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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你讲(3)
谢也上了锁,反而是池匪递钥匙。 并不应该出现在小镇,女人,车,甚至那一晚都不该出现。 可池匪偏偏来了。 那天夕阳非常美,谢也看不见,他看到具体的人。 暮色落到石板路,倏然燃起一束火,迎面洒向少年,天色与车灯同流合污。 他不能不去思索池匪来谢春之墓地的用意。 她叫他名字,生疏又熟稔,他没应声,背对群山,肃穆的碑倒退。 池匪下车走了几步停住,他在朝她走,谢也还做不到让他们看谢春之。 她想看他的样子,可在他极其没耐心的“你来干什么”后,真实消散,留给他完完全全的假面,“我看你死了没。” 这样的天气,她穿过风雪,仅是来嘲讽他。 好劣质的借口。 寒风侵蚀女人单薄脊背,她应该冷,鼻尖眼梢打着红。 风顺她而过,吹开大衣,翻涌漂亮弧度,她头顶晚霞澄澈洁净,照着化雪不堪泥泞路,拂过最直接最裸露企图她在担心你。 许久许久,相顾无言,池匪始终没想过要走。 谢也听见自己的声音,突然对池匪说:“我送你回去。” “喝酒不能开车。”她相当认真地向他普法。 谢也没说他衣服上的酒是用酒瓶砸池故渊溅到的,也没说她酒气比较重。 如果尚有片刻不确定,她的眼神给出答案了。 直接走或者绕过她,他选择了惊鸿一瞥。 随便她如何,看看她要做什么好了,他想。 池匪是回家了,回的他家。车停到家门口,命令他开门。 这个女人要么单纯到笨,要么有备而来,为这一刻。 不过谢也不留她,等池匪暖和些,他让她走。期间她电话响了几次,都没接。最后手机一关,通知他,“我今天在这睡。” 池匪觉得谢也肯定会拒绝,她补充,“你成年了,怕什么。” 你说巧不巧,他十八岁的第一天。 “你怎么知道。” 坦白就没意思了,池匪故意不说。 屋外霜雪消融,窗沿冰棱滴嗒滴落。 谢也抱臂站她面前,她看到他被划伤的手,看他衣服上的酒渍,再想到池故渊,便听不见倒计时,抛下了游戏。 见到他就要确认,她忘了。 她去脱谢也粘着酒渍的衣服,去看他的手,去看衣服之下,动作慌乱,轻易被制止。 他也在她急切的动作中呼吸不稳,故作镇定找方向,回答池匪让他猜的问题,“池故渊说的。” 可能是池故渊的名字,可能为其他,她狡黠藏起满溢的关切,静下来。 池匪有无数话语哽在喉咙,无尽歉意诉说。她求菩萨,菩萨不曾开口。她跪自己,却只教她用力地恨。 如今她找到他,如愿以偿。 “那他说没说我妈是怎么死的?” 头低了,垂眸避开视线,池匪终于松了手。 谢也不禁想,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 他迷失在她痛苦的神情里,沉默裹挟浮光掠影,叫他记住此刻轻颤。 他觉得她在哭,等一双手捧起他脸,她离得那么近,呼吸与心跳,水眸与柔情,原来她真的在哭。 明明他没有流泪,她却帮忙擦拭着。 他被抱进不算温暖的怀抱里,冷风把周遭温度都褪去,池匪还是把他抱进怀里。 其实是谢也托住了她,他不得不托住池匪,只有面前的一个人了,她抵着谢也肩膀,一滴泪落地,物归原主。 只有面前的人了,心里轻轻祷告。 对不起。 能听到吗,真心还是假意,能辨别出吗。 足足五分钟,没有言语和动作,世界轻悄悄,唯有霜雪融化着。在此消亡,在此重生。 谢也不会安慰人,池匪更不会,那怎么办,总得有人讲原谅,虽然他也不明白宽宥些什么,但她需要啊。 用半吊子方式,抚着她的背。 天从人愿,尘埃落定,她又变成池匪,冷漠地转身。 坐到车里,池匪猛灌瓶酒,你竟然在关心他,为相处几天的陌生人,抛弃身份。 含支烟,池匪翻打火机,结果先翻出一盒避孕套,这当然是平驰原的。 睡一觉和睡谢也都在计划外,她仓促跑来,来不及换礼服,穿了件大衣,起码她要比今天好看,留给他印象要深刻。 池匪喜欢漂亮的,他那张脸刚好充分解释漂亮。 不怪谢也误解池匪,以为她走了,片刻后又回来,豪放地将一盒避孕套放桌上,示意现在开始步入主题。 且不说铺垫太过冗长,池匪她更醉了。 谢也尝试唤回她的理智,生涩叫她,姐,你在勾引我吗。 这一句锁上禁忌大门,抛开所有顾忌。 她脱掉外套,是泼了血的礼服,他才看见白颈间的链,探出蛇信,啃食他,为他降下罪名。 你来还她的愿吧,告诉她一定别再对陌生人哭了。 因为很美,直直掉进并不是为他量身定制的陷阱,致命哄诱。 “你喝醉了。” 他居然说,“嗯。” 多合理的时机,池匪极轻地笑,“怎么办,我好像买小了。” 谢也这才发现他那处被人抵着,而后他缓缓意识到自己对这个陌生女人起了反应。 池匪把谢也从混乱中拉出来,她给了不算违心的一个拥抱,然后实施她的报复。 借用酒精的名义完成各自的欲望。 美得自私,美得残忍。温存时计较这双眼她心头吸食多少人的血,夜夜思回她慌不择路的泪,疑惑她对你的恨能坚持多久。 道不明患得患失,说不清撞见她和别人亲昵的折磨,他只有靠近,都到这一步了,再大胆点。他接近蒋煜,接近平驰原,想知道池匪那两年的近况。 但他们也没有池匪的消息,平驰原就这点能耐,废物一个。 可是啊,他去找回国的池匪,她却主动找平驰原。他往往会从那一天寻公平,她早就为你来过,你拥有的比他们多。 这些池匪不知道,她或许不屑于知道。 她只知道谢也问过她,在她被快感充盈时,他和平驰原谁好用。 池匪发丝浸湿,有几根黏糊嘴角,世界正在苏醒,光照她眉梢眼上,睫毛微漾着。 谢也等她的回答。 你怎么评判她的多情不是情动呢?被那目光注视着都无处遁形。 池匪不想让他得逞,用绝口不提的第一次打发。 谢也不感到难堪,第一场性爱他得知池匪喜欢的姿势体位。他看了眼池匪的手机屏幕,虚心求教,已经退出去,又在她高潮余温里进来,那你陪我多练练。 他挂了池匪的电话。 池匪装作不知道。 迷蒙间,她听到谢也说,我那天问你继续吗,你说好,现在呢。 那天结尾,谢也给她点一支烟,阳光施舍进一方天地,对影成双。 喘息热气打他耳边,餍足吮吸,她不回答。 我想要自由,一个说。 另一个不说话,就给你自由。
040下雪了
下飞机,池匪直奔池故渊那里,旁人拦都拦不住,也不敢拦,“为什么这么做?” 某种程度上,她父母把她养得十分非常随便,“我不结了。” 池故渊也不生气,低头签字,“你想找什么样的?” 他意思明了,选择权给她,你挑。 讲得很尊重她意愿,池匪能猜到他下一句。 “谢也那样的。” 倒没想到这句。 “不是。” 池故渊就笑,不疾不徐合上文件,“都为他去死了,还不是?” 一席话又把她拽到四方白墙,掰指头挨过的时间里,难言的无望感堆叠。 她张了张口,涌出疲惫,“算是吧。” 漫长的航行确实令大脑停止运转,至少给了池故渊抓尾巴的机会。 “他能给你什么?” 池故渊嗤笑他们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行为,“钱?” 池匪一僵,接着听见他说,“爱?” 他的眼神补充:毕竟除此之外,你一无所有啊。 池匪的一切都被摆到明面上。 她忽然后悔,应该打好腹稿再来,喉咙生涩,她的闪躲落池故渊眼里便是证明:第一个条件足以撕毁童话。 别问为什么,就问受不受得了。 她吃不了苦,比现在苦一点的日子她都过不了。她无法忍受贫穷,就只能朝着造好的宫殿去,哪怕迷途路布满荆棘,哪怕浓雾后仍是悬崖。 既定的路,既定的方向,按部就班,她不亏。 刚刚毁天灭地的气势被浇灭。 “好,就算是爱。”不管他如何猜到,总之狠准稳打池匪七寸,“视频你也看了,你觉得他能爱你多久。” 心电监护仪只波动几秒,她以为谢也的反应要更强烈,但那是之后她跟谢也的私事,单独翻的账。 爱来爱去,狗屁爱情。池匪找回了点和池故渊谈判的筹码,即便荒谬,“他不是爱。” “那是什么?”池故渊又翻开一份文件,在池匪开口前点明真相,“愧疚,可怜。” 她死死攥着手机,池故渊怎么突然很了解她,怎么挣扎索要的时候不来告诉她,蹲在面前拍一拍她浑身泥土。 他对谢春之不是? 那你为什么把他带回来? 嘴还是比脑子快,忍了许久,终于终于质问出声,紧绷的弦看似松了,回光返照罢了。 她看着池故渊,非但没有被她问住,反而泰然自若,“我可以把他变成池也,你呢?” 池故渊可以把旧情人的孩子带回来,美名其曰诉旧爱,光明正大遮盖丑闻。 她呢。 除了一身说不上哪里好的技艺,什么也没有。她有的,都是他们给的这还是装乖的前提下。 打开门走出去,池故渊会当今天没见过她,到时候她愿意养情人就养,养到明面上,养到肆无忌惮,惊世骇俗,谁管。 她能任性妄为回平驰原一句“是你有求于我”,也是仰仗她爹。 我不是我,是池故渊,而管你们是谁。 池故渊不止你们一种的选择,只是最简单最轻松,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费心。所以平驰原让她上飞机,凡事留一线。 死一样寂静的屋子,纸张翻阅的噪音异常清晰,每翻一次,就在罪名状上参她一笔。 你没有勇气放弃,也没有能力拥有。 这一刻,她有点理解当初门缝里窥见的施渡,让她觉得呼吸是错,将错就错,“你要把他变成池也。” 莫名的情感被两个字压制,既希望他是,又希望不是,放他走也要他留。 “我没有说过,那得看他自己。” 他可以,这就是他的登云梯,他不可以,他会有谢春之的下场,抹去污点。 想到这,池匪要站不住了,心间一颤,不得不去想最坏结局,她发现这般悲怆,考虑的仍是那时的自己。 到那时无人托住,无人在意,又道尽对不起,却无回应,还她几句,和你有什么关系。 见她还不走,池故渊抬眼示意监控,“不怕这些也被他听到吗?” 然后会听到她的犹豫,所谓感情不堪一击。 这次池匪答很快,“他知道了。” 在池故渊注视下,池匪故作轻松挂掉和谢也的通话。她是打算将全盘托出,也没喝酒,怎么又搞砸了。 池匪不与池故渊争辩,她找不到脱罪的理由,她只知道,“我不会结。” 大楼底下,青天白日,池匪像羁押已久的刑犯,被刺眼阳光照得逃窜,可四处都是路,往哪里躲。 她在人来人往里站成了属于她的标的物,川流不息里她一人静止。 哭不出来,只是恨,自诩爱意惊天动地,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辞。 你其实有任何迷茫时刻,首先放弃的就是他。 那么有没有不用复杂心机得到的事物,她应该有,但可能同刚刚的彷徨顺势而亡了。 可她又没错。 昏昏沉沉,池匪也舍不得闭眼,不得不闭的时候,有人朝枯井投了石子,闷闷的,好在没干透,“池匪。” 那是一声,从没听到过的低吟,在无数双手中一把将她拽了出来。 池匪知道那不是光,是她缓慢流逝的黑暗,此刻正把她拥着。 你怎么来这么快。想调侃谢也,可单是看他的无措,噤声好过灼烧。 只是半个月没见,谢也好像忘了她的样子,将她描摹得好仔细。顺她凌乱的发,安放眼眶点点晶莹。 拂去珍宝的尘,得在阳光下,照得发亮。 微微刺鼻的酒精味道里,池匪闻到谢也执拗在意的他们熟知的气味。 你看,他在你心里住着,只是要一个人陪她而已,她没错。他凭什么因她的犹豫后退,是他不分轻重闯进来,他就得留下。 她看着谢也,看他同样疲态,看镜中的她,惨烈回答。 “……那你就爬。” 终是泪落。 谢也不再去擦她的泪眼,似乎等待许久,瞬间明白话语。 “你就往上爬,爬到能和我对视为止。” 她给予狠厉诅咒,推他入无际汪洋,又好心肠给他缰绳。 绝望求他赴生。 “爬不到,就再死一次。” 登云梯那种东西,她可没有。 谢也毫不意外,“好。” “骗人。”她落泪与笑,有平驰原的前车之鉴,池匪不准备相信他,“我帮你选好墓地了。” 在她难看的笑里,谢也不为她的愁所囚,“你每天都会去看我吗?” 池匪直直看着他,毫不吝惜悲伤,还口是心非,“不会。” 她说话的时候,别开了视线,和那日一样,低了头,松了手。 怎么要怪她,不如以偷来的身份,把她养得比现在好。她都主动联系你了,足够了。 “抱我。”她命令。 他伸出手,池匪接受他的拥抱,埋首温暖泥泞地,如同第一次,周遭人声消弭,唯剩面前的一个人了,雪花消融耳畔,“我允许你同情我,直到我说不。” 拿她没办法,谢也学她的固执,“那你得先可怜我。” 犹豫的恋人啊,请多看他坚定双眼,好过漫无目的流浪。 卑劣的恋人,你多停留她身边一些,若她欲分欲走,请回到相遇的地点,望她最初模样,也别同她依依惜别,就转身离去,任爱烟消云散。 祝她夜里辗转于疚,你终不得见她。
“池匪。”
嗯。
“下雪了。”
下雪了,大片大片白羽扫去尘世惊扰,天地白茫茫,崭新纯净。有雪落到脸颊,冰凉,很快融化,在肩头落湿一片。
初雪美得惨烈,她看不见。
都看不见。
041真乖呢
诡者,妖魔鬼怪也;异者,神秘诡谲也。这里有食人影子的食影,有以梦杀人的梦魇,有以吓唬小孩为乐的猫儿爷,有乘之可穿梭阴阳的阴马车,有只杀人不救人的杀生佛,有只可死人听不可活人看的诡京剧,有行走于街头巷尾卖人肉馄饨的混沌婆婆,有以寿命为买卖的三生当铺……一本神秘的《诡录》,将苏逸带进了这个光怪陆离、神秘莫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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