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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2页)

第77节

他在暗中看着她和钟从凝。宴卿卿有种怪异的不习惯,只是瞬间便消逝。大抵是闻琉的话藏得恶意太重,她心底怵得慌,连饭都有些要吃不下。她专门进宫去看了趟闻琉,那时他正在处理政事,抽空来见的宴卿卿。宴卿卿只见了闻琉一眼,那种莫名的惊惧之意便瞬间消了。闻琉即使不笑,眉眼间也全是温润之色,纵使手段再了得,这种也是不好装出来的。他是端方君子,一举一动都遵循礼制,克己复礼,谁也比不过他,便是宴卿卿自己会放狠话,他也是不可能的。宴卿卿不知道闻琉在忙于何事,自上次进宫确认后,她就再也没见他影子。可闻琉却还是常遣人过来送东西,什么都有,绫罗绸缎,山珍海味,珍稀药材……他当真是得到什么便送什么过来,也不怕宴卿卿借他的势做些不合适的事。宴卿卿掐着手指算着轮定安的日子,心想这药效该是差不多过去了,这让她松了好大一口气。她和钟从凝又见了好几面,冒着冷天的寒气赏了次园子,两人脾性算合得来,宴卿卿放心了许多。钟从凝时常偷偷望她,莫名其妙地就脸红起来,倒是让宴卿卿有些好笑。他们相处十分融洽宴卿卿会说话,以前在皇后身边待着,学的东西多,从不会让人觉得难堪;钟从凝懂的民间故事多,学富五车,说起来乐趣妙极。她现在心中欣悦,却不知道以后有得罪受。大年朝拜和春猎在晖朝是极为重要的,宴府在朝中无人,宴卿卿对朝拜一事不怎么关注,倒是春猎要她过去,便准备了许多。闻琉待宴卿卿极好,旁人乘坐马车皆是统一样式,不同品级大臣各一样,她这马车倒要精致牢固,大上许多。宴家功勋高却无一个男子,独她个孤女,撑不了多久,没多少人妒忌;而闻琉又与宴卿卿亲近,倒没人敢冒着触怒闻琉的可能上前说闲话。宴卿卿看得清楚,故而也没说别的。宴家所有的一切是宴家世代挣来的,可现在的辉煌却大多依仗于闻琉,她素来冷静,斟酌利弊之后只会选有利一面。春猎本意是在初春寒冷之际底下臣子向皇上展示骑射之类,许带几位家眷。不少大臣家的儿子会趁着这个时机在皇帝面前露脸,也会有人专门带女儿出来,不单是为得皇帝怜宠,也是为着相旁的世家子,别样的相亲地。宴卿卿这几日身子遭了罪,不知怎么地总是头晕,胃中时不时还会泛恶心,只是并不严重,缓缓就过了,她便没怎么放心上。钟从凝一事她派人送过信给闻琉,闻琉只回了句“朕觉得他配不上义姐,便是入赘身份也太低,但你如果真喜欢,朕也依你”。宴府与皇宫离得近,可两人书信往来也没断过。宴卿卿觉得自己吃坏了肚子,给闻琉的信中没提起过自己的异样;而闻琉则是不知道在忙什么,好些天未去宴府,竟也未曾起过她会有身孕的心思。九匹高大有力的马匹踩着马蹄铁,在凛冽的寒风中不动如山,厚实的车壁间夹着铜铁,比寻常马车要重上许多。太监领命宣读声往后传,一行人浩浩荡荡从京城出发。张总管本该是跟着闻琉去的,但闻琉却让他安分待在宫中,不许出去。他一头雾水弄不明白,完全不知道是因为闻琉拿他顶了包,怕他在宴卿卿面前乱说话才不让他离宫。帝王车架要大上许多,低调的同时却又能看出皇家的气势,里边不仅摆放案几可以谈大臣事务,甚至还有歇息的床。礼部大臣正在向闻琉汇报这几日该在春猎该行之事。而闻琉手里不知拿着封什么信件,脸上竟是面无表情。他这几天一直这样,礼部大臣以为自己安排不当,触怒圣言,低着头冒冷汗,不敢有分毫不当的动作。春猎是在清章,离京城不远不近,如只是普通前行,并不赶路,约摸一天一夜就到了。清章地处两州交际之处,其地势不算险峻,侍卫圈起来的那块地是最安全,后山处是峭壁,刺客也上不来。相然撩开一角马车上的窗幔,望见外边行进的侍卫,朝后看了眼,只看见许多马车在后面跟着,认不出谁在其中,便将帘幔放了下来。“皇上待小姐是真好,”相然低声说,“春猎这样的大日子,凭钟公子那身份是绝对来不了的,皇上破例让他过来,都是为了让您和他多些日子相处。”皇上还派了宫女太医去照料他母亲,也不知是从哪修来的福气,能被她家小姐选上。宴卿卿一手撑着额头,另只手轻轻搭在胸口上,娥眉微微攥了个不起眼的弧度,别样地惹人怜惜。桌上放着些新鲜果儿,是钟从凝方才特意过来给她送来的。他身上穿了件好衣服,倒不像他往日那样朴素干净。钟老夫人听说钟从凝得了机会来春猎,连忙让下人裁了新衣裳给他,花了不少治病钱。钟从凝怎么肯?当时就要去退,钟老夫人死活不同意,只让他好好在皇上面前表现,光大钟家,又劝便是不为了自己,他也不该让宴家姑娘难堪。老人家身体不好,眼睛却还是有的。自己儿子喜欢宴家那位,定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丢脸面。宴卿卿揉揉额头道:“你别在钟公子面前说这种话,以后也少说,让人听见传出去不好。”“奴婢知道。”相然应她声,闭嘴不再说这件事。她给宴卿卿倒了杯茶,疑惑地问,“您这是怎么?是不舒服吗?”马车在宽敞的大道上行驶,时不时会被路边的石头子带起些波动,颠来颠去,宴卿卿头都要晕了。胃里泛出的恶心之感愈发严重,她从怀中拿出块锦帕,捂住嘴强行咽了回去。相然连忙起身帮她顺着气,急急道:“怎么回事?可要叫御医?”宴卿卿抬手止住她的声音,轻声道:“皇上最近派来的御厨做东西太补,怕是因此吃坏了肚子,这几天吃清淡些,不许让皇上知道。”那御厨做的东西是补品,又是皇上派来的,宴卿卿少不得要尝上几口。相然觉得还好,但宴卿卿身子或许真受不了。“奴婢到时替您熬些清粥。”相然轻轻替宴卿卿顺着玉背,又将水给她递了过去,“要真吃坏了肚子以后可就不好了。”宴卿卿接了水,摇头道:“倒不严重,只是见了那些东西就觉油腻。我先躺会儿,待会若停了车,你叫我声。”相然连忙应宴卿卿一声,她将叠在一旁的被褥枕头展开,让宴卿卿躺下来。这床被褥厚实,马车底下垫着也柔软的绒毯,睡下去也不会觉得太硌身子。宴卿卿怀中抱暖炉,半缩着身子。她身子虽是不适,喝了口水后却没了那抹反胃的感觉。闻琉为她备的马车是稳当的,她却仍然觉着晃得狠。相然坐在马车门的边上,没敢发出声音吵宴卿卿。车队在中途停过一次,官员回了自个马车。相然叫了次宴卿卿,宴卿卿刚刚有了睡意,困得紧,便闭着眼对相然说若有旁人找她,直接拒了就行。钟从凝拿着些自己做的干果,想要要去找宴卿卿,心中又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太好,犹豫了半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的小厮是个话多的,出去解手,见了侍郎之子江沐,回来跟钟从凝说了几句,立即就被训斥了一顿,哪知正碰上江沐过来拜访钟从凝。江沐听了这顿训斥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钟从凝一眼,让他难堪无比。宴卿卿倒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她实在是太困了,身子乏累,只清醒了方才那会儿时间便又睡过去。第77章暗沉的月色笼罩着大地, 银晖淡淡,光秃的枝杈被风刮得轻轻摇动,发出轻响,凛冽的风中带着冰冷的水汽。宴卿卿一路睡得昏昏沉沉不愿醒, 艳丽的脸上添了分熟睡的嫣红。马车轮子碾过路上的石子, 有些摇摇晃晃。她有时会蹙眉,仿佛要清醒,但每一次都还是继续睡下去。相然在旁坐着,见样愈发奇怪。她家小姐并不怎么劳累,怎地睡得如此之熟?便是她都觉得有些不想睡。相然怕宴卿卿身子出问题,起身往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没有异样, 而后又慢慢退回边上, 她没发出任何声音。相然虽是安了心,但还是有些说不出的违和,宴卿卿睡觉时从不让人进房伺候, 相然倒是许久未见宴卿卿安睡的样子。天上忽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寒风刺骨般呼呼啸而过,雨水打在人的脸上,仿若刀割。负责此行的御前侍卫统领商量后,向闻琉禀报半个时辰后于路过的青州歇息, 闻琉应许。统领带着侍卫从帝王车架离开, 那侍卫低着头, 身躯高大健壮, 比统领都要高上许多。雨越下越大, 隐隐约约有了场雷电,豆大的雨水落在马车顶,滴答地发出声响,吵得许多人都醒了过来,掀开帘幔往外望了眼,又被冷风逼进了马车。宴卿卿倒是还没动静。有个侍卫的声音突然在外边响起:“宴家小姐可还醒着?待会准备在青州停车,请小姐注意安全,勿要出去,天气寒冷,皇上吩咐给宴小姐加床被褥,待会在青州停时送过来。”他的声音低沉浑厚,仿若带了磁性,相然觉着耳熟,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只以为是进宫时不小心听到过。相然小声朝外回道:“小姐已经歇息,谢陛下赏赐。”那侍卫应了声好,随后马蹄声往后远去,似乎是向后面的官员通报去了。寒气冻得让人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样,宴卿卿身子蜷缩更甚,相然替她盖上旁边换下的厚实大氅,而马车很快也停了下来。青州官员连忙来此迎接,在驿站备好热水与房间,有的人嫌麻烦没出马车,有的人则是出了马车也只能吃个饭。此场雨下得突然,而驿站并没有那么多房间。相然腰酸背痛,轻轻推开马车门接了侍卫递过来的棉褥子,在接过的瞬间,她忽然嗅到一股腥甜的气味,头脑发昏,竟这么晕倒在马车边上。那高壮侍卫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把棉褥放在马夫手中,上了马车,又将马夫手中棉褥抱过,随后抱手上那床棉褥子,弯着腰进去。他这动作十分自然,就算有人发现了,也不会觉得不对,只会以为皇上派人和宴卿卿有话说。旁边侍卫对他的不当之举视而不见,马夫则把相然扶到马车里面的边上,让她靠着结实的车壁,替她盖上旁边毛毯子,之后下车侯在一边。一辆还算宽敞的马车,即便是容了三个人,也不显拥挤。尤其是一人昏迷靠在马车门的边上,另外两人相拥而眠。宴卿卿一路睡得昏沉,连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忽然变冷的天气让她凉得缩紧了身子,不久之后身上盖了两床棉被,她整个人在温热熟悉的怀抱中,微蹙的眉心松了下来。那人却是不安分的,他轻轻咬了咬宴卿卿的耳垂,大手慢慢挑开她未解开的衣裳,整只都覆于她骄挺肿胀的胸脯上,轻柔的揉捏让人从心底升起丝暧昧的酥软。宴卿卿睁不开眼,嘴里却有媚气的喘息,吐在那人的脖颈之间,随后全被这不知名侍卫吃进了腹中,湿漉的津液相互交换。她呛了好几声,最后还是迷茫地睁开眼,那人健壮的胸膛挤着她丰硕的胸乳。宴卿卿身子忽地僵硬起来,瞬间清醒过来。月色被拦在马车之外,雨淅淅沥沥继续下着,用于照明的夜明珠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罩上,马车内只有隐约的淡色光亮。是闻琉,他的手指放在她的细腰之上,宴卿卿霎时觉得头皮发麻。她的余光望见相然靠在马车边上睡觉,这更让她从心底升起难堪羞恼之意。她紧咬住牙,长长的睫毛颤抖,浑身酥软无力,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若是被相然发现自己……宴卿卿慢慢撇过了头,不敢再看相然。闻琉欺身而上,密集的温热轻轻覆在她那露出的修长脖颈,呼吸声在她耳边格外明显,她的手指被紧紧攥住。“我最喜欢姐姐,给过姐姐机会了。”闻琉轻轻朝她说,“你说钟从凝算什么?我们才是最亲近的,好想让他看看……我是怎么弄姐姐的。”宴卿卿浑身上下都是冰火两重天,身子暖洋洋,但心底却不断地升起凉意,她几乎没心思想闻琉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刚刚睡醒,脑子尚且还有丝晕眩,她甚至不知道马车为什么会停下来。“宴小姐醒了吗?”突兀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天气寒冷,方才又没见她进驿站里,所以钟某特意带了壶热水过来。”宴卿卿陡然一震,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偏闻琉的大舌突然卷起丁舌搅动,她撇头想要逃脱,最后却还是被迫承受他的津液,直直咽进口中,发出呜咽之声,又差点被呛到,只能顺从闻琉,强行将这呜咽吞进腹中,不敢让外面听见。钟从凝大半夜地过来做什么!?

第78节

闻琉将她侧过身子,抱在怀里,之后又在她脖颈前轻轻地开了口,说了句都怪义姐,宴卿卿觉得心底升起阵阵恐慌。侍卫道:“约摸是睡着了,方才叫了几声也没反应,不过皇上派人送了被褥,方才相然姑娘接过了,公子不必担心。”“是吗?”钟从凝迟疑多问了句,“那宴小姐……”醒了吗?今天下午之时,钟从凝训斥小厮被江沐淡淡看了一眼,至今仍觉难堪无比,较量之下,竟觉自己哪里都比不上对方。江沐是侍郎之子,清贵世家,母亲外家是前任宰相,他自己又是才富五车,假以时日,绝对会有番成就。而钟从凝不仅家世比不上,就连学识气度也比不过,倒是让宴卿卿丢了颜面。江沐与宴将军相识,听过宴卿卿与江沐的婚约,而他突然和涂婉成婚,钟从凝也没想明白。他此行前来,不过是想见见宴卿卿,他觉得自己有些乱。“小姐没醒。”侍卫看出他想问什么,“公子先回去,明日再来便行。”钟从凝手里拿着水壶,想让侍卫递给宴卿卿,又想等宴卿卿醒来的时候,水可能早就凉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冷风夹雨往他身上飘,钟从凝只好告辞拿了回去。而马车里的什么东西忽然倒了下来,发出一大声响,钟从凝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回头望了一眼,朝马车里道:“宴小姐?”宴卿卿一直在听外面的谈话,桌上糕点被闻琉推倒,她呼吸忽地屏住。此情此景真实地让人心生恐慌,而更让她惊悚地是后面响起的声音。“小姐正在歇息,”相然半揉着眼,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起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糕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睡了过去,“钟公子有事明日再来吧。”钟从凝让侍卫把水递给相然,随后小声道:“这是热水,相然姑娘先放马车里晾着,我怕宴小姐醒来会渴。”相然轻开马车门接了过来,朝钟从凝道了声谢。钟从凝见她睡眼朦胧,怕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皱了皱眉,只觉她这做丫鬟的太过自由,却没多说别的。相然把水壶放在一边,看了宴卿卿。宴卿卿正侧躺在马车中,相然只能看到一个盖着厚实棉被的单薄背影。她想上前看下宴卿卿,可脑子浓浓的倦意瞬间侵袭她,只是片刻她就睡了过去。锦衾中的背影在微微颤抖着,若相然过来看上一眼,在这漆黑的夜中恐怕也是什么都看不出的。她只会看见宴卿卿盖住被子,盖得严实,密不透风样。两床被子大而结实,皆是好质地。闻琉慢慢蜷着身子,修长的手脚在锦衾之下,宴卿卿的手搭在他宽厚的背脊之上,另一手却紧紧抓着枕头的一角,暧昧的喘息竟一直没停下来,头上冒出薄薄的汗液,湿了发角。本就是暗沉的环境,闻琉藏于被褥中,又多了层惊天的刺激,直让人腿脚酥软,眼冒金星。她只要转头便会看见相然的脸,巨大的羞愤让宴卿卿修长的手指用力几分,她小心翼翼地掩饰口中的呼吸,粉嫩的指甲盖上却多了丝苍白。宴卿卿运气不知是坏是好坏的是钟从凝在这种时候过来,而相然也突然醒了过来,她根本没办法做任何反抗的动作。好的是闻琉虽没察觉到她身子是有孕,但孟浪的尺度却比往常要克制。倘若不是因为明天春猎,今日又下着雨,最易着凉,他怕是会入宴卿卿。闻琉是个健硕男子,他十分年轻,强烈的性欲是本性,如同恶鬼般想要在宴卿卿身上撕咬出自己的痕迹,偏执得让人觉着颤抖般的恐怖。他想把宴卿卿揉入骨血之中的想法从未改变。如果钟从凝真敢娶宴卿卿,那他的下场绝不会好。宴卿卿的里衣松松垮垮,软绵的胸脯因闻琉的动作有异样的胀痛之感,她忍不住叫出一声。她觉得十分难受,便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闻琉环住她的香脊,身体往前,在她耳边问:“姐姐只喜欢我的对吗?”宴卿卿的指尖在他身上留下划痕,她说不出话,只觉得身子哪哪都不舒服。她的眼睛里洇了泪,手扶住闻琉的肩膀,却怎样也推不开他。“好难受,陛下。”深夜的寂静让宴卿卿心软弱下来,比起闻琉的侵害,身体的异样却让她更加害怕。宴卿卿很少会在梦中这样求助他,她的声音听得出是真的不好受。闻琉的头抵住她的锁骨,遒劲的手臂往上摸到她满脸的泪珠,他便停住了手上所有的动作。“姐姐别哭了。”他敛住眉,轻声哄她,“我不弄你了,没人发现的。”闻琉平日里是最细心的,当涉及宴卿卿时,他更是花了十分的心思,样样皆会顾虑。若不是有那冒犯的心思,他当真是个谁也比不得的好弟弟。闻琉最了解宴卿卿,她情动是什么样,他听得出;她难受时是怎么样,闻琉也知道。他浑身的铜铁,看似像儒雅的翩翩君子,可内里的心狠手辣谁都不知道,心里唯一那块软的,该只有怀里的宴卿卿。宴卿卿觉得难受,所以闻琉停手了。可他却万万没想到,宴卿卿会在这时有孕。第78章宴卿卿攥着闻琉宽厚的肩膀, 紧紧咬着唇, 身子抖动得也不正常,似是疼极了, 她头上冒出大颗的汗珠,闻琉察觉到不对劲。“疼……难受……”宴卿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身子莫名其妙地疼痛, 如刀绞般。那一瞬间, 她甚至以为轮定安最后的药效,便是要夺人的性命。她颤抖地躺在闻琉的怀里, 耐不住这疼痛,晕了过去。最后入耳的,便是闻琉慌张地叫她姐姐。……相然中的迷药是宫中秘药,倘若无药引子, 是要昏睡一整天的。她中间醒过一次,不过是闻琉做了些小手脚, 让她在钟从凝来时清醒片刻。本想让宴卿卿不想再见钟从凝,委实没想到会突然出这些事, 实在让人心中慌乱。她睡得沉, 却还是被马车上的动静吵着了, 迷茫地想睁开眼, 却还是又忍不住睡了过去。宫中带来的人都是手脚快的,闻琉一吩咐下去便有人去拿药材熬药, 可这熬药费的时间却是不能控制的。闻琉倒是不吝啬, 虽是快要流产, 伤不了性命,但他却连宫中带出来的保命丸都喂给了宴卿卿。等安胎药端上来后,闻琉又将它放在寒冷的外面,让风吹散些热气,随后才拿着冰凉的碗一口一口地喂药给宴卿卿。闻琉颤着手喂药,宴卿卿却是难受得张不开嘴。闻琉便自己喝了一口这苦药,慢慢度给宴卿卿,有些药液从她嘴角留了出来,又被闻琉用舌头弄干净,继续喂她。一碗安胎药很快见了底,闻琉却还是紧紧抿着嘴,脸色白得倒可以和宴卿卿相比。他想过宴卿卿会有孕,怕她生气伤身,闻琉心中甚至想过无数个法子让她原谅,但他却没有想过她会真的怀上他的孩子,竟然还是在那种情况下发现。闻琉紧紧地抱着她,心跳快得不像样子。孩子能不能保住他没多大心思,他这人本就凉薄狠毒,往自己身上捅一刀都能面不改色。想要个孩子,不过是为了和宴卿卿能有个相连的东西。倘若因此伤了宴卿卿身,他怕是恨不得杀了自己。他姐姐必须好好的,要他的命都行。闻琉不停地蹭着宴卿卿的额角,手颤抖不已。有侍卫突然走近,低头在旁边朝里恭敬说道:“江沐准备过来。”……当宴卿卿再次醒来时,她正穿着白色单衣,是睡在宽敞的马车中。镶嵌金铜线的窗牖雕着祥云纹路,密不透风,厚实的被褥盖住她的身子,相然正替她擦着身子出的汗。马车慢慢往前行驶,宴卿卿看着马车顶上的金龙攀云纹,恍惚之间竟差点没想起那代表的是何意。金钩挂起床幔,马车顶上雕刻有飞龙在天,栩栩如生。四周虽布置简易,但也看得出帝王家的气势。不远处有一金云龙纹青玉围屏,面上绘有精致的盘龙,龙鳞间空隙补绘缠枝勾莲纹。一旁的相然吓得嘴唇都白了,见宴卿卿睁眼醒了过来,差点就要哭出来。相然颤声道:“奴婢差点要被小姐吓死了,您以后要觉着身子不舒服,一定要同奴婢说一声,哪能靠睡觉来熬?发热可是会出人命的,要不是江公子突然过来叫醒奴婢,您可能就出大事了。”宴卿卿脸色有些苍白,口中是苦涩的药味,她声音微微嘶哑,看着相然问:“怎么回事?这是陛下的……马车?”还有什么叫江公子过来叫醒她?昨夜来的不是钟从凝吗?相然半揉眼睛,揉出了些泪水,看样子是真被宴卿卿此场病吓得不轻。宴卿卿虽是不舒服,却也不由无奈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别哭了。”她声音沙哑,没法说得太多,倒是先把相然的眼泪给劝下来了。相然眼泪流得越来越多,最后只能抬手擦了擦眼泪,抽泣着道:“昨儿在青州停了车,奴婢那时太困,也不知怎么地就睡了过去,天快亮时江公子突然来找您,外边侍卫把奴婢叫醒了。奴婢醒后跟他说您还睡着,他在外边立了会儿,然后就走了。奴婢本不想吵着您,可是突然想着您睡了大半天,该去驿站用饭,要不然路上就只能吃冷干粮,便想来叫您。哪知您身上正热得厉害,奴婢半条命都要吓没了,连忙去找了陛下,您那马车太闷,陛下就做主让您来这养病。”相然不记得那时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醒来时便是躺在马车边上。她想到倘若自己没过来看宴卿卿,她家小姐就算没烧掉半条命,脑子也该烧糊涂了,心中顿时又是一阵怕,愈发觉得对不住她。“奴婢下次再也不敢贪睡了。”相然声音里全是哭腔。闻琉轻轻撩开马车隔间的布幔,弯腰进来。宴卿卿望着他,愣怔了许久。他身穿玄色圆领袍,宽肩窄腰,佩有精致香囊,似是宴卿卿上次送他的。后面跟进来两个御医,肩上都挎着木药箱,两人低着头,不敢四处乱望。“义姐刚刚醒来,你别吵她。”闻琉看着相然皱眉。相然知道自己情绪太过,怕影响了宴卿卿,连忙道了声陛下圣安,退到一旁抹眼泪。闻琉上前坐在床榻的边沿上,轻轻摸了摸宴卿卿的额头,又给宴卿卿诊了诊脉他医术本就不错,让御医过来不过是为了确认些事。“义姐以后若有要紧事,无论大小,也最好同朕先说一声,御厨做得不好,换了就是,怎可念着面子委屈自己?算起来还是朕的错,朕不该让义姐为难。”宴卿卿觉得闻琉的手一直在颤抖,冰冰凉凉,他脸上虽全是镇定,话里却是颠三倒四,怕是诊脉也诊不出什么,她倒许久未见他这幅模样。闻琉手握住宴卿卿的手腕,替她往上拉了拉被褥,随后又轻声道:“朕这马车大,你我关系这样好,你来这养病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觉得哪儿不适?”宴卿卿轻轻摇了摇头,撇过头不敢闻琉,她还记着昨夜的近乎到真实的梦镜。宴卿卿微微张了张嘴,忽然想问他昨夜在哪儿,可话到嘴边,却又一句都不敢问了。闻琉与她视线相视,稍稍俯下了身子:“义姐要说什么,不用太大声,朕凑近听就行。”他眸色浅灰,仿佛一眼能望到底,倒不像心思怪异的放荡小人。宴卿卿心中压抑更甚,她恍惚觉得昨夜不像梦,但那不可能,闻琉是守礼制礼的,换做是谁都不可能是他。他没理由在相然和钟从凝的面那样待她,那些下流的动作更不可能是他所做。

第79节

轮定安这药,或许就是要利用这来毁人心智。“让他们都下去。”她闭了眼,轻轻道,“我有事要与陛下单独说。”“待会再说,朕医术不好,怕开错药,让御医再给你看看。”如玉的手指轻轻将她额角的发丝扒到一旁,闻琉这个动作十分温柔亲昵。相然刚抹掉把泪,手放下来便见到闻琉这举动,她的手顿在了原地,心觉这动作不妥当。她在一旁欲言又止。但宴卿卿轻应闻琉一声,似乎又并没有觉得不对。闻琉转头瞥了两眼御医,御医连忙过来,在宴卿卿白皙的手腕上盖了层薄纱帕,轮流替她诊断起来。这两位都是老御医,质资品性都信得过,医术高超。在上马车之前便有人吩咐过他们,无论诊出什么病症,都不许胡言乱语,否则就是掉脑袋的大罪。他们还以为是皇上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倒没有料到是这位宴大小姐。见宴卿卿脸上的苍白,御医怕是什么大病,不由小心翼翼了几分。低奢的马车中安静无比,时间慢慢流逝,马车边置着暖炉子,明明是恰好的温度,御医鼻尖之上却冒了薄汗。御医看了宴卿卿,见她闭着眼睛,便又转头看着闻琉。闻琉正在轻声对宴卿卿说话,像是在跟她说没事,这位帝王的眸中只有她的影子。御医眼皮倏地一跳,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手下的脉象滑而有力,有轻微的珠滑圆润之感,而尺脉按之又是不绝,这分明是女子怀胎足月的脉象!在宫中活得久的御医,都是人精。宴大小姐许多宫里人都认识,她是宴家孤女,守宴家偌大财产;又得皇帝敬重,称为义姐。宴卿卿现在尚未成婚,而皇上此时又是这般担忧模样……这腹中的胎儿,怕是来得不简单。御医见过不少宫廷秘事,可无论哪回见,都是吓得腿肚子发软,闭紧嘴不敢乱说话。这胎像并不太稳,隐隐有流产的征兆,该是早就出事了,若等他们现在才过来诊脉,这胎儿可能已经没了。此时却什么事没有,怕是已经喝了安胎药。御医敛了心思,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收了薄纱帕退到一侧,手心出了薄汗。另一位御医上前,摸出这脉象后,他与那位御医是同种心思,均是额上冒冷汗。闻琉把宴卿卿的手放回绣黄龙纹棉褥中,抬眸问道:“如何?”两位御医不敢胡乱说别的,只道了方才来时侍卫教的话。“宴小姐是受了什么刺激,以后小心些看护就好。”御医迟疑着说,“最近还是养着些,否则怕是会出意外。”闻琉又道:“自是会养着……可有什么不对劲?”御医低着头,额上的汗珠豆大般,他们只能斟酌着道:“该是与陛下诊出来的相同。”闻琉静默许久,微微颔了首,让相然与御医先退出去。相然犹豫片刻,见自家小姐睁眼朝她摇了摇头,便只能行福礼出去侯着。闻琉问:“义姐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宴卿卿伸出手攥住他的袖口,视线与他相对,葱白的玉指白皙柔嫩,便连指甲盖都圆润光滑,她想和闻琉说那轮定安的事。宴卿卿再也受不了那东西了。它会挑着暧昧的环境,所有的一切如梦般真实,甚至还会特意营造梦中人与物,让人分不清幻境与真实,宴卿卿怕得要死。她是宴府的大小姐,便是再怎么样与旁人行夫妻之礼,也该是保守安分的,哪受得了那些出奇的花样?即使是快活,也不该是与闻琉!可到最后,却还是碍于做姐姐的面子,只问了句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闻琉笑了笑,起身先给宴卿卿倒了杯温水,他慢慢坐于床沿边上,轻轻揽住她的细肩,扶她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宴卿卿的里衣没系紧,他这样一番动作又轻滑下了几分。她有些尴尬,不习惯与闻琉有这样的接触,但身子乏累,没有推开他的力气。闻琉却抬手将她的里衣遮了遮,倒是没有顾忌,亲近过了头。“陛下勿要与我这样,”宴卿卿叹了声气,“旁人若是见了,会误会。”闻琉却是淡淡笑着,将精致的釉杯拿近些喂她。宴卿卿喉咙正是干痒,也不逞强,便轻轻抿了几口。她和闻琉关系非普通人能比,哪里可能会因为一个梦境就真的疏远他?“现在在马车上,熬不了药,”闻琉把手上的瓷杯置于一旁,遒劲有力的手臂环住宴卿卿,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不是大病,不要担心。”宴卿卿被他这些黏乎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的身子无药可救,心紧紧一缩,问道:“莫不是治不了?”“姐姐还年轻,怎可能得有这种病?”闻琉说,“你身子底子还行,不像别家小姐那样孱弱,虽说在云山伤过一次,但养了许久,也算是养回来了。”“姐姐让朕抱会儿,朕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也就只有以前被欺负时见到你,一直都想谢谢姐姐。”闻琉的话说得没有缘由,让人摸不着头脑,连他自己都禁不住笑了出来。声音如玉石撞击般悦耳,透过紧贴着的胸膛传到宴卿卿心底。“最喜欢的,果然还是义姐。”闻琉的手臂收紧些。宴卿卿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可他那句话倒让她心都漏跳了半拍,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她压下心底的不自然,问了句:“陛下想说什么?”“无事。”闻琉摇了摇头,“义姐还记得曾经给朕的承诺吗?”闻琉时常在宴卿卿耳边提起这件事,宴卿卿就是想忘也忘不了。“陛下想要做什么?”“是件小事,朕不会让你做不好的事。”闻琉笑了笑,他的唇轻轻印在她柔软的发丝上,心道了句立后一事确实挺小,只是非你不可。宴卿卿鼻中全都是闻琉的气息,雪白胸脯似乎还有没散去的呼吸,她身子僵硬,却不敢让闻琉察觉一样。闻琉的动作让她心中上下打着鼓,他这幅怪异的模样,像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忍不住像要同宴卿卿分享样。一路荒郊野岭走来,停车的时间所占时间并不多,他能得什么东西?宴卿卿还没想明白,胃中就又泛起了难以忍受的恶心之感,她捂嘴撇过头,趴在床沿边上吐了好半天。闻琉连忙帮她顺着背,宴卿卿的脊背被他宽厚的大手抚摸,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透过这敏感之地,让她半个身子都酥软下来。绵软的胸脯仿佛再次出现昨夜被揉捏的异样之感,宴卿卿心跳得厉害。“姐姐身怀有孕,这段日子会难受,车上备有酸梅子,是从青州买的,待会拿给姐姐。”闻琉这话如同惊雷,宴卿卿心神俱被震,她抬眸望着他,眸中全是震惊之色。可闻琉却不是在同她开玩笑。她用着最后的力气往后退了几步,脸色发白,手撑扶在丝滑的棉被褥上,胸口剧烈起伏。里衣滑落至细嫩的肩膀处,酥胸的沟壑露了出来,她浑然不觉寒冷。宴卿卿到底不是那些遇事就慌张得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小姑娘,片刻的惊慌之后,她抬手揉了揉额头,让自己冷静下来。“陛下这是……何意?”宴卿卿问,“什么叫身怀有孕?”闻琉连忙起身抱住她,宴卿卿推开他,闻琉却握紧了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连忙哄道:“三个月大小,孩子好好的,没出事。”宴卿卿僵在了原地,仍闻琉抱着她。她的手心冰凉,像进了冰窖,她整个身子都在闻琉怀里,闻琉大手触及到她光滑的锁骨,她哆嗦了一下。三个月……三个月岂不是曲觅荷算计闻琉那次?!“陛下别乱说话,”宴卿卿心跳得厉害,耳边嗡嗡作响,“我让大夫诊断过,不可能的。”闻琉顿了顿道:“那时月份小,外面的乡野大夫也不一定能诊出来,义姐不信朕也罢,但朕没必要骗你。”他已经做了两年帝王,说话总是带着让人信服的口吻,宴卿卿便是嘴上不信,可心底也信了七分。她那时是快一个月的时候找的大夫,或许真可能是月份太小,所以什么都没查出来?宴卿卿的手攥紧被褥,平滑的锦被上有了折痕。她心下茫然,虽觉着那里有说不上的不对劲,却还是被这消息震得难以回神。她和闻琉……怎么可以?闻琉在她耳边轻声道:“朕也没想到会这样,姐姐能别打掉这个孩子吗?朕还是第一次有孩子,还是姐姐的孩子,心中觉得十分欢喜。”他确实十分欢喜,即便他是在骗宴卿卿。宴卿卿腹中胎儿只有一个月。闻琉以前在冷宫的时候,饱受太监宫女欺凌,心中只有满腔怨恨,巴不得这世上所有人都死得一干二净。等到了适当年岁,皇后娘娘派人送了宫女给他,那时他心中只有恶心二字。闻琉几乎厌弃所有人,从未想过要孩子。即便做了皇帝,他也只想从旁支过继,亦或者是培养太子的遗腹子。他并不在乎皇位由谁继承,他在这个位置做出圣君样子,也不过是宴卿卿希望他这样做,旁的百姓他从未放在心上。倘若不是宴卿卿要嫁人,闻琉也不会起了胆子做出那些孟浪举动。他或许就是个什么都会做的昏君。“从未想过姐姐会怀朕的孩子,朕好生欢喜。”他垂眸说,“如同做梦一般,姐姐要是替朕生孩子,这样你我便是最好的,也不怕别人来疏远我们。”闻琉连着在宴卿卿耳边说了两次欢喜,任谁都听得出是真的开心。他往日是冷静的帝王,现在倒像个普通男人,甚至还有些幼稚。他本就比宴卿卿要小两岁多,她还是宠着他长大的。宴卿卿心底如同压着块巨大的石头,直让她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仍然不相信自己有了身孕,可闻琉的举动却让她不得不信。宴卿卿艰难地开口道:“陛下,如果真的有了孩子,那这孩子不能要,便是已经三个月了,也要不得!”第79章宴卿卿脑中还是混沌一片, 对于自己有了三月身孕,她根本没有半点感觉, 仿佛是在做梦般。绵软被褥上的折痕越来越多, 宴卿卿手愈发攥得紧。闻琉抱住她,单膝跪在床上, 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她僵硬的背脊, 仿佛知道她心底的拒绝。他亲了亲宴卿卿柔软的发丝,似在安抚样。男子浑厚的气息在宴卿卿四周, 仿佛能抵挡所有的危险,莫名让人觉得心安。“知道姐姐有顾虑, 但是不用怕, 只要是朕的孩子,不会有人敢说闲话的。”闻琉说,“姐姐生下来就好,朕护着你。”宴卿卿顾虑的何止那些东西!她是闻琉的义姐, 两人关系如同亲生,这孩子若生下来,那该算什么?乱伦之物?就算撇开这层身份,宴卿卿自己还有个婚约, 准备招的未来夫婿还跟在马车后面。如果把孩子生下来,钟从凝该怎么想她?会不会以为她是放荡女子?诸位世家的夫人小姐在背地里又会怎样议论她?

第80节

更何况这件事是真的吗?会不会是闻琉从未诊治过有孕的脉象,所以弄错了?宴卿卿嘴唇颤抖, 她着实难相信自己会有这么久的身孕, 明明在此之前, 她还来过葵水,她那时还那么庆幸。宴卿卿脸色苍白,再次道:“陛下与我说实话,勿要以此事欺骗我,否则我定不会原谅你。”她若真怀了三月之久,不可能毫无察觉,她这肚子也根本没有任何变化,怎么会可能突然就这样?宴卿卿心中闷得快要喘不过气,可闻琉也确实没必要骗宴卿卿。闻琉低垂着眸,一只手慢慢收了回来,轻轻放在她平坦的腹部。那儿有证明他与她最亲近的证据,他们在无数个夜晚合欢交融的证据。“朕骗义姐做什么?你确实怀了身孕。”宴卿卿微微张了嘴,闻琉却打断了她的话。“义姐生下来好吗?没几个月的,”闻琉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肚子,“朕好想要这个孩子,朕和姐姐的孩子……他才那么小,等长大之后会乖巧地叫姐姐母亲,你不喜欢吗?你若不想养,那就放在朕身边好吗?”宴卿卿还想要说什么,可腹中再次涌上那股恶心之意,她捂住嘴干呕许久,闻琉连忙松了松手。宴卿卿吐了半天,身子脱力,只能半躺在闻琉怀中。“朕去拿酸梅子过来。”闻琉起了身,却又被宴卿卿紧紧拉住了衣袖。闻琉又坐了回来,连忙扶起她道:“义姐现在得多吃些东西,现在害喜还不厉害,到了以后就要难受些,朕陪着姐姐。”“可是陛下,”宴卿卿深吸了口气,抬眸说,“不能的,钟从凝怎么想?旁的世家又该怎么想?宴家的名誉不能毁在我身上,不能生下来。”这种事不是平常那些随意就过的小事,宴卿大脑懵然,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怀了身孕,更加不会去想一个月与三个月的区别。她从未没见过旁人怀胎三月是怎样,宫中妃嫔一旦有孕,便极少会出自己的宫殿。就算出来,也是穿着宽大宫装,看不出是在怀孕。宴卿卿心里下意识地抵触这件事。但身子的反应却不是假的,由不得她不信。宴府大小姐遇见的事情许多,大多时候都会保持自己的冷静,便是被人设计与闻琉发生那事,她也当机立断地选择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这有关人命的大事,却是怎么也没料到。闻琉抱她的动作顿了顿,沉默许久,宴卿卿雪脯起伏着,蹭着他的胸膛,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胃中还是觉得恶心。闻琉轻轻松了松自己的手,微微低下头,额头与宴卿卿相抵,浅灰的眼眸与她正面对视。他的样貌十分出众,眉色如画,长长的睫毛如同把画扇,精致俊美,如玉君子。皇族的优势他似乎都继承了,连这淡淡的眸色,也能让人看出了低沉失落。宴卿卿再次攥紧棉褥,避过了他的视线。“姐姐若真不想要……那便再看看吧。”闻琉低垂着眸,从他这视线来看,倒刚好能看见雪脯的春光。宴卿卿里面空落落的,没穿衣物,她这习惯已经保持了许久。凝脂肌肤精致,被撑起的弧度勾人美好。“只是孩子月份不小了,若用药流了,怕是会影响以后的生育。”闻琉轻道,“到时钟从凝纳了妾,你该怎么办?朕的好姐姐啊,男子都是重子嗣的,你先给朕生个孩子,再给他生个也没什么不是吗?”宴卿卿身子再次一僵,闻琉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即便闻琉所说是别有目的,但他说得没错,宴卿卿心中思绪乱成一团。不能生育的大臣夫人晖朝有,宴卿卿也见过。听说是流过两次孩子,第二次受惊伤风,最后彻底伤了底子,再也不能有孩子。这位夫人与她相公十分恩爱,她相公虽是不介意,可后来却接连纳了几个妾室,她也只能过继妾室孩子到膝下。男子都是重子嗣的。如果宴卿卿伤了身子,钟从凝又纳了妾室,这偌大的宴家最后又是归谁?若她腹中孩子月份小点或许没什么,但现在这个时候再喝药,万一哪点做得不顺畅,出了意外伤着身子……宴卿卿心中越想越多,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她是世俗的,做不到别人那样心无杂念。宴卿卿最怕的便是别人私下说她这样那样,故而每次举动都无可挑剔,她要脸面。“你不用替我考虑这么远,”宴卿卿对他说,“这孩子真要不得……你我这种身份,他这样大了,最后即便是生了下来,不能记我名下,也入不了皇籍。倘若被旁人知道了,又会让人捉住把柄。”“想入皇籍有何难?姐姐还不信我吗?朕愿意待这孩子好,这事轻而易举。”闻琉的脸与她凑近些,两人的呼吸交杂在一起,“宴家无人,钟从凝就算再厉害,也达不到宴将军那种程度,姐姐把孩子生下来,朕保宴家从此繁华,姐姐难道就不想吗?”宴卿卿的腹部传来闻琉大手的温热,让她身子安全又舒适,偏偏是这种感受,宴卿卿心中又难堪至极。闻琉的话倒是很得宴卿卿的心,她愿意招婿,若说心中没抱有光大宴家的想法,怕是谁也不相信。但她心里还是有数的,宴卿卿没心思走这种弯路。闻琉大抵是第一次见女子有他的孩子,所以连两人的身份都有些忘了,可宴卿卿没法忘。她从未把闻琉当过外人,是真心把闻琉当弟弟。就算曾经动过旖旎心思,也不过是因宴小将军之死太过悲痛,只他过来安慰而已。直至现在,宴卿卿都觉自己那时太过侮辱于他。“陛下出去吧。”宴卿卿实在不想再多说,咬唇垂眸道,“我想一个人静静……让太医进来,我想亲自问问。”闻琉却没有离开,他的呼吸慢慢往下移动,触及宴卿卿的唇角,宴卿卿眼睛睁大。还没等宴卿卿反应过来,他便上前再次抱住了宴卿卿的细腰,紧紧用力。两人之间没有缝隙,她即使想要往后退,也根本动不了。“陛下这是做什么!?”宴卿卿面容失了血色,心中大惊,她唇角还残留着闻琉的温热,滚烫般地烧着她的理智。闻琉轻道:“姐姐何必在乎世俗的看法?你待朕也是有心意的不是吗?倘若换了别人,你现在定是要把人轰出去的。”宴卿卿根本推不开他,她也不敢大声呼喊让外边人听见。闻琉的举动当真让宴卿卿心都乱了。她耳畔红得滴血,却是又羞又气,羞的气的都是他的孟浪。“我们那事与旁人不一样,你我一时的疏忽又怎能当回事?”“既然不能当回事,那姐姐为什么又要把这孩子当回事?”闻琉搂住她,两人的身子贴在一块,“你不是说过做姐姐的帮弟弟都是应该的吗?那你帮朕生下这个孩子不是天经地义吗?”宴卿卿差点要被他这番言论给气笑了,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那种怪异之话?“陛下不要随便说胡话,”她耐着性子说,“我何时说过这种话,天经地义怎可用于此处?”闻琉的身子颤了颤,倒是先委屈上了。“姐姐每次帮朕,朕要谢你时,你总说这是应该的。这孩子既然是朕的,那朕想要他,姐姐就不能帮帮朕吗?”宴卿卿推不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这番言论,便只能抬手扶额说道:“陛下先起来吧。”“朕从未有个孩子,姐姐腹中是第一个。”闻琉说,“你生下来好吗?朕想看看那孩子是男是女,长大后像姐姐还是像朕,求姐姐了,朕可以答应你所有事。”宴卿卿方才还慌乱着,经他这样一闹,倒是又气又无奈,心中愁意消了大半。这样的大事,他不想着该怎么瞒下去,竟还想看人是男是女,长得像谁?“陛下……”宴卿卿转头不看他,“如果把这孩子生下来,有太多的事要瞒着,你可知现在人人都盯着你?怕是我在这都有人在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今早晨姐姐身子发热,相然急忙找太医,正巧朕从驿站出来,便过来看你。”闻琉顿了顿,“你应当是没有朕欣喜的……退万步来说,那孩子也是皇嗣,倘若是个男孩,朕以后膝下无子,他便是太子。”宴卿卿没有说话,闻琉连皇嗣二字都搬了出来,她自然也听得出闻琉所含之意。他想要这个孩子,非常想要。闻琉道:“你若觉得朕不好,不想同朕一起过日子,这也没什么,朕不想也不愿威胁姐姐。钟从凝你不必担心,不过是招婿,你若想找个老实的,这世间多得是,何必牵挂一个了?”他说得冠冕堂皇,等实际到了那时候,恐怕又会换种说法。世间女子最易被底下幼儿牵挂,宴卿卿又不是硬心肠,到时就算发现了不对劲,怕也为时已晚。闻琉是铤而走险,为了得她喜欢弃了一个又一个法子。他是心性坚韧之人,但每次遇上宴卿卿都会迟疑几分。可那又怎样,他从来只想要他姐姐。宴卿卿叹了声气道:“陛下想得太理所当然。”闻琉搂紧她的细腰,马车外边还在飘着细细的小雨,里边却寂静无声。他是身子高壮的热血男儿,浑身也同暖炉般,这样抱着宴卿卿,倒是暖和得紧。宴卿卿前些日子怕冷,倒是恍惚想到,晚上抱着他,应该就不会再怕冷了。闻琉沉默了会儿开口:“求姐姐给朕这个孩子。”第80章闻琉自小就是宴卿卿宠大的, 他素来听话内敛,极少对她提什么为难的要求。而宴卿卿疼他,自然是他要什么便给什么。他们两人这几年来都是相依为命, 关系更是要比以前好上几分。可现在这情况却十分让人难做, 她和闻琉至多只有姐弟情谊, 多了也不敢想。但她怀着闻琉的孩子, 这件怎么想都不应该的事, 实在令人为难过了头。宴卿卿待外人心硬,对亲人却总是心软的。闻琉说的话不无道理, 宴卿卿也见不得闻琉示弱样,某一瞬间,她甚至要脱口而出答应闻琉。这件事不是他们的错, 腹中胎儿更是无辜。怪只怪她运气不好,曲觅荷给闻琉下的药全作用在她身上。可是那些话到了嘴边, 却又再次被咽了回去。宴卿卿的耳畔红得滚烫,她心想自己真是不像话。她弟弟的孩子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光听着就不对劲。“陛下万金之躯,不该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宴卿卿深吸了口气,“你现在是小儿脾气,觉得有了孩子好玩, 但以后抚养起来, 却是不简单的。”闻琉却还是那番话, 他当真是不依不饶了:“朕不觉得麻烦, 既然已经改变不了, 那姐姐帮朕生下来也不会碍着钟家。况且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姐姐生下来又如何?你我关系如此之好,难道还比不上认识没多久的钟从凝?”宴卿卿不想要这孩子,不过是因着这孩子身份。但闻琉说得如此明白,她心下也动摇了几分。不管怎么样想,她腹中有胎儿已是定局,而花几个月替他生下来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奇怪。宴卿卿倒被他越带越偏,竟也开始认为他们关系那么好,而闻琉又想要这孩子,生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心中那坎着实难跨过去,宴卿卿不排斥这孩子,却不代表她能接受。至于钟从凝,他在宴卿卿心中的地位是绝对比不上闻琉,找另一个换上似乎也没别的问题。闻琉就这样抱着她,默不作声,仿佛是在等她口中的答案。宴卿卿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做,犹豫再三后,她只能抬手轻轻摸了摸闻琉的头。“陛下已经长大了,是个健壮男子,子嗣一事并不着急,多临幸几个宫女嫔妃,到时就有了。”宴卿卿迟疑道,“我这个……委实是有点不太好。”闻琉听得出她语气软了几分,没再逼问,反而先笑了笑,他俯身将耳朵凑近她平坦的小腹。“姐姐待朕是最好的,朕最喜欢只有你。你说这是男孩还是女孩?朕心中觉得都好,只要是姐姐的孩子,朕都喜欢。”宴卿卿看不清闻琉的神色,身子这样不好后退,只能尴尬地任他这般动作。他脑子倒是灵光,怕也猜到了自己心中在想什么。闻琉又抬眸对宴卿卿轻轻一笑,他那张脸本就长得俊俏,笑起来也如块琼玉。他说:“姐姐这样疼朕,朕以后也只疼姐姐。”宴卿卿听了这话,虽觉不太好意思,也没什么想法。她心中轻叹了一声。宴卿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软,说到底还是不想让闻琉太过失落。她着实太宠闻琉,以前事事依他,遇上这种大事竟也还敢答应他。闻琉突然问:“姐姐想进宫吗?”宴卿卿摇了摇头,嫁入皇家一事她是不会考虑,腹中胎儿这样大,说了身份怕也只会得人议论。

第81节

她从前就是面容艳丽,体态风流,可背后却鲜少有人说闲话,一是因她自己举止克制,二便是宴家的肃正,她是万万不会毁了这些。“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宴卿卿低声说,“此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你……多瞒着吧。”宴卿卿答应了闻琉,心中却还是闷着。她始终过不去那个坎,闻琉是宫中皇子,可他学的礼仪怕是还没有宴卿卿多。宴卿卿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怎么会心软答应他这个要求?这又不是平常那些小事情!等闻琉转身出去外面拿酸梅子,她轻轻咬了咬唇,柔荑慢慢放在自己腹上。她和闻琉竟会有孩子?宴卿卿的脸在发热,片刻之后就又凉了下来。倘若以后这孩子真出生了,她和闻琉又该怎样相处?以后这孩子身份又该是什么?以闻琉待她的好,如果把这孩子认回皇族,以后也不会亏待。他是死心眼,要是把孩子记在皇后名下,这又是个男孩,那闻琉的嫡长子岂非是她生下的?宴卿卿想得不无可能,可她又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闻琉就算再怎样敬她,也不可能拿着皇嗣的身份开玩笑。闻琉走了出去,马车里边只剩宴卿卿一人,她闭紧了双眸,被褥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等他回来后,宴卿卿却又变回了原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不知是因着她腹中的胎儿,还是别的原因。闻琉待宴卿卿要比往常上心许多倍,他从外边拿了酸梅子与碗筷,也不让她动手,自己亲自弄好喂与宴卿卿。他是皇帝,即便和自己关系再好,宴卿卿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让他伺候。可闻琉做起事来却是驾轻就熟,丝毫不见手生之感。不知道的,怕还以为他做过许多次这事。宴卿卿心中猜他是顾着腹中孩子才这样,止不住他的动作,便只好随他去了。相然和太医都在外面,闻琉吩咐他们不要进去打扰。此时就宴卿卿与他在一起,闻琉坐在床沿边上,紧紧握住宴卿卿白皙的手腕说了许多话。他说自己又惊又喜,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做她孩子的父亲。宴卿卿虽是答应了他,但这事说出来也是尴尬,脸红了半边。或许是闻琉一直在同她说话,说得又是宴卿卿难以启齿的话,她觉得这路上的时间长过了头。宴卿卿隐隐有了睡意,但没过一会,这春猎的地方就突然到了。清章这块也下了雨,高大的马匹拉着马车停了下来,马儿的铁蹄触地,发出轻微的声响。侍卫恭敬地站在马车外传话,不远处有已经搭好的结实营帐,清章的县令官员都在外边侯着。闻琉是帝王,需得下去做些事,他下了马车,宴卿卿却还在上面待着。闻琉下马车前,回来对她说她的胎位不稳,或许是昨晚受了惊,先等侍卫安置好后,再下去也不迟。宴卿卿当时脸倏地一红,没敢看闻琉,只随意地应了声知道,便再次躺回了床上,她半张脸都藏在锦衾被褥中。事发突然,宴卿卿晚上还被恼人的轮定安纠缠,哪里会想到现在会在闻琉的马车上?闻琉该是在这床榻上歇息过,厚实的被褥沾了他的气息,又让宴卿卿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刚醒来时被那消息震惊,接着又与闻琉说了半天,倒是什么都给忘了。夕阳西下,天色逐渐变暗,地上的绿草含着雨珠,侍卫将猎场重重围住,昏淡的光芒笼罩着远处茂林,木质的栅栏连成长排,拦住入口,那儿是春猎的地方。诸位大臣皆已经安置好,舟车劳顿两天,冷风又依旧在外边呼啸而过,直往脖颈里钻,没几个人出来闲逛。宴卿卿住所与别的世家小姐离得近,也有人早就打听了她的消息,见她迟迟未过来,心中便起了疑惑,问了周边宫女,只得了几句“宴小姐路上发了热,见不得风,还在歇着,待会就下来”。这一路前来,路上也有娇弱的小姐病倒了,便没什么人怀疑宴卿卿。不过那些病了的小姐们没来这荒郊野岭,怕这地方条件太差伤了身子,便直接去了清章城内养病。相然进马车内间给宴卿卿换件衣裳。较起宴卿卿,她的脸色甚至更加苍白,想来是知道了宴卿卿有孕。“小姐与奴婢说实话,”相然忙忙上前扶起她问,“陛下所说之事,可是真的?”这事不是好事,宴卿卿支起了身子,也不好瞒贴身丫鬟,朝相然道:“这事不能说出去,以后少提为妙。”相然憋了一肚子的话,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家小姐怎么突然就有了身孕?那次的事不早就过去了吗?宴卿卿慢慢往外边望了一眼,瞥见侍卫的衣角,随后又收回了视线。连这里面都放了侍卫进来,那外面应该就不止只有一个。她轻轻问:“陛下可是去了营帐?”“去了,”相然帮她系紧里衣的带子说,“陛下走时还吩咐奴婢照顾好您。”宴卿卿突然握住她的手,止住了相然的动作。相然的手顿了下来,她抬眸望着宴卿卿,眸中闪过不解。宴卿卿轻声道:“钟从凝会医术,避过陛下,带他来见我。”她这话说得轻,若不离近些,该是听不到。还没等相然想明白她要做什么,宴卿卿便又换了个话题:“以前和兄长来过春猎,他那时顺手教陛下。陛下那时骑术学得快,我甚是羡慕。现在想想,大抵是他本身就有天赋,我是没他聪明。”相然听得出她话中有话,但又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说:“奴婢虽心中震惊,但小姐要是留下这孩子,以后也应当会像陛下样聪明。”宴卿卿垂眸道:“这孩子来得意外,又是陛下的第一个,他那性子看着温和,但也硬得很,该不会让我流掉。我不想见他不开心,便答应了他,但心中还是觉得不好。”外边的侍卫不动声色地靠在车壁,似乎想听得更清楚些。宴卿卿突然摇头道:“罢了,别再说这件事。差人去拿件宽松的衣裳,这件太束人。”相然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清楚了什么,便小跑出到了隔间外,恰好与那偷听侍卫遇上。她似是没察觉到,见了人就道:“大人可否帮个小忙?去小姐来时乘坐那马车,抬那个衣箱子过来。”那侍卫犹豫了下,想到闻琉吩咐他们尽量不要让宴小姐发现,若她有事情,照做就行,便拱手道:“劳宴小姐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找人。”相然看着人下去,等了一会儿后才回的隔间。“小姐要做什么?”她压低声音问,“外边没什么人。”宴卿卿看了眼外边道:“还是小心为上。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太担心。你去找钟公子时,不要让任何人起疑,明天那场开猎会,也别让他胡乱凑热闹,私下找个名义给推了,然后来找我。”“小姐?”宴卿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儿不久前还被闻琉攥着。他的手又大又温暖,指尖还有厚茧子,一猜便知道他这些年来的勤奋苦练。她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相然,难道要同她说皇上别有用心?宴卿卿自己都不想信,她沉默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没跟相然说别的怀疑。她在心中默默道:“不过是看看他算计我做什么?宴家没什么值得他夺的。”宴卿卿再怎么说也是女子,比起闻琉自是更了解自己身子。同她说轮定安其实是真事,恐怕都比她怀了三个月身孕要强。她或许根本就没什么身孕,恐怕只不过是闻琉想要利用她。宴卿卿知道他工于心计,曾认为帝王就该如此,可她没想到闻琉竟会算计到自己的头上。而闻琉自发现宴卿卿怀了身孕后,便不愿再离她太远。但是女眷住所他不能久呆,就想让宴卿卿陪他住大营帐。宴卿卿的表现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有些无奈,甚至有时还会哄着闻琉。闻琉光是陪着她养胎就已经花了十分心思,她那么温柔地待自己,倒确实像是因着孩子有了变化。当前美色惑人,他也不会去多想别的。此时如果有人指着他叫昏君,恐怕他自己也会认。他姐姐那样好,他姐姐那么喜欢他。宴卿卿向来不喜惹事,可若真想骗人,就连闻琉也不一定能看出来。第81章猎场前的营帐宽敞厚实, 大臣与女眷住所虽是分开, 但也相隔不远。约摸是不久前下了场淅沥小雨, 周围都有些湿冷。宴卿卿身着绣粉蝶淡白色罗裙, 外套件杏色厚袄子,大氅留在马车内,倒没想到这儿会冷成这样。闻琉让人取了件灰白大氅, 轻轻给宴卿卿披于细肩上。“今天冷了些, 姐姐多穿几件。不过也冷不了太久, 明天就该转暖。”闻琉跟她近了几分,宴卿卿下意识地后退,随后又觉得自己过于拘谨,倒是自己先摇头笑了笑。“你以前亲近于我,那时没别的想法。现在情况特殊, 我实在难过心里那关, 不用待我这样好。”闻琉却只是笑了笑, 抬手替她理了理秀发, 落下的一缕碎发被别在耳边,指尖的温热触及她艳丽的面庞。宴卿卿抬眸正与他视线相对, 脸热了点。“姐姐是功臣之后,又不会像旁人样恃宠而骄, 朕要是不待你好些, 怎样都说不过去。”他的眉眼如同画出来般精致, 望他淡色的眸子, 又觉出好些温柔。宴卿卿晃了晃神, 脸上的温度又慢慢降了下去,她当真是难以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测。宴家有的东西,皇家从来不缺,那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这样算计自己?他们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在他眼里又算什么?莫不是只因为宴家有他惦记的东西?宴卿卿心忽地一缩,嘴角的笑意差点要挂不住这么多年的情谊,不是说散就散的。她微微垂眸,掩下心思,攥着大氅的衣襟,朝闻琉无奈道:“陛下勿要做得怪异就好,要是有心人见了,恐怕会察觉出不对劲。”闻琉没回宴卿卿的话,搀扶着宴卿卿,慢慢往前走,宴卿卿的半个身子都要在他怀里,阴冷的风被他遮去了部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被风吹得乱动的灯笼燃有微光,照亮脚下的道路。春猎祭礼已经过了,天气又这样冷,没几个人会出来闲逛。停马车的马厩离营帐有些距离,除了马夫外,更加不会有人过来。闻琉开了口:“姐姐不用担心这些,朕与你关系好,诸人皆知,不必担心闲言碎语。朕怕旁人照顾不周,待会儿你直接跟朕去营帐。”宴卿卿不想入宫,自然也不会想别人误会他们二人身份。闻琉这话一说,倒全成了他的好。宴卿卿无奈说:“这却不可,若我去了,怕是真会有人说闲话。你是聪明人,这些污点子不能自个往自个身上弄,我不想连累你。”她倒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字里行间都在替闻琉着想。他们又是这样举动,若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会以为他们是隐瞒身份的夫妻。“来一趟也无妨,姐姐想得太多,无缘无故,不会有人那样想。”闻琉道,“朕以前就把你当亲人,今后又添了位,着实欢喜。朕总想着姐姐辛苦,该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换做以前,宴卿卿听了这话虽会觉得无奈,可心中也不免高兴。现在却是闷得紧,又不敢让闻琉看出异样,迈的步子便大了些,想要快些走完这段路。闻琉连忙止住她道:“姐姐走那么快做什么?你身子还没好,不要逞强。要真觉得冷,朕抱你回去。”宴卿卿道:“这点路还是能走的,我才喝了药,身子没那么虚。”“话别说得这样满,走慢些花不了多长时间。”闻琉皱眉道,“姐姐万一跌了跤,朕会心疼。”他说话有些过于亲近,却又被他浑身的温润君子之气冲淡,只让人听出认真之意,当真像是把宴卿卿这位义姐捧心尖上。他做了宴卿卿那么多年的弟弟,宴卿卿得了他许多照顾,心中自是爱护他。就连上次晚宴出事,她也只把错归到别人身上。若是一下子就冷石心肠,换了谁这不太可能。宴卿卿承认自己对他心软,却又明白闻琉有事瞒她,并且不是好事,她不敢再动别的想法,无奈哄他一句道:“都听陛下的,我走慢些就行。”她是喝了安胎药后才下的马车,又裹了大氅,心中以为自己没有事,自然不怎么担心。可闻琉却不敢由着她,宴卿卿腹中胎儿只有一个月,又因闻琉的错动了胎气,如果又出了事,他自是害怕。

第82节

但宴卿卿倒没他想得那般脆弱,她前段日子一直在补身子,吃得并不是很多,可也隐隐长胖了一些。闻琉昨夜不知她有孕,故技重施时揉摸轻咬她雪脯,便已感受到了她的身线。宴卿卿怕是不知道,闻琉心中已经在计算着替他们的孩子找乳母。他这人浑身都是强势的占有欲,藏在最深处的暗流,怕是宴卿卿都要气红脸说声龌蹉。幸而学过医术,会替人养身子,也知道轻重。闻琉想她是嘴硬心软,到时孩子出生后挽留她,又用上她那个承诺,她就不会再走了。什么钟从凝之类,更是早已经忘记。等宴卿卿进了宫,再把那孩子记在她名下,她又不会再多想以前的事。两人心思各异,都猜不中对方在想些什么。闻琉从小便最喜欢宴卿卿,那时便恨不得自己是江沐,如今见她有松了口的迹象,自然乐不可支。他这人性子淡漠,除了宴卿卿外,少有能激起情绪的事。闻琉对她了如指掌,时常与她共赴巫山。宴卿卿此时那般温柔,竟一时晕了头,没想过她会怀疑他。可宴卿卿知道闻琉不是那么好骗的。他在皇帝这位置做得这么稳,心智自非常人能比。若是动作不快些,恐怕一个神情都能让他看出异样。宴卿卿被闻琉搀扶到了主营帐,侍卫宫女跟了一堆,旁人见了也只以为二人出去散了步,是宴卿卿累了,所以皇上便扶着些。把藏不得的事放于面上,之后就不会有人多想,闻琉做得熟练,宴卿卿却有些莫名的奇怪。恰逢有大臣过来找他,大冷的天也候在外面,看得出是有要紧事,宴卿卿把手收了回来,对闻琉道:“你与付大人先聊,我先回去。”闻琉皱眉道:“不要。”前面那位付姓大臣走了过来,连忙从袖中抽出手朝他们行礼。“陛下,宴小姐。”付沉是闻琉的心腹,上个月因赵紊那事被调了回来。正值而立之年,人长得大腹便便,白白嫩嫩,看着和善,也是有手段的,不会随意过来找闻琉。宴卿卿虽怀疑闻琉,可脑子还是有理智的,知道何时该做什么,回礼道:“付大人安好,卿卿先行告退。”闻琉拉住她的手,宴卿卿则对他摇了摇头,他只能放下道:“晚上好生歇息,朕派宫女过去服侍,别累着自己。”付沉低头不敢言语,心觉陛下果然是最重视宴家这位小姐。换做别人,或许连命都已经在刀剑上走了几回,哪还会派人去服侍?相然从后边走上来,轻轻扶住宴卿卿,宴卿卿朝他告了退。闻琉看着她们走远,眉心越皱越紧。良久之后他才一语不发地回过头,付沉偷偷抬头望了眼,之后便又立即低下了头。他脸上已经没了刚才和宴卿卿一起时的无害,眉眼间凌厉了几分。闻琉走回营帐,付沉忙跟在他后边道:“在蒙古国的探子来了消息,信中笔迹混乱,称他们似乎有些不对劲。”闻琉问:“怎么回事?”“目前情况没清楚,”付沉低声道,“探子只传了这消息,臣怕耽误事,所以想赶紧向您禀报,您可要做些什么?”“别打草惊蛇,若真有异动,会有人传信回来。”闻琉说,“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听了朕要御驾亲征的消息,所以做了些准备。他们倒是厉害,朝中才刚议此事没多久,这就得了消息,到底还是根子没拔干净。”付沉迟疑问:“陛下的意思是?”闻琉摇头道:“不急。”……宴卿卿去了女眷住的营帐边,这儿是分开的,身份地位不同的不在一处。她是皇上义姐,来时的马车便比普通大臣要精致许多,这营帐自也是大而厚实的。京中的公主都已经出嫁,她这地位堪比公主,与她住得近的,地位也是不凡。回来的路上,她恰好与几位出来透风的小姐遇上。这几位皆是二八年华左右,有个小些的,宴卿卿记得还没及笄。她们见了宴卿卿就过去打了个招呼,这些人年纪不大,故而活泼了些。宴卿卿心中有事,只与她们交谈几句就道别回了房。她本以为没什么事,可回房后却专门有位小姐偷偷来了她这里。这不是让人恼的大事,但那姑娘嘴里不离钟公子,又试探地问他们二人的关系,像是含了什么希冀,那就着实是不太好了。宴卿卿倒不知道还会有人惦记钟从凝,虽心觉有趣,可她也不喜欢在这种事上纠缠。正当她想要回那姑娘句是夫婿时,心中却突然升起一计。闻琉心思深,若贸然让相然去找钟从凝,或许事情就要被他发现了。她刚才还想着法子,倒不如直接让这位姑娘“帮个小忙”。宴卿卿轻抿了口茶,让她先稍等片刻,随后又让相然去把钟从凝请过来。那姑娘也明白宴卿卿已经猜到了什么,当下脸红,正要走时,却又被宴卿卿叫了回来,上了杯茶。铺着绒垫的椅子上像长了针一样,那位姑娘坐立不安,小脸要烧熟样,不知道宴卿卿怎么就突然想起去把人叫过来了。而钟从凝则是赶紧穿好衣服,提了个盏灯出来。他那身份是来不了春猎的,只是得了闻琉赏赐,所以才有幸跟着过来。那些人里没几个是认识的人,表面谈得不错,但也只是熟了个面孔。见宴卿卿突然找自己,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一路快走,还催相然快些。第82章营帐里边挂着一幅泉涌山石水画, 墨色的立轴上提有首小诗, 不知是谁所做,情意浓浓。暖黄的灯光在轻轻跳动, 茶杯之中飘出淡淡的清香。外边站满了侍卫, 个头高大,手中握有锋利的刀剑。宴卿卿的手搭在降香黄檀木方桌上,灰白大氅遮住风流的身线,胸脯撑起一个美好弧度,明眸善睐。见底下座位上那姑娘的拘谨, 不免笑了一声, 问道:“方小姐与钟公子见过几次面?他待会过来,你若有话,直接同他说就行。”营帐内只有她们二人, 可方黎紧紧攥着手中帕子, 脸红得让人看不下去。也不知道是鎏金铜炉中的碳火烧得红, 还是她这脸比较红。她是什么大事都没经历过的姑娘, 来找宴卿卿也不过是一时的胆大。方黎性子白如纸,哪经得起这样的对待,什么话也回不出宴卿卿,心中后悔极了。方黎上个月去礼佛时, 途中遇见早有预谋的劫匪。那帮贼人武功高强,害了她方府好几条侍卫性命, 连方黎自己都差点要被人虏走。若非钟从凝为母亲采药, 恰好救她一命, 她怕是要哭瞎了眼。英雄救美人,钟从凝长得又硬朗俊气,惹得方家小姐动了芳心。方黎回京后便立即派人去查他,得知他因母亲病重至今未娶,也无知己,心生旖旎,连计划都已经定好,却不小心听到了宴卿卿招婿的传闻。要是早知道宴卿卿会留她,方黎是怎样都不会来找宴卿卿宴卿卿倒无意为难方黎,见她憋红眼,都快要哭了,便只能无奈道:“如果你想回去,现在就可以走,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你年岁尚小,自己私下查清楚就行了,别再这样莽撞。我与你母亲见过几面,以她那性子,要知道你过来问钟公子的事,少不了一顿罚。当然,若你真想见他,也可以留一会儿。”方黎哪敢留?听宴卿卿这么说后忙忙起身告了辞,小脸通红。她虽想见钟从凝,但到底还是怕她母亲知道她私下来找宴卿卿的事。宴卿卿不能惹,她母亲早就交代过。方黎步子迈得大,仿佛把宴卿卿当做跟在后边追赶的猛虎般,宴卿卿哑然失笑。到底是年纪小,家中宠了些。等她走了之后,营帐内也瞬间安静了好几分。宴卿卿叹了声气,轻轻垂下眸子,望着空空的茶杯,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外边忽然来了波宫女,手中有漆红托盘,其上有刚洗净的果儿。这帮宫女恭敬说这是皇上吩咐送过来的,宴卿卿没露出任何异样,只让她们进来把东西放下,没让这些人多留。方黎是神色慌张跑出去,脸又红成那样。知点内情的以为她是得了顿教训,不知情的也只能猜个自家小姐与她不合。宽敞的营帐内现在只宴卿卿一人,她看着桌前摆放的鲜果,神色淡淡,抬手给自己续了杯茶水。茶色清淡,却有浓浓香气。宴卿卿只抿了几口,便觉腹中的恶心之感升了起来,只能放下这瓷杯,捂住嘴干呕个不停。她吐得有些脱力,眼泪都快要出来,最后只能背靠住扶手椅,娇挺圆润的胸脯上下起伏,长长的睫毛上沾了些许湿意。她这两天反应特别大,怕不是那么简单。宴卿卿抬起纤细的手指,攥紧大氅衣襟按在胸口处,咳了几声。她缓了口气,手指顿了顿,仿佛想到了什么,手上又用力了几分。怀胎三月绝不可能,她来过葵水,纵使这算不得什么证据,但她也不可能毫无知觉。自己现在呕意不止,却像极了怀孕的征兆,如果没想错,她应该被闻琉下了什么不知名的药。闻琉在她面前是温润的谦谦君子,往常待她的敬重不是装出来。他在政事上会做些手段,宴卿卿认为理所当然,可用在她身上,当真是匪夷所思!宴卿卿深呼出一口浊气,委实想不通闻琉想要做什么,她怀了身孕于他有什么好处?父亲与兄长只留下一队私兵,他又不是不知道,何苦要等到这时才做这些下毒似的肮脏下流事?宴卿卿怕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个好弟弟许久前便倾慕于她,恨不得与她日夜缠绵交颈,津液互换。闻琉幼时想与她亲近,宴卿卿心软念他在宫中受欺辱,便从不会拒绝,哪会猜到他有这胆子?她是能宽慰自己的,但这事越想越觉不对劲。宴卿卿最后只能揉着额头,把所有的猜疑都埋在心底。丫鬟突然在外面叫了声小姐,说钟从凝到了。宴卿卿抿了抿嘴,她饮尽茶杯中的水,脸上的血色回了几分,这才让钟从凝进来。钟从凝轻轻掀开厚重的棉帘,绕过面前的扇紫檀边嵌玉石围屏,便听见宴卿卿淡声对他说:“钟公子请过来,我有话想同你说。”钟从凝还不知方黎的事,听了宴卿卿的声音,脸微微一红,却还是上前走近,先朝宴卿卿行了礼。“宴小姐。”“不用行这些虚礼。”宴卿卿瑶瑶头,指着旁边的座位,“你先坐下吧。”钟从凝起身到一旁坐下,他还是有些拘谨,问道:“宴小姐找我是有何事?”宴卿卿没说话,拿了杯子给他倒茶水。钟从凝连忙地接了她手中的紫砂壶道:“宴小姐不必客气,我自己来就行。”宴卿卿叹了口气,也没拦他,钟从凝给宴卿卿的被子里也续了一杯。“你那天来宴府,我本该先同你说件事,但又觉得不该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好,还是说了好。”她的面容艳丽,便是没多少表情,也看出些许不同旁人的引诱之意。细眉蹙起几分,倒又添了柔弱,仿佛有什么烦心事。晚上的氛围本就比白日要暧昧几分,宽敞的营帐内又只有他们两人,钟从凝很难不多想。脑中一想多,脸就红得愈厉害。若不是他肤色黑,宴卿卿或许都要以为他和方黎是兄妹。紫砂壶被轻轻地放回桌上,发出了声轻响,钟从凝压下心思,对她道:“宴小姐但说无妨。”宴卿卿垂眸道:“我知你不会到处乱说,所以愿意跟你说那事,若你不想进宴府,我也不会想别的。”钟从凝抬眸望着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宴卿卿轻轻道:“我同陛下有过几次男女之事。”这句话说得惊人,钟从凝震然得站了起来,后来又觉着自己反应过大,连忙坐了回去。

第83节

“这是什么意思?”钟从凝压低声音道,“宴小姐?”宴卿卿抬手揉揉眉心说:“钟公子放心,外面听不见,你想得没错。”“怎么可能?!陛下敬您如亲姐,你们怎么会?莫不是陛下他做了什么?”钟从凝有些不会说话了,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宴小姐莫不是在骗我?若不想选我,直接同我说就行,怎能这样污蔑自己?!”宴卿卿倒也猜到钟从凝会震惊,但没料到他会那么想,她摇头说道:“你不必这样,我与陛下皆是无意,此次也不是想说这件事。你若介意,直接拒了宴家就行。”正如同钟从凝不会相信闻琉与她会有那种事,宴卿卿自己也不信闻琉会那样算计自己。如她现在般,就连钟从凝说闻琉的话都下意识的反驳了。而钟从凝陡然一怔,却听出了别的东西。比起只是惊惧的他,宴卿卿似乎已经没了成婚念头。宴卿卿现在心里乱的很,对钟从凝自然没了什么心思。钟从凝攥紧了手,他低下头不敢看宴卿卿,过了许久后,才慢慢松了手。“钟某本就配不上宴小姐,母亲得了宴府的帮助,既然是意外,那这也不是要紧事,宴小姐不必想多。”宴卿卿静了静,垂眸道:“此次邀你过来,别有所求。我记得你以前来宴府的时候说自己会医术,所以想求你帮我诊些病症。”“我只是略懂皮毛,母亲久病在床,没有多余的钱财请大夫,所以私下跟人学过。”“如此便可以了。”宴卿卿轻轻叹了气,手放在桌上,“想请钟公子诊治一番,告诉我得了什么病。”纤细的手腕上有个精致碧绿翡翠镯,与她的衣裳相衬,格外好看。钟从凝见宴卿卿神色淡淡,不安渐渐爬上他的眉心。钟从凝问:“宴小姐怀疑什么?”宴卿卿道:“钟公子不用多问,只是有件事想要验证。”钟从凝迟疑了会,最后道:“冒犯了。”宴卿卿先跟他说自己与皇帝有过那事,现在又让他诊脉,钟从凝心中的念头挥之不去,手指慢慢搭在玉腕之上。……营帐做得厚实,里面宽敞如间屋子,只要声音不是太大,旁人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宴卿卿和钟从凝两人在里边,相然便在外边看着外人。方黎来得巧,不仅宴卿卿的丫鬟以为宴卿卿是要问钟从凝话,就连闻琉的人都是那样认为。闻琉对相然说过宴卿卿有身孕的事,相然那时觉得震惊,可这之后宴卿卿又突然让她私下找会医术的钟从凝,现在更是满心奇怪。她心中虽有猜想,但总觉得哪个都对不上。可宴卿卿没与她说过这些事,相然也不敢直接去问她。相然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多久,她等得都隐隐有些急了,钟从凝这才从营帐里走出来。他面上几乎没有表情,手在不停的颤抖,青色的下衣摆湿了大片,还在滴着水。相然连忙问:“钟公子?怎么了?”钟从凝的脚步顿了下来。他看着相然,想起刚才宴卿卿的话,手越攥越紧。钟从凝方才对那事有猜想,却也不敢相信,实在惊于自己手下的脉象。可把事情告知宴卿卿后,宴卿卿却似乎比他还要惊讶。宴卿卿身子看不出虚弱,但她底子却不太好,钟从凝以前问过宴府大夫,知道她因宴小将军之死哀痛过度伤了身,虽是养着,但照常理来说是难有孕的。他甚至在想宴卿卿所说的几次,到底是多少次。而她怔愣了许久,随后才缓缓道了句:“既是如此,那招婿一事应当是成不了,望钟公子替我保密,另还有件事相求。”钟从凝忘不了她说那话时的淡然冷静,连语气都是那样轻缓,他甚至看不出宴卿卿脸上任何的表情。宴家的人仿佛都是这样,遇大事总是临危不惧。他对相然说:“宴小姐有事招你进去。”钟从凝低下头,没再和相然说一句话,大步迈开匆匆离开这里。他心悦宴卿卿,不想让她为难,可这消息却着实是令人震惊。他不明白宴卿卿口中的无意是怎么回事。倘若她与闻琉间真是意外,那她最后又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既然要做那事,又何必退了他的婚约?钟从凝大步离开,宽厚的背影有些颤抖,他真的喜欢宴卿卿。相然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掀开厚门帘,绕过围屏后便见宴卿卿脸色苍白地扶着方桌一角,圆润的指尖也因用力变了颜色。地上被水渍浸湿,却没有杯子的碎片,桌上的两个杯子皆是完好。钟从凝方才动作太急,撞到了桌子,幸好接的及时,杯子没碎,只是水全洒了出来。茶水洒在他的青色袍子上,宴卿卿那时垂眸看了眼,让他径直出去。钟从凝脸色霎时白了一圈,嘴唇轻动,还想再说什么,宴卿卿却摇了摇头,让他明天最好也不要出去。宴卿卿看见相然,往前走了一步,却因脱力瘫坐在方桌脚旁,身子不停的颤抖。相然急得叫了声小姐,赶忙过去扶她。宴卿卿没了力气起来,她手撑扶在地上,连唇色都白了起来,方才在钟从凝面前的冷静全然没了。相然要扶起她,却又倏地被宴卿卿拉住了衣袖。“我且问你,”宴卿卿的话带着颤音,“你昨夜可有察觉不对?”她确实不是三个月身孕,但也没中闻琉的药。宴卿卿眼眶红红,可她除了那次在宫宴上被曲觅荷误算计过一次后,便再没和闻琉同过房,她哪来的一个月身孕?!宴卿卿愈想越心惊,如果真要追究,那也只有那见不得人的夜里,不堪回忆的,如同真实般的噩梦。相然忙摇头道:“小姐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吗?奴婢没觉得有什么意外。”“钟从凝说他那夜来给我送水,你可还记得?”相然茫然道:“奴婢并无半分印象。”她这话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宴卿卿却如同受到了刺激,脑子空白。相然是怎样的人宴卿卿最知道,便是在马车上再怎样疲倦,她也不可能把有人来过的事情忘记。除了被下药之外,宴卿卿再也想不到别的解释。她颤着身子慢慢趴在相然怀里,脸埋在相然衣裳中,眼眶之中不停地涌着泪水。唇瓣被咬出了鲜红的血迹,她口中满是腥甜之感。相然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看不清她的面容,可她的身子抖得却实在太过厉害,连相然都觉得慌了,连忙又问:“钟公子欺负您了?他做了什么?”宴卿卿没回相然,她的手攥紧相然的棉布衣裳,大脑晕眩,明明营帐内的火炉子烧得火热,她却觉得像是只穿了一件单衣置身于冰天雪地中。宴卿卿还没那么傻,闻琉做了什么她想得到。半夜的惊梦,云山浴桶处的折磨,温泉时胸乳的异样……往常那般的折辱,那样的龌蹉,竟然是他!竟然是他!她往日真心对闻琉,闻琉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宴卿卿的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戳出了血迹,往日种种重现在眼前,身子被侵占的侮辱让她难堪至极。闻琉是贪图她身子,还是想故意折腾她,宴卿卿已经不想知道。那一瞬间,她甚至想要想杀了闻琉。她颤抖着,脑中的理智快要被混沌之意侵袭。但宴卿卿到底还是宴卿卿,倘若她真的因此事而崩溃了,那这宴家也该撑不起来,早就被贪心的旁人夺走。她哑声对相然道:“避过皇上,找钟公子拿药方子,熬碗落子汤药过来。让人备热水,沐浴。”……付沉走后,闻琉想去找宴卿卿,又怕她已经睡了,迟疑了半分,便吩咐宫女过去送了些东西。闻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的营帐里处理事情时发了许久的呆,笔尖上的墨都已经滴到桌上,他却时不时地笑出声来。无人与他对话,他平日又是极少说话的,在旁边站着的侍卫见他的异样,都觉得有些瘆得慌。能引起皇上这幅样子的,只有那宴家小姐宴卿卿。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皇上竟乐成了这样,侍卫面面相觑,却不敢再乱想。宴卿卿那里的消息都会传到闻琉那里,方黎和钟从凝自然也有人过来通传。倒没人敢进去营帐里边,只是把在外面见的事情说了一遍。闻琉听见方黎红脸出去时没想到别的,倒是钟从凝衣摆湿了的事让他一阵嗤笑。不过是个落魄世家子,也敢对他姐姐这种贵女痴心妄想,拒了也是活该,不知天高地厚。闻琉摆手让侍卫出去,只留了一个,淡声吩咐道:“宴小姐近来身子不太好,她的丫鬟咋咋呼呼的,你去药房看着,别让人乱抓药。”他做事素来缜密,极少出现纰漏,便是宴卿卿答应他留下孩子,闻琉为保险起见,也派人去看着药房。他没查到钟从凝会医术,倒是闹出了大乱子。第83章相然听宴卿卿要避子汤药, 着实震惊,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连忙劝道:“皇嗣一事并非小事, 陛下也知您有身孕, 到时怕是会怪罪于您。”宴卿卿声音嘶哑:“去找钟公子拿药方!”相然比宴卿卿还要大上两岁,平日却最听她的话,现在也不违逆宴卿卿。宴卿卿哭得这样狼狈,相然已经很久没见过。她心觉事情不对,急忙从怀中掏出锦帕给宴卿卿, 说道:“小姐先等着, 奴婢这就下去吩咐。”相然又慢慢扶宴卿卿到里面的床上坐着,这儿由件厚门帘隔开外厅,她知道宴卿卿绝不会想让别人见着她现在这样子, 随后连忙道了句奴婢出去了。宴卿卿的泪水止住了部分, 她没回相然, 低垂着眸子中含着薄雾, 理智已经渐渐回归,身子却仍然在颤抖着。闻琉算计宴家,算计她怀孕,纵使宴卿卿心再怎么宽, 现在也恨不得让他去死一次。宴卿卿将他当做亲近的弟弟,这几年来, 放心上的人唯他一人。她忧心他的身体, 担忧旁的大臣为难他, 便连他不想成亲,宴卿卿也替他在那帮要臣面前说了好话。他何必这样待她?他又把她当做什么?他该是怎样讨厌自己,才要奸辱于她?宴卿卿心如刀绞般,身子靠在床栏,手扶住床沿,指尖苍白,全身都难受得疼了起来。她慢慢蜷缩在床上,身子抖得厉害极了,再一次体验到了宴家父子死时的切痛。她有个弟弟,不是亲生甚似亲生,他叫闻琉,得了宴卿卿所有的信任。但闻琉没把自己当过姐姐,自始至终,他一直在骗她。从头到尾,把她骗得团团转。自己待他那么好,宴卿卿泪水潸然,手紧紧攥着褥子,自己明明对他那么好!宴卿卿的理智越清醒,心中被撕碎的缝隙就越大,血淋淋地滴落雨水。她的闻琉在骗她,宴卿卿紧紧咬唇,泪流满面却哭不出声来。锦衾湿了大片,宴卿卿浑身哭出了薄薄的一层热汗,脸色通红,身子不受她控制班抖动,她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半点声音都出不得。金钩挂起的帘幔下传来压抑的泣泪声,无人明白宴卿卿得知自己一个月身孕时的悚然,也没人知道她是废了多大力气才在钟从凝面前保持自己的冷静。从前的种种平静如同泡沫破碎,温顺和善的好弟弟没了,他几乎从未存在过一样。有丫鬟慢慢走了进来,她得了相然吩咐,隔着帐内门幔朝里行礼,道:“小姐,热水备好了。”……热气从浴桶腾腾而上,营帐里面不时有人进出,宴卿卿扶着边沿站了起来,剔透的水珠从细腻的肌肤上滑落。丫鬟在一旁伺候,等她出来之后便忙替她轻轻擦拭干净身上的水。长长的睫毛上被水浸湿,眼眶同双颊样绯红,唇上有出血的咬痕,谁都不知道宴卿卿发生了什么。只是她脸色的淡漠,倒莫名令人觉得有些害怕。丫鬟方才见她便是幅哭过的模样,而这样的宴卿卿更是少见,只能低头帮她披上里衣,不敢说别的话。

第84节

漆黑的天色笼罩住春猎营帐,许多人一下马车便早早地歇息,明日开猎,谁也不想在皇上面前丢面子。宴卿卿轻轻拢了拢衣物,雪脯丰满,衣裳遮不住春光,她静静坐在梳妆镜台前,丫鬟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干头发。宴卿卿垂了眸,摆手说道:“退下吧,想一个人静一静。”丫鬟们互相望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宴卿卿今日沐浴时间许久,看神情也不对,有个胆子大的丫鬟开了口:“小姐要不先等头发干了再让奴婢出去?这大冷的天,要是冻着了就不好了。”宴卿卿的手攥紧几分,一个滚字就要出口,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之后,慢慢松了手,揉揉额心道:“下去。”丫鬟是听她话的,见宴卿卿实在不想让她们呆着,便只能先行礼退了下去。宴卿卿手肘搭在镜台的平桌前,忍下想将手边东西全都扫落之地的怒意。她慢慢趴在桌上,微湿的头发散落下来,贴到精致的锁骨,带来一阵凉意。自己在迁怒,宴卿卿闭了眼,觉得不可以这样。她是宴家唯一的大小姐,绝不能在任何人面前丢了脸面。钟从凝答应为她开个方子,她不能留这个孩子。即使是到了现在,宴卿卿也没办法想明白闻琉到底要做什么。恐怕这折磨人的轮定安,也只是个骗人的嘘头。闻琉从前那般光大伟正,如今在宴卿卿心中却全是卑劣无耻,她眼眸微热。宴卿卿先前派人出去查轮定安,得到那样的答案,她半信半疑,又在房内留了小心思,结果却是无人进来。如此几次,她身子没太大的异样,就没再用别的法子试探,认了命。她从未没想过闻琉会那么了解自己。闻琉在宴府呆了那么久,时常来宴卿卿房间找她,自然对屋内布置十分熟悉,她该是怎样的蠢笨,才信他那样的谎话?宴卿卿曾为太子之事愧疚于他,顺从他的动作,现在想起来当真比任何事都要难堪。那场鱼水之欢让宴卿卿记到了现在,闻琉弄了她许久,第二天起来她还不敢面对闻琉。宴卿卿纤长的手指攥了起来。此时此刻,她竟不知该不该怪自己太过信任于他。相然手里端着碗汤药,是刚刚熬好的,她神色紧张,脚步匆匆,低着头生怕旁边侍卫发觉她的异样。若宴卿卿怀的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她倒不会这么紧张,即便是高官大臣,也奈何不了她家小姐。可宴卿卿肚子里的,是皇上的皇嗣。皇上膝下至今没有子女,他又把宴卿卿当义姐,如果对那孩子若不重视,说出来连相然都不信。相然前脚进了营帐之内没多久,后脚便跟来了一队侍卫,没发出任何动静,将营帐围得水泄不通,先前守着的侍卫突然跪下行礼,宴卿卿的丫鬟也跪了下来,闻琉走上前。他手中拿出支精致的碧玉簪子,朝外边的丫鬟沉声道:“姐姐有簪子落在了马车上,宫女发现了,恰好朕睡不着,便来此一趟。帐内的灯还未熄,姐姐应当没睡,你替朕通传一声,朕要亲自给她。”风吹动枝干,发出怪异之声,这般寂静的环境,闻琉面无表情,委实吓人。相然还在一旁帮宴卿卿扇掉汤药的热气,外边守夜的丫鬟就突然进来说:“小姐,陛下在外边,他说您的簪子掉了,要亲自送给您。”相然的动作一怔,心道坏了。皇上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时候过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宴卿卿头也不回,先让相然把药递过来。相然动作不敢迟疑,道:“这药还没温,小姐需得再等会儿。”“没什么大事。”宴卿卿淡淡道,“喝完再见陛下。”她正要伸手接过时,闻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自己闯了进来。“义姐的簪子忘了,朕给你拿过来。”宴卿卿的手顿了顿,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把相然手中的药接过放在桌上。药太烫,喝不了,闻琉现在过来,怕也是知道了她要喝药。外边丫鬟忙跪下行礼,闻琉摆手让她下去,掀开厚实的帘幔,走了进来。相然叫了声陛下,闻琉沉声道:“出去,我与义姐有事要谈。”她回头看了眼宴卿卿,宴卿卿摇了摇头,让她在外面侯着,相然只得行礼退下。宴卿卿轻道:“陛下此时过来,该不是还簪子那么简单。倘若是觉得我要做不敬之事,大可不必,我心中有数。”她只穿着件白里衣,身子直直坐着,腰身纤细,胸脯饱满,微湿的长发披在细肩。闻琉上前走近了好几步,他的手按住镜台的桌沿,手背之上青筋虬起,远远望去,臂弯之中就像是环着宴卿卿,与她离得极近。凌厉的气息缠绕在宴卿卿周围,温度霎时降了几分,他过来时便带有寒气。可宴卿卿头也不抬,她的神色淡漠到了极点。于她而言,闻琉似乎只是一个陌生的,心机颇重的掌权者。“陛下这是怎么了?”她语气淡淡,“明日春猎,还是好生歇息吧,莫要让人看着精神不振,反倒弄得流言四起。”闻琉低头在宴卿卿耳边问道:“你知道了什么?钟从凝跟你说了什么?”“陛下是说钟公子今夜为什么过来吗?只不过是想问问他有关方姑娘的事。”她眸色浅淡,回答得平静。闻琉垂眸道:“孩子才那么点大,姐姐忍心吗?”宴卿卿道:“陛下在想什么?我再怎样不知礼数,也不会对皇嗣下手。”闻琉慢慢起了身,在宴卿卿的唇下留下一吻,他没有浅尝辄止,舌头撬开她的唇齿。宴卿卿身子一僵,用力推开了他。闻琉微微动了动,宽大的手掌放在她的腰上,他的额头与宴卿卿相抵道:“姐姐说谎,要给惩罚。”宴卿卿没再有任何的反抗动作,她忍下腹中的恶心之意,甚至朝闻琉说道:“陛下先起来,我该喝药了。”那碗冒热气的汤药还在后面摆着,闻琉和她都知道那药是什么药。“你可知朕为什么愿做这个皇帝?”闻琉自问自答,“因为想要你做朕的皇后,从前宴将军说将你许配给朕,朕从未忘记,现在江沐已经成婚,那姐姐的夫婿该是朕了,你怎么挑了个钟从凝?”“多谢陛下恩宠,”宴卿卿语气没有变化,她不信闻琉的理由这么简单,“春猎回去之后,我会把宴家底下所有对陛下有用的事都草拟一份送至皇宫。”宴家大小姐的矜贵与好修养似乎都集中在了这一刻,便是这样衣衫不整地与闻琉在间房里,也不见任何拘谨。闻琉再次低下了头,他俯身于宴卿卿纤细的脖颈之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细腻的肌肤上,宴卿卿的里衣被扯开了些,雪脯的沟壑之中有暧昧的水迹,樱红的果儿被咬了几口。宴卿卿闭了眼,手紧紧攥住衣服的下摆,身子微颤,却也没再说半句话。闻琉道:“义姐就这样好脾气吗?”宴卿卿轻轻回他:“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您不是习惯了吗?又何必在乎我愿不愿意?”闻琉颔首道:“你说得没错,那这碗药你就先喝了吧。孩子没了,就不用十个月,养一个月身子就行,到时义姐就依着朕的习惯来。”“陛下想做什么与我何干?”宴卿卿淡淡道,“你不是最擅长做那些腌臜事吗?”他轻轻对宴卿卿道:“那朕做死你好不好?”第84章宴卿卿和闻琉都是聪明人, 有些能猜到的事,根本不必说得太清楚。那些淫秽不能见人的事,宴卿卿猜中了, 闻琉也不会太迟知道。宴卿卿衣衫半解, 没穿裹胸, 圆润白皙的胸脯露了出来, 这是因为闻琉而养出来的习惯,现在竟也忘了改过来。她的小腹平坦,看不出有孕一样, 却不得不让人节制了些。闻琉似乎只是说了句孟浪之语,可语气的认真让她身子僵了僵。做死她?她的身子轻轻颤抖着, 他平日里藏得好, 宴卿卿根本想不到闻琉会说出这种话。宴卿卿忍着想要扇他一掌的想法,垂眸淡道:“陛下若是没学过礼义廉耻, 最好还是让新太傅给您上一课, 到时可在别人面前丢了面子。”她以这般未受遮掩的风流体态与闻琉说话, 却仍旧有大小姐的贵气, 倒不像受制于人,着实是心性高。营帐之内有些凉意,闻琉慢慢将她的衣服拉了回去,系了起来。之后又把大手伸进她的里衣中, 轻薄的里衣本还有些松垮, 现在却被大手撑得满满, 宴卿卿的胸脯被揉搓着。他环住宴卿卿道:“义姐说得没错, 是朕不知礼才将自己的东西留在这上面,朕揉干净便罢。”宴卿卿僵着身子没有后退,她也没看里衣下的手掌是怎么样动作,好像不介意此事,可身子总是会起些反应的。下流,宴卿卿羞愤难堪,只能不动声色地咬着下唇。丰硕的胸脯单手是握不住的,沟壑被他的厚茧滑过,绵软在他掌下,强烈感觉更是让宴卿卿胸脯起伏了几分。里衣时不时有凸起的形状,宴卿卿在这方面听得多,可经历得少。闻琉没做得太过,他把手伸出来后在自己袍子上擦了擦,仿佛真像把什么东西弄了下来。之后又从怀里拿出支玉簪子,放在一旁镜台桌上。那支簪子是宴卿卿的东西,倒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宴卿卿并不记得自己有带它出来,她闭了闭眼,心中一猜便知道是闻琉拿走,在她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义姐想做什么朕不拦着,”闻琉道,“朕心悦义姐,以后也只会有义姐一个女人,朕不急。若你真不想要朕的孩子,那朕以后也只能勉强满足义姐做母亲的念头。”他跟宴卿卿说:“义姐那东西朕喝过,现在仍在想念,义姐不想要朕的孩子喝,朕帮着就是。”“啪”地一声响了起来,宴卿卿颤着手,给了闻琉重重的一巴掌,室内霎时寂静下来,死一般。闻琉的脸停在一旁,有些微红,甚至还有疼意,宴卿卿用的力气确实不小。宴卿卿最爱护闻琉,点点滴滴的小事都会替他考虑,从前根本舍不得打他,他做了皇帝后就更加打不得。闻琉安安静静的,没有抬眸,这是宴卿卿第一次打他。宴卿卿看不清闻琉的神色,手却还在颤抖,淡声道:“陛下能做这些事,那应当也不介意我的小动作。”闻琉突然笑了笑,没怪罪她,反倒是拿起她的手,仔细检查一番。“义姐的手纤嫩,打坏了不划算。”闻琉的指尖滑过她掌心的纹路,“义姐如果真喝了那药,那朕春猎的晚上就悄悄过来,姐姐好软,抱着朕睡觉多好。”宴卿卿没再说话,她与闻琉已经无话可说。而闻琉放下她的手,在她的脸上留下轻轻一吻。然后手越过她的细肩,随手一扫,将那药狠狠推了下去。瓷碗碎片与汤药洒了一地,发出的巨大声响让宴卿卿心猛地跳了一下。闻琉轻声道:“帮义姐做个选择,反正你和朕选的一样。”宴卿卿紧握着拳,垂眸道:“陛下既然什么都做好了,那还是回去吧,我要睡了。”她好似刀枪不入,闻琉在宴卿卿心中仿佛也只是个冷酷的帝王,再也不是那个亲密无比的弟弟。闻琉手上的青筋宴卿卿看不见,可他身上的戾气却如实质般缠着她。她从没见过这样陌生的闻琉,举止孟浪至极,甚至连平静的话中,都带着威胁的狠意。“既然义姐要睡了,朕也不再打扰。”闻琉站直了身体,“这孩子要不要随义姐的意,明日春猎,若有了闪失,总有人要被罚。只是不知道义姐选你的丫鬟,还是选那位意图谋害皇嗣的钟从凝。”宴卿卿忍耐着心底的怒意,淡声说道:“陛下若做得太过,小心被当做昏君。”闻琉突然笑了笑。“昏君吗?”闻琉突然一把抱起她,宴卿卿一惊,突然的悬空让她不得不搂住他的脖颈。她并不想对闻琉说多余的话,只得再次忍下心中说他的念头。他往旁边走了几步,避过洒在地上的汤药,将宴卿卿放在松软的床上。宴卿卿的身子躺在锦褥上,闻琉按住她的肩膀,她动弹不得。凝脂肌肤如玉一般,肤白如雪,长发披散。宴卿卿闭了眼,撇过头不看闻琉。

第85节

她心中莫名感受到种疼痛,浑身都像麻了一样,有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的心里空落落的,觉得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个弟弟,反倒是别的,更加让她难过的东西。可她无暇去想得更深入些,闻琉扰了她的心思。闻琉俯下身子,纤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道:“这孩子很碍事对不对?可姐姐又能怎样?这不是朕和你一起从观音庙求来的吗?”宴卿卿没推开他的手指,只淡淡道:“既然是我求来的,那陛下该放心了。”无论闻琉在说什么,宴卿卿都淡声附和着,既没有反驳他,也没有止住他的动作。与其说是顺从,倒不如说是无声的拒绝。“朕自然相信义姐。”闻琉解了袍子,轻轻挂在衣服架子上,上了床榻环住宴卿卿,一床厚被褥盖住他们两个。宴卿卿身子倏地一僵。明日是春猎,大臣早上都要要去他那里请安,如果闻琉是从她的营帐里出去的,到时流言又该怎么传?宴卿卿丢不起人,她沉默了会,开口道:“出去。”闻琉轻拍她的脊背,带着安抚意味,说:“义姐倘若不想别人明天看见朕是从这儿出去的,那还是早些睡吧。你睡着了,朕就出去,你若不想睡,朕陪你到天亮。”宴卿卿咬住下唇不再说话,闻琉心里在想什么,她知道,他不过是怕自己趁他不注意便把这孩子流了。……闻琉或许真的是最了解宴卿卿的,他知道她最怕什么,也不会特意在那方面惹怒她。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时,他便起了床。宴卿卿感觉到他的头蹭了蹭自己的脖颈,她听到了一句义姐对不起,随后就又睡了过去。等第二天醒来时,外头的天已经大亮。营帐内只有相然一人伺候,她红着眼眶,低头替宴卿卿穿好衣物,之后才把外面的丫鬟叫进来伺候。宴卿卿没问闻琉跟她说了什么,只是看着外边的天色问:“现在是什么时辰?”“巳时三刻,陛下已经进猎场了。”相然揉眼睛回,“陛下派人过来吩咐,说小姐身子不适,就让奴婢告知您一声,今日您在营帐里好生歇着就行,不必去凑那些热闹。”宴卿卿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碧玉簪子,赏给了相然。相然犹豫着接过,她知道这是闻琉昨天拿过来的,就算宴卿卿不要,她也收不得。相然只得先放袖中,待会再放回妆奁中。她道:“奴婢听说钟公子也去了。”宴卿卿手一顿,她抬眸道:“陛下要他去的。”她明明说过让他最好不要出去。相然摇头说:“奴婢不知道。”宴卿卿的手放在桌上,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已经不信闻琉,同样地,她对任何一个亲近之人都留了戒心。她望着琉璃鎏镜中的自己,唇上还有昨夜咬出的血痕,只不过看着消了许多,应该是闻琉给涂了药。宴卿卿不明白他为什么到了现在还在装着惺惺假意,即便是知道了,怕也不会相信。宴卿卿轻轻捂住唇,她要是出去了,少不了会有人起疑问她。便将丫鬟全都遣散下去,转头朝相然道:“我们回京城是中旬,陛下月末的时候要御驾亲征,再怎么算也该有一月之久。”相然不明所以地问:“小姐的意思是?”“陛下不喜于我,我也不想平白招人嫌恶。”宴卿卿说,“回去之后,替我找一人。”与其在那时成为帝王无用的禁脔,还不如直接离了京城。她是最要面子的,即便受得了闻琉的折辱,也怕外界人的议论。宴卿卿现在一闭眼便是闻琉弄她感觉,觉得哪哪都不舒服,她昨夜也是坐在这里,闻琉俯在她胸脯前,沟壑中是温热的舌头。灯影幢幢,即使她不看,那暧昧的声音也让她忘不了。她却不知道这只是第一夜,闻琉那性子,绝不会让宴卿卿有松懈的闲心去想别的东西。宴卿卿明白他想做什么,却又不得不顺从他的意愿,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保住腹中的孩子,要么委身于他。闻琉已经身体力行地告诉过她年轻帝王的欲望,宴卿卿不敢冒险。林中猎场直到未时才开始出来人,相较起昨天,今天确实要温暖一些。宴卿卿一整天都没出去,但还是派人出来问了钟从凝的消息,她没等到丫鬟回来禀报,倒是闻琉又过来了。往常的一切仿佛假象,闻琉撕掉伪装,不再在宴卿卿面前假装另一个样子。或许他早就等着这一刻,只是贪念她给的温暖,迟迟没有实施。宴卿卿不再把他当弟弟,他却有法子让她将自己当做她的男人。矜贵的世家小姐总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宴卿卿,许多时候她甚至把这个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无论做什么事,也绝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宴卿卿不想面对闻琉,她厌极了闻琉和她之间的温存,却也无力反抗。她腹中的孩子只有一月多,想保住容易,要流了也不难。闻琉换了身衣裳过来,宴卿卿那时正在写字。他一进营帐便叫了声义姐,对宴卿卿笑了笑,同往常的温和样子像极了。宴卿卿手中握着笔,愣了愣,她垂眸朝他跪下行礼,道了句陛下。闻琉拉起她道:“义姐不必与朕这样生分,朕猎了只狐狸回来,带义姐去看看,毛皮没损坏。”他要带她出去,宴卿卿皱了眉,手挣扎着要甩开他。而闻琉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让相然回去拿了件大氅。相然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听闻琉的话帮宴卿卿拿件大氅出来。闻琉握住宴卿卿的手,打开她的手指,揉了揉道:“义姐的手好凉,是朕昨夜没捂好吗?”宴卿卿低着头没动静,她的眉色淡淡,闻琉替她弄了弄头发。相然捧着衣服出来,闻琉顺手接过来,慢慢帮宴卿卿披上。相然正要说什么时,闻琉却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相然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了几步。闻琉低下头帮她系紧带子,在宴卿卿耳边轻声道:“义姐难道真的在怪朕?”宴卿卿回道:“陛下多虑了。”“义姐定是不想朕对钟从凝下手,朕今日可没对他下手,你就不想谢谢朕?”闻琉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觊觎皇帝的女人,谋害皇嗣,够他死几回了。”宴卿卿语气平静道:“钟公子的事与我无关,陛下看着办就好。”闻琉轻笑了一声,捻起她的一丝头发道:“朕最喜欢姐姐这点,除了朕你谁也不放心上,怪朕太宠你。”他和宴卿卿说话的时候,总带有一种情人间的亲昵,宴卿卿往常只以为他是依赖自己,却没料到他是藏了别的心思。闻琉又让相然另外取了条面纱,给宴卿卿带了上去。他说是要带宴卿卿去看狐狸皮,最后却说有血光不吉利,带她去了他的营帐。营帐内备好佳肴美酒,不远处还设了张桌。宴卿卿以为这是给她备的,可闻琉把她拉过去与自己平起平坐。宴卿卿当场一惊,闻琉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拉住她道:“义姐退后做什么?是想要朕与生分吗?那可不行,钟公子的命还在义姐手里呢。”她的手微微攥紧,默不作声。这时侍卫来通传道:“钟公子到。”宴卿卿的手被他紧紧拉住,想要动也动不了,只得坐下来,与闻琉靠得有些近。闻琉只要伸手,便能触到她的肌肤。她看着钟从凝走近恭敬行礼,又被宫女领到旁边桌子上。等他入座之后,闻琉摆手让人都下去,屋内瞬间便只剩下他们三人。钟从凝似乎受了伤,左手缠了绷带,现在还带有血迹。宴卿卿和他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又纷纷移开了视线。宴卿卿拒了钟从凝的婚,这种场合之下见面,着实尴尬。闻琉开口道:“钟公子今日心不在焉,箭射偏不说,竟还被惊马,是有什么心事吗?”钟从凝回道:“谢陛下关心,倒没什么心事,只是钟某骑术不精,让陛下笑话了。”“你骑术确实不好,该多练练,”闻琉说,“昨夜听说有位姑娘去找义姐,她说钦慕于你,只是你们家境有些许差别,朕下旨指婚也难。”钟从凝回道:“钟某家有病母,怕连累他人,以后时机到了,自会出现有缘人。”宴卿卿自顾自地吃着东西,旁边没有丫鬟布食,她随意吃了两口,又觉眼前的菜合她胃口,便多吃了些。这两人的谈话宴卿卿左耳进右耳出,仿佛并不太放心上,她不太明白闻琉想做什么,却也感觉得到他极其不喜钟从凝。旁侧的筷子夹了汤肉片放在宴卿卿面前的碗碟上,宴卿卿顿了顿,却连头也没抬,夹了另一道菜。闻琉倏地伸手过来揽住她的细腰,宴卿卿没料到他会有这动作,惊了一下,手中筷子落在地上,柔软的身子贴着他的胸膛。闻琉道:“前几月与义姐有些意见不和,故而闹了些笑话。”他的身材高大,这样抱住宴卿卿,倒衬得她有些小鸟依人样。钟从凝低下了头,他早有所料。替宴卿卿诊脉时便觉得不对,胎像因受惊不太稳,不过不知道用了什么好药,胎儿竟然还好好的。而除了受惊之外,还有另一层原因宴卿卿和皇帝的房事行得太多太过,身子有些虚了。宴卿卿低着头,脸上表情看不清。闻琉似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宴卿卿耳畔红了红,两人亲密极了。他们间有种异样的违和感,却又莫名让人觉得相配极了,钟从凝低头喝了一口酒。宴小姐与陛下应该早就有了关系,两人这样的契合不是一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招婿一事,或许只是因为赵郡王谋逆所以才闹出来的。难怪陛下会让自己过来,怕只是让他看看他们间的融洽吧。钟从凝起身跪下道:“钟某今日差点落马受惊,有些疲累,想早些回去休息。”闻琉瞥了他一眼,道:“你今日也该累了,先下去吧。”钟从凝磕头应了声是,退了下去。他没敢抬头望上面,低着头出了营帐。良久之后,闻琉才开口道:“义姐就这么喜欢趴在朕的怀里吗?”宴卿卿攥住手不回话,闻琉环住她的腰,即便她想离开也离不了。她靠在闻琉的胸膛上,紧抿着嘴,刚才若不是钟从凝在场,她必得扇他一掌。他越来越不像话,竟说晚上要她一人伺候沐浴,她不从的话,还要当着钟从凝的面做昨天的行径,委实孟浪至极!宴卿卿脸都快要气红。闻琉抬手摸了摸宴卿卿的脖颈,她凉得抖了一下。“义姐身子怎么这样热?”闻琉松手说,“莫不是因朕的话?怎么连男欢女爱都怕了?”宴卿卿的手攥得用力几分,闻琉突然松了手。他的手撑着头道:“钟从凝的命朕留了,义姐不开心吗?”宴卿卿起了身,她后退好几步,跪下行礼道:“陛下若无要事,那我该走了。”他夹了些菜放进碗碟中,无奈道:“义姐怎地就不听话,你有身子朕不会弄你,你过来亲朕一下就好。”宴卿卿仍旧一语不发,眉眼精致,如同画出来样,肌理细腻。即便被闻琉这样对待也没有失了理智,倒是难得。她腹中有孩子,闻琉也不会刻意去难为她。他捡起地上掉的筷子,放至一旁,走到宴卿卿跟前,要扶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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