然,和被扰梦的起床气,都掉进去。   是该承认,池匪的天赋就是让他回到过往时刻,那次转身,这次抬眸黑亮瞳眸真的完全只有你了。   谢也情不自禁撩开她额前碎发,微凉指尖若有似无蹭她耳廓,还特深情意重地看着她,池匪警惕,推他,“干嘛?”她很累很困,不想陪他折腾。   他的手随即悬空,直到那缕发丝也抽走。   “关灯。”池匪说:“睡觉。”   谢也配合她,起码是在池匪躲入一片暖后才开口,“趁我睡着然后走?”   躺下的动作不可察停顿,池匪翻了个身,逃避视线裹挟,没得逞,被谢也环回来,重新进他怀。   “池匪。”他卷起她发尾缠绕,拧着池匪,固执地讨真相。   再装下去也没意义。   “你知道。”池匪忽然悄声说:“你知道我来就是要走的。”   那天你提出,就明白我会走的。   虽然这其中有她一份推动,但她自由了。   池匪自黑暗里抬起头,毫不意外对上他低垂眼眸,紧紧拽住她的恻隐,“今晚我不会走。”   有震感,她的或者他的。   “明天呢。”   “你睡醒我肯定还在。”   那他不要睡了。   “池匪。”其实他也没想好要说的话,多叫一次,仿佛时间能慢一点。   池匪来是想合理化她的离开,可他没完没了,叫不够一样。   有多委屈啊,明明他也很毅然决然迈步朝她走,理应明白输赢自负。   怎么算他都赚。   何况,我都来找你了,你还要那么多,别太贪心。   池匪起身找东西,伸手能拿到的地方,本来没什么,谢也猛然将她抱紧,“要走了?”   就会这一句,“不是。”   她向来说到做到。   谢也慢慢松开手,池匪速战速决,在他再次靠过来前把他推回床上。   夜色深重,屋内一盏小灯微弱亮着,月光如注倾泻,看对影成双。   他环着她,她曲起腿在他们之间,谢也看见蝴蝶从她指尖跃到他无名指,跳漏黑暗,圈锢无尽温柔。   戒指堪堪挂在他手指上,逗笑池匪,“有点小。”没办法,只能用她今天的饰品凑合,“那对扔掉了。”   谁规定戒指一定要有意义,漂亮就行。   “不许扔了。”对他那天的话,池匪持怀疑态度。   她还握着他的手,谢也便看了眼手上滑稽的戒指,泛着偶然的晶莹,有一抹被他捕捉,或许是誓言的惊鸿一瞥。   在那光影里轰然响起哗哗雨声,凶猛到身体中有一部分为之动容。   他听不见了。   他看到池匪的口型,看到她羽睫颤动,手从他无名指滑落,有只蝴蝶用力地包裹着他的手心,继而她打碎雨帘幕布,许下承诺,“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谢也有一会儿没说话,池匪以为他睡着了,刚要起身,腰上一紧,“你说话不算数。”   池匪笑容骤冷。什么身份地位敢质疑她,“我说话算数。”   幼稚至极。   谢也反倒没笑,神经质地“嗯”了声。   池匪准备仰仗年龄优势教导谢也一番,提防点池故渊,他目前的位置毕竟是她爹捧出来的,她不了解她爹。别爬一半,登云梯塌了,没垫子接着你。   还想说“池”是她的专属,不适合他,非常拗口。   谢也专注看着池匪。   淡淡月光笼罩她面上,乌发垂落成银河。   原是神明在此啊。   他低头拜愿。   “你说和我结婚。”   池匪怔住,思绪打乱。   “说话算数?”   他抬起池匪脸颊,逼她看向自己,圈戒寸寸滑过。   幸好没开灯,只剩模糊的影。   明知故问,池匪想。   解决办法当然有,往上爬往上走,你定那规则。   但池匪从小按规则长大,顺其自然已成常态。   因此她缄默。   打破能怎么办?   打破后是池故渊,是施渡,是谢春之。规则之外是无双眼睛,她被监视太久了,疲惫不堪。保持现状对他们来说是最佳选择。   我们知道就可以。   有些好笑,菩萨,为什么你仅有一次的显灵,为她和他。   下巴不轻不重被人捏了下,池匪惊醒般缓缓又回到他眼里。   她的眼神诚实地告诉谢也答案,不可能了。   “什么时候回来?”谢也换了话题。   “看我心情。”   她的密码是第一次比赛得奖日期,几岁什么奖她还记得挺清楚。池匪没大志向,也不至于叫花瓶。   她并非一无所有,她有自己。   这些天池匪学会反思,吻他唇边,蝴蝶绕着他在飞呢,“我会回来的。”   “你不……”   池匪借月看到他的眼睛,搞得像生离死别,以后禁止谢也喝酒,放弃拆穿他,她改口,“你要想我。”   谢也立刻,“想你。”   腰上的手更紧。   难得难得,池匪刚要夸他,谢也又说:“现在就在想你。”   他不必再发问,最好的证明于无名指,蝴蝶飞向天际。   池匪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以靠在他胸口作结语。   太好了,她觉得。   这一刻,心跳同频。   他们肌肤相亲,你的体温裹着我的体温。   漫漫长夜,没有比这迫切的事情。   谢也所有的欲望都只是抱着她,贪享她,在今夜。   她说不要思念。   那好吧,答应她一个晚上。   -   出国前,池匪一个人去了墓园,   顺石阶,踩光影而上。   天刚放晴,纯净如海。   池匪望着照片上的人,她还如从前笑容明艳。如果是花期,周围野菊会簇拥着,但枯萎也美。   照片已经泛黄,旧到被这个时代抛弃。她看了很久,四周安逸宁静,山风陪着她。   偶尔梦到过,谈不上好坏,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闯入。   池匪俯身放百合,没注意到碑前有了一束,看样子刚放不久,她失神刹那手里的花掉落,与先前的一束杂乱交叠。   她重新把它们摆正。   就在池匪刚放下的时候,有阵风,或许不是风,将她的那束吹落在泥土上。   极轻一声,像叹息。   她慌乱地拿走自己的,“对不起。”牙根打颤,她低低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池匪慢慢走出去,走了一段路又折返回去,快速放下离开。   飞机落地,池匪才告诉谢也,准确地说是池匪收到谢也的消息。   日子很满,这样才没空想乱七八糟的事。   谢也一如既往给她发送行程,池匪简单滑过。有天他脑子拐弯,拨电话让池匪把他放出黑名单。   嚣张。   池匪看了看时间,他那边应该是半夜。   她打哈欠说好,谢也没听清似的,她再说一遍才放心。   指尖点在通讯录,思索再三,没动。   设的免打扰又不是黑名单。   池匪不懂池故渊他们这些,在这个位置别掉下去就行,再高点她也不介意。后来证实确实挺高,高到她想把平氏拍死,不可否认,那件仿品的余恨存在至今。   想想作罢,暂时安分点。   那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孟医生找她。估计施渡又让她治,池匪还是去了。   孟医生以为池匪对她撒谎是为了早点回国,因为她每次回答滴水不漏,而现在看来,池匪很认真。   她没有多说,只是把施渡交代的事传达给池匪。   池故渊把池匪的抢救画面放给谢也当天,施渡通知他离婚,从提出到成定局,明面上一丝风透不出来。   施渡尝试同池匪交谈,困于开口这一步。   池匪机械地告别孟医生,回家,直到入夜裹紧被子,施渡也曾坐在床边哄她睡觉,她想。   她打给施渡,内心极其忐忑,有很多要问的,为何这么做,为何不亲自说……   但种种疑问听到施渡声音那刻都想不起来了,她只想哭。   你不要像我们一样。那不是梦呢。   电话内容只是哭,电话那端施渡一直听着,不去安慰抛弃劝告,仅仅听着她哭。池匪说谢谢,谢谢妈妈,抹了泪又道歉。   对不起,你把你的乌托邦给了她。   那是夜间航班,意料外的行程。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窗帘被风涌起巨大的浪,刚好将谢也隐匿其中。   夏夜晚风低吟。   浪潮退去,他们凝望彼此。   见到她就该吻,谢也走到池匪身边,吻猝不及防被躲掉。   没关系,太久不见生疏很正常。   呼吸却滞留在她躲吻的一刻。   池匪满意地欣赏他的表情,像是奖励,吻落下去。   话别说,落泪都不要,省下来,留给吻。   树叶沙沙作响。   此刻,清风明月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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