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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曲觅荷见她走了,起身走到小床边,她轻轻抱了抱闻思轩,咬住嘴唇不让眼泪下来,闻思轩茫然地望着她。“轩儿,娘对不住你,是娘对不住你。”她轻声啜泣道。若娘以后死了,你就好好住在宴府吧,曲觅荷咬唇流泪。……等宴卿卿回到宴家的时候,已经是未时,恰好有人回来,是派出去问轮定安之人。宴卿卿虽想立即就问人查到了什么,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便让人在书房等候,径直去了曲觅荷那里。而曲觅荷似乎早就在等宴卿卿回来,她低头哄着闻思轩,闻思轩在她脚边玩耍。宴卿卿进来的脚步顿了顿,觉得她今天异常地平和,和这几日里见的都不太一样。“曲姐姐。”曲觅荷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来,笑了笑道:“你来了。”“刚从皇宫回来,已经把意思说给皇上听了,他说太子在壶州有住处,曲姐姐愿去吗?”宴卿卿蹲在闻思轩面前,“小思轩今天精神也比昨天好了许多。”曲觅荷低头看着闻思轩说:“若是可以,我是愿意的。”宴卿卿抬眸望了一眼她,又低头从袖中掏出一个新鲜小玩意递给了闻思轩,闻思轩看了几眼,懵懂地接过。她笑着摸摸闻思轩的头,“专门绕路去买的,喜欢就好。”宴卿卿起身在一旁坐下,让夏书过来把闻思轩抱下去。闻思轩起初抱着曲觅荷的腿不愿走,曲觅荷哄了好几句后才松的手,被夏书抱了下去。宴卿卿看着她,这才开口道:“我与瑞王妃虽几年未见,但你想瞒我也是不太可能的,发生了什么?”第44章屋外有温暖的日光,雪却没化, 干枯的树枝与假山奇石上依旧是白茫茫一片。曲觅荷则是倏地一愣, 没料到宴卿卿如此敏感。而宴卿卿坐在一旁看着她, 眸中有探究之色。她的眉目生得是极好的,睫毛长长,双眸似水,碧波细柔,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冒犯。“你想多了,我在府中,哪会有什么事?”曲觅荷下意识地避过宴卿卿的视线,给自己斟了杯茶, 想要掩饰住自己心中的慌乱。不料手心打滑, 拿不稳当, 茶壶径直摔在了桌上,发出一声惊响,把宴卿卿都给吓了一跳。壶倒没碎,只是盖子掀翻了, 看得见其中舒展开来的茶叶,香醇的茶水也从壶中流出来, 又滴答地落在地上。曲觅荷连忙起身,拿出怀中干净的帕子来擦这些水渍。宴卿卿心跳得微快,倒不是因为怕这声音, 只不过方才心中想着全是曲觅荷怎么了, 陡然声响, 才吓了一跳。她平复心情,现在却不由得皱了皱眉。若刚才只是怀疑,那现在就一定是有问题了。她站起来攥住曲觅荷的手腕,让她别管这个,朝外道:“相然,找人过来收拾。”之后又回头对曲觅荷说,“等她们收拾好再说吧,不差这点时间。”相然应声进来,她掀开厚帘子,见桌上全是狼藉,也是惊讶,却没有问别的,转身让门外一个丫鬟拿东西过来擦。宴府虽然仆人不多,但几乎个个都是手脚利索,这点小地方立马被打扫干净。丫鬟们都候在外面,闻思轩在里屋玩耍。宴卿卿松了手,怀里还抱个暖炉,看着她道:“现在这样,曲姐姐应该也不想再瞒了吧。”曲觅荷坐回去椅上,叹口气揉了揉手腕,面色微白道:“罢了,你迟早也会知道,还不如直接跟你说吧。”她迟疑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你若有心,应该也发现轩儿的不对劲了。”宴卿卿怔愣,倒也没想到她想说的是闻思轩。曲觅荷垂眸道:“我去辽东的时候,路上遇见意外,胎位不正。后来太医说这胎可能难生养,这是太子的孩子,他没敢劝我流了,我也咬牙当做没看见,心想大不了一尸两命。后来我难产,轩儿安全出世,我松了口气,可他连哭都不会时,我又慌了……他长到现在,比同龄孩子要迟钝许多,不合群,说话都要教上许久,我以后要是会出事,你说他到时该怎么办?”“曲姐姐为什么会这么想?”宴卿卿蹙眉,“无缘无故地怎么会出事?谁跟你说了别的?”宴卿卿问得直接,曲觅荷沉默了好一会儿,嘴微微张。她不知道该怎么答宴卿卿。曲觅荷只能继续道:“我这情况你也知道,什么时候都可能遇见意外,别的我不想多说,只求你念着太子对你的好,若我出事,把轩儿接进宴家好好抚养,这样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曲觅荷是十分疼爱闻思轩的,宴卿卿看得出来。若说她这异样是因觉得宴卿卿是个可托付的人,所以心中没了担忧,倒也勉强说得过去。但宴卿卿也不是好骗的。赵紊说曲觅荷独自抚养孩子几年,是个不简单的。那宴卿卿一女子能保全宴家至今,那她可以说得上更不简单。“我不知道曲姐姐这话是否是真的,”宴卿卿直接说,“但你若一直抱着这想法,那我是不太愿意帮你的。”曲觅荷的话虽是普通,但也太过决绝,仿佛她真的会出事一样,宴卿卿光听着就不对。“他是太子亲生儿子!”曲觅荷哪知宴卿卿会说这种话,瞬间就有些急了,却又不敢表现太过,只道:“若我不在了,难道你忍心让他独自一人在外面?”宴卿卿越发觉得她奇怪,便说道:“我非思轩亲生母亲,接他入府是顾念皇后太子对我的好。但我嫁人生子后,曲姐姐觉得我还敢毫无顾忌地对他好吗?”曲觅荷一时词穷:“可……”“我定是更宠爱我亲生的儿子,就如曲姐姐一样,”宴卿卿语气淡淡,“人心总是偏的。”她还没成亲,倒把这些事情说得有模有样,若是闻琉在这,怕得笑着说声“还是义姐理得清”。曲觅荷倏地沉默下来。就算宴卿卿是在诓她,可她说得也没有错。便连她自己都更加偏爱轩儿,哪可能全心全意地对别人家的孩子?她嘴微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又想起了赵紊的威胁,攥紧手指,合了口。若曲觅荷有选择的机会,那她宁愿选择自我了断,也不会去做赵紊所要求的那些事。可曲觅荷没有机会。赵紊就是个说到做到的疯子。她心想宴卿卿就算再怎么狠心,也不会弃轩儿而不顾,深吸口气道:“是我想得太过了,我会注意些的。”“思轩最紧要的人是你,”宴卿卿的手放在腿上,叹口气,“他还那么小,你若是整天以这种想法与他相处,谁都会察觉得到。”曲觅荷垂眸,眼中也有抹不甘心。若闻思轩再长个几岁,或许她就没这样的牵挂,但他今年才那么点大,连事情都记不清。“我倒也想无忧无虑……唉,”她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暂时就这样吧。”曲觅荷不止这话说得怪异,连神情也不对劲,宴卿卿多留了份心思,试探着问:“曲姐姐心中所忧我也能猜到,你大可不担忧成这样,就算是为了堵天下的口也好,皇上与朝中大臣也不会有几个人想让你出事。”或许是觉得宴卿卿说得没错,曲觅荷轻咬了唇。“我明白。”可赵紊那个疯子,却是真的会对他们母子下手,曲觅荷不敢冒险。“皇上说四天后要在宫内办场家宴,因为皇家实在人少,所以一些高官大臣也会去。”宴卿卿道,“曲姐姐记得多准备,毕竟再怎么想求平安,思轩也是到时要见见皇上的。”曲觅荷应了声,她的手搭在袖子上。“我与赵郡王许久未见,对他已经不甚了解,或许他会做的事我都想不到。”宴卿卿叹口气,“但皇上是个圣君,曲姐姐不必担心。”赵紊到底和谁在合谋,她猜不到。但既然闻琉早有防备,宴卿卿也不必多费心思。曲觅荷静静地看着她,低头看了还带着些湿痕的桌子,开口道:“你与皇上,关系倒真如亲姐弟般。如果早知道有今日,我那时也该对他好些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当初她虽对闻琉没什么看法,但也不怎么想与他这种干瘦小孩来往。那时还心想宴将军收了个冷宫皇子为徒,也是被德妃和那三皇子给拖累了。现在再看,倒是阴差阳错地让宴家得了福。宴卿卿笑着说:“现在也不迟的,曲姐姐安心吧,你愿意对他说实话就好。即便我护不了你,他也是能的。”曲觅荷心微微一动,若皇上能对赵紊下手,那她岂不是可以不用……不可能的。曲觅荷心下否认,赵紊在做什么,连她都不知道,皇上又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她轻轻咬了咬唇,把想要与宴卿卿说的话都咽入腹中。轩儿才两岁,他还那么小,他该活着。她实在不敢冒险。四天的时间转眼就过。曲觅荷的心也越来越慌,这几天夜里她根本睡不着觉,一躺下便是噩梦连连。闻思轩年纪虽小,但似乎也朦朦胧胧察觉到了什么,夜里抱着她不愿撒手,眼眸也有了害怕,他这举动又动摇了曲觅荷。若宴卿卿以后对轩儿没了耐心,那到时他该怎么办?这个念头缠得曲觅荷精力全无,整天想着宴卿卿有了孩子后的事。就算她对轩儿再好,也难免会顾及不到,万一她婆家不喜轩儿,到时又更加难办。“娘,娘,”闻思轩从外面跑进来,差点跌了一跤,夏书提心吊胆地在后面护着。他过来抱着曲觅荷的腿,手里攥着个小石头。“轩儿怎么了?”曲觅荷蹲下来,“待会要进宫见皇上,记得行礼,知道吗?”“娘,娘。”闻思轩乖巧地歪着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把石头递给曲觅荷,“要,娘,好,好的。”看着他干净的眼睛,曲觅荷呆呆地愣在了原地。……宴卿卿在马车上等曲觅荷,她掀开马车帘,问相然:“教思轩说了吗?”她身上披着大氅,里头穿着杏色的罗裙,发上的步摇也是浅淡温润的红玉色,柳眉如画,唇色微红,让她又艳了几分,可她脸上表情淡淡,倒不会让人生出别的想法。“说了,”相然上前答,转头又看见了曲觅荷正走过来,“瑞王妃。”“来了?”宴卿卿往外一看,朝曲觅荷招招手,“曲姐姐上来吧。”曲觅荷牵着闻思轩,她静静地看着宴卿卿,眸中似乎有什么,她最后还是深吸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

第44节

闻思轩身上衣服穿得多,像一个圆球样,宴卿卿突然笑了笑。“小思轩壮实了不少。”曲觅荷说:“要是晚上才回来,怕太冷了,所以多穿了点。”等上了马车后,宴卿卿才发现曲觅荷穿得不多,她皱了皱眉。这种天是最容易伤风发热的。“曲姐姐也多穿些,免得着凉。是下人们没把衣服都送到吗?晚上的风是真大,这点衣物防不了寒。”宴卿卿摸了摸她的手,觉得凉人,就把旁边暖炉塞给她,“后面还放着一件成色极好的大氅。”“现在不冷,”曲觅荷摇头笑了笑,垂下眸,手捧着暖炉,把闻思轩抱在怀里,“等凉了就换上。”宴卿卿莫名觉得她很慌张。第45章皇宫宫殿的奢华是以往留下来的,漆红粗柱子盘着金龙, 底下案几也是华贵名木所制, 雕刻精致花样, 碗碟上有精美雅致的花草。李太傅和刘丞相都在,除了他们外还有别的官员。几个老王爷也在,其中还有两个一直看不惯闻琉的,这些人宴卿卿都能叫上名字。他们正在小声交谈,宴卿卿没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见李太傅与刘丞相离得远远的,她心里笑了笑,心道闻琉也怕他们吵起来吧。李太傅见他们过来了, 对宴卿卿她们点了点头。宴卿卿一行人也朝他行个福礼。他年纪大, 头发已经花白, 曲觅荷见了他,心中微微一怔,随后又低了头。他以前是支持太子的,与她也相熟, 现在见面虽有点尴尬,但远远的也看不出来。宫女领她们到一旁宴会席位坐下, 桌上温着酒,殿内火炉子多,穿得多也热。宴卿卿解了大氅系带, 淡杏色的罗裙静雅典致, 纤腰酥胸, 体态的风流即便是冬装也裹不住,幸而她身上气质是柔和的,只不过也挡不了脸上的明艳。旁边的宫女也恭敬地接过大氅,往后退几步,转身挂到一旁的精致的木架子上。“宫内繁华依旧,我许久未见。”曲觅荷抱着闻思轩,摇头拒绝要抱闻思轩的宫女,环顾了四周,“如今再次回来,竟有了乡愁之伤。”她的声音不大,对面的官员大臣都听不到,只有宴卿卿听见了。若不是现在外面流言都在猜测闻琉会有什么阴谋,曲觅荷其实也不必避着,宴卿卿叹气道:“曲姐姐以后若想回来,也是可以的。”闻琉是撞了点运气才当的皇帝,虽说处理政事有些手段,但也有人因他身份不服他,只不过面上不敢说,心里只敢想。宴卿卿也不想曲觅荷与闻思轩出事,若他们受不了外面,真想回来,她也是不太想拦的。曲觅荷笑着摇摇头,“说说而已,心惊胆战地呆在这边,还不如在壶州活着好。”她们话说了没几句,殿外就传了一句皇上驾到。太监掀开挡风的厚帘,闻琉跨过木制门槛,从外面走进来。宴卿卿和众人都从席位上出来,跪下来行礼。“参见陛下。”闻琉身着月白圆领袍,佩戴块成色润泽的玉佩,他从宴卿卿身旁走过。宴卿卿没抬头,只看见他靴子面上有些湿了,看样子是刚从雪地里走过来。她也没想到闻琉去哪了,也还记得闻琉的嘱咐,那块精致白玉她总觉着有大用处,哪都不敢放,生怕路上掉了摔了,来的路上就放在了怀中,倒不知道闻琉什么时候要。闻琉在刻龙纹椅坐了下来,对他们道:“都起来回位置上坐着吧,今天是贺瑞王妃与小王爷回京,不必过于拘谨。”“谢陛下。”众人应。宫女们接连上来布宴,手中捧着盛佳肴的金碗,还有香醇的果酒。她们面色恭敬,动作整齐,只不过脚步轻盈,倒不像普通宫女样。曲觅荷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几眼闻琉,以前没仔细看过这位五皇子,现在看起来像个和气好相处的。“宫中尚无皇子公主,皇姐们又早已出嫁,倒是劳烦几位前来赴宴。”他先朝刘丞相和李太傅那边敬了酒,“朕总觉得这种筵席得热闹些,人少就没了兴致。”大臣们连忙举杯道:“谢陛下抬爱。”闻琉笑着道:“都说了不必拘谨。”他将酒一饮而尽,又转头看了眼宴卿卿,“义姐呢?路上冷吗?朕在宫内都觉得冷得慌。”他气质温润如玉,同宴卿卿说话如同话家常般,倒没曲觅荷想象中的凌厉。“尚且还可,陛下也多注意些。”宴卿卿自己斟酒敬了他一杯,笑答道,“前几天把瑞王妃和小王爷接到宴府小住了些日子,托他们的福,得了陛下不少东西。”“义姐照顾皇嫂,这是应得的。”旁边宫女给闻琉斟满酒,他朝宴卿卿一笑,又喝了一杯。闻琉轻轻将酒杯放下,抬头对曲觅荷道:“当年与皇兄一别便是生死之隔,本以为皇嫂也随之去了,没想到你与小王爷还活着,朕既惊讶又高兴,未曾想皇兄如此有远见,也没料皇嫂坚韧,能独自抚养小王爷长这么大。”“多谢陛下夸赞。”曲觅荷把闻思轩放下来,起身回礼。“皇嫂不必多礼,坐下吧,就是个普通家宴……这就是思轩吗?”闻思轩抱着曲觅荷的手,不敢看闻琉,更不敢叫人,曲觅荷有些尴尬,却也只能道:“这孩子比较怕生,不常见外人。”“眉眼间与皇兄十分像,”闻琉观察着说,“但性子确实弱了些,倒没皇兄的勇猛,实在可惜。不过年纪尚小,还能教导,瑞王妃以后别再拘他。”闻琉又看了几眼闻思轩,语气同刚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虽有条血缘带子连着,但像他们这样的,恐怕连与普通大臣间的熟悉都没有。“谨遵陛下圣意。”曲觅荷低头应声。“初次见面,朕这做皇叔的总得给些好东西,”闻琉转头说,“张总管,宣旨。”张总管恭敬应是,随后展开手中的圣旨。“瑞王妃接旨。”曲觅荷的手心出了汗,她带着闻思轩出席跪下,闻思轩莫名地怕闻琉,紧紧地抱住母亲的手。“臣妾接旨。”这样场景,曲觅荷也不好乱动,只能轻轻对他摇摇头,让闻思轩别怕生。张总管大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瑞王妃抚养瑞小王爷有功,赏白银万两,良田千顷,丝绸百匹,珠宝十箱,另赐居瑞王府,以亲王之礼待,钦此。”“多谢陛下。”曲觅荷叩首,轻轻拍了拍闻思轩的手,让他先松开,双手接了旨。“恭喜瑞王妃。”张总管笑眯眯。她淡笑颔首,又说了声多谢。之后却没起身,又朝闻琉叩首道:“臣妾在辽东过了好几年,回京后又没几个故人了,听闻太子生前常去壶州,故而想讨个赏赐,能否以壶州为封地赐予轩儿,让我们母子搬过去?”宴卿卿看了眼闻琉,恰好与他的眼神撞上。曲觅荷这要求倒不出乎意料,她若要去壶州,总不可能再隐藏身份受别人脸色。壶州在晖朝只算一般,只不过山水好些所以常有人去游玩,若闻琉给了她倒也无所谓。不过闻思轩才两岁多,有封地实在太早,祖制都是满二十才会外封,便是最受宠的,也差不多都是要在十九左右才封王离开京城。他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又转头淡淡对曲觅荷道:“皇嫂在辽东一人带思轩这么久,这点小事朕本应准了,不过因有违祖制,倒是难办。皇嫂要想过去住也行,只是封地之事……不如再等几年?”闻思轩紧挨着曲觅荷,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扯着袖子小声喊娘。曲觅荷对他轻轻笑了笑,良久未说话,也没硬要求闻琉,可心中却还是下了决心。曲觅荷握住闻思轩的手,轻声道:“陛下说得也是。”宴卿卿倒没想到闻琉会这么直接的拒了曲觅荷,她抬头道:“瑞王妃孤身一人,想去壶州也是思念先太子,不如先过去住几年,熟悉一下,到时若觉得好,再说此事?”她这是折中的法子。李太傅也开口道:“老臣认为宴小姐说得挺好,若小王爷不适应那里,到时还可以让陛下挑个好的。”曲觅荷朝他们说了声多谢,回了自己的席位,她抱着闻思轩,明显沉默了许多。“思轩太小了,皇上这个人素来守祖制,他怕是不会同意的。”宴卿卿对她说,“与曲姐姐无关,不必担心的。”曲觅荷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她心中清楚宴卿卿说的话。她这样回来,许多人都知道。若闻琉亏待了他们母子,就算朝中无人敢说,民间也会有别的言论。可呆在京城,对曲觅荷来说,却也真的不安全。曲家没了,她无依无靠,宴卿卿就算再怎么关系好,说到底也没理由帮她,赵紊将他们母子的命视做儿戏,如果不给闻思轩求个安身之地,到时他一个人该怎么过?曲觅荷让宫女新拿个杯子斟杯酒,手微颤地拿起酒杯,她袖中有颗的白色药丸,易于拿出且遇水即化。“多谢陛下赏赐,”曲觅荷镇静说,“臣妾无以为报,还请陛下喝了这杯酒,当我与先太子敬皇上一杯。”先太子突然被提及,在场的人皆一愣,看了她一眼。闻琉倒没他们反应大,径直招手让宫女把酒端了上来,也没让人验毒,似是没想别的,接过来喝了个干净。“皇嫂客气了。”他说。酒杯空空,一滴不剩。他是真的喝了下去。宴卿卿虽心觉不对,正欲开口,他却已经喝完。她眉眼微皱,回头看了眼曲觅荷。曲觅荷摇头,似是在告诉她自己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敬酒。因这是场家宴,心腹大臣过来也不纯是为了替瑞王妃与小王爷回京庆贺。见瑞王妃除了敬酒后没再有别的动作,他们不动声色的看了对方几眼。都觉得没问题之后,便都在筵席结束后请辞告退,其余的该留给皇上处理了。在要走的时候,闻琉让宴卿卿留了下来。宴卿卿猜到他有话要对自己说,或许是要那玉佩,就让曲觅荷先行到马车上等着。曲觅荷看了一眼她,嘴微微张开,却又合了起来,她笑着说:“那我等你。”傍晚的风呜呜地狂吹,走出内殿就觉得浑身要被冻得僵硬。曲觅荷穿得又不多,虽披了件大氅,但嘴唇已经有淡淡的青紫,她抱着闻思轩,叫住了李太傅和一个老王爷,说有事想找他们说说。这两人皆是一愣,不明白她和他们这糟老头子有什么说的。“太子以前说二位是可信的,所以……”她话才刚说了一句,又想起了什么,咬牙道:“望二位先等等,我忘了还有件事没同皇上说。”曲觅荷说得急,走得也快,抱着闻思轩就往回走。李太傅和老王爷留在原地,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不该走,犹豫半晌后还是留在了这里。闻琉刚刚遣散了宫女太监,与宴卿卿正往宫殿后门走,他身形高大,罩着宴卿卿,两人离得也近,从曲觅荷角度来看,不像义姐弟,反倒是像别的什么。她的脚步顿了下来,看见他们停了下来,闻琉俯身在她耳朵说了几句话,十分亲昵,宴卿卿似乎微微皱了眉头,她手抬起来。“参见陛下。”曲觅荷在后面朝闻琉行礼,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宴卿卿一愣,要拿玉佩的手轻轻放了下来,不明白曲觅荷怎么又回来了。“曲姐姐?”

第45节

她抱着已经有睡意的闻思轩,低头道:“有件事想同陛下说。”第46章举办筵席的宫殿名叫朝阳殿,往常这里都是不正式的家宴, 皇后会召集后宫妃嫔前来聚宴, 但这儿离后宫不近, 离御花园挺近,房间也齐全,简易的书房与卧寝都有。宴卿卿看着曲觅荷,随后又望了眼闻琉,微微皱了皱眉。闻琉方才同她说京城外有军队出没,已派人私下围堵,怀中那玉佩就是个信物,只待领兵将士收到, 便可直接突击发兵。宴卿卿不知道该说闻琉是放心于她, 还是应说不把这事当做大事。若真要给她件信物, 也根本不必挑这种与兵权有关。可这已经在她这放了这么久,她也不好再多说闻琉什么。而曲觅荷本来打算在外面等她,又这么巧过来说有事,怕也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曲觅荷前几日便怪得很, 如果不是心中藏着事,还真说不过去。宴卿卿也不傻, 她正想说句别的,闻琉就站在一旁先开口问道:“什么事?皇嫂直接说吧。”“是有关赵郡王的,皇上应该不会想让卿卿听见。”她低头道。宴卿卿微愣, 她看曲觅荷抱着孩子, 嘴唇紧抿。便是宴卿卿和她自小长大, 这几天又一直和她呆着,也有些看不懂她想表达些什么。难道是怕自己知道赵紊与叛贼勾结?宴卿卿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个。“那皇嫂便随朕去里边书房,此地不宜说事,”闻琉淡淡说,“义姐在这先等会。”曲觅荷将怀中闻思轩给宴卿卿抱着,她的心脏跳得极快,手心发凉。“这儿没地方好休息,义姐一直抱着他也不好。”闻琉突然开口。曲觅荷心又是猛然一跳,差点没抱稳闻思轩,宴卿卿手还没碰到人,曲觅荷就又把他抱了回去。宴卿卿只能连忙扶了一把。闻思轩茫然睁开眼,揉了揉眼睛,搂着曲觅荷的脖子,看了眼宴卿卿和曲觅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宴卿卿道:“曲姐姐慢点。”闻琉看了她一眼,直言说:“瑞王妃还是把他抱去里屋的好,来人。”外面的宫女进来,朝他们行礼。“送小王爷去休息。”曲觅荷后退了几步,不愿意松手,她低头说道:“卿卿看着就行。”闻琉也没等她,他对宴卿卿交代几句,随后就径直去了书房。曲觅荷一介弱女子,再怎么样也威胁不到闻琉,宴卿卿倒不担心。只不过她在筵席上一句未言,现在忽然跑过来与闻琉说这些话,虽说怪异,但恐怕也真有什么事。曲觅荷低垂的眼眸中全是挣扎,便连神色都不太对劲,宴卿卿留了个心眼。曲觅荷的手微微用上了力,怀中的闻思轩微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抱紧她,喊了一声娘。她回过神来,连忙哄了几句,把他从怀中放下来,让他跟宴卿卿在这待着,她待会就过来。闻思轩却不愿松手,紧紧抱着她的腿,也不说话。宴卿卿心中觉得更加不对劲。曲觅荷无奈地蹲下来,让宴卿卿过来牵着他的小手,才轻声哄道:“轩儿不听话了吗?娘待会就回来的,你再这样耽搁下去,娘可能就要迟点过来了,衣服穿得这么多,可别着凉了,听话。”闻思轩紧紧抓着她的手,抬眸望着她,曲觅荷嘴唇微张,咬了咬牙,语气重了几分。“轩儿。”他觉着母亲像是要真生气了,只能松了手,眼里含了泪珠,可怜极了,曲觅荷却只是说句轩儿再等等。宴卿卿牵着他,愈发觉得曲觅荷不对,皱眉上前几步,对她说道:“皇上习过武功,你伤不了他。”曲觅荷抬头静静看着她,起身说道:“我没那种想法,你照顾好轩儿。”刺杀闻琉她做不到,赵紊说她也不可能做到。他有什么目的曲觅荷猜了这么久也没猜到,可她再也受不了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日子。……宴卿卿牵着闻思轩到了旁边的供于休息寝殿,才想来那玉佩还躺在自己怀中。她正欲转身回去给闻琉,低头却见闻思轩开始啜泣起来,他也不敢大声哭,大颗的泪珠从眼眸中落下。宴卿卿最见不了小孩子这样的哭法,心都软塌了好几分,只能蹲下来哄他。先前闻琉还是半大的时候,也是像他这样,受了委屈也隐忍不敢大声哭,哄都不知道该怎么哄。闻思轩越哭越厉害,小脸涨得通红,都开始不停打起嗝来。宴卿卿连忙哄他说:“曲姐姐待会就回来。”她抱着他,又轻轻拍背替他顺着气,口中不停地哄着,旁边宫女虽是宫女,但似乎是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哭一样,比宴卿卿还要无措。宴卿卿心中无奈,面前的闻思轩哭个不停,她想去把玉佩给回闻琉都不行。幸而闻琉现在不紧着要,要不然她就该抱着孩子闯进去了。“宴小姐,要不然让他去睡着吧,小孩子是越哄越哭的,这样下去会哭坏眼睛的。”一宫女说道。“不哄就该哭得更厉害了。”宴卿卿说。这种乖巧孩子要是哭了,是最惹人怜的,宴卿卿给他轻轻抹眼泪,心中叹了声气。若皇后太子还活着,他们母子两个也不必沦落成这样。宴卿卿从小便是皇后看着长大的,感情深厚自然不是常人能比,让她嫡亲的孙子离开京城,她着实是不愿。可现在这种时候,到底是不好闹乱子。而曲觅荷也奇怪得紧,总是各种怪异的行为,问也不愿说,应该也是不愿相信她。闻思轩不知道哭了多久,宴卿卿哄着他,只觉自己的手都有些麻了,他的哭声才变得越来越来小声,嘴里还喊着娘。最后撑不住在宴卿卿怀里睡了过去,眼泪鼻涕都留到了宴卿卿衣服上。他是被吵醒的,睡意还在,能哭这么久,想来心里是真觉得委屈。宴卿卿把他抱到床上,给他掖好被子。宫女上前犹豫道:“宴小姐,您的衣服……”“去马车那儿找我的丫鬟,帮我拿套换的过来。”“是。”一个宫女走了下去。宴卿卿让人给她脱了外衣。她这种大家小姐,是怕脏怕乱的,闻思轩把鼻涕都哭在了她身上,她却也不怎么介意,能现在才让人换,算是个有世家气度。京城贵女,无论性子如何,身子都是娇矜得不行,要是落魄了,也不知道到时该怎么办。她不知道曲觅荷与皇上说了什么,竟然这么久了还没出来?刚才宴卿卿派人去催了声,闻琉只说待会就过来,结果到现在也没动静。难不成赵紊真的别有异心?宴卿卿坐在旁边椅子上,身上披着大氅,端起杯子抿了口热茶,宫女手中搭着她的衣服。……朝阳殿书房。宫女只进来点了灯,便行礼告退。室内只剩下闻琉与曲觅荷,闻琉不开口,曲觅荷也没说话,屋里头寂静得似乎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声音。良久之后,曲觅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手指紧紧攥着衣裳,开口问道:“陛下就不想问我想说什么吗?”“皇嫂若有事,直说便可。”闻琉淡淡回她。曲觅荷垂着头,没有再说话。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她心中十分抗拒。若非赵紊以闻思轩之命要挟她,曲觅荷是死也不愿意的。闻琉的手轻轻敲了敲桌子,突然说道:“皇嫂莫不是在等药效发作,等朕昏睡过去,然后顺手将自己弄成衣衫不整的样子,再找外面那几个大臣进来?”曲觅荷慢慢抬起头来,手攥得紧。她眸中十分惊讶。可似乎也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件事,难怪赵紊说为他准备有后招。只不过闻琉知道得这么详细,她心中倒是有些慌了。“你能在这么快就坐稳这个位置,我也不意外你能猜到这些,恐怕我下的那药你也没喝吧。”闻琉回:“皇嫂是长辈,您给朕敬的酒,朕当然是喝了。”听见闻琉说喝了,曲觅荷心中愈发抗拒,她的额上冒着冷汗,面色上却是半分异样都没流露出来。“他们都说你不简单,现在看来不过如此。我倒不明白你怎么敢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就不怕我跟赵郡王他们说一声吗?”闻琉似乎也没察觉出什么,他看着曲觅荷,温润如君子般淡笑。“既然他们都已经这么说朕了,皇嫂再同他们说几句,想来也碍不了什么事。不过你们母子的命谁都可以动,皇嫂应该没这个胆子得罪朕吧。”她的手心却已经出汗,曲觅荷看着闻琉,心跳得剧烈,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回过神来时,才慌忙装作自己无事。“皇后娘娘当初挑你,”闻琉开口道,“一是看重你家世,配得上皇家;二是觉得你稳重,能替太子管理东宫;三则是你在外有美名,品性信得过……”“不知道陛下所言何意?”曲觅荷眼皮微跳,“皇后太子已经仙逝,提这些做什么?”“也没什么。”闻琉说,“只是在想皇嫂对小王爷真好,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皇兄亲生的。”“他当然是太子的孩子!”曲觅荷脸色倏地煞白,“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闻思轩当然是太子的孩子,否则曲觅荷也不会护得比命还重要。闻琉却说:“朕当初不揭穿,是顾及太子脸面。但你若是执意陷害于朕,那朕可就不能姑息了,毕竟谁又能证明呢?当初你和二皇子的事瞒得可不紧,朕还是有证据的。更何况义姐还是信朕多一些的,倘若告诉她,这小王爷是别人的孩子,你说到时,她还会替你护着他吗?怕是避而不见吧。”他一说出二皇子几个字,曲觅荷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他是太子的亲生儿子!”曲觅荷攥着说,“五皇子如果想要血口喷人,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她像是被戳到了痛脚,连皇上二字都不叫,直接叫了声五皇子,出口仿佛没有阻碍,想来心里也从来没承认过他为当朝皇上。

第46节

这倒不为奇,在诸大世家心中,闻琉原本是个不受宠也没能力的皇子,与他那些哥哥相比起来,天差地别。若非他天性聪颖,怕是连李太傅等老臣都不会承认他。宴卿卿倒是挺信他,但也没想到他能做到这般好。曲觅荷在辽东好几年,护送的护卫也早就死得一个不剩,根本没人传她京城中消息,平日里对京城的了解也只来源于府外的贩夫走卒。但这些人身份低下,只知道个表面,再深入点,大抵也只有刘丞相的那些人人都知道的风流轶事。而曲觅荷对闻琉最多的了解,就是宴卿卿跟她说的话。便连赵紊都没对她说上几句完整的,在他眼里,她已经是个死人。“皇嫂何必这样生气,”闻琉语气淡淡,“瞒过了皇后和太子就以为天衣无缝了吗?”曲觅荷咬牙道:“你想做什么?”“赵紊拿小王爷性命相要挟,所以皇嫂忍着屈辱也要过来。朕倒是能护着你们母子安全离京,只是有个条件,不知皇嫂愿不愿意?当然,皇嫂若不愿意,也无所谓,找说书先生多说几个故事而已,瑞王妃与二皇子勾结,意图混淆皇室血脉,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听。”即便是说着这样的话,他的语气里也仍然是同往常一样的笑意,丝毫未变。“要是再不答应,到时差人就杀了你们两个算了吧,朕是不在乎别人说的。虽然义姐那里是不太好说,可到时要是尸体再拿去喂京城的乞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也没办法吧?养活好些个人,小王爷和皇嫂也算是积德了。最不济,赵郡王说不定也可以帮个忙。”闻琉看着曲觅荷淡笑,嘴里的每个字都没用多重力气,像是和她商谈事情般,眉眼和善。若是刚才他将这话提出来,曲觅荷自然是愿意答应的,比起别人,她更讨厌赵紊。可她现在却像被吓到一样,脸色惨白地往后退,一下摔坐到了地上。莫名的,曲觅荷竟觉得他比赵紊要恐怖万倍。“你到底想做什么?”曲觅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也不是大事,太子当初去得突然,三皇兄你也知道,他和太子十分不合,太子后事自然也被草草了事,所以想让皇嫂回来办个正式的而已。”闻琉淡淡一笑:“还想多说一句,若皇嫂和瑞小王爷想活下去,最好谨言慎行,这儿到底是京城,谁也翻不出天,赵郡王更不行。”曲觅荷垂下眸来,闻琉的话说得很对,这是京城,谁也翻不过他的手心。她迟疑片刻之后就答应了他。本来还以为闻琉没察觉过赵紊的事,现在倒完全不同于她所想。……书房里在说什么宴卿卿不知道,她只在旁边卧寝等着曲觅荷出来,心中虽觉怪异,但也没怀疑到别处。“宴小姐,李太傅和老王爷都在外面等着呢。”一个宫女拿着个包裹进来,“他们问奴婢瑞王妃在哪儿。”宴卿卿微微一怔,放下茶问:“怎么回事?”“李太傅说瑞王妃方才找他们有事,结果又说忘了告诉皇上一件事,他们就等着了。但现下天已经黑了,看着又要下雪了,怕路上出事,所以让奴婢问问瑞王妃什么时候出去。”曲觅荷找李太傅和老王爷有什么事?她现在难道不是最该避着这些大臣吗?宴卿卿心中一惊,忽觉不对。她猛地站起身来,突然想通了什么。她惯是冷静,也没慌张,径直让宫女先请这两位老大人离开。“告诉二位大臣,今夜雪可能下得大,让他们先回去。皇上要问有关赵郡王的事,所以瑞王妃可能会迟些。”宫女见宴卿卿紧抿嘴,不明所以,却也出去跟那两位大臣传了她的话。宴卿卿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闻思轩,脑子想起曲觅荷来时的怪异,又想到被曲觅荷留下来的两位要臣……她的手紧紧掰着桌子。糊涂!当真糊涂!“张总管呢?”宴卿卿沉着脸色,“让他过来见我!吩咐下去,待两位大臣走后,封锁朝阳殿,今晚殿内无论发生何事,不可乱传,违者定斩!”张总管还在殿外等着闻琉,听见宫女急急地传召,还以为发生了大事 ,立即跑了进来。“进书房去找陛下,说我有要事寻他。”宴卿卿对他说,“看紧瑞王妃!”宴卿卿虽怕闻琉和曲觅荷真做出越礼之事,但若出事她也没办法阻止,她现在只怕曲觅荷会做出别的动作!闻琉从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子走到如今百姓赞叹这一步,没日没夜废了多少心思?如果这全因曲觅荷给毁了,就算宴卿卿与她是好友,恐怕也得要气上许久。赵紊与曲觅荷他们心思如何,宴卿卿没法管。但晖朝已经被折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要是再来次帝王换血,换上个几岁的孩子,那这就不是简单的小事了。宴卿卿是宴将军的女儿,平日是不喜争斗,但却见不得这种事发生的。张总管在宫中呆得也够久,是个老精明,他没再问别的,转身就要出去,差点与进来曲觅荷撞上了。曲觅荷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被他吓到的,“总管公公怎么这样一惊 一乍的?”张总管也被她突然出现给吓着了,连忙跪下请责。“愿瑞王妃大人有大量,饶恕奴才无礼。”“算了算了,起来吧。”曲觅荷语气有些急,她摆摆手,看着宴卿卿问,“轩儿呢?天黑成这样,我们也该走了。”宴卿卿脸上微愣。“曲姐姐?”“轩儿还睡着?”曲觅荷见了闻思轩。宴卿卿让人都下去,随后才问道:“曲姐姐方才让两位大臣留下,到底是想做什么?”“只是想问问太子有没有留什么东西在他们那里,能否给我做个纪念。”曲觅荷对她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吧?”宴卿卿看着她,缓缓点了头。“那快走吧。”曲觅荷去抱闻思轩,急急说,“这么晚,马夫也要看路,别耽搁了。”闻思轩才刚睡下就又被叫醒,倒没什么起床气,只是抱着曲觅荷的脖颈,靠在她身上又闭眼睡着了。“不了,”宴卿卿摇头拒绝,“陛下今日邀我说事情,曲姐姐先回去吧。”若曲觅荷没有做今日之事,宴卿卿或许对她还有几分信任。任何事都可以胡闹,但这种宴卿卿却是怎么也忍不了。曲觅荷催着她道:“哪有那么要紧的事?走走走,别耽搁了。”“宴小姐,陛下让您来书房一趟。”一个宫女过来,“他说东西落您这了。”宴卿卿抬眸应声知道了,说待会就过去。曲觅荷眼睛却睁得极大,她明明已经跟闻琉说过那药的效用了!她望着来禀报的宫女,又看了眼宴卿卿,心猛地一跳。他什么意思?!宴卿卿不是他义姐吗!?第47章屋内霎时寂静下来,曲觅荷抱着闻思轩, 眼底全是惊愕。她突然想到闻琉的警告, 后脊背像是有凉嗖嗖的寒风往上爬一样。闻琉让她谨言慎行, 难道是指这个?曲觅荷心中愈加惶恐,他怎么敢?宴卿卿对她说:“曲姐姐,马车里还有件大氅,记得让相然给你拿上,冻着了又会是场大病。”她对曲觅荷本就有戒备之心。曲觅荷心缩紧,她是有点别的小心思,可她也不想害宴卿卿!闻琉与宴卿卿是从小到大的义姐弟,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便是宴卿卿自己也绝对不会答应的!“我……”她微微张开了口, 宫女却突然抬头开口问她道:“瑞王妃觉得小王爷重吗?要不要奴婢帮您抱会?”曲觅荷看了她一眼, 紧紧抱着闻思轩。她摇了摇头, 沉默了片刻,最后才朝宴卿卿说:“轩儿怕生,你要是有事留下来,那我先走了。”她的手微微颤抖, 现下的这个处境,得罪不起任何人。那药到时折腾的是闻琉, 宴卿卿说不定能少受点罪。宴卿卿点头说:“曲姐姐路上小心。”曲觅荷垂下头,连看她的勇气都没了,抱着闻思轩转身出了寝殿门, 她的后面有几个宫女。天色漆黑得见不着远处, 风呼呼吹过, 宫女手中的灯笼左右摆晃,可她们的步伐却走得极稳健,只是曲觅荷心情沉重,根本没发觉到这一点。……宴卿卿到书房的时候,先对外面的宫女吩咐了一声:“没有传召不得入内。”她见到闻琉正坐在书房椅子上,抬手揉着眉心,他看起来有些疲倦,也不知道和曲觅荷说了什么。而殿外或许是有了她刚才的吩咐,宫女太监不敢出大气,都静静地站门外在一旁。宴卿卿发上的步摇轻轻晃动,眼眸虽是清淡,但也压不住脸上的艳丽。软绵的胸脯鼓胀,隔着衣服都似有浑圆之感,柳腰纤细,似乎极以被折断,却也不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十分擅长,便连其他也有涉及。诸如舞乐之类,她也习过。宴卿卿开口问:“陛下怎么了?”她身上披着大氅,刚从马车拿过来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上,曲觅荷那时就突然出来了。她怕闻琉这有事,就草草套上了外衣过来。见宴卿卿进来了,闻琉也放下了手,他语气微淡,有点异样的疲惫。“义姐来了,过来坐下吧。”闻琉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宴卿卿摇摇头,她心中想不通曲觅荷要做什么,坐也坐不安稳。她上前几步问:“方才曲姐姐与你说了什么?她留下了两位大臣,我觉着她要对你不利,但没想到她最后什么也没做。”“留下两位大臣?她倒是有想法,朕知道义姐想问什么,”闻琉似乎觉着头疼,又使劲按了按额头,“朕觉得她是想说些其他的,但又半天没开口,最后只问朕能不能给太子重新办场丧事。”宴卿卿微愣,倒没想到他们两个说的是这个。她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并无不妥,“太子那场确实办得简陋了些,重新办一场也好。我还以为她要做些别的。”曲觅荷来时就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宴卿卿起初以为她是害怕闻琉,现在来想起来倒不像是怕他,或许是有别的目的。“她太谨慎了,看起来也不太敢。”闻琉继续揉着额头,眼眸微微闭起,眉心也皱着。“到底是难说。”宴卿卿回他,之后又问,“陛下是哪里不舒服吗?头疼吗?要叫太医吗?”“或许是醉酒了,用不着太医。”闻琉也没瞒宴卿卿,“难受得厉害,心火烧身样。”闻琉今日只小酌了几杯和大臣敬酒,他现在酒量又不错,哪可能醉酒了?宴卿卿觉得不对,又突然想到了曲觅荷给闻琉敬的那杯。

第47节

“曲姐姐她给你下了毒?!”宴卿卿才刚说出这句话,心里就自己给否认了。曲觅荷就算有那胆子,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要是闻琉出了事,她和闻思轩都活不长。“没事,”闻琉无奈放下手,笑着说道,“义姐别瞎猜了。”他站起身来,又揉了揉额头,走了几步后身子却突然趔趄,差点摔了,手也紧撑着案桌。“陛下!?”宴卿卿被他这样子一惊,连忙上前扶住他。闻琉身材高大,浑身也全是硬邦邦的肌肉,全部力量压在宴卿卿身上。她身子撑不住,没扶住人,反倒和他一起摔了地。宴卿卿摔坐在地上,疼得眼冒金花,幸而地上有绒毯。她发上的金步摇晃动得厉害,闻琉双手撑着地面,没倒她身上。宴卿卿低头看他,却见闻琉头上冒着豆大的冷汗,直把她吓了一跳。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实在是忍不住疼痛,最后又趴倒在她身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宴卿卿脖颈,他像是得了怪病,难受的样子让宴卿卿手足无措,她的声音慌张起来。“陛下?怎么回事!?来人啊,宣太……”闻琉的身体冷得发凉。他抬手捂住了宴卿卿的嘴,手心温热,随后又放了下来,搭在她肩上。他的嘴唇哆嗦又惨白,额头也抵在宴卿卿的细肩上,仍然冒着冷汗。他本来是副清雅出尘的君子,现下倒是更像个病弱公子。“不能叫太医。”他咬着牙,“瑞王妃才刚走。”“陛下在想什么!?”宴卿卿脸都白了,“这哪能不叫太医!?伤着身体该怎么……”宴卿卿的话突然一顿,她忽地明白过来。倘若这时候把太医叫过来,岂不是明摆着跟别人说瑞王妃陷害皇上!?如果这种消息传出去了,到时候曲觅荷和闻思轩该如何呆在世上?背负着弑君的骂名,恐怕活下去都难!宴卿卿还没来得及想更多,闻琉的手却突然用了力,攥得她的肩膀疼。闻琉似乎也知道自己弄疼她了,松了松手,整个身子都几乎躺在宴卿卿怀里,月白的袍子有些折痕。宴卿卿的身子不算娇小,但闻琉太过高大,倒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饱满的胸脯也被挤压着,她有些难受。此时情况不同于以往梦境,宴卿卿也没想到别处。而闻琉的脸色愈发苍白,仿佛疼得快要忍不下去一样。“疼,好疼。”他似乎不敢碰宴卿卿,只能攥住自己的手,连说话的声音都沙哑起来,“义姐好疼。”他自长大以来,性子就一直淡泊,就连盛怒也绝不会丢了皇家的气度,哪像现在这样过?宴卿卿急得不行,也顾不了别的,只能朝外面喊宫女太监。她还是有所顾忌,不敢直接让人去叫太医。而闻琉在她身上乱蹭着,她的胸脯软绵得敏感,哪经得起这种孟浪?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弄断,他浑身都像冒着热气般,也不知道到底哪里疼。宴卿卿摸着他滚烫的额头,心跳得厉害。闻琉却握住她的纤细手腕,大口喘着粗气,眼眶红得让人害怕,宴卿卿心觉不对。曲觅荷如果真有别的目的,那她最可能下什么药?宴卿卿忽地一凛,她低头对闻琉说:“外面有宫女,我让她们进来,陛下暂且忍忍。”她正要起身,闻琉却突然将她直直压在了身下,宴卿卿惊叫了一声。宫女们听见这叫声就立即从外推门进来,入眼的便是宴卿卿被压在铺地的绒毯上。她似乎快要喘不过气,闻琉也在她身上喘着粗气。宫女想起宴卿卿先前交代过的话。“今夜的事不可乱传,违者斩。”她脸色突然煞白,福礼道:“奴婢什么都没看见。”说完之后她便立马退了出去。宴卿卿哪知宫女会莫名其妙的说这句话,她脸色微白,挣扎着推开闻琉,却又因为力气太小,动弹不得。她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可宴卿卿也没有多大慌乱,外面的宫女那么多,再叫一个过来就行。宴卿卿镇静说:“陛下先起来,我找宫女进来,没事的。”只要去外面挑个宫女进来就能解决的事,宴卿卿绝对不会把自己搭上去,她也没这个打算。闻琉似乎也听懂了她的意思,强撑着半坐起来,他没让宴卿卿帮他,只说义姐快些走。但宴卿卿连身子都还没起来,他就又不小心倒了下来,压得宴卿卿也摔回地上,她手微疼,发上的一支步摇落在地上,发出声轻响。宴卿卿正欲朝外让宫女进来,闻琉搂住她的细腰。宴卿卿挣扎着推开他,避开他。她脑中想法杂乱,半点都不想发生以往的事,连忙对闻琉说外面有宫女,可闻琉眼眶红得滴血,不听她的话。宴卿卿的胸脯高耸,心底有恐慌,上下起伏得厉害。“陛下,是我!”她急急说,“不行!”闻琉药效发作得厉害,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他紧紧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难受得喘热气。宴卿卿的身子倒在地上,被他压得紧紧,不能动弹。宫女在殿门外手心发抖,不敢动弹。她听不清别的,但东西落地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出来。……案桌上的几件摆饰掉在地上,幸而没放什么易碎的东西,玉佩也落在绒毯上,和这些东西交叠在一起。闻琉在书椅上闭眼,宴卿卿坐在他的身上,不得已搂住他的脖颈,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的玉脊,衣服已经被撕得不成样,裹裤更是像几块碎布,她浑身也是汗涔涔,小口喘着气。那滚烫之物还在她身子里,可闻琉却已经睡了过去,想来又是那药的作用。她小心翼翼地忍着疼痛,掰开他紧紧搂住自己的手,从他身上下来,带出白色的泥泞,双腿触地,一时脱了力气,半摔在地上。宴卿卿强撑着要站起来,却觉得腿难受,如同被蹭伤了一样,她不敢看闻琉,又怕他着凉,只能把他的袍子放下遮住他的身体。她的胸脯上有牙印的红痕,细腰上和腿根都要青红的指印。宴卿卿的发髻已经乱了,混着黏腻的汗水贴在脸上,簪子步摇落了一地,她万万没想到会再一次发生这种荒唐事。她心中疲累,却轻咬唇,坐在地上,手搭在案桌腿,头慢慢靠在手上,嫩泽的双腿在绒毯上十分诱人。便是宴卿卿这般性子想得开,也难免落下了泪。第一次是刘二小姐,现在是曲觅荷,她也是倒了许多霉,都撞上了。有东西顺着她的腿滑下,宴卿卿咬唇把眼泪憋了回去,她不是喜哭的。宴卿卿垂下眸,捡起旁边的一件尚且还算完好的外衣草草披上。即便她对曲觅荷有疑心,可也始终在想方设法保全曲觅荷母子,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多余了。宴卿卿也猜得到发生了什么,大抵不过是曲觅荷临到头时慌了,又怕人怀疑,便紧赶着走了。她心里闷着股气,觉得怎样都过不去坎。宴卿卿只能安慰自己,是她不是曲觅荷,至少闻琉不会被人陷害了。若是知道会有此事发生,那时就该先带个宫女过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摇晃着头,无论想的再多,发生的便是发生了,扭转不得,再纠结也没有任何法子,宴卿卿心中还想着事,一双手就突然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她倏地一惊,来人的头靠在她精致的蝴蝶胛骨上,他说:“义姐,对不起。”是闻琉醒了,他怎么醒得这么快?!宴卿卿没时间再想别的,她脑子混沌,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你我都不是傻子,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宴卿卿手紧紧按着案桌柱,若无其事地低眸,“不关你事,我分得清。”她刚经历一场刺激的欢爱,脚趾还微微蜷缩着,衣裳被闻琉撕得碎,哪哪都挡不住。方才简单披上一件外衣,不过若隐若现,她体态又风流,别有一番异样的美感。胸乳腰腹前都是空空无遮挡,她的玉背甚至能感受到闻琉的呼吸。闻琉手上全是遒劲的肌肉,却几乎半分没碰到她,君子之人,说的也大抵是他了。“朕绝不可这样对不住义姐,义姐若无心仪之人……可否入宫,朕定不会亏待了你。”“我倒没事。”宴卿卿无奈,刚才心中还有愁绪,现在也被闻琉弄得没了。他倒是年轻,怎么什么都说入宫?“朕从前便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义姐……对不起你,朕心里难受。”“没什么好难受的。”宴卿卿说,“陛下别想那么多,你不过是被人陷害了。先去查查瑞王妃,看看她下的到底什么药,别到时误了身子。”“嗯。”闻琉轻轻应她,“义姐以前想要招婿,挑来挑去都是难选的,入宫的话就好多了,朕又不去后宫,你怎么不愿呢?”他的话宴卿卿素来是信的,从未想过他会是谎话连篇的人。若她真入了宫,怕是日夜折腾,不分场合与地点。宴卿卿着实无奈,她知道闻琉对自己好,也一直都想把宫内的东西搬到宴家,还时常想让她在宫中陪伴他,这些倒没什么,可入宫就怪了。“好了,先起来吧,你我这样成何体统?”宴卿卿叹口气,“这也不是大事,你先把那些赵郡王和瑞王妃的事处理了吧。”她身上没什么衣物,闻琉也没穿多少,宴卿卿浑身不自在,他身上的每一寸气息都仿佛在强烈地侵占她。闻琉闭上眼睛,把宴卿卿的心思猜了个通透,他说:“他们心怀不轨,朕定要严惩他们的。”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当弟弟?闻琉想不明白,他都已经变了这么多。闻琉慢慢松手起身,拿过旁边的大氅给她披上,她的腿纤细白皙,仿佛有玉泽。宴卿卿没别的衣服,这样面对闻琉,心下也尴尬,只好先披着这件大氅。闻琉却忽然按住了她的细肩,他低头,能看见她大半个白皙的圆润,上面有许多旖旎的痕迹。他茫然问宴卿卿:“义姐,到底什么才叫男人?”第48章烛座上的蜡烛还燃着,琉璃灯身奢华豪贵, 室内一片寂静, 宴卿卿似乎听见闻琉在她耳边呼吸。她被闻琉这问题弄得面红耳赤, 耳边同刚才一样红得滴血,连头也不敢回,生怕看见他身上的痕迹。宴卿卿自然猜得到他为什么这么问,追根究底,他这还是听宴小将军的荤话听多了。

第48节

她虽是在皇宫呆得久,但毕竟是住在宴家,宴小将军夸大其词的荤话她也听过,什么弄得女人缠着他, 敌国公主对他也念念不忘, 大展男人雄风, 宴卿卿早就习惯,是不信他有这闲情,但耐不住别人信。闻琉那时还小,宴小将军也从不避讳这些东西, 唬得闻琉一愣一愣。宴卿卿起初还不怎么在意,毕竟宴小将军这人在某些方面是不太着调的, 但却还是有度的。不过后来有次撞上他从军营回来,又在闻琉面前说起这种下流的玩笑。宴卿卿不小心撞见了,连她都听不下去, 径直让小厮带闻琉下去, 说了宴小将军一顿。那时宴小将军还跟宴卿卿狡辩说是闻琉问他的, 说起谎话来也不打草稿,直让宴卿卿警告了他几遍不许再说这些话。后来宴小将军不说了,闻琉就跑来问她。宴卿卿当时还在画画,被他弄得好笑,轻轻将画笔放下,纤细的手腕上配精致玉镯。自己说了什么宴卿卿已经忘了,只记得闻琉歪头看着她说明白了。若是平常,宴卿卿或许会同他说许多,可现在她什么都没穿,身上都还有情欲的痕迹,连头也不敢抬,只好敛紧衣物,垂眸说陛下这么大了,已经是个好男儿。况且以宴小将军那种说法哄他,难道要说自己受不了他的孟浪?闻琉不是这样的人,照他性子,更想知道的恐怕也不是这个。宴卿卿也做不到,她在闻琉面前一直都端着姐姐的矜贵修养,今日这次,她只觉得脸面都要丢尽了。“朕总护不住义姐,只望义姐别生气。”闻琉说,“此种事情,绝不可饶恕,也望义姐已经不要为他们求情。”“……嗯。”宴卿卿轻声应他,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思轩年纪小,总归离不了娘,皇后和太子又待我极好,若是可以,希望陛下还是不要对她们下狠手。”若无先皇后对宴卿卿的好,宴卿卿是绝计不会再管曲觅荷母子,可世上没有那样的如果,她不能看着先皇后的亲孙子流落在外。闻琉也早有预料,丝毫不意外她会说这些话,他回道:“朕心中有分寸。”宴卿卿自幼学的东西多,见的东西也多。分得清是非,也明白轻重,对人从来只用三分真心,受了曲觅荷这计,她恐怕也没什么伤心,恐怕还是错愕比较多。她惯来就是这样,从来不为多余的人费心思,迈出一脚,觉出不对后又会立即收回来,冷静又自持。可宴卿卿对闻琉却是真心真心把他当亲人,真心把他当弟弟。宴卿卿为人是谦和的,她已经没了亲人,心中那点柔软便全放在了闻琉身上。只可惜闻琉想要的不止是这个。她体态长相与性子皆不太相似。胸脯傲人,少有人能比。从上往下看,白皙雪峰握不住,酥软又有清淡香气,嫣红一点被她用手遮住,别的却是遮不了。闻琉只是随便看一眼,也会看见艳媚的春景,沟壑深深,若是狎弄起来,定是忍不住要作弄她一辈子。他轻轻把宴卿卿的大氅拉上一些,淡淡说道:“义姐别凉着了,朕让人去拿一套宫装。”“宫装便不用了,”宴卿卿也不推辞,拉了拉衣服,遮住外露的身体,脚踝纤细,也收了收。她垂下眸来,“在寝殿里有我的衣服,思轩刚才哭湿了衣服,正巧要换。”她们这些世家女子,出外时都是要备两套衣裳罗裙的,不小心被丫鬟泼了酒等意外也可能出现,身上脏着不好见人,穿别家的也不好,便只能自己带换的。“义姐这几日最好在府中待着,不要出来,应当不会有人烦你。瑞王妃也少见点,朕会找时间让她离开京城。”闻琉对她说,“朕去让宫女进来。”他起身离开,捡起地上的衣物,随意给自己套上,又系好腰间系带,随后径直走了。闻琉身形高大,便是背影也能看出蓬勃的力量。他这一走,倒是让宴卿卿松了口气。她拢紧了大氅,脚微微一动,体内粘稠的东西就又往下流,纵使看不见,也着实糜烂不已,宴卿卿甚至分不清那到底自己的还是他的。闻琉是个正人君子,但在这种事上却实在是花样多,后宫没妃子,他又没临幸宫女,却还能这样折腾人,也不知是受了谁的影响。宴家对他影响最大,怕是父亲兄长总是逗他,心底养成了习惯,便是没弄过都会成这样,宴卿卿心中叹了一声气。现下难为情地倒成了她,一连发生两次这种事,宴卿卿能正常和闻琉说话就已经费了许多力气。她好歹还是个做姐姐的,气度总该有,无论怎样也不能让他难堪。闻琉手中拿着衣物,从外面进来,只他一人。宴卿卿不想别的宫女见到她的狼狈,闻琉懂她,自然就没叫人。“义姐要沐浴吗?”闻琉将衣物递给了她,随后转了身,背着她问,“可要朕帮你?”这等小事,宴卿卿还是能做的,她摇头说:“回宴府再洗吧,陛下也去穿好衣服,别着凉了。”两人间的氛围明显沉默了许多,宴卿卿也想找话说,可闻琉简单地几句话回她,倒让宴卿卿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闻琉说:“朕在这义姐总不方便,就在外面等着吧,义姐穿快些,早些回宴府。”“嗯。”宴卿卿应他。闻琉却没有立即离去,他低头说了句对不起,之后就大步地离开了房间,宴卿卿愣在了原地。她的发丝还黏湿地在脸上,艳丽又有抹难堪。宴卿卿方才心中劝着自己不要在意,待闻琉也以平常心。但这总归不是一句话能解决的事,心里的芥蒂,闻琉应是看出来了,否则他也不会这样沉默。宴卿卿拢着衣服,心底深深叹了口气,闻琉是自己宠着长大的,这事也并非他的错,怪他做什么?于他而言恐怕也是无妄之灾,闻琉那样敬重于她,这样碰了自己,他心中大抵也是不愿的。宴卿卿扶额,当初连那些旖旎的梦都撑过来了,这次也没以往那样的淫词调侃,她完全不必这样斤斤计较。让闻琉为难,难道事情就能当做没发生一样?他从小就是乖巧不犯事,这样待他,恐怕谁都会觉得委屈。宴卿卿到底是心宽,宴家人似乎都这样。……外边的太监宫女跪成一团,瑟瑟发抖,闻琉推门出来后,他们的头低得更下。闻琉视而不见,进了卧寝,里面的太监们捧着衣物跪在地上,替他更衣。他长得是温润如玉,一袭白衣更是姿态翩翩,这副样貌最易骗人,宴卿卿也从未想过他会对自己心怀不轨。或许也没几个人猜得到,世人只会道当今圣上是个会感恩的,敬重功臣孤女。“下次若再有这事发生,”闻琉出来后,淡淡对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说,“朕定要了你们的命。”他们颤抖应声:“是。”“滚。”闻琉语气带怒。太监宫女忙磕头认错,连忙退了下去。就连门后的宴卿卿都被他吓了一跳,放在门上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推。她的发髻已乱,便直接散了发,首饰与衣物碎片落了一地,她只能捡些贴身的,其他的,她也根本弄不起来。闻琉会替她处理,宴卿卿也不想再呆在这里。自己带的衣物中又没里衣,穿来的又被闻琉撕得不成样子,宴卿卿凑合披着大氅。身下也被磨得厉害,隐隐有疼意。虽说没人,但宴卿卿也不敢伸手进那里面,只能让那些东西自己流出来。闻琉弄的地方太深,这东西也像凝结在里面样,弄得宴卿卿好生尴尬,只想立即回宴家沐浴。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推门出来了。闻琉见她这幅模样出来,上前一步,又停住了脚步。“待会先让宫女替义姐梳妆。”他又说,“朕已经派人去备马车,若义姐赶着离开,现在就可以走了。”宴卿卿叹了口气,大氅上的绒羽遮住她脖颈的暧昧,她眼角处有红痕,是方才哭过的痕迹,这愈发显得她脸艳丽,体态的风流倒是藏了起来。闻琉垂下眸,他的手心还有那柔软饱满的触感。宴卿卿让他后边跟着的太监退下去,随后才与他道:“这事算起来是陛下的错,难道还要赖我了?”闻琉摇头说:“朕没有怪姐姐的意思,确实是朕的错,如果不是朕太轻易信人……”“你便是刻板惯了,当真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宴卿卿打断他,“我不怪你,你也别怪自己,当初皇后娘娘给你派宫女的时候,就该让你多学学这种东西。”宴卿卿平日行为处事皆是端庄,是半点都不想对他说这种话的,但她也见不了闻琉这样。天底下还有谁和她最亲?除了闻琉就没别人了。况且这事又不是他们两个人的错,退一万步来说也不该他们自己怪自己,宴卿卿还是能分清对错的。“那时若是沉迷女色,可能就没今日了。”闻琉直言回她。宴卿卿知他对女子无意,倒没想到他现在还是这样。连这种时候都要跟她说上两句,当真也是个和尚命了,她不由无奈道:“你快要二十了,帝王守孝也不必像你这样的。”宴卿卿打趣道:“何时能有个大侄儿让我抱抱?”闻琉想了想,看着她道:“义姐别催朕,这种事急不得,二十一也不晚的。”宴卿卿一愣,什么叫二十一也不晚?难道他还想那个时候才成婚?“陛下可是当真?皇嗣之事不是小事,恐怕大臣们……”“父皇后宫嫔妃许多,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他真正记得的其实也没几个。朕出生冷宫,若不是义姐好心救朕,恐怕谁也不知道有个落魄的五皇子,朕不想出现这种事。”“陛下找几个能贴心的就好。”“宫里的事情义姐也知道,”闻琉说,“人那么多,要是不找自己喜欢的,总会累的。”“喜欢的人可以慢慢找,妃嫔倒也可以纳。”宴卿卿对他道,“人不可能两全的。”“那只是他们没有两全之策。”“行行行,你既有打算的,我也不会催你别的。”宴卿卿委实无奈了,摇头笑着说,“你好好的就行。”……宴府的人和曲觅荷一起走了,闻琉就让人另送她。宴卿卿最后也没让宫女折腾,只是随意挽了发就走了,她走的时候,闻琉要送她。宴卿卿笑回道陛下明日早朝,去歇着吧。闻琉也没执意送她,让人把槲栎叫起来送她回府。外边风大,闻琉让她多披了件大氅,带好大氅后的绒帽,在殿外目送她慢慢远去。闻琉的身体站得笔直,面色藏入深沉的黑暗之中,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他心想,自己果然是卑鄙至极。可那又怎么样?闻琉转身回了殿内的书房,他没让人进去,自己捡起绒毯上的玉佩,又在被他撕成碎片的衣服中见到了宴卿卿的一只耳环。他捡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放进自己怀里。义姐不要的东西,那就归他了。第49章宴卿卿回到宴家时,早已经有人快马前来通传, 她没从正门进, 让马车直接往后门驶入。她全身裹得严实, 宽大的帽子也没让发丝露出来,艳丽的俏脸也藏于黑暗之中,天上淅淅沥沥下着白色小雪,槲栎扶着宴卿卿往府内走。曲觅荷等她一直等到了现在。

第49节

房内素色帷幔被金勾挂起,圆润光泽的珠帘早已经换成了厚重的帘布。虽然宴卿卿还没回来,但火炉也燃得正旺,屋内暖和如春。相然睡意正浓,站得直却又在打瞌睡, 曲觅荷要在房里等宴卿卿, 她这个做丫鬟不能不看着。宴卿卿留宫中的事有过不少次, 皇后娘娘就经常留她。可除了上次意外,以前都好好的,相然倒不明白曲觅荷为什么一副心事颇重的样子。她没与曲觅荷说那次的事,可不管她怎么说别的, 曲觅荷也摇头说要在这等宴卿卿。相然说不通,就只能任由她在这等。外边的风呼啸而过, 仿佛有人在泣诉着,连窗户都在隐隐颤动,门外有点异动, 曲觅荷抬起头。有个丫鬟掀开厚重帘幔, 往里探了个头, 她小声说道:“瑞王妃,小姐回来了,宫里面的姐姐送她回来的。”即便屋内这样暖和,曲觅荷也觉得自己手心的冷汗快要结成冰,她垂下眸,声音里藏不住的微颤:“她这时候才回来,算路上时间,应还在下雪,手脚凉着了最易发热,给她弄些热水沐浴。”“曲姐姐说得对,确实有些冷了,去备热水吧。”外面响起了温淡的声音,宴卿卿在外对丫鬟说,“大半夜的,别惊扰太多人。”小丫鬟转身应是。相然听见自家小姐回来了,揉了揉眼睛,她轻轻捂嘴,打了个哈欠,倒没心思去想曲觅荷的奇怪。槲栎掀开厚重的门帘,扶着宴卿卿进了门。宴卿卿换了身衣服,相然还是看得出来的。她见宴卿卿帽沿宽大,遮住眼眸,进了屋也没摘,微微一怔,上前一步问道:“小姐这是?”宴卿卿摇摇头道:“去厨房洗点生姜过来,我觉着手上有些痒,许是冻着了。”宴卿卿的语气虽是正常,但熟悉她的相然心却陡然跳动了一下。她家小姐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像哭过一样。可宴卿卿方才在宫中,谁能惹得哭得嗓子都哑了?“……奴婢这就下去准备东西。”相然能在宴卿卿身边这么久,自然不是个傻子。在外人面前,不该问的东西,即便再有疑心,也最好闭紧嘴。“等等。”宴卿卿突然叫住了相然,她回头道,“让槲栎跟着下去,熬汤药过来。”曲觅荷紧紧攥着手上帕子,拧出折痕,她垂下眸,不敢看宴卿卿。以闻琉对她说话的语气,这件事即便有天大的阻碍,恐怕也已经成了。“下去吧。”宴卿卿语气淡淡,对后边丫鬟说,“我与曲姐姐有话说。”“是。”里边丫鬟行礼下去。待她们都走后,宴卿卿抬眸看了眼曲觅荷。曲觅荷手中的锦帕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宴卿卿没有说话,她在红木圆桌旁坐下,双手把帽子往后轻轻一搭,沉静的脸色平淡如水,没有丝毫波动。她便是随意挽的发,也艳媚得勾人,玉指纤细,白皙如玉。或许才行过那种事,宴卿卿面颊还有浅淡的潮红,眼尾带少许春色。绣花鞋踩了雪,其上花样都有些湿了。宴卿卿倒了杯茶水,发现水已经凉了,皱了皱眉,放了下来,茶杯的水波轻轻荡漾。室内静悄悄的只有她们两个人,寂静无声。“是我的错,”曲觅荷忍不住这沉寂,先开口道了歉,“我很对不起,但我不是故意的。”宴卿卿应了声,朝她说道:“明日我让人送你去驿站。”“你先听我解释……”“不必。”宴卿卿打断她的话。她这人委实是冷静极了,仿佛没半分想要打听缘由的心思,开口便是心中打算好的。这也难怪,毕竟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便是知道得再多也挽回不了任何东西。曲觅荷咬唇道:“那药是赵郡王给我的,我无心害你。若我对你有任何坏心,天打雷劈。”闻琉要挟她的事曲觅荷不敢说,她现在只能把脏水往赵紊身上泼。“我知道了,”宴卿卿回她,“他若要害你们,我宴府侍卫不多,是护不了你们母子的。你不如去东城驿站,离他住的地方远,那里又都是天家的人。”她在下逐客令。“你若是生气了,我愿向你道歉,”曲觅荷脸色微白,“赵紊说那药烈性极强,会让人疼得没有力气,之后才会有点不显著的作用,他也不想我浪费在那种事上,我想陛下应该不会对你……”“够了,”宴卿卿打断她,直截了当,“思轩是太子的孩子,除了你之外没有依靠,所以我不深究,但你害我如此,我当真做不到心无芥蒂。”宴卿卿待曲觅荷已经够好了,换做别家女子,恐怕非要气得打她一巴掌。晖朝风气对女子没那么多限制,嫁给几次的世家女子不算少。可那个人是闻琉!他不是普通世家少爷,那是她弟弟!曲觅荷脸色愈发苍白,她来京城,除却赵紊逼迫,还有一层原因,便是想来求助宴卿卿。赵紊不会碰宴家的人,闻琉更加也不会。曲觅荷只能苦笑道:“你想我做牛做马,要我走,我无怨无悔。但思轩是太子亲儿子,纵使我错了,可这到底与他无关,我可以走,他留在宴家也不会碍事。”她与闻思轩的性命就像挂在悬崖峭壁上,随时都可能会摔落下去,母子二人举步维艰,谁都不敢得罪,自然也什么都不敢同宴卿卿说。宴卿卿的长发披落在细肩上,大氅裹住纤弱的身子,眉眼清淡道:“曲姐姐当真看得起宴家。”否则她这样一个大家小姐,做什么要觍着脸面说这种话?曲觅荷整个脸都红得如火烧,她嘴开开合合,却没再说出一句辩解的话,归根结底,她确实是在利用宴家。她站起身,说了声抱歉。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中愧疚,转过头来说了一句话。“你从不轻信外人,但却最相信亲人,这当真不好。”宴卿卿轻应道:“谢曲姐姐‘亲自’赐教。”曲觅荷身子一僵,她紧紧攥着手,掀开厚重的帘幔走了出去。宴卿卿垂眸盯着圆桌上的茶杯,久久未动。她转头看见被风吹得微动的门帘,深深叹了一口气。……八仙嵌扇围屏遮住室内浴桶,屋内只有槲栎与相然两个丫鬟,槲栎脸色未变,替宴卿卿宽衣,见她耳环掉了一个,也没明说,摘下另一个放回妆奁中。宴卿卿身上没穿诃子,脱下里衣后便是硕满的胸脯。相然跪在地上,嘴唇都已经白了。“起来吧,”宴卿卿语气淡淡,“没什么大事。”宴卿卿腿中的那点浊液被她擦过,现在只剩下一点小小的斑块,只不过脚踝还有红痕,圆润的胸脯与细腰到处都是指印,单是看着便觉得心惊胆战,仿佛有人要将她揉入骨血般。“小姐……”相然声音微颤,头磕地道,“奴婢有罪!”要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就算是犯了宫规也定是要留在小姐身边的!“那药应该快熬好了,你帮我去看看。”宴卿卿无奈地揉额头说,“与你无关,不必自责。”说到底还是她运气不好,怪不得这些下人。相然咬唇道:“是。”“你也下去吧。”宴卿卿对槲栎说,“去门外看着。”槲栎微微犹豫:“可皇上让奴婢服侍您。”宴卿卿摇头摆了摆手,槲栎只好行礼告退。水是温热的,恰好没及乳中沟壑,水波在其中波荡,有淡淡香味。宴卿卿不愿丫鬟服侍,因为她不敢让人碰身子。她轻轻揉搓纤长的脖颈,又慢慢往下滑动到自己的饱满圆润上面有闻琉的津液和指印。而闻琉那浊液似乎也已经在她身体深处凝结,流不出来也洗不掉。即便是宴卿卿伸手进去,恐怕也是够不着最里面的。她抚额,觉得难堪又尴尬。宴卿卿既不想做那种动作,也想把那些东西弄出来。闻琉那物入她,进得实在深。他用的又是那种方式,直直把她折腾得半死不活,现在闭眼都是那清晰样。宴卿卿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该怎么对待曲觅荷?她又该怎样面对闻琉?曲觅荷在京城呆不久,让她去驿站住后,自己若是不出府,或许见不到几次。可闻琉常年在京城,这倒避让不得。她腰间酸痛,香脊被地上的绒毯磨得疼,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伤口。宴卿卿知道闻琉的力气大,他的身体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绣鞋蹭掉了一只,他也依旧使劲撞她,她都快要被折腾得半死。朝阳殿的书房被弄得那样糜乱,也不知道那些肮脏东西怎么处理,要是弄不好,怎么办?宴卿卿揉了揉额头,心中不再想这事,闻琉知道该怎么做。她脑子开始想另一件事。宴卿卿先前觉得与闻琉的荒唐事已经过去,所以招婿一事并不急,但现在却不得不多在意些。京城外有隐秘军队,城内又不知道有什么不安好心的人,可能会像以前样动荡一番,闻琉忙于此事,她也不应该去打扰。既然早就同闻琉说过这事,也不必再支会他一声,来年开春,就让人准备着吧。大抵是闻琉小时候在宴卿卿身边呆得久,他又是爱黏她的,所以在她心中,无论怎么变,他还是那副小小的腼腆样。宴卿卿的手搭在浴桶边上,撑着头,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她轻叹声气,心底的别扭感挥之不去。若宴卿卿对闻琉有那么点旖旎心思,她或许不会这样难跨这坎。可她这做姐姐的,哪会对闻琉有那种不合伦理的感觉?闻琉再怎么说也是被她宠大的。宴卿卿该是庆幸没亲口把想法同闻琉说得那么清楚,否则照闻琉那种性子,她身子该又要遭殃了,毕竟前些日子的泌乳才刚恢复过来,虽然那也只在梦中。但这也没好到哪去。她做事惯是会考虑慎重的,闻琉事务繁忙,招婿之事不与他说清楚,倒不会出大事,这些再怎么说也只能算是杂事。这算个好法子,等最后结果定下来了,再同他说几句也不迟。只不过这事最后还是耽搁下来了。在开春时有场春猎,宴卿卿本是跟着去散心。后来半夜将至,怪梦又来,她在大营被弄得差点哭断了气,偏别家小姐住隔壁,她连哭声都不敢大声发,只敢张口呼吸。那时没梦见闻琉入她,倒是在黑暗之中受了另一种闻所未闻的折腾。相然端着碗温热的汤药进来,宴卿卿慢慢睁了眼,纤手拿起药碗,吹了几下热气,将药都饮了下去,随后又将药碗放回檀色托盘之上。“因这药不同……奴婢只说这是瑞王妃的安神药,小姐放心。”相然小声说,“槲栎姑娘在弄那药渣。”“我知道了,”宴卿卿心中有些疲惫,“瑞王妃那里,明早派人去看看,同她说清楚,陛下会派人护她的。”“……是。”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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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这可说不准。”他道,“我当初救太子时心中就有疑惑,他不像这么轻易就被二皇子算计的人,除了大意没防备某些人,倒是没别的理由了。”三皇子已被下药,二皇子身边有太子的人,两人都被防得死死的,也只有闻琉整日练武习医,不凑热闹,也没人把他放心上。陈时潮摇头没回他,只另外道:“陈某过来时,太子就预料过会有这种情况,但没想到五皇子速度会如此之快,我们根本没反应过来……外面的话传成这样,应该也是他的功劳,让您受累太子也不愿,陈某只能先代殿下道声抱歉。”太子在储君之位呆得够久,举止行为皆受人称赞,连底下的人都比普通的要谦逊懂礼。若非闻琉在治国方面实在有聪颖天资,恐怕各位老大臣对他也只口服心不服。他要做皇帝时,宴卿卿当年也几乎是整夜没睡。她既怕他在登基之礼上出乱子,又怕到时天公不作美。不是谁都有他那个运气,也不是谁都能担起天下的担子。赵紊倒不在乎陈时潮的几句道歉。辽东离京城太远,辽东王又是不管事的,繁杂事务几乎都是赵紊处理,他要是回去了,再来一句叛军与他无关,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恐怕到时连闻琉都拿他没办法。“瑞王妃此番举动倒是怪异,她已经下药,皇上就算当初没察觉,之后也总该猜到发生了什么,她走得这样早,到现在也没大动静,想来是把事同他说了。”换句话说,闻琉可能都已经察觉到将要有什么事发生,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坐稳帝位,没点手段谁也不信。陈时潮道:“赵郡王放心,等太子殿下登基之后,您就是功臣,无论瑞王妃说了什么,太子皆会替您平反。”“这我信太子,”赵紊打了个哈欠,“只不过他不想见我,我却是觉得有点不好了。”太子在不在京城,赵紊自是清楚。陈时潮脸色未变,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态,只是低头抱拳道:“太子那身体您也了解,见不得风。前些日子有外邦人闹事,据说死了人,五皇子下令严加管教,京城里的探子莫名其妙地被拔了,须得小心为上,最好少见人。”“唉,”赵紊叹声气,“当初听我的直接把人杀了不就好了?到时再把事推给蒙古国人,谁敢又说什么?非得弄这么麻烦。 ”陈时潮没敢接他这话。赵紊道:“罢了,说再多无用。兄长那里应该有皇上的人,我不能去见他,陈大人派人去帮我送个平安信。还有我妹妹那里,找个机会让我和她见一面,瑞王妃跟皇上说了,恐怕也会与她添油加醋,毁坏我名声。若她真跟卿卿说了,我到时要杀了她。”只可惜曲觅荷在宴府,赵紊怕给宴卿卿惹麻烦,也不敢去找曲觅荷。陈时潮只是个传话的下属,听见他这随意又狠厉的话,也不免后背悚然。赵郡王素来说到做到。“瑞王妃今早就搬出了宴府,去了驿站,皇上派人接送,郡王最好不要去找她,免得中了陷阱。而宴小姐自幼便是太子看着长大的,若太子同她解释,她也不会错怪于您。”“去驿站了?卿卿没拦她?”赵紊微愣。瑞王妃带着太子嫡子,宴卿卿怎么会让她们在这种时候出去?“估摸是五皇子要求的,宴小姐没见反应,郡王不必担心。”这倒让赵紊心中细想了几分。宴卿卿以前便把皇后太子当亲人,但不见得她对曲觅荷母子也那样。如果是太子亲自同她说清楚,说不定他还能得个夸赞。况且瑞王妃又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告诉给宴卿卿,也不过是说些他威胁下药的事,别的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瑞王妃又和二皇子有私情,证据确凿,只要太子替他澄清说这是瑞王妃的假话,宴卿卿应当也不会怀疑。谁都不会相信太子会设计自己的妻子去做这种事。赵紊喜爱宴卿卿这个妹妹,并不想惹她嫌恶,他当初愿意帮太子,也是想着她会高兴,这才滩趟浑水。太子这里确实难做,倒是不得不瞒紧些,连她也不能说。赵紊说:“给太子传个信,我明天要见他。”太子身体状况确实不好,陈时潮没有骗赵紊。他脸上稍显为难,却也只好应了。待赵紊在别院安置后,陈时潮就出了府,到了另一处隐秘的院子,这地产是老王爷名下的,普普通通,平日里没什么人过来。屋子里摆放不少暖炉,个个都燃得旺。京城今年比前几年都要冷得多。陈时潮撩袍朝眼前人跪下,恭敬禀道:“属下已经让赵郡王别轻举妄动,我们探子也联系上了,郡王说明日要见您一面。”太子的手轻轻点了点扶手,应了一声。他坐在轮椅之上,眸色浅淡,似乎含有深沉的冷漠,面容间和闻琉有几分相似,也是极为俊俏的。只不过他脸色比闻琉要更苍白些,似乎是长期卧床,久病未愈。太子淡声说:“明日带他过来,孤有事交代。”“是。”陈时潮回道,“那瑞王妃之事,我们要做什么?”“她愿做那瑞王妃,与孤何关。”太子的声音十分冷淡,压得屋内气氛有些凝重,“无用之辈。”当初太子身受重伤,费尽心思把曲觅荷送到辽东,想保全她母子二人,直到最后才发现她早就与自己的好弟弟暗度陈仓,勾搭成奸!倒成了笑话一场。“陵公子。”外面突然传来个女声,“您该喝药了。”听见这声音,太子揉了揉眉心。“进来。”一个女子掀开厚重的门帘,走了进来,她长相清秀,手中托盘里有碗冒苦气的药,见陈时潮跪在地上,不免惊讶道:“陈大人过来了?”“贺姑娘安好。”陈时潮朝她道。贺端风是个医女,这几年一直是她在精心照顾太子,底下的人对她也尤为敬重。“这几日你们不会要有大动静吧?”贺端风皱了皱眉,把药放在桌上,“陵公子的身子可不适合,就不能推迟些吗?”她在太子面前说话没有拘谨,似乎和他关系极好。陈时潮低头说:“劳贺姑娘多费心,时局所迫,若现在不回来,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贺端风摇摇头,她道:“我是说不过你的,不过陵公子最近才好些,别让他太累。”她又转头看着太子道:“知道您那事是必须做的,但要想拿身体去拼,这我可不答应。”“用不着孤去拼,你不用想这么多。”太子摇头,又对陈时潮说,“你下去吧,明日的事,你找个时间带他过来就行。”陈时潮应了声是,退了出去。太子伸手拿起药,慢慢抿了几口。贺端风问:“是药太烫了吗?”“是有点烫,你坐吧。”太子把药放了回去,抬眸静静看她,“想问什么?”贺端风这几年和太子日夜相处,两人关系十分好,倒不怎么在意虚礼。她坐在一旁,轻轻握住太子的手,替他揉捏穴道,无奈笑道:“就知道瞒不过您。知道您身份特殊,以前我不问,现在也不想了解您和瑞王妃的事。外面百姓的议论我也都听了,您不喜瑞王妃,但她终究可怜,这两年独自带大孩子,就算有天大误会,也总该消了。”“这事与你无关,不必掺和进来。”太子看着有些累了,他闭眼靠在轮椅上,“孤想听听外面的言论。”闻陵这些天从纶州奔波到京城,身体疲弱得总要睡上好些个时辰,根本没办法出去。贺端风看着他冷淡的表情,迟疑了一下,最后朝他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您想听的应该都知道了。”“同孤说说卿卿的事……宴家的大小姐,你应该听过。”贺端风仔细瞧他眉眼,看不出任何东西。太子的手段是狠毒的,否则也不会让曲觅荷去做那种事,但他从未在贺端风前露过那见不得人的面,贺端风也就假装不知道。“我听旁人说,宴小姐十分得当今圣上敬重,两人就同亲姐弟般。”她试探着说,“这几年流水的赏赐都往宴府送,倒是十分亲密。”太子说:“孤在东宫时,也经常赏她东西,算不得什么亲密,就是想给她玩玩。不过她也算个有福气,这挺好的。”皇后和太子都疼宴卿卿,倒不是假的。“二公主远嫁,您在京城应该就她一个亲人了。”贺端风又说,“到时就怕她不在您这边。”“没这种可能的。”太子闭着眼歇息,“以后要找个机会同她见个面,在外好几年,倒真有点想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大姑娘了。”贺端风心微微一缩,开玩笑道:“宴小姐比我还大一岁,我都是大姑娘了,她肯定也是了。”第52章太子几年前伤重,送到贺端风父亲那里养伤时, 她只知此人身份极贵, 连父亲这种神医都对他要比别人恭敬几分。闻陵通体贵气, 样貌举止又不凡,即便虚弱躺在床上,也是副贵公子样,她从未见过。贺端风那时不清楚闻陵早有家室,也不知道他是假死的太子,后来知道了,倒没敢奢望别的。得知曲觅荷与外人有染的事纯属是意外,太子的病离不了人, 她贴身照顾太子许久, 倒得了信任, 不用避讳底下来人。那些人谈的话里虽许多听不明白,但贺端风自小就聪明,也能猜到有不干净的事。但这种事谁都说不得,她只能烂在肚子里,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大姑娘就该找个好人家嫁了,她本是有夫婿的, 可惜运气不佳……没嫁成好,江沐身份太低。”先皇后怜惜宴卿卿,时常接她来宫中, 太子那时也才14岁, 半大的年纪, 宫中多了个小姑娘只觉新奇,后来相处得久了,便如同一家人。他听到她有娃娃亲,人是个普通的侍郎之子,那时就觉得十分惋惜,心中认为江沐配不上她。闻陵起初还心想着登基以后,要多照拂些。虽说现在没那么重的门第之见,但耐不住人都是见高踩低的。宴将军忠心耿耿又极受晖朝将士敬爱,恐怕是不想惹得父皇怀疑,这才愿意那门亲事,委屈的人倒成了宴卿卿。可惜现在没那机会。太子轻轻说:“到时回宫,孤先帮她挑个好的。到时再给你个县主的封号,择个世家的公子给你。老二嫁得远,江州那里回来花时间多,她又在孕期,这几个月是动不了身的。”他的话很是平淡,没有一丝起伏。“用不着,”贺端风笑着说,“您把这些留给别人吧,父亲吩咐过要好好照顾您,我只要您身子好就行。”太子道:“辛苦你了。”“哪里辛苦?”贺端风否认道,“平常人就算想伺候您也没这个机会。”太子被她逗笑了,摇头说道:“孤现在还活着,怕是别人见了都会惊吓……明天赵紊要过来,你若无事,便在自己房间呆着,免得他这人冒犯你。”“听您的。”贺端风与他十指相握,帮他弄手指上的穴道,又继续说,“您可别忘了喝药,桌上的药应该温了,早点喝的好。”太子仍然闭着眼,却微微颔了首。他明明是在同贺端风说话,可贺端风却莫名觉得他身旁萦绕着漠然,比往常还要重上几分。她没有多问,只是收回手,拿起桌上的药,舀起来试了试热度,对他说道:“您把药喝了就去床上歇歇,早上走了那么久,腿该累着了。”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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