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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3页)

她心中莫名感受到种疼痛,浑身都像麻了一样,有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的心里空落落的,觉得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个弟弟,反倒是别的,更加让她难过的东西。可她无暇去想得更深入些,闻琉扰了她的心思。闻琉俯下身子,纤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道:“这孩子很碍事对不对?可姐姐又能怎样?这不是朕和你一起从观音庙求来的吗?”宴卿卿没推开他的手指,只淡淡道:“既然是我求来的,那陛下该放心了。”无论闻琉在说什么,宴卿卿都淡声附和着,既没有反驳他,也没有止住他的动作。与其说是顺从,倒不如说是无声的拒绝。“朕自然相信义姐。”闻琉解了袍子,轻轻挂在衣服架子上,上了床榻环住宴卿卿,一床厚被褥盖住他们两个。宴卿卿身子倏地一僵。明日是春猎,大臣早上都要要去他那里请安,如果闻琉是从她的营帐里出去的,到时流言又该怎么传?宴卿卿丢不起人,她沉默了会,开口道:“出去。”闻琉轻拍她的脊背,带着安抚意味,说:“义姐倘若不想别人明天看见朕是从这儿出去的,那还是早些睡吧。你睡着了,朕就出去,你若不想睡,朕陪你到天亮。”宴卿卿咬住下唇不再说话,闻琉心里在想什么,她知道,他不过是怕自己趁他不注意便把这孩子流了。……闻琉或许真的是最了解宴卿卿的,他知道她最怕什么,也不会特意在那方面惹怒她。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时,他便起了床。宴卿卿感觉到他的头蹭了蹭自己的脖颈,她听到了一句义姐对不起,随后就又睡了过去。等第二天醒来时,外头的天已经大亮。营帐内只有相然一人伺候,她红着眼眶,低头替宴卿卿穿好衣物,之后才把外面的丫鬟叫进来伺候。宴卿卿没问闻琉跟她说了什么,只是看着外边的天色问:“现在是什么时辰?”“巳时三刻,陛下已经进猎场了。”相然揉眼睛回,“陛下派人过来吩咐,说小姐身子不适,就让奴婢告知您一声,今日您在营帐里好生歇着就行,不必去凑那些热闹。”宴卿卿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碧玉簪子,赏给了相然。相然犹豫着接过,她知道这是闻琉昨天拿过来的,就算宴卿卿不要,她也收不得。相然只得先放袖中,待会再放回妆奁中。她道:“奴婢听说钟公子也去了。”宴卿卿手一顿,她抬眸道:“陛下要他去的。”她明明说过让他最好不要出去。相然摇头说:“奴婢不知道。”宴卿卿的手放在桌上,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已经不信闻琉,同样地,她对任何一个亲近之人都留了戒心。她望着琉璃鎏镜中的自己,唇上还有昨夜咬出的血痕,只不过看着消了许多,应该是闻琉给涂了药。宴卿卿不明白他为什么到了现在还在装着惺惺假意,即便是知道了,怕也不会相信。宴卿卿轻轻捂住唇,她要是出去了,少不了会有人起疑问她。便将丫鬟全都遣散下去,转头朝相然道:“我们回京城是中旬,陛下月末的时候要御驾亲征,再怎么算也该有一月之久。”相然不明所以地问:“小姐的意思是?”“陛下不喜于我,我也不想平白招人嫌恶。”宴卿卿说,“回去之后,替我找一人。”与其在那时成为帝王无用的禁脔,还不如直接离了京城。她是最要面子的,即便受得了闻琉的折辱,也怕外界人的议论。宴卿卿现在一闭眼便是闻琉弄她感觉,觉得哪哪都不舒服,她昨夜也是坐在这里,闻琉俯在她胸脯前,沟壑中是温热的舌头。灯影幢幢,即使她不看,那暧昧的声音也让她忘不了。她却不知道这只是第一夜,闻琉那性子,绝不会让宴卿卿有松懈的闲心去想别的东西。宴卿卿明白他想做什么,却又不得不顺从他的意愿,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保住腹中的孩子,要么委身于他。闻琉已经身体力行地告诉过她年轻帝王的欲望,宴卿卿不敢冒险。林中猎场直到未时才开始出来人,相较起昨天,今天确实要温暖一些。宴卿卿一整天都没出去,但还是派人出来问了钟从凝的消息,她没等到丫鬟回来禀报,倒是闻琉又过来了。往常的一切仿佛假象,闻琉撕掉伪装,不再在宴卿卿面前假装另一个样子。或许他早就等着这一刻,只是贪念她给的温暖,迟迟没有实施。宴卿卿不再把他当弟弟,他却有法子让她将自己当做她的男人。矜贵的世家小姐总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宴卿卿,许多时候她甚至把这个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无论做什么事,也绝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宴卿卿不想面对闻琉,她厌极了闻琉和她之间的温存,却也无力反抗。她腹中的孩子只有一月多,想保住容易,要流了也不难。闻琉换了身衣裳过来,宴卿卿那时正在写字。他一进营帐便叫了声义姐,对宴卿卿笑了笑,同往常的温和样子像极了。宴卿卿手中握着笔,愣了愣,她垂眸朝他跪下行礼,道了句陛下。闻琉拉起她道:“义姐不必与朕这样生分,朕猎了只狐狸回来,带义姐去看看,毛皮没损坏。”他要带她出去,宴卿卿皱了眉,手挣扎着要甩开他。而闻琉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让相然回去拿了件大氅。相然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听闻琉的话帮宴卿卿拿件大氅出来。闻琉握住宴卿卿的手,打开她的手指,揉了揉道:“义姐的手好凉,是朕昨夜没捂好吗?”宴卿卿低着头没动静,她的眉色淡淡,闻琉替她弄了弄头发。相然捧着衣服出来,闻琉顺手接过来,慢慢帮宴卿卿披上。相然正要说什么时,闻琉却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相然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了几步。闻琉低下头帮她系紧带子,在宴卿卿耳边轻声道:“义姐难道真的在怪朕?”宴卿卿回道:“陛下多虑了。”“义姐定是不想朕对钟从凝下手,朕今日可没对他下手,你就不想谢谢朕?”闻琉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觊觎皇帝的女人,谋害皇嗣,够他死几回了。”宴卿卿语气平静道:“钟公子的事与我无关,陛下看着办就好。”闻琉轻笑了一声,捻起她的一丝头发道:“朕最喜欢姐姐这点,除了朕你谁也不放心上,怪朕太宠你。”他和宴卿卿说话的时候,总带有一种情人间的亲昵,宴卿卿往常只以为他是依赖自己,却没料到他是藏了别的心思。闻琉又让相然另外取了条面纱,给宴卿卿带了上去。他说是要带宴卿卿去看狐狸皮,最后却说有血光不吉利,带她去了他的营帐。营帐内备好佳肴美酒,不远处还设了张桌。宴卿卿以为这是给她备的,可闻琉把她拉过去与自己平起平坐。宴卿卿当场一惊,闻琉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拉住她道:“义姐退后做什么?是想要朕与生分吗?那可不行,钟公子的命还在义姐手里呢。”她的手微微攥紧,默不作声。这时侍卫来通传道:“钟公子到。”宴卿卿的手被他紧紧拉住,想要动也动不了,只得坐下来,与闻琉靠得有些近。闻琉只要伸手,便能触到她的肌肤。她看着钟从凝走近恭敬行礼,又被宫女领到旁边桌子上。等他入座之后,闻琉摆手让人都下去,屋内瞬间便只剩下他们三人。钟从凝似乎受了伤,左手缠了绷带,现在还带有血迹。宴卿卿和他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又纷纷移开了视线。宴卿卿拒了钟从凝的婚,这种场合之下见面,着实尴尬。闻琉开口道:“钟公子今日心不在焉,箭射偏不说,竟还被惊马,是有什么心事吗?”钟从凝回道:“谢陛下关心,倒没什么心事,只是钟某骑术不精,让陛下笑话了。”“你骑术确实不好,该多练练,”闻琉说,“昨夜听说有位姑娘去找义姐,她说钦慕于你,只是你们家境有些许差别,朕下旨指婚也难。”钟从凝回道:“钟某家有病母,怕连累他人,以后时机到了,自会出现有缘人。”宴卿卿自顾自地吃着东西,旁边没有丫鬟布食,她随意吃了两口,又觉眼前的菜合她胃口,便多吃了些。这两人的谈话宴卿卿左耳进右耳出,仿佛并不太放心上,她不太明白闻琉想做什么,却也感觉得到他极其不喜钟从凝。旁侧的筷子夹了汤肉片放在宴卿卿面前的碗碟上,宴卿卿顿了顿,却连头也没抬,夹了另一道菜。闻琉倏地伸手过来揽住她的细腰,宴卿卿没料到他会有这动作,惊了一下,手中筷子落在地上,柔软的身子贴着他的胸膛。闻琉道:“前几月与义姐有些意见不和,故而闹了些笑话。”他的身材高大,这样抱住宴卿卿,倒衬得她有些小鸟依人样。钟从凝低下了头,他早有所料。替宴卿卿诊脉时便觉得不对,胎像因受惊不太稳,不过不知道用了什么好药,胎儿竟然还好好的。而除了受惊之外,还有另一层原因宴卿卿和皇帝的房事行得太多太过,身子有些虚了。宴卿卿低着头,脸上表情看不清。闻琉似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宴卿卿耳畔红了红,两人亲密极了。他们间有种异样的违和感,却又莫名让人觉得相配极了,钟从凝低头喝了一口酒。宴小姐与陛下应该早就有了关系,两人这样的契合不是一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招婿一事,或许只是因为赵郡王谋逆所以才闹出来的。难怪陛下会让自己过来,怕只是让他看看他们间的融洽吧。钟从凝起身跪下道:“钟某今日差点落马受惊,有些疲累,想早些回去休息。”闻琉瞥了他一眼,道:“你今日也该累了,先下去吧。”钟从凝磕头应了声是,退了下去。他没敢抬头望上面,低着头出了营帐。良久之后,闻琉才开口道:“义姐就这么喜欢趴在朕的怀里吗?”宴卿卿攥住手不回话,闻琉环住她的腰,即便她想离开也离不了。她靠在闻琉的胸膛上,紧抿着嘴,刚才若不是钟从凝在场,她必得扇他一掌。他越来越不像话,竟说晚上要她一人伺候沐浴,她不从的话,还要当着钟从凝的面做昨天的行径,委实孟浪至极!宴卿卿脸都快要气红。闻琉抬手摸了摸宴卿卿的脖颈,她凉得抖了一下。“义姐身子怎么这样热?”闻琉松手说,“莫不是因朕的话?怎么连男欢女爱都怕了?”宴卿卿的手攥得用力几分,闻琉突然松了手。他的手撑着头道:“钟从凝的命朕留了,义姐不开心吗?”宴卿卿起了身,她后退好几步,跪下行礼道:“陛下若无要事,那我该走了。”他夹了些菜放进碗碟中,无奈道:“义姐怎地就不听话,你有身子朕不会弄你,你过来亲朕一下就好。”宴卿卿仍旧一语不发,眉眼精致,如同画出来样,肌理细腻。即便被闻琉这样对待也没有失了理智,倒是难得。她腹中有孩子,闻琉也不会刻意去难为她。他捡起地上掉的筷子,放至一旁,走到宴卿卿跟前,要扶她起来。

第86节

她低头对闻琉道:“陛下可玩够了?若是玩够了,恕臣女先告辞一步。”闻琉半跪在地上对她道:“知道义姐是个冷心肠,所以朕怪谁也不会怪义姐。”他轻轻抚上她的唇,宴卿卿转过头避开闻琉的手。“昨夜见你眼睛红得厉害,都不敢哄你。嘴都咬破了,对朕就这么失望吗?”他说,“以你的倔性子,若我哄你,你说不定哭得更厉害。”一宫女端了碗汤药进来,闻琉接了过来,摆手让人下去,轻抿了一口,觉得不苦,这才说:“义姐该喝药了。”宴卿卿当真想掀了那碗药,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若她做了,下一碗药,闻琉该亲自喂她了。她深吸了口气,伸手接过这药,仰脖一饮而尽。闻琉突然一把抱住了她,宴卿卿只感觉黑影过来,手中的药碗便摔落在地。闻琉的大舌带着丁舌搅动,宴卿卿眼睛微睁,手拼命抵住他的胸膛。可她的力气再怎么大,也挡不住一个年轻高壮的男子,暧昧的涎液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过了许久之后,闻琉才停了下来,宴卿卿干咳着,满脸通红,无力地趴倒在闻琉怀里,闻琉胸膛起伏着,心跳也快得不成样子。“好姐姐,好姐姐……”闻琉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你平日不是很快活吗?怎么现在自己闷着生闷气?”宴卿卿羞恼极了,她的手抬不起来,这场激烈的动作让她全身的力气都消散般。闻琉在她面前一直是清心寡欲,不碰女子,政务忙起来时连觉也不会睡,谁曾想他会是这般的重欲,便连这样也要弄她一回。“你就这么喜欢朕吗?”闻琉埋头于她的脖颈之中,“昨晚哭得这般惨,连睡着都哭了。换做不知道的,还以为情郎出了什么事。”宴卿卿雪脯蹭着他的胸膛,呼吸急促,听了他的话,最后忍不住道了“滚”。她从未对闻琉有别心思,即便是以前的他也不可能。“义姐不是一直在忍吗?怎么突然就发了脾气?难道朕戳中你心事了?”闻琉顿了顿,“没关系的,朕不介意,朕也好喜欢义姐。但你别再招惹朕,朕年轻气盛,禁得住旁人的勾搭,却是耐不住义姐引诱的。”宴卿卿压住脾气道:“陛下慎言,臣女担不起这担子。”闻琉道:“朕其实不想做这个皇帝,义姐恐怕也认为朕做得不好。反正太子还活着,不若把皇位让了,朕再与义姐逍遥快活去?”纵使宴卿卿讨厌极了他,脑中也不自觉的因他这话浮上了昏淫二字。往常的她定是会劝的,可现在却没了那份奇怪心思。闻琉他自己有主张,他的想法比谁都要明确。宴卿卿不会再做那些无用之事,退一步说,她根本不信他。闻琉所有的话在她这里都打上了折扣,她再也不想那样无条件地信他。第85章余晖洒在营帐前的一大片草地上, 落日只剩下半个, 昏暗的天色已慢慢降临。不少年轻男女结伴而行,说着趣话,里面大多是定了亲的, 丫鬟小厮都在远远地侯着。宴卿卿在闻琉那里耗了半天,要出来的时候却又被他拦了下来, 若非大臣前来禀报,她怕是要在此处待到晚上的开宴。闻琉单手撑着头,另一手轻轻扶在桌沿边上, 手指轻敲桌面,看着宴卿卿远去的背影,一句话未说。他天生一张温润如玉的好脸, 若只是静静的不开口, 倒极易让人心生好感。宴卿卿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觉后背毛骨悚然, 连身子都忍不住地轻颤。她发觉自己在怕闻琉,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宫女奉命送她回去的时候, 手搀扶宴卿卿, 宴卿卿也没多拒绝, 她的腿是软的。方才在闻琉那边吃了许多东西, 腹中也饱得让人不想动弹, 闻琉一口一口喂给她自不可能是用勺使筷那么简单。两人离得那样的近, 她的身子贴着他, 闻琉的眼中只有她。暧昧的津液互换,连续许多次,即便宴卿卿再怎么样抗拒,身子却还是不听话的有了反应。宴卿卿耳畔恼红,想着别的事,她的脸愈发艳丽,不过带着面巾,看不太出来有别的奇怪。她穿件石榴红细裥裙,裙上绣海棠花样,边上缀细碎珠玉,圆润的胸脯弧度诱人,有些胀疼。舞蝶金步摇轻轻摇晃,白玉流苏细致精巧。宴卿卿回去的路上还遇见了几位世家小姐,她们年纪比宴卿卿小,身份也比她低,皆朝宴卿卿行了礼,里面就有昨夜离开的方黎。方黎低着头,她是私自去找的宴卿卿,没告诉旁人。虽得知钟从凝要被招进宴家后,心思收了收,却还是难免觉得有些尴尬,生怕宴卿卿说起那事。宴卿卿道:“我有句话要同方小姐说,不知方小姐可有空?”方黎愣了愣,脸上茫然,不知道宴卿卿有什么好跟她说的。昨天那事不是都说明白了吗?她可不会去抢别人的男人,难道宴卿卿还是误会了?宴卿卿又道:“花不了多长时间。”旁的三位小姐见她们两个有事要谈,便懂礼地笑了笑说她们先过去母亲那里。而方黎犹豫了半分,心想不能让人误会,便应了她一声。宴卿卿没耽误她太多时间,只是轻声对她道:“昨天有事忙着见钟公子,所以未曾与你说明白。钟公子与我并无瓜葛,只是帮我一个忙。倘若你真的有心,最好与你母亲商量。”她只说了这句话,还没等方黎还没反应过来,便先摇头走了。宴卿卿并不想劝方黎去做什么,但方黎是小女儿心性,天真浪漫,万一没跟她说清楚,方黎口误将自己的事说了出去,也不知道外人会想什么。她已经断了和钟从凝的关系,被人发现以前有过关系定是不好。而闻琉似乎极其也厌极钟从凝,宴卿卿不敢做违逆他的事。闻琉的性子实在强硬,举止也委实孟浪至极,即使宴卿卿有着身孕,即使她不做任何反应,他也不会停下手。想要孩子的人明明是他,现在却弄得宴卿卿在护着那孩子,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真不在意。营帐边围满了侍卫,面容严肃,手中握有刀剑,宫女也不时地过来送东西。清章春猎,会骑射的男子皆进猎场,中途难免会跑出一些活物。若是凶猛伤人的,出了事该不吉利。相然见宴卿卿回来了,连忙过来搀扶她,丫鬟掀开厚实的帘幔,宴卿卿回头看了眼落日,浅淡的眸色像是洒上金辉,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什么事。她的视线微微下移,停在某处,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走进营帐。“小姐?”相然也回头望了眼,“钟公子来这做什么?”宴卿卿道:“派人告诉他一声,不会告诉他母亲。”钟从凝踌躇了会儿,终究没上前。他对宴卿卿是有那种心思,但皇帝的人,他胆子就算再大,也是不敢肖想的。钟从凝来这,只是想让宴卿卿先别把这件事告诉他母亲。他母亲的病钟从凝知道,熬不了多久,他不想母亲走得冤屈。宴卿卿这还是知道的,她做事素来圆滑。紫檀边嵌玉石围屏旁有一花架,雕桃花蝙蝠纹,架底四开,搭在地上。上边种有几束不知名的花,似是有安睡效果的药草。宴卿卿的眉眼蹙起,白皙的手微微蜷缩,轻轻按在傲人的胸脯上,那儿有些酥胀,她胃中又泛起了想吐之意。相然扶她到椅子上坐下,宴卿卿摇头与她说自己没事。她紧抿着嘴,心中知道如果自己留在京城,以后的日子绝不会好过,无论是哪一方面。毕竟闻琉还年轻,他精力充沛,根本不在乎礼义廉耻。相然道:“小姐,陛下刚送了一些东西过来,都是今天才弄的,还新鲜着。”“知道了。”宴卿卿轻声说,“我想先去歇会儿,今天太累了。”相然是个聪明的,也不多问她今天与闻琉做了什么,慢慢扶她去了床上。皇上吩咐过,春猎的旁余事,若小姐不想去,直接拒了就行。而今日的开宴会,小姐大概也去不了了。如果嗅着荤腥味出了异样,又加上她今个大半天都在陛下那里,定是会有人猜疑别的。宴卿卿身心俱疲,倒也确实和相然想得一样。闻琉变化如此之大,仅仅一天之内,仿佛完全变了个人样,宴卿卿现在已经很难把他与以前联系在一起。他到底想要什么?宴卿卿想了许久也没想通,宴家的东西他似乎真的并没有想要的,可若是喜欢自己,那也是滑天下之稽。闻琉年纪不大,没尝过女人,她先前为他着急,看他实在不想临幸女子,也不能强迫他做那些事。宴卿卿却料不到他早已经开窍,折腾人的法子竟是不少。他身边只她一个无人撑腰且对他毫无防备的女子,起了念头勉强说得上正常。可他竟做起那淫贼的勾当,委实让人想不明白。可宴卿卿不敢问,她只能强迫自己忍下去。闻琉是皇帝,宴卿卿招惹不起。帐内的布置并不简便,闻琉特意吩咐过清章县令,他姐姐矜贵,受不了苦,不过宴卿卿并不知道。丫鬟端着盥洗盆进进出出,替宴卿卿卸了发上的步摇金簪,换上丝绸里衣。天色慢慢黑得看不清五指,宫女点上灯,宴卿卿上床躺了下来,外面逐渐热闹起来。宴卿卿并不是很喜欢凑这种热闹,心中倒没别的感受,只是她一想起腹中的孩子,就觉得睡不下去。若她离了京城,这孩子又流不掉,真出生之后该怎么办?宴卿卿看着浅红色幔帐,越想越觉得难做,她尚未成婚,做不了母亲。闻琉是皇帝,更做不了父亲,难道要送给别人家养?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宴卿卿心软归心软,但事情轻重还分得清。那孩子是皇嗣,遭人嫌弃欺负,倘若有朝一日发现自己身份,该怎样恨她?可如果留在自己膝下,又该怎么跟那孩子解释闻琉那事?说你父亲夜夜辱你母亲身子?宴卿卿做不到,她最要脸面,现在都不敢让别人发现这件事,更不会同稚儿说这种事。宴卿卿忽觉一阵好笑,既难受又无奈,她埋头进锦被中,心道想那么远做什么?万一这孩子自己掉了或者她自己出了事呢?她从不做多余事,也习惯了让自己不去想伤心事。可闻琉与宴卿卿关系太好了,即使她那个未出生的亲弟弟还活着,两人关系恐怕也比不上跟闻琉好。……开宴会第一天用的食材是当天诸位臣子打下的猎物。倘若谁有心仪之人,便会留下自己猎的一只,送与她家,父母如果同意,这婚事也就成了大半,回京不久就能办喜席。闻琉也曾留过一只送宴卿卿,看他样子便知道他是觉着好玩。宴卿卿记得那时候自己捂嘴笑了,没接那东西,最后却阴差阳错地让宴小将军带了回来。宴卿卿正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有人过来通传道:“小姐睡了吗?陛下又派人送东西过来了。”闻琉差人送了只狐狸过来,还活着,不过后腿缠了绷带,没有血迹,装在笼子里,奄奄一息。相然拿进里屋给宴卿卿看了一眼,得了她几句话,出来回这送东西的侍卫。“小姐说多谢陛下赏赐,不过这儿没地方养,先拿回去吧。”“姑娘若是嫌麻烦,放在外面也好。”那侍卫为难道,“皇上不允许带回去。”相然看着这侍卫,皱了皱眉,她家小姐不收,难道还要硬塞给她?皇上到底想做什么?莫不是要惹怒她家小姐?欺人太甚!闻琉昨晚在这呆了半晚,相然进去时未见他身影,可绣花鞋边上却摆着双男人的靴子,床榻之上还传来女子泣泪的呜咽声,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她家小姐就算愿意留下这个孩子,也绝无可能让他陪着歇息。倘若不是相然觉得奇怪进来看了一眼,恐怕都也要被他蒙骗过去。皇上得小姐那么多帮助,他却看小姐无依无靠,肆意凌辱,倒是错看了他。相然知道宴卿卿要面子。她家小姐有皇上的孩子就乱了半天,相然自是不敢上前让宴卿卿发现自己。她越想越气,又觉着自己没用,帮不了宴卿卿。宴卿卿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相然,收下吧。”相然往后看了一眼,犹豫地应了一声,将这小玩意递给旁边的丫鬟,道:“小姐近日易被惊醒,这东西出声音闹人得很,你放远些……”有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相然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与别的丫鬟侍卫跪了下来,急忙先道了一句陛下圣安。相然的声音有些大,是在提醒帐内的宴卿卿。闻琉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义姐正在歇息,别吵着她。”他抬手掀开厚实的帘子,相然见他要进去,连忙起身就要跟在后面。闻琉停了下来,回头望了她一眼,淡声道:“做什么?怕朕对义姐不利?”相然心下一惊,忙跪下说不敢。闻琉进了里间,而宴卿卿撑着手,已经坐了起来。床上帘幔放了下来,闻琉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她的影子。他撩开的红罗帐,发觉床上的被褥换了一套月白色的,上边还绣着飞舞的蝴蝶。

第87节

她大概是真的不喜与闻琉有任何牵连,连他在床上躺过都忍不住,一天都没过,就让人换了套新的。素白的丝绸单衣裹住宴卿卿姣好的身子,锁骨精致,长发披于细肩,她拢住衣裳淡淡问道:“你又来做什么?”闻琉笑了笑,他方才与人喝了酒,怕宴卿卿闻着不好受,所以特意冲了个澡换身新衣服,倒也正好陪她一起歇息。“朕今天在猎场猎了好多东西,本来想带你去看,但你有身子,见了血腥到底不好。”他坐在床榻边上,宴卿卿皱眉往后退了步,“义姐退后做什么?你还欠着朕一个承诺,你平时最守信,朕也不会为难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宴卿卿问他,“若父亲兄长留了你想要的东西,直接说便可,何必绕这么多圈子?”闻琉避过她的话,换个话题道:“今日朕便歇这了,义姐若不想旁人说闲话,最好还是早些睡下,免得朕明日起不来连累你。”宴卿卿下一句话还没出口,他便起身脱外衣,她脸色一白,攥住衣服的手握的更紧些,锦被下的细长玉腿交叠着,因着他的动作有些僵硬起来。“你究竟想知道什么?”宴卿卿忍不住再问,“父兄皆已不在,宴家只我一人,你所做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也求你别折磨我!”闻琉将衣服搭到黄花梨木架子上,他走了过来,半俯下身子,按住她的肩膀,与她额头相抵,望着她的眼睛。“义姐该知道朕的性子。”闻琉轻声说,“知道你十分不想要这孩子,所以朕也不想强迫你,倒是流了好,一了百了,实在妨碍朕与义姐。”宴卿卿霎时怔愣,随后又觉通体发凉。闻琉往日便是心狠手辣之辈,她先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时时觉着他令人恐怖。闻琉若真不喜要她腹中这孩子,该是用阴毒法子掉了,现在却耐着欲望不碰她,他不可能不想要,她非蠢笨之人,这种事多想一会儿便能猜个大半。他想护住这孩子。闻琉确实怕自己一软下态度,宴卿卿就立马差人私下熬药,他在宴卿卿面前强硬得不同以往,除却性子本来就这样,倒不是没有别的原因。宴卿卿不想被他碰,只能随了他的意。可闻琉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了百了”,着实是让她觉得从心底升出一股寒意。闻琉在自己面前到底装了多久?他是否时常这样在她面前说她不知道的事?宴卿卿被他紧紧按住,后退不得,只是浑身僵硬,眼底都透着戒备。靴子摆放在雕花草鸟卉的脚踏上,闻琉微掀开被子,躺上了床,他环住宴卿卿的细腰,头轻轻贴在她的小腹上。温热的呼吸似乎透过单衣传到了宴卿卿的身体四处,闻琉开口道:“义姐可别想那么多,最后反倒把自己绕了进去,你喜欢朕,朕心悦你,正好。”宴卿卿气得脸红:“胡说八道!”“朕有没有胡说八道,义姐心里最清楚不是吗?”闻琉抬眸道,“义姐藏得够深,连朕都被骗过去了。骗子,早告诉朕就好了。”宴卿卿昨夜约摸是受了他的刺激,连做梦都在哭着轻喊他的名字。虽是难受,可他听不出恨意最多只不过自己骗她,所以伤了她。今日她虽抗拒自己的行为,可算起来,倒更像是在气他。也难怪,她平日得皇后教导,最会藏自己心思。在马车上时准备要找钟从凝时,连他都没起疑。闻琉蹭了蹭她,闭了眼。就算是他想多了,他也认。“你乱说些什么?”而宴卿卿怒极了,觉着闻琉胡话连篇。她忽觉一阵晕眩,闻琉连忙起身抱住她。暖黄的灯光轻轻摇晃,火炉子里烧得正旺,红罗帐内只能依稀看见健硕男人的背影。“都让你不要想别的,”他说,“上次马车给你吃了药,那种药的后劲大,多养些日子就好。”第86章营帐外还是在喧闹着, 不知有多少定了婚的男女在四处散心,夜色漆黑朦胧, 淡淡的光亮驱散些寒意。宴卿卿躺在闻琉结实的臂弯之中,头晕得很,她按住眉心问:“你弄了什么药?”闻琉没告诉她是什么。那种保命药宫中不多,若是被宴卿卿知道自己随意用,她该是懂得自己心中所想。他没回答,宴卿卿也没追着问。于她而言,这个问题并没有意义, 宴卿卿不想和他多费口舌。方才他说得怪异,宴卿卿忍不住了才那样回他, 现在冷静下来,帐内也一片寂静。闻琉抱住她慢慢躺下, 硬朗的下颌靠着她的头顶道:“朕今日在外边跑了一天,着实累了。睡吧,灯待会再熄。”他嘴上说着累了, 可手却从宴卿卿的里衣下摆伸了进去, 温暖的大手触碰她的小腹,宴卿卿一阵轻颤。闻琉已经闭了眼, 看样子是准备要睡了。除去宴卿卿浑身不正常的僵硬外, 他们倒真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妇,有些许的生疏, 但又十分亲近。闻琉的气息始终围绕着宴卿卿, 强势而又霸道, 她的力气又推不开他,宴卿卿羞恼异常,却又无可奈何,费了许久时间才让自己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宴卿卿迷糊地感受到一双大手在娇嫩的玉背上游走,替她按着身上的穴位,手劲温和适中。她大脑的神经倏地清醒,又被那人轻声安抚,慢慢睡了过去。宴卿卿的头半趴他的腿上,头发披散在两边,旁边垫着枕头,不让她压住肚子,她的身子慢慢酥软起来,白色里衣解了系带,滑落在纤细手臂上。细腻的肌肤被带厚茧的手指抚按,左右皆顾及,她肩上的僵硬放松下来。宴卿卿这几日太拘着自己,连睡觉也不安稳,否则闻琉也不会替她揉按。这双手又慢慢滑动,来到她纤细的双臂,手上劲力变得更轻,中指轻按旋动,后指轻柔。娇细的声音从宴卿卿口中发了出来,闻琉的手停了下来,他俯身蹭了蹭了下宴卿卿润红的脸颊。宴卿卿体态风流,哪儿都是让人爱不释手软的软,若非面容艳丽过了头,实在不像良家子,她也不会这么注重在意别人的看法。闻琉素来贪她身子,总恨不得夜夜与她交颈,甚至自己是死在她身上,他也想过好多次。可闻琉不想宴卿卿这孩子出事。她看着是好生养,不过却是难有孕,宴小将军死那时她哭得昏死过去,又在外面淋了凉雨,伤及了身。如果流了这个,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要是没了孩子,她现在不说,以后定是难过。宴卿卿小口微张,眉目间的紧皱散了许多。旖旎的暧昧在红罗帐内慢慢散开,闻琉的手往下挪了几分。等宴卿卿睁眼的时候,闻琉已经走了,她大脑有些迷茫,衣衫不整,雪白的胸脯在锦被之下,露出大半个。她只觉身子舒服极了,酥软得都不想动弹。闻琉明明是个皇帝,真不知道这样好的推拿之术是从哪学的,弄得她像换了半副身子样。宴卿卿慢慢抬手拢住自己的衣裳,心跳得有些快。闻琉方才在她耳边说,姐姐的身子又软又暖和,像那次下雨出去玩时抱着朕样,宴卿卿霎时一惊。闻琉以前常往她怀里钻,宴卿卿说了他也不听,她只能哄着他,所以抱过他不少次,而知道他说的是那次是哪次,着实是印象太深刻。京城各世家夫人小姐皆喜爱以各种名义举办赏会,宴卿卿是宴家大小姐,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大多数人都会邀她一聚。那次也不例外,是去石湖山庄吟诗作对,闻琉陪宴卿卿去的。他那时已经高大了许多,比宴卿卿都要高出半个头,可他最听她的话,又时常与她一起呆着,便想跟着去。恰好去的人有男有女,闻琉跟着也无妨,一切都平安,只是回来的时候有了乱子。夏季天气不定,早上去的时候晴空万里,回来的路上却突然下起了大暴雨。她带的侍卫不多不少,雨下得太大,淋雨赶路不行,只能中途找了个停靠的地方。本来等雨停了就好,结果闻琉突然出了事。他浑身凉得很,嘴唇发白,半靠在马车壁上,宴卿卿摸他的手,才惊觉他是着凉发了烧,连忙让相然去拿床马车里的薄锦被。宴卿卿才帮他盖上,闻琉身体便倒在了她身上,他紧紧攥住她的袖子,昏了过去,把宴卿卿吓了一跳。宴卿卿移不开闻琉,只能让马车立即冒雨前行,路上颠簸,把闻琉都给弄醒了,他靠着宴卿卿的身子,一直难受地叫着“卿姐姐好冷”,额头冒冷汗,又不让相然碰他。闻琉听话惯了,她那时最心疼他,便让他躺在自己腿上,接过相然的帕子给他擦汗。可闻琉一个劲地往她身上蹭,似是冷极了,宴卿卿没有办法,只得把他搂在怀里,柔声哄他一会就到京城了。她性子是极温柔平和的,说话也是温声细语。闻琉环住宴卿卿的脖颈,竟差点要哭出来,最后红着眼睛看她,只应了一声。宴卿卿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还以为他在山庄里被人欺负了,皱了眉,又心软,没理他这动作,倒还是把薄被往上扯了些。闻琉的脸靠在她精致的锁骨上,不时地乱蹭着,温燥的呼吸全往她白嫩的胸脯里跑。偏那时是夏季,她穿的不多,还是薄纱齐胸襦裙。马车行得不稳,摇摇晃晃,雪脯白净,深壑之中竟还滴落了他的汗水。宴卿卿看着那几滴汗水落到胸上后,随后又往下滑落,她不能伸手进自己衣服中,只得耐下心思不理,继续和他说话。明明马车如此燥热,闻琉却冷得发抖。她心中焦急,闻琉在宫中的时候瘦瘦小小,身子孱弱。现在虽是高壮些了,但底子不是那么容易就变的,万一烧坏了怎么办?宴卿卿想得正经,不过旁事还是太过扰人。她的胸脯比许多人要饱满软绵,闻琉压着宴卿卿难受,他使劲地要往她怀中钻,触及她腿上的敏感,马车又在摇动。宴卿卿未经人事,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几番过后,连帮他擦汗的力度都虚了些,她双腿不自主地合拢。雨淅沥地小了下来,马车却还是颠簸着。回到京城的时候,她已经快要被汗湿浸透,不知道是她的还是闻琉的,幸而天气闷热又下雨,除了相然外,旁人只以为她是淋雨闷热,连相然都只以为她是因为抱着闻琉太热流了汗。若真只是这样还好,宴卿卿脸色红白相间,差到了极点。马车停下后,宴卿卿立即让人请大夫,让小厮看着闻琉,给他换件干衣服。之后又让丫鬟备水沐浴,下了马车就直接回了闺房。宴卿卿犹记那时的难堪与羞恼,她难以想象自己会因闻琉有那种反应。比起那次带来的影响,闻琉突然说起这事更让她心惊,他怎么知道那事?宴卿卿心倏地一跳,隐隐升起一种可怖的猜测,莫非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在算计她?宴卿卿撑手慢慢坐了起来,她揉了揉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若她想的是真的,那闻琉心计委实是深,便是把真相摆到自己眼前,自己猜怕也猜不透。她的手攥紧锦衾。宴卿卿平日最能分轻重,闻琉的孟浪举动暂且不说,但他身边已然待不得。宴家只她一人,父兄挣下来的名声,不能毁于她身上。等闻琉御驾亲征之后,她必须要离开京城,离得远远的,否则以后怕是连走的机会都没了。她的睫毛长如画扇,低垂着双眸。闻琉想要宴家的东西,她可以给,但她绝不敢入宫。宴卿卿在宫中见得太多,知道宫中藏的都是些什么人,只能压下心里不合时宜的想法,无论如何,宴府的名声不能败。她想了许多,唯独没想闻琉那次并非故意。闻琉自小聪明,虽藏得深,但国事政治却是一点就通。他也有手段,小小年纪害过不少人,从未有人怀疑。但在男女之情上,却开窍得晚,所有的举动几乎都是随心,他只想让他的卿姐姐过得好些。闻琉以前不小心看了次宴卿卿沐浴,香肌玉肤,她轻笑着入过闻琉的梦。旖旎酣畅的梦境,他也只是懵懂知道些东西。石湖山庄那次,闻琉在亭边等人的时候,听见被假山旁有人揶揄说五皇子是麻烦货,不得宠就算了,连出来游玩这种事情都黏着宴家小姐。以后宴家小姐要是嫁了,说不定他还想睡他们夫妻之间。若非宴卿卿正走过来,他当场就要怒,没由来的怒。不知道是那句麻烦货还是宴家小姐嫁人,他听着便难听。约摸也是那时候起,闻琉才逐渐意识到了什么。再之后,他便慢慢和宴卿卿疏远起来,闻琉不想做她弟弟。本以为远离些会让宴卿卿忘了他以前的稚气,只是没想到宴家会接连出事。春猎这些天里,宴卿卿借口身子不适没怎么出去,她怕见熟人。闻琉则会避过众人视线,来她这里歇息。而方黎夜晚曾过来找她,而她那时正赤着身子躺在闻琉怀里,两人双腿交叠,如同偷情的感觉,宴卿卿面红耳赤,不敢让闻琉发现她心中在想什么。宴卿卿没法子赶走闻琉,便出去散心,竟不小心撞上了江沐。江沐倒还是以前那样子,没别的变化,倒是宴卿卿有些尴尬起来。他朝宴卿卿道了句宴小姐,宴卿卿则点头回了句江公子,两人默而不语,只能简单寒暄了几句。江沐有事告辞,临走之前,他对宴卿卿道:“没两个月涂婉就要生了,有时间来喝个满月酒吗?”“大抵是没时间。”宴卿卿道,“祝贺你们。”以她和江沐的关系,去江府不过是自找不开心,涂婉也不见得想要见她。

第88节

江沐垂了眸道:“上次找你,遇上你得了病……还好吗?”“还好。”宴卿卿沉默了会,“没出大事。”宴卿卿许久未见江沐,心中对涂婉的事已经释怀许多。而她现在却和涂婉出了一样的错,又不免尴尬起来。江沐轻道:“你与陛下一起,他可欺负你了?”宴卿卿倏地抬眸,她看着江沐,皱起了眉。闻琉虽时常出现在她那,但他不会把这事说出去,也因此宴卿卿一直不敢做过多的反抗。她问:“你知道什么?”江沐道:“你不用瞒我,我还没那么蠢。陛下还是五皇子时,你以前就少与人交心,偏同他关系最好,还为他拒了我好多事,现在倒也不意外你们会一起。”宴卿卿注重礼法,同江沐虽是亲近,但也透着淡淡的疏远。可她与闻琉却是不同,闻琉常黏着宴卿卿,身体小个的时候便爱往她怀里钻,宴卿卿觉着他可怜懂事,对他所求从不拒绝。江沐就见过不少次闻琉趴在宴卿卿背上,手自然往下搭,和她一起看书。就算眼睛再怎么安分,也难免会看见他不该看的东西。她大抵还是觉得闻琉年纪小,他又天天出入宴府,所以把人当了亲弟弟对待。宴卿卿却想到了别的,难道闻琉同他说了?她不动声色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江沐没看出她是在试探自己,道:“你待他太好,陛下也是个男人。宴将军与宴小将军死后,那时陪你的人也是他,你们这样也不出所料。”安西王叛乱加上二皇子夺位,那时京城人人自危,江沐连出门一趟都不许。闻琉倒是什么都不顾地在宴府里待着,陪了宴卿卿许久。他们关系会变,不值得奇怪。他摇了摇头道:“罢了,你自己注意着身子,不要伤风着凉,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直接来江府找我,也可派丫鬟……”宴卿卿突然开口:“江沐,涂婉快要生了。”他的身子僵在了原地,没再继续说下去。江沐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涂婉腹中胎儿是他的,纵使有了艳媚的妾室,他待涂婉也不会差。可对宴卿卿,终归还是难放下。江沐低声说了句先走了。而宴卿卿静静站在原地,直到相然叫她,她才慢慢回过神来。她淡声说:“江公子所言莫名其妙,不许乱传,回去吧。”丫鬟应道了声是。宴卿卿一路沉默回了营帐。她从前对闻琉从无戒备之心,对他的过度亲近也只当太黏人,更不会出现别的想法。她坐在床榻上,手抚住自己的肚子,微微用上力,随后又慢慢松开。江沐见闻琉趴在宴卿卿身上看书就以为他们亲近,却不知这只是一件普通常事,只在江沐面前做的常事。闻琉那时着实太依赖宴卿卿,他极少向宴卿卿提什么要求,因为喜欢和她在一起,怕她会烦自己,所以事事皆是谨慎小心,不敢做得太过。却又下意识地亲近她,尤其喜欢在江沐面前和她亲近,那会让他有种异样的莫名快感以及奇怪的兴奋。后来他长大了些,有了自己的心思,便想要宴卿卿不一样的对待。只可惜江沐横在其中,宴卿卿不会对任何人有异样感情,所以他开始慢慢布局。闻琉与宴卿卿第一次像是在皇宫御花园中宫殿里的意外,算起来倒不对,得往前推几年。只不过宴卿卿并不太记得,那样漆黑寂静的环境,同轮定安发作时一样,她只以为是场梦。第87章春猎该是热闹的, 谁猎了只珍禽, 哪位捕了活物都有议论, 连久待在营帐里的宴卿卿都知道有几家公子小姐成了。这些普通的不如另一个消息惊人有传闻说皇上在立后之事上突然松了口,拟御驾亲征回来后封选,许多随行而来的要臣大为一惊, 不知他挑上了哪家小姐,纷纷议论。虽说这事要紧,却也透露了别的东西。皇上既然已经要立后,那选妃一事也该提上日程。途中有几位大臣之女频频朝皇上示好意,不过下场并不是太好。听说有女子行事过于胆大, 竟惹怒了陛下,若非她父亲求情, 皇上可能会下狠手。没人说这位小姐是谁, 可这倒让某些有心思的人不敢轻举妄动。闻琉最不喜别人搅他乱,晚上过来跟宴卿卿说这些女人和大臣惹人厌, 他立他的后, 旁人只会添麻烦。宴卿卿沉默着没搭理他的话, 闻琉倒不在意, 他抱怨似地拉过她嫩滑的手, 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又环住她的双臂, 随后在宴卿卿纤细白皙的脖颈蹭了蹭。闻琉靠在她细肩上道:“做正事时个个推诿, 现在只会乱打听。”那群大臣没他说得那么差, 闻琉方才只是脾气上头了, 现在抱着宴卿卿,倒是消了许多气。自撕开包裹着肮脏的遮羞布起,两人义姐弟的关系名存实亡,闻琉即便不弄她,也会无时无刻地和她黏在一起。旁人看来,皇上忧心姐姐身子,每天前来看望,谁都不知道里边是何样场景。仅仅几日之内,宴卿卿几乎已经完全习惯了与他的接触,抗拒在一点点消散,她并不想这样,可身子的感受骗不了。“义姐该回京准备了。”闻琉对她说,“朕会尽快回来,届时再完婚。”“不必,”宴卿卿微微转过头,不看他,“你该知道我在想什么。”先不论闻琉是娶了自己的义姐,单凭这孩子的身世便弄不好。他们的身份旁人难比,江沐与涂婉同样是闹出那事,匆忙完婚,起初或许会有人说些闲话,但往后或许就忘了,毕竟涂婉月份小,婚事办得早,江家也并不值得天天挂在嘴边。若要立后,这就不像那么简单。其他的事不需太过遵循祖制,心知肚明即可,可册立一国之后,却得经过种种环节考验,单是凤冠霞帔就得准备些日子,闻琉回来又要时日。算来算去,至少都得要三月之久。即便宴卿卿肚子小不显怀,但孩子日后出生的日子却是瞒不了。等到了那时,说她和闻琉早就暗通款曲或许就已经是好的言论,更坏些,大抵就是她和别的男人有私情,意图混淆皇室血脉。闻琉轻轻靠在她身子上,轻轻说道:“朕怎么猜得到义姐在想什么?莫不是想要与朕欢好一次?这可不行,先等几个月。”宴卿卿抿嘴,不理他这胡话,闻琉的气却是全消了。他一直都是最黏宴卿卿,无论何时何地,见了她总不愿摆出张生气的脸。以前宴卿卿或许还会哄他,现在得他自己劝自己,但闻琉没别的后悔,比起她把自己当做弟弟哄,闻琉爱极了这样亲密的暧昧。闻琉的手抚着她的肚子,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宴卿卿慢慢撇过了头。饱满圆润的胸脯上下起伏着,弧度美妙,软绵难握,闻琉看不清她眸中的情绪,却也猜得到她不喜欢这个样子。可他却将她搂得更紧些,之后又抬眸轻咬了一口宴卿卿的耳垂,呼吸喷洒在她耳边四处,宴卿卿再次转过头。闻琉让宴卿卿有些难堪,她忍不住开口:“你弄够了没有?!”“义姐明知故问。”他轻道,“那事你不必担心,好好养着的就行。就说朕中了毒,你舍身救朕一命,到时谁敢乱说,就削官夺爵。”闻琉先前的那副明君样真不知是怎么装出来的!宴卿卿着实要看不下去,作为一个皇帝,怎么连此等言论都说得出来?闻琉却不管她怎么想,抱着宴卿卿道:“姐姐可别害皇嗣,到时再怀上,折腾的人可是你。”宴卿卿性子淡静,从未与人有这样近的暧昧。闻琉却像是天生的喜欢碰她,许多时候,宴卿卿甚至能感受到他兴奋的颤动。她委实不懂闻琉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弟,他这些年想的都是些什么?宴卿卿从未越过半步线,闻琉怎会对她有这么浓重的欲望?如果不是有这孩子,兴许就真像他说的那样,要被做死在床上。宴卿卿垂下眸,心中紧紧缩着,仿佛有块石头,让她松不了气。宴卿卿似乎有种莫名的想法,可她又觉得那样想不对,闻琉给她的感觉不对。他心思算尽,不可能只要一个没用的宴家小姐,她不敢有所期待,也恐惧于闻琉到底想做什么。她对闻琉是有过那样的少女心思,但一切从开始就已经掐断,他是她的弟弟,宴卿卿至今仍有背德的负罪感。闻琉的呼吸慢慢在她白嫩的脖颈徘徊,温热的舌头扫过柔滑的肌肤,他一直都这样。“好姐姐,嫁给朕高兴吗?”闻琉手抚着她的手,“后宫那样大,你喜欢哪间宫殿?朕以前住那间好吗?”皇后居立政殿,就算宴卿卿入了宫也只能住在那里,问她喜欢哪间,恐怕只是想问她要在哪儿做那种事。宴卿卿轻轻抿了嘴,不管闻琉有无所求,他对自己身子的欲望也定不是假的,宴卿卿过不了那个坎。“我要见太子哥哥。”她闭着眼睛说,“我要见他。”宴卿卿因着宴家的忠良和偏向闻琉的私心,没有将闻琉知道他和赵紊要谋逆的事告诉太子,她觉得自己做得没错,但宴卿卿不敢去见他。她每个月都让人偷偷送东西过去,心中却不敢多想这件事。就连以前和闻琉的梦中行事,她也总是下意识地忽略他胸口的疤痕,宴卿卿只以为梦境是要折磨她。现在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倒不必要再这样拘着自己了。闻琉抬眸望宴卿卿,亲昵地蹭着她的双颊,又在她耳边说:“不许。”宴卿卿低头望着他的眼睛,闻琉也注视着她。他轻轻咬了一口她的嘴唇,宴卿卿的手慢慢抵住他的胸膛,轻启了小口。他们都是聪明人,并不需要对方说太多东西。闻琉想要宴卿卿,宴卿卿想要做自己的事,不过是场等价的交换,宴卿卿的理智永远大于情感。她的手紧紧按住闻琉的胸膛,任由闻琉的孟浪。宴卿卿要去见太子,她要问清楚安西王叛乱的时候,闻琉究竟在做什么,他到底是真的在宴府与她相处,还是勾结了旁人行谋逆之事?宴卿卿最受不了那种事。……旁人的热闹跟宴卿卿没有关系,她似乎只是远赴清章来散了心,旁的什么也没做,无故怀了个孩子,随后就又回去了。一切都如场恍惚的旧梦,只是真实过了头。当马车要回京城的时候,宴卿卿还有些恍惚。她上的是来时马车,闻琉与统领说话时看了宴卿卿一眼,没多说别的。自闻琉上次头埋在她怀里应了声好后,春猎余下的那几日,宴卿卿已经不怎么对闻琉说话,他在这事上也没逼迫宴卿卿。宴卿卿害喜也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大半天都吃不了东西。而闻琉待她愈来愈好,什么好东西都送一份过来,炖的补汤,新鲜的补肉……全是对身子好的。宴卿卿这样不出他意外,她不太可能接受他们这样的关系,他心中最清楚。闻琉早就想明白她知道真相后会怎样,故而变了好几次心中的法子,迟迟不捅出这件事。可宴卿卿却比他想得要坚韧一些,比起沉浸于被辱没的悲切,她已经在想往后该怎么做。闻琉是如玉君子模样,即使不笑眉目间也是温润之色,骑在高大的马上愈显俊俏,风度翩翩,倾心于他的女子不少,但没几个敢上前。有人迂过来宴卿卿这里,好几个都来打听闻琉的事。宴卿卿问她们怎么会来找她,那帮人不是一起来,却几乎都是一个不约而同的答案。“皇上对许多人都不理睬,但他最听您的话。”宴卿卿听在耳中,垂眸也不知在想什么。这些女子皆是出自世家,二八年华,与闻琉十分相配,有朝一日入了宫,帝王恩宠自是要给的,她掺进去算什么事?马车半夜之时又停了一次,漆黑的夜里有轻风吹过,近日暖和了许多。宴卿卿那时已经睡下,闻琉突然从外推开马车门,风从夹缝中透进来,相然被吓了一跳,连忙就要跪下。闻琉的手轻轻掀开幔布,沉声让相然出去。相然本是不愿,但闻琉态度强硬,宴卿卿又正睡着,吵醒了不好,她只能先下去呆着。之后闻琉却不允许她再上去,相然那晚上是与宫女一起睡。闻琉闹出这样的动静,宴卿卿自然早已经醒了,只是不愿起身说话。闻琉解了外衣,盖在锦被上,躺了下去,让宴卿卿趴在他怀里安睡。不知怎的,宴卿卿再也睡不着。直到闻琉吻掉她的眼泪说不会让别的女人进来捣乱的,她才发觉自己是哭了。“义姐哭什么?”闻琉轻拍她的香背说,“要是觉得麻烦,直接把人给拒了就行,你还有着身子,她们怎么能比?”只论皇嗣这点,她们是比不了,但这并不是理由。宴卿卿作为皇帝的义姐替他操心婚事,再正常不过。她腹中胎儿不知是男是女,具体什么时候怀上的谁也不知道,闻琉几乎夜夜弄她,偶尔停了几日,之后不久又会开始新的。闻琉弄她这么久才怀上一个,宴卿卿难以想象日后该怎么办,宴家终究是要留人的。闻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慢慢握住她柔嫩的手腕,干净的指尖搭在上面。“没诊错的话,应该是元宵前后那几次,”闻琉说,“快要两个月了,倒是比想象中要显怀快,义姐说会不会是双胎?”他这人仿佛不知道何为羞耻样,竟还有脸在她耳边说起那事。“龙凤胎最好,”闻琉蹭着她修长的脖颈,“你我便可以歇着些,到时再逍遥快活。”宴卿卿不想理他,可心下却还是一惊,晖朝中双胎少见,龙凤胎更少,大多都是两个女儿两个儿子……或许闻琉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吧,孩子月份还这么小,哪诊得出什么?

第89节

她身子受过损,难怀孕是真的,宴卿卿自己也知道,若不是此次突然有孕,她也不可能知道闻琉竟是这样的人。宴卿卿在营帐时想了许多,留不留这孩子,她心中尚未真正下过决心。宴家没有男子,她必须要留个血脉。要不是为了孩子,宴卿卿也不会去招婿,招的还是钟从凝那样高大魁梧的。“那般快活之事,常人皆在享受,义姐可抗拒不了。”闻琉的头靠在她精致的锁骨上,闷热的呼吸湿了锦褥之中的身子,“你若实在不愿,那就当个乐子,这种事有谁比得过做皇帝的?”马车的空间不算狭小,只是睡觉的地方并不怎么大,闻琉需得蜷着些腿才能躺下。他来时不知道宴卿卿有孕,就这样在被褥里弄她的饱满,吸咬嘬弄,软绵被手给揉弄成不同的形状,刺激旖旎。宴卿卿非软弱之辈,她心中想得最清楚。白嫩的手紧紧攥着闻琉的衣襟,她想起以前的事,脸已经通红,嫩软的身子在他的怀中,宴卿卿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清章的那些天转瞬即过,宴卿卿终于回到了京城。旁人有热闹得喧嚣,也有实在疲倦不想动弹的,宴卿卿的样子没惹什么怀疑。宴府外的两头雄狮威风凛凛,朱门红柱低奢豪贵。王管家早就迎在一旁守候,见只有宴卿卿一人回宴府时,还觉得有点奇怪,心想钟从凝怎么不跟着过来?宴卿卿下了马车,朝相然摆手,让她先下去歇着,又对王管家说:“照顾好钟公子母亲,别的事不要管。”闻琉用了宴卿卿的马车,相然被赶下去与宫女同住,她担忧了半日,眼底都上了层淡淡的青影。相然敛下眸中想法,应了声是,袖中的手似乎握住了什么小东西。闻琉应该已经派人过来监视他们,她必须得小心地,不引起怀疑地避过。王管家精明地察觉到了什么东西,他没再提钟从凝的事,朝宴卿卿说起了京城这半个月里的事。“……您走后不久就有人过来送信。”王管家压低声音,“是赵郡王派人送过来的,十有八九是让您去救他。”“放哪儿了?”宴卿卿皱眉,觉得不对劲,“待会再说。”宴卿卿先去了趟书房,把丫鬟留在外面,问王管家:“赵郡王怎会突然派人过来?”赵紊被关在牢中,不可能和别人有联系,即使有,他的人也不该过来找自己,宴卿卿上一次见他已经是几个月前,怎么突然就会有人在这时候过来?“老奴不知道……怕别人来陷害您,老奴随意不敢放府中。”王管家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那信,“您看完之后最好给烧了。”赵紊虽是郡王,但他叛逆一事却已是板上钉钉,万一有人陷害,防不胜防。宴卿卿抬手接过了信,她打开蜡封戳,皱了眉。外边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洒下暖黄的余晖慢慢退去。素雅的信笺干干净净,空无一字。王管家问:“他说了什么?”宴卿卿摇了摇头,将信给了王管家。王管家一脸疑惑,他上下检查一遍这信,茫然道:“这是怎么回事。”“没事。”宴卿卿道,“信没到我们手上,就算有人平白无故拿出来,也不干我们事。”书房里摆着许多兵书,墙上还挂有一把宴小将军的佩剑,虽多年未用,但丫鬟小厮每日打扫时都会擦拭一遍,倒不见半点锈气。“可是小姐……”宴卿卿打断他的话道:“放心,这几日先不要出去,恐怕会有人盯着宴府。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着。”王管家点了头,他上下查看这张纸,最后又把这封信放回怀里,对宴卿卿说他拿回去再试试,宴卿卿摆手允了他。王管家回屋子火烧水浸,发觉真是张白纸后,心中越发想不明白了,这赵郡王在打什么主意?而宴卿卿一回屋,便有丫鬟端着热汤上来,她揉了揉眉心,让丫鬟们服侍她更衣。最近虽在转暖,但京城仍然比清章要凉上几分。跟随宴卿卿去春猎的丫鬟皆已经下去歇息,现在的丫鬟是府中没跟着去的。相然她们知道闻琉与宴卿卿的事,在营帐时大气不敢出。换了新的丫鬟,倒是谁都不知道宴卿卿有孕这事,甚至还有人对宴卿卿说起皇上要立后的事。宴卿卿低垂着眸,手轻轻扶住桌沿,用了点力度。赵紊如果真要有要紧话给她,没必要送信。他既然送了信,也该是普通的查不出任何怀疑的话。信被换过了。除了闻琉的人,也没别人会做,他到底是在宴家放了多少了人,才会反应这样迅速?发上的金簪子放到妆奁中,丫鬟正要弄步摇,宴卿卿抬头对丫鬟道:“待会下去提前通知一声,明早让马夫备马车,我要出去。”丫鬟一怔,不知道她怎么刚回来就又要出去,却也没多问,应了声她。宴卿卿的脸色有些苍白,丫鬟总觉得在春猎那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连话也不敢多说了。有眼尖些的在替宴卿卿更衣时,看见宴卿卿小腹微微隆起。不过并不太明显,那丫鬟以为宴卿卿是吃撑着了。她的贴身丫鬟都没成过亲,宴卿卿平日行事又素来端方,谁也想不到那上面。闻琉回皇宫后更衣沐浴,与众要臣一起祭过祖宗,陈述春猎典仪。之后该没大事,但他此次却将礼部尚书留了下来,直至深夜才将人放出去。礼部尚书离宫之时脸色怪异,有心之人难免会想到春猎时皇上松口立后的事,偏礼部尚书得了命令,在此事上一概不透露,让人心中猜疑又多了几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盯着皇宫,甚至有人已经在向外传消息。闻琉立后一事非小事,宫中没有妃嫔,他底下没子嗣,血缘亲近些的,只有太子那个遗腹子。挑在要御驾亲征的时候说这消息,照他性子,若说没有目的,谁都不信。难道是在为以后做准备?还是说早已经料到了什么?心中有想法的,已经想到闻琉或许早已临幸过女子,并且那女子还有了身孕,他只是为了防着某些别有心思的人,毕竟晖朝的探子没清干净。各世家的未出嫁适龄小姐都被人查了遍,唯独没人猜是宴卿卿,闻琉平日那样敬重于她。……宴府是大将军府,府中下人大多都是老人,偶尔进来几个,也是经过多番考究。宴家只有宴卿卿一个女子,她无心政事,外邦探子进来也查探不了有用的东西,加之闻琉的人混在其中,较起别的府邸,倒是安全许多。相然还没回来,宴卿卿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帐顶。闻琉的人绝对会拦她,宴卿卿抬手放在额上,闭了眼,她已经让相然找好了借口,凭她前几天在闻琉面前的样子,他不会有过多的怀疑。“义姐是在想朕吗?”闻琉的声音突然响起,“巧得很,朕也想你。”宴卿卿倏地一惊,她单手撑坐起来,看着闻琉从黑暗慢慢走近她,她后退了些。她看不清闻琉的面孔,却觉得后背的毛孔都颤栗起来。直到闻琉冰凉的手触上她的脸,她才猛然回过神。闻琉抬起她的下巴,慢慢低下头来,他的眼眸猩红,声音淡淡。“那种世俗之药,义姐以为是能随便用的吗?这孩子没出世,所以义姐就以为不是人?相然可真是忠心,谋害皇嗣一罪,她想逃也逃不得,义姐怎地如此糊涂?”宴卿卿挣开他的禁锢,往后挪了几步。她的手攥紧锦褥,心跳得有些快,大脑也飞速转着,宴卿卿没有不要这孩子,只是不能让闻琉发现她想做别的。宴卿卿答道:“陛下既然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这孩子如何能出生?你让旁人怎么看我?”她让相然去找了大夫,表面是去配落子之药,实则是要把信物传出去。宴将军在京城有不少亲信,现在都到了宴卿卿手里,只是她往常很少用。宴卿卿要离京,但她绝不能直接去派人去说此事,闻琉在宴府留的人绝对不少,稍有差池便再也走不了。第88章夜深幽暗, 外室值夜的丫鬟挣扎着跪在地上,朝里面大喊了几声,旁边侍卫看守捂住她们的嘴。她们方才不懂闻琉怎会突然前来, 倒是被他脸上的面无表情吓得不敢出声, 让他径直进了屋内。后来惊觉不对,要起身进去时,却又被闻琉带过来的侍卫按住。闻琉慢慢低垂下头, 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漆黑的环境下寂静无声。宴卿卿转过头,她心下还是怕被闻琉发现怪异的,只能紧紧咬着唇, 攥住散开的衣襟。她不能留在京城,万万不能。立后之事已经不少人知道, 孩子要是出生过早,旁人的说法宴卿卿已经不敢想。有人曾私下说她过于艳丽, 娶回家定是个不安分的,宴卿卿不怕这种,她在乎的是宴家的名声。孩子或许可以生下来,但若是在京城出世绝对不行。闻琉御驾亲征的时候, 宴卿卿便要准备着离京。他想要这个孩子, 所以她让相然出去找堕子药材。闻琉的人在哪她不知道, 宴卿卿不得不做得狠一些。她宠了闻琉这么多年, 并不想这样冷漠对他。可闻琉做得着实过分, 他不把他们这些年的情谊放在眼里, 强辱她身子,换了谁也受不了。“是朕的错,”闻琉突然直起身子,“义姐说得没错,是朕考虑不周,往后不会了。”闻琉的语气淡淡,可他身上的那抹戾气却没怎么散,甚至还让人觉得可怕。宴卿卿心跳如打鼓般,怕他发现了什么,最后还是试探地问了句:“你想做什么?”“朕不该让义姐担心这件事,”闻琉低头说,“朕会解决,你只要把孩子生下来就行。”宴卿卿轻咬住唇,沉默着。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却仍然如玉石撞击般清悦,是个年轻的少年郎。面容也是清隽俊秀,常有温润之色,薄唇挺鼻,是最得人喜欢的类型。即使宴卿卿再怎样恨他做这种事,也不得不承认他这张脸合她心意。闻琉不再说别的,起身离去。“你不必在我面前玩这些虚的,我还不傻。”宴卿卿的手用力了几分,开口道,“宴家若真有你想要的,直接同我说清便行,父亲和兄长不会留害你的东西。”他平素硬气强势,怎可能突然这样软下态度?不过是等着她心软叫住他,宴卿卿觉得闻琉着实令她害怕,他仿佛什么都算到了样。闻琉脚步停住不动,他轻道:“义姐既然不傻,那该知道我这些日子最想要什么。你总在骗自己,或许还在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可追根究底,你比谁都要清楚不是吗?”他表现得像别有目的,让宴卿卿护着孩子,不敢轻举妄动,但闻琉心底对她的欲望却未压制过,直白浓烈。宴卿卿默不作声,圆润的指尖因用力而变得苍白,闻琉没有在她面前说“朕”,他约莫是想跟她摊开了。她慢慢抬眸回道:“我从未亏欠过你。”闻琉淡淡道:“所以我不会为难姐姐,自始至终,我也只想要姐姐而已。如果姐姐说你未对我有过心意,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那我便不再纠缠。”宴卿卿小口微张,闻琉便再次道:“倘若姐姐撒了谎,那便入宫日夜与我欢爱,为我生儿育女。”一句没有深深卡在了宴卿卿喉咙里,她竟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那两个字。明明就算她说了,这些事也会照常发生,闻琉的话信不了,说与不说,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可宴卿卿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她不想同闻琉说了之后被他戳穿,也不愿承认心中所想,岔开话题道:“相然呢?事情是我吩咐去做的,与她无关。”天色如此漆黑,宴卿卿只能看见闻琉的一个背影,她看不清闻琉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也不知道他提在胸口的气全都没了。闻琉转过身,走到木架子旁更衣,他以前没什么人伺候,事事都是自己动手,在这儿也不拘谨。“带回来了。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立后之事会照常进行,不管有没有这孩子,我再做些别的就行了。”他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平静,大有所有事情一笔勾销的样子,就像是在和宴卿卿话家常样,“相然出去做什么我可以不管,但事不过三,你要想保她,该明白需要做什么。”宴卿卿低眸道:“把相然放回来,我知道该做什么。”相然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该是她自己的事了,宴卿卿深吸了口气,按下了性子。不知道为什么,宴卿卿现在怕极了同闻琉一起,就仿佛她会做出和往常不一样的事样,未知的迷茫让宴卿卿恐惧

第90节

而闻琉说是聪明,其实也傻,至少不会有哪个帝王像他这样对一个女人用尽谋略,却又因她的一个反应而压不下嘴角的弧度。他做事狠毒至极,但凡宴卿卿能查到的东西,皆已经做过粉饰,再深一些便无人可知。闻琉高兴过了头,断没想到宴卿卿日后会做得那么绝。他坐在床沿边上,抬手摸了摸宴卿卿白皙的手,宴卿卿避开他。闻琉没在乎,只道:“今天若不是手下的人见她奇怪,跟着她出去,或许就要出事。我来的路上快要被她气死,心中想要她的命,果然谁都没姐姐会哄人。”最后一句话来得莫名其妙,宴卿卿今夜没哄过他,细算起来,也只有刚才岔开话题的样子。他与来时完全不同,方才还是全身戾气,现在却什么也看不出,宴卿卿轻轻抿嘴,仅是自己一句没出口的话,何必高兴成这样?……第二天大早,天还没完全亮,一辆马车从宴家驶出去,而另一辆在不久之后,也慢慢出了宴府。宴卿卿昨夜被闻琉半夜闹了场,又被他搂着睡了一觉,说不疲倦是假的。但精气神倒是好上了许多,也不知道为什么,春猎那时郁结心中闷气竟给散了不少。她并不想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宴卿卿揉着额头,在马车上轻轻打了个哈欠。旁边丫鬟问:“小姐没睡好吗?要不再睡一觉?”宴卿卿摇了摇头,说不打紧。相然昨夜就跟着闻琉回来了,闻琉虽是气着了,但终究没舍得伤她的人,只是给了个教训,让她在外面跪了一夜,相然膝盖肿了,宴卿卿只好多赏赐些东西,让相然这几天都不用上来伺候。她心中想着事情,只觉得马车立马就到了。太子所在的院子偏僻也安全,门前空无一人,唯有棵树木孤零零地站着,她朝四周望了几眼,随后收回了视线。闻琉心思多,这四周布置的人不会少春猎那时她便已经猜到。若不经同意贸然前来找太子,害的是他们两个人。仿佛是早有所料,宴卿卿的丫鬟刚去敲门,门就由内而开,贺端风伸出头,走了出来。她脸色淡淡,朝宴卿卿行礼道:“宴小姐安好。”宴卿卿微微颔首,她把丫鬟马车都留在外面,独自进了院内。贺端风领着她去太子房间,说道:“陛下派人同我说过你要来,也吩咐我跟你多说几句他仍然生你的气,请你不要多说那件事有关的东西。”她的一句陛下让宴卿卿心惊胆战,而贺端风则是因为宴卿卿送东西过来的事从未与太子说过,怕太子生自己的气,所以多嘱咐了宴卿卿几句。贺端风推开门,朝里道了句宴小姐前来拜访,里边没有回话,贺端风面不改色,请她进去。宴卿卿叹了口气,慢慢走了进去。她跟在宴卿卿后面,进去之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出去。宴卿卿进屋便嗅到了一种奇怪的甜腻,像是什么药的味道,里面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一些别的熟悉感,当宴卿卿并没有想起来。太子坐在书案旁看书,硬朗的面孔虚弱苍白,修长的手指握着书卷,他已经能站起身。贺端风上次用了猛药,惹怒了他,她实在受不了他的冷淡,只能用心帮太子治腿。而宴卿卿一句未言,慢慢走近,跪在他面前。太子低头看了她一眼,同样不语。案几上有盆青嫩的文竹,旁边摆着干净的砚台与纸笔。太子从小对宴卿卿的那份宠爱不是假的,猜到她和贺端风设计他,只觉自己宠了白眼狼,可见她伏低做小,心也硬不起来。“你还来做什么?”太子声线没有起伏,“孤的热闹还没看够,还想替闻琉再来看一眼?”“太子殿下多想了,”宴卿卿低着头道,“卿卿并不觉自己有错,陛下手段了得,我也帮不上多少。”太子呵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书碰到桌面,有丝轻响。“那位置本就是孤的,你倒还有理了?”太子道,“宴卿卿,孤当真是看错了人。”宴卿卿的头低得更下,她道:“暂且不论陛下是否能担当大责,您也该知道现在的情况,外边的人虎视眈眈,稍不注意便会闹起事端。”她大概是听出了太子的语气中并无太大怒意,连这种话也敢说出来。“强词夺理。”太子的背往后一靠,“朝中兵马尚足,就算真闹起来又能怎样?孤不比他差。”太子与赵紊谋划已久,结果所有的一切都像个笑话样,即使伤了闻琉,也并不值得拿出来说。他心中有气,却还是有皇族该有的气度和修养。皇上和皇后的惊心教导,旁人还是难比的。宴卿卿沉默了会,开口道:“卿卿此行想问您一个问题,当年安西王叛乱时,我因兄长出事伤心过度,没多想陛下为什么会冒险来宴府。现在回想起来,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怕他是在借着宴家避嫌。”即便闻琉因她放过不少人,她也不敢再相信闻琉。她问:“当初害您和兄长的,可有他一份?”太子倒没想到宴卿卿会问出这种问题,微微怔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宴卿卿和闻琉两个的关系已经好到谁也比不了。“什么意思?”太子皱眉问,“你发现了什么?”闻琉害他和宴小将军?太子有些不太明白宴卿卿要问什么,即使他谋划了这么多年,也从没未想过。宴卿卿摇头道:“只是觉得时间太巧,所以想得多了。”太子抿了口茶,将茶杯端在手心,看着宴卿卿问:“旁人不了解你,孤却是懂得的,他对你做了什么?”宴卿卿的手攥紧了衣裳,随后又慢慢松开,她说道:“没什么,发生了些小事,所以起了疑心。”她不可能把自己有身孕的事情告诉太子,于她而言,太子是长辈,这种事情说出去,就如同要她命样。如果这时候让太子知道她有了闻琉的孩子,怕是会想得更多。“孤不知道,大约是没有。”太子回道,他顿了一会儿,“你当初要是不背叛孤,说不定就没这个问题了。”宴卿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却松了口气,她这几日一直被这个念头缠身,睡着了也会惊醒,见了闻琉更是不想说话,她怕这事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她即便去抱养个外姓孩子,也不会生下腹中这个。太子和闻琉不同,他素来不屑于说谎,要么干脆不说瞒下,说的也绝对是实话。她说道:“您争不过他,即使没有我,他也早就知道。”太子再次抿了口茶,他非执拗之人,倒也知道光凭宴卿卿是不可能让他们落到这种地步。这样气宴卿卿,不过是她如同背叛的做法。太子甚至想过宴卿卿是为了讨闻琉开心所以从不过来过问他消息。“起来吧,”他轻叹口气,“以后别来找孤。”闻琉的人布满四周,他早有察觉,既然出不去,也不想连累宴卿卿受牵连。说到底,宴卿卿为了救他,也冒了大险。他落魄至此,还被贺端风摆布,自不想宴卿卿看见。太子的话说得绝,宴卿卿往日最亲近他,身子僵了僵,心中难免难受。她轻轻应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要从怀里拿出东西给太子,这是宴家的信物。却不料猛然一阵晕眩,她眼前漆黑,后退几步,手中的东西落在地上碎成两节,宴卿卿扶着旁边桌椅,倒了下去。……宴卿卿受了房内催情药味的影响,加上昨夜未休息好,所以脑子晕了些,她也没睡多久,毕竟贺端风这个神医之女在这。当宴卿卿醒来的时候,太子正坐在床榻旁边,他的手按住她的细肩,肃然问她:“是谁?”太子了解宴卿卿,她那样要脸面,旁人敢行出格事,她却是半点不敢留人口舌。“到底是谁?”太子狠厉道,“孤要他性命!”宴卿卿方才还不太清醒,现在却是被下出了冷汗,她要起身,却被太子紧紧按在床上。干净的锦被盖在她身上,宴卿卿身子有些怪异的热。“宴卿卿!”太子脸色铁青,“两个月的孩子,哪里来的?闻琉?他怎能如此恶心人?”难怪宴卿卿突然过来问莫名其妙的事!太子怒极,东宫之时他觉江沐配不上宴卿卿,却碍着她这从小的婚约没多说别的。闻琉这等狼心狗肺之人,又怎么入他眼?宴卿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贺端风突然皱眉说道:“宴小姐是不是喝过不少安胎药?孩子现在很稳,你与陛下未成亲,以后怎么办?莫不成要做他嫔妾?”“冷宫出来的低贱人,竟敢如此辱你!”太子听了更是怒,手上劲力让宴卿卿疼得皱了眉,“你是他姐姐!”第89章太子的话让宴卿卿觉得十分尴尬, 她矢口否认道:“此事说来话长,殿下听我解释。”“难怪是从冷宫里出来的!”太子咬牙道, “有朝一日, 孤必取他性命。”宴卿卿身子一僵, 她轻轻道:“殿下不要乱想, 我与他是真心的, 此次前来只是害怕心中猜测,他很好,我很欢喜。”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宴卿卿救了太子,猜得到他定不会屈居于此, 手下的人该是有, 只是现在闻琉看得紧,不能接触。她不想让太子伤及闻琉性命, 也不想闻琉再对太子下手。太子斗不过闻琉, 倘若手下真的有些还没用的私兵, 宴卿卿自然希望他是用来护身。贺端风惊道:“宴小姐,你胡说什么?!”宴卿卿闭眸道:“太子哥哥应该了解我,倘若我不愿意, 怎可能会喝下安胎的药?”太子松了手,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宴卿卿, 宴卿卿转过头不敢看他。他沉声问宴卿卿:“你喜欢他?”“宴小姐怎么会喜欢陛下呢?”贺端风插了句话, 皱眉道, “可是陛下做了什么?”宴卿卿说不出喜欢二字, 只垂眸道:“是我们两个的事, 他没做别的。”“你岂不是要入宫?”贺端风又问,“这也太怪了,这孩子的事该怎么办?难道要做一个无父无母的?”贺端风话里有话,宴卿卿听出来了,她看了贺端风一眼,道:“我已经与陛下商量好。”太子简直要被宴卿卿给气坏了,他还能不了解宴卿卿?这种时候竟然还为闻琉寻找托辞,倒不知不是真的要和闻琉恩爱有加。太子留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甩袖离去。宴卿卿却闭了眼,没起身去向他解释。太子于她而言很重要,他能活着宴卿卿已经庆幸,至于别的,她真的不求。贺端风上前了几步。宴卿卿抬头看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贺端风,帘幔被金钩挂起,这间院子虽然僻静,但所有东西都是上乘,宴卿卿怎样也不会亏待了太子。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抬眸问道:“你想说什么?”贺端风方才一直在挑她的话。“宴小姐是聪明人,我就直说了。希望宴小姐以后能别来找公子,”贺端风朝外望了眼,低声上前直言说,“你难道以为公子真想见你?若非你害他,他怎会落到如此地步?宴小姐既然知他心性,就不应当过来找他,无论何事,你难道不觉心中有愧?”宴卿卿心中是有愧,但她还不至于被贺端风这样的话打击,太子都没说别的,更轮不到贺端风来说这些话。她眸色深了深,没心思多想,只觉得头上在冒虚汗,浑身有点异常的热,她的手贴在脸上,竟也觉着热。“你对太子哥哥做了什么?”贺端没回答他,只道:“当今圣上心思多,你如果不想害公子,请以后都不要过来。还有那位太子妃,也请宴小姐注意些,万一她过来找公子,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公子巴不得她死,那孩子他也从不想要。”宴卿卿上下看了贺端风几眼,只觉她像是这院中的女主人样,咄咄逼人。她头脑又有些发晕,不想多管闲事,太子不想见曲觅荷,宴卿卿当然不会随意掺和。

第91节

“我先走了。”宴卿卿皱紧眉,扶着床沿起身,“你说的事我会考虑。”宴卿卿身子不太对,她不想和贺端风在屋中纠缠,只想着下次必须要派些小厮过来,没跟太子道别就出了这院子,连腿都莫名发软。虽说除了和闻琉在御花园那一次外,宴卿卿就再没服用过这种药,但身体的反应却还是记得的。太子不会对她下这种药,也就只有贺端风会做这种事。等宴卿卿走后,贺端风立在原地,良久后才轻道了句“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过来”,说完这话后,贺端风转身去了书房。这间屋子里常燃有催情香,她又在太子喝的药中加了点药,宴卿卿会起些反应很正常。药量不大,伤不了身,纾解一次就行了,连多余的事都不用做。闻琉跟在外面,不需要她多做别的。而太子妃与人有苟且之事,孩子来得不正,连太子都不要,贺端风更没放心上。太子被宴卿卿护着闻琉的样子气着了,正想着写信出去问清楚这件事,却不经意喝了口加药的茶水,倒是又一次宠幸了贺端风。……院子里的丫鬟送宴卿卿出去时,她的脸已经通红,丫鬟忙过来搀扶她,“小姐怎么了?”她扶额,步子却没停,道:“无事,先回府。”丫鬟迟疑道:“小姐,皇上来了,在马车上。”“上去。”宴卿卿顾不得是谁来,她快要撑不住,身子软得一塌糊涂,犹如化成水般,她半抚摸着小腹,竟生出了一种害怕之感,贺端风莫不是想要她流掉这个孩子?她踩着脚凳要上马车,又感觉脚上一软。闻琉似觉出来了什么,撩开帘子伸出一只手,宴卿卿搭着他的手,一进马车便倒进了闻琉怀里,丫鬟留在了外边。“孩子……”宴卿卿声音惊惧,抚住肚子,身子蜷缩在闻琉怀中。她一直在犹豫着是否要这孩子,但真正到了这时,却又突然心生害怕,怕这孩子就这样没了。闻琉皱着眉抬手给宴卿卿诊脉,又给她摸了摸额头,最后松了口气,轻道:“没事,嗅了些香而已,待会就没事了。院子里仆人少,太子不喜做那种事,贺端风便下了药,姐姐别怕,这香得配着药才有大反应。”即使他这样解释着,宴卿卿还是心有怕意,连闻琉为什么会跟着来也忘了问。“出事了怎么办?”宴卿卿身子轻颤, “贺端风到底要干什么?”闻琉稍愣,像是反应过来样,笑了笑,将她抱紧几分。他还以为宴卿卿会漠然地不理他,或者是冷声问他一句跟过来做什么。“有我在,不会出事。”宴卿卿的心不知怎地放了下来,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应了他一声。闻琉从怀中掏出白净瓷瓶,给她喂了药,可宴卿卿还是浑身都在发热,尤其是雪脯那块,热得发了狂样。她靠在闻琉宽厚的胸膛上,额头冒出了薄汗。往日闻琉弄她极少下这种药,他都是借着轮定安的由头直接入她,只是最后会给她涂药而已,现在又一次这样的刺激,倒是让人难受无比。宴卿卿的身子酥痒,却不得不碍着闻琉不敢动作,马车在回府的路上,她眼泪都要出来。闻琉解了她胸前的系带,将诃子往下弄开,跳出白皙的饱满,冰凉的空气让宴卿卿理智回归几分。宴卿卿咬唇摇头道:“不用。”“嗯。”闻琉听了她的话,抱紧了她没再动静。宴卿卿羞恼,这样在他面前袒露胸乳,又被他低头看着,哪能安心得了?她的手推着闻琉的胸膛,摇头道:“不需要。”“我动作轻些,”闻琉说,“不能太过。”宴卿卿才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便看见闻琉俯在她娇挺之上,突然传来的温热让她身子忍不住颤栗起来,软绵被衣物摩擦。她闷哼了一声,之后又不敢有太大动作。宴卿卿攥着闻琉的衣襟,咬着唇仰头撇开。他十分熟悉宴卿卿的身子,大舌所到之处全是敏感。闻琉的手按住宴卿卿的腿,不让她随意动弹,宴卿卿的腿上本就无力,被他这样一弄更是喘起大气。口中的呜咽之声压制在口中,最后被闻琉吞了进去,绵软的雪脯在他手中变着模样。“是我疏忽,不过姐姐快些出来就好了。”闻琉抱住宴卿卿,为她身子盖上马车中的毯子,“贺端风是医女,长年与药打交道,用了这法子不出意料。你也不用担心太子,以前东宫的女人就多,他还不至于放着自己过来的美色不享。”宴卿卿头上的薄汗微微浸湿头发,手抵住闻琉胸膛。闻琉单手握不住她的胸脯,只是帮她顺着气,又道:“他们的事我们最好还是别管,太子心中有隙,总不可能去逼迫他。”“太子哥哥他……”宴卿卿躺在他怀中,话还没说完,手就猛然攥住闻琉的衣襟,她睫毛湿了些,抬眸看了闻琉一眼。闻琉却坦荡荡地望着她,宴卿卿只得忽略掉他刚才突然用的力,压下脸上的羞红,同往前的清静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胸前作乱按揉的手好似不存在,只不过急促的呼吸还是暴露了什么。“那女人害姐姐中了药,不给些教训不行,姐姐放心。”反正曲觅荷迟早都得回一趟京城。闻琉亲了亲宴卿卿的额头,突然说:“姐姐不问我为什么来这,那我也不说。我快要走了,本来是预计早一点回来,既然姐姐怕别人的闲话,我做得圆滑些便是。”宴卿卿胸脯起伏得厉害,那儿又在闻琉手心中,只觉连话都快说不出,却还是问道:“你要……做什么?”“不是大事,你安心呆在宴府就行,最好不要出去。倘若有事,去找右丞,还有御林军统领。京城旁人不要信,总会藏着几个人不安好心的,一切等朕回来就好了。皇嫂会回来一趟,但不用担心……”闻琉事无巨细,一一交代,仿佛京城之后会出什么大事。而不知道因为是这药或是在太子面前说了谎话的缘由,宴卿卿似乎没有力气再在闻琉生别的气。她觉得自己恼极了,在闻琉面前快要抬不起头。贺端风摆明了就是闻琉的人,自己居然还在她面前说那种话!“姐姐好香。”闻琉的头埋进宴卿卿的脖颈中,“这几日事情会多一点,姐姐不要怪罪我。”……闻琉御驾亲征是已经敲定的事。宴卿卿与闻琉从太子居所离开,马车里一直都有细微的小动静,丫鬟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连忙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马车蹄声戛然而止,他们回到宴府。闻琉又在马车里呆了不久,直到宴卿卿脸上不正常的红润完全褪去后,他才又道了句姐姐注意身子。宴卿卿恼羞地赶他下去,闻琉笑着帮她穿好衣物,系的结看起来和宴家丫鬟弄的没什么两样,倒又让她想起起初不怀疑闻琉的原因。闻琉并不当回事,亲了她一下后才离开,临走之前,他对宴卿卿说了句话。“等我。”之后没两天,御驾亲征的诏书便颁布下来。左右丞,三师三公共同协理国家大事,另调灵武郡兵士三万人,辽东将士四万人,率兵于阜临汇合。后又正式在朝堂上发立后圣旨,内容未告知众人,置于礼部尚书手中。这种事情闻所未闻,史无先例,文武百官皆为一震,互相望着对方,不知发生了什么,礼部尚书却上前领旨,并未多说。浩浩荡荡的兵队壮阔恢宏,帝王车架更是低奢坚固,路途遥远,士兵却不减半分气势。百姓欢送,高呼陛下圣安。嘈杂的人群中,有辆马车停靠城门边上,旁边有宴府的家徽。宴卿卿从边侧慢慢上了城墙,旁边的守城护卫递了封信过来,她看着闻琉的字迹,眸中疑惑,心想他怎么知道自己会来这里?她抬手拆了那信,只看见上面写着“愿夫人安康”这句话,宴卿卿怔愣了一会儿,上前几步,顺着城墙往外看,没看见闻琉的影子,突然有些失望。宴卿卿方才害喜,吐了许久,没赶得及出来,遇上百姓夹道欢送,更是寸步难行,她甚至没看见闻琉的背影。自那天他说等他之后,她就再没见过闻琉,即便是寂静的夜晚醒来,床上也冷冰冰的只有她一人,明明闻琉平日无事就会来宴府。除非他有事,十分要紧的事,以至于他不能来找她或根本不敢找她。闻琉确实是要事缠身,他从前引而不发,待名单齐全后一举拿下,不料的是朝中还有奸人藏身。但他昨夜却抽着时间去看过宴卿卿,可她早已入睡,他也没舍得叫醒她,只静静坐在床沿旁看了她许久。这封孟浪字语的信本不该留,但宴卿卿不知为什么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脸烫。她心想算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便把它收回手中。见不到闻琉,她没待多久,和贴身丫鬟回了宴府。闻琉去了那边疆荒野之地,至少得要好几个月才回得来。从前她在这里送走宴将军和宴小将军,再见时也几乎是上半年多后。而闻琉,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宴卿卿低垂着眸,谁也看不清她神色。宫中统领奉命私下保护宴卿卿,不能让外人发觉,他满头汗,小心翼翼。一个还好,肚子里还揣着个龙种,什么都要万般小心。刘右丞与蒙古国人有牵连,可说到底也才只有半年的接触,李老太傅和其他官员纷纷被抓,那帮人已经对他起了怀疑。如果不是刘郁威实在惧内,闻琉抓的人又不止是他们派去的奸细,刘郁威怕是要受罪。实际上也受了,蒙古国人虽没证据,但心中忍不了这气,给了他个教训。刘夫人就是个暴脾气,刘右丞的腿都快要被打断,告了好几天假。上朝时像个瘸子样,他不敢多说自己夫人半句不好,因为他发了许多誓才把要回外家的夫人留下,而那外室与她儿女也被连夜赶出了京城。他不是好丈夫,却还算个好丞相,百姓之中逐渐流传出他与外邦人勾结的话语,刘郁威为求自证主动卸任停职。但此举并未让百姓言论降下去,反倒愈演愈烈,压都压不下去。宴卿卿则极少出门,但宴府不时还会有下人出去购些东西,暗中看守的侍卫虽不出面,但对每个出入宴府的人都逐一打探,严密慎重。就连宴将军留下的人,他们看得也紧,闻琉心思缜密,宴卿卿不想留在京城他猜得到。可惜百密一疏,宴卿卿不傻,她着实太过冷静。第90章闻琉已经走了半个多月, 宴府安安静静, 同样也没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市井喧嚣, 议论纷纷, 好在官府威严一直都在, 居心不轨的闹事者被抓过一次后,再不敢轻举妄动。百姓言论继续发酵,京城之中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 暗暗推动着舆论的发展。宴卿卿腹中孩子已有三月,肚子却比往常妇人要大上一些, 幸而现在穿的衣裳宽松, 看不出来, 但再过些日子就瞒不下了。或许真如闻琉所说的样, 肚子里的是双胎。她害喜愈发严重,事情也准备得差不多。府内下人仍有人不知道她有孕,管家倒是知道了, 大为一惊,脸色都变了。宴卿卿面色淡淡,只是同他说自己近日食欲不振, 怕是没心思,让他照看好宴家。等过了一天, 宴卿卿让人朝静安寺的老师父送了拜贴,收拾一顿后便上了马车, 闻琉留下的暗卫跟在后面, 护她安全。天色昏暗阴沉, 时而有凉风刮过,相然撩开窗幔朝外看了眼,皱了皱眉。宴卿卿的手肘搭在马车木桌上,手指白皙纤细,撑住额头,闭眼小憩。娇挺的雪脯轻轻起伏,浅绿罗钿裳透着淡白,玉镯翡翠,本是清雅的着装,硬生生被她穿出了艳媚之感。

第92节

相然的手放了下来,压低声音对宴卿卿道:“小姐今日还是让人别动了,这天眼看就要下雨,到时万一出了意外,伤着了怎么办?”宴卿卿睁了眼,抬手半捂住嘴,她腹中有淡淡的恶心之感,一直降不下去。宴卿卿轻轻摇头,并未多语下次再出来,这肚子恐怕就真的藏不住了。静安寺路上有段一不太陡峭的悬崖,名叫忽儿崖,路面较为宽敞,虽是不陡,却深不见底,极少有人靠旁侧走。闻琉那时说她比谁都清楚,宴卿卿否认不了,她骗不了自己的心,所以她一直在逃避。宴卿卿忽然咬了咬唇,手轻按住酥软的胸脯,压下那股呕意。以后若是逃了再被闻琉找到,倒还不如让他直接以为她死了,永生不复相见,各不为难。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看不清前方的路。侍卫还没来得及问宴卿卿是否要避雨,马车外就忽然乱了起来。慌乱的蹄声落在地上,刀剑交杂声忽地响起。宴卿卿心中有事,一时不查,身子差点摔了,相然连忙过来扶住她。车夫慌忙拉住起乱的马儿,马匹受了惊,四处胡乱冲撞,一群高大的黑衣人拿着锋利的刀剑,突然出现在眼前,肆意砍杀抵挡的侍卫,另一群暗卫同时出现。一时之间,地上竟然浸出了血红的痕迹。相然被马车颠得头晕,心中觉得怪极了,却仍然不忘护住宴卿卿,低声问道:“小姐?是他们过来了吗?”不可能。宴卿卿手微微攥紧,心下倏地骇然,后脊骨升起阵阵阴冷的寒意,让她头皮发麻。还没到忽儿崖,不可能这个时候出现。她是冷静之人,慌乱了会后便扶着桌沿掀开窗幔,正有一眼如铜铃的黑衣蒙面人举刀相对,要刺入马车之时,又被暗卫截杀,溅出的血迹洒上马车窗沿,宴卿卿指尖沾了热乎的血液。马夫被一箭射下,马匹没了控制,四处乱跑,宴卿卿被晃得跌坐回马车中,浑身僵硬,指尖颤抖。一暗卫上了马车,拉住缰绳,驾着马车离去,他的腹部被黑衣人刀剑砍伤,鲜血涌流。“宴小姐请坐好,”暗卫并不把身上的伤口当回事,驾车快行,“是属下们疏忽,竟未察觉有贼人伏击,前方有您的人,定不会出事。”宴卿卿已经来不及想这暗卫为什么知道前面有她的人,她扶着桌沿,在马车中头晕脑胀。那帮黑衣人来势汹汹,劲力极大,倒下一波之后,竟又有人接连出现。便是暗卫再多,也挡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早有预谋。谁要对她下手?宴卿卿还没想明白,头就突然撞上了马车壁,肿了一块,她倒在相然身上。指尖红色的温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迹染上她的裙摆,忽儿崖就在前方,又一支凶狠的利箭落下,暗卫从马车上摔了下去。泥泞的路上湿滑,马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横冲直撞,直直往悬崖边上冲,拉也拉不住。……新上任的御林军统领姓杨,名叫杨捕时。性情直爽,遇事镇静,在宴将军手下呆过。上任统领在宫变之时立功升官,便升了他来保京城安全,能在这位置,自然是信得过的。杨捕时知晓宴卿卿有孕,平日巡逻时都会暗暗让旁人多注意宴府,如果不是怕做得太过招人怀疑,御林军今日该会出一队,护她去静安寺。她带的人也不少,他也就没担心。接到宴卿卿出事这一消息时,他正在查看密探传来的有关各大臣密报。杨捕时立即站了起来,他沉脸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暗卫浑身是带血的泥泞,身受重伤,却仍然低头说清缘故,听闻有似蒙古国人身型样貌时,杨捕时眼中一厉,让人带暗卫下去疗伤。宴卿卿在忽儿崖布置私兵皇上已经查到,本是想着让她借此事出京避风头,怎可能突然冒出一群外邦人截杀?她就算再怎么精心设计,也不可能与蒙古国人合作。杨捕时背着手,在案桌面前行来走去,焦躁不安。宴家小姐乃忠臣孤女,那些外邦人到底是因她这层身份,还是因为她怀有龙胎动手?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拼了命也要护住这位小姐,现在如何是好?他当即朝外喊了一声,迅速派出府衙内英武之士前去忽儿崖找人。即便没陛下的嘱托,宴将军对他有救命之恩,她的女儿他不可不顾!御林军一路快行,到了忽儿崖,结果却只看发现死去的暗卫以及一些身份不明的黑衣人。里面有晖朝的,也有蒙古国的人。晖朝的人脸有些熟,应该是宴卿卿带出来的,可而这些蒙古国人又是从哪里来的?谁的人?杨捕时派人前去调查,又蹲下查探这些人的伤口,皱了皱眉,这些人死了没多久。宴卿卿不可能带这点人,其他的人呢?若她出了事,那他们为什么不出来?崖边有马车印的痕迹,被雨水冲散,像是被狂躁的马儿径直拉下了悬崖,并未有半分停下的压痕。除非是神仙降临,否则谁也救不下这辆马车。杨捕时手心冒冷汗,看着这痕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下了死令让所有人不可多言,随后又派人抓紧时间下去搜寻。万一宴卿卿的人是怕受陛下惩罚,所以不敢出来呢?“静安寺旁也不要放过,若宴家的小姐在京城遇了害,我等下去也无颜见宴将军。”他一回到京城便私下去了刘右丞府邸,只说对百姓言论有疑点,故来找刘右丞问清楚。刘郁威暗中见他,杨捕时这才急匆匆地说出宴卿卿遇事!那时在场的暗卫几乎都死了,有几个回来报信的,也伤痕累累,谁也说不准忽儿崖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照那样子,要想活着,恐怕也不太可能。就算最后还活着,他们怕也难找到人!皇上十分宠爱宴家小姐,把人看得比命都要重要,上次甚至为了得她怜惜挨了赵郡王一刀。等皇上回来,这位就是枝头上的凤凰,怠慢不得。可皇上现在才出征半月,出了这档子事,要是告知他,扰乱圣心,岂非是滔天大罪?刘郁威也没想到竟会出这种事,老脸一变,手中的茶杯被吓得掉落至地,水溅湿了鞋袜。先不论闻琉与宴卿卿的关系,单是她的身份就特殊至极,倘若让百姓知道他们连功臣之后都护不住,日后就算解了当务之急,恐怕也要被人骂上几句。刘郁威沉脸思虑再三,他让杨捕时吩咐暗卫直接瞒下了这一消息。闻琉待宴卿卿有多看重,刘郁威以前不知道,现在当然什么都看清了,可偏偏就是这时候!就算要了他性命,这事也必须得瞒下来!刘郁威沉声道:“其中尚有疑点,继续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见着尸体就是活着,便是你我二人性命不保,也万不可让皇上知道此事!”刘右丞惜命,但国家大事面前,却也分得出的轻重。“已经让人封锁消息,也派人下去查探,”杨捕时皱眉,“怕是凶多吉少。”宴卿卿本就有心思要走,倒是有可能被人救走。杨捕时亲自去查这件事,线索查了一半就断了,仿佛有什么人刻意掐断。他的心底压了块巨大的石头,而底下的人找了好几遍,不管怎么找,也没找到宴卿卿。……淅沥的小雨下了整整一天,现在已经停了。静安寺外旁有一波巡逻的官兵,听说有罪恶滔天的人越了天牢,往这个方向逃,近几日京城的看守都严密许多。郊野有处隐蔽屋院,离静安寺很远,院落内打扫干净,旁边有一面善的中年人,正与小厮商谈,细细吩咐之后,推门进了这间屋子,隔着厚帘,他道:“小姐,已无大碍,追杀之人皆已解决。”宴卿卿脸色苍白,撑起虚弱的身子问:“钱叔,京城可有消息传出来?”钱叔是她父亲的亲信。“没有。”那中年人道,“问了宴家人,御林军传消息说小姐要在静安寺中祈福。”“确实是杨统领会做的,那边应该还在找我,”宴卿卿道,“等相然休息好了,就出发吧。”“新马车已经备好,待小姐身子好些便可以走了。”宴卿卿轻轻应了声,又扶额躺了下去。马车被她的人强行制止,最终停了下来,仅差一点就要摔落山崖,惊险万分。后面仍有几个追过来的人,结果怎样已经不必宴卿卿担心。她昨天受惊,动了胎气,倒是没事,宴卿卿自己也怕出意外,带了些保胎的药丸。她下车时又淋了雨,来了这屋子便开始发烧,幸好平时养得好,没过多久烧就退了。相然当时也被吓得不轻,连路都走不了,见宴卿卿发烧又在一旁服侍半宿,才在一旁的躺椅盖被睡下不久。余下旁事全交由钱叔来做,虽没料到会出这个意外,但与她想要做的也大同小异。钱叔是从边疆跟着她父亲回来的,处事精明,忠诚无比,剩下的问题不用她着急。光亮透过雕花窗牖照进屋内,宴卿卿闭眸暗思,知道她今日会出门,又懂得闻琉派人过来,怕是某个认识的熟人。她抬手慢慢捂住眼睛,那帮人并不知她差人设计埋伏,在忽儿崖与她的人厮杀,最终还是落了下乘。宴卿卿看过那些人长相,粗犷又凶狠,身形高壮,不是晖朝人,莫不是旁人已经知晓了什么事?倒不知道闻琉是否已经算到,即使不知,杨统领也应该会往下查。宴卿卿慢慢侧过身子,白色里衣中藏着娇嫩的肌肤。她总是在想他知道一切事,或许不久之后,连她还活着,闻琉也猜得到。立后一事太过匆忙,连宴卿卿都看不懂他想做什么。可不管如何,宴卿卿始终无法做到心无芥蒂,就算以后她真的入了宫,恐怕也只是和闻琉相敬如宾,然后再由着宗礼帮他纳一个又一个的妃嫔。宴卿卿不想,她着实怕极了闻琉,即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他。他那人聪明过头,连她暗中的动作都一清二楚,万一起了疑心,顺着线索往下查,定能查出想知道的东西。她先前准备去扬州,现在该换个地方了,既然决定要走,总归不能出了岔子。第91章御林军在外整整找了一个月, 几乎要把将忽儿崖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搜查到宴卿卿的任何痕迹。山崖深不见底,即使下去许多, 也只隐隐看见坠毁马车留下的痕迹。凶多吉少。知道内情的人面上不说, 但心中想法大抵如此。路上泥泞,雨水湿滑,便是宴卿卿命大,怕也真难逃此劫。杨捕时派人去探钱叔的人有何异动时, 发现他们早已在宴卿卿出事当天便慌忙逃脱。他留在那里的人回禀钱叔回来时脸色煞白,来不及交代几句就远走高飞, 探子私下追踪, 被打成重伤。没见宴卿卿, 钱叔慌张逃脱到底有没有出事,实在难说。至此,杨统领和刘右丞谁也不再提及此事, 仅私下派人调查。宴卿卿只能活着,谁也不敢想她死了的可能。他们暗中派人牢牢看守住宴府,不让府中人传话出去, 又加紧让旁的官员查探那帮蒙古国人来自何处。蒙古国人刺杀宴卿卿, 不外乎两种理由她的身份,亦或是她腹中的胎儿。无论是哪种,皆表明京中御林军无用, 办事不利, 竟不多加防备外邦人, 让他们对功臣之后下手,危及性命。杨捕时既然坐得上御林军统领位置,心性也不会太差。皇上御驾亲征,闹出此等大乱子,他们有疏忽之罪,但这事必须瞒下去,绝对不能让陛下知道。实际上,即使他们现在把事情传到了边疆,闻琉也收不到这一消息。蒙古国新大汗底下兵强马壮,要以晖朝皇帝的血祭奠他父亲。闻琉二话不说,上马提刀,领边疆将士,亲自出征。除却开国皇帝外,无人像他这般英勇,将生死置之度外,士气大为振奋。这位新上任的年轻大汗不容小觑,他的堂兄叔伯一大堆,其中不乏草包没用之辈,但个个皆是心狠手辣,唯利是图,换做是谁即位也不该是他。若说这是个无害的,无人敢信。事实也是如此,前几月蒙古国发动突袭,守城将士始料未及,接连丢失两城,德高望重的傅老将军带儿子定居一旁,以年迈之身上阵出谋划策,被奸人毒害身亡。王诀等有能之士早一步边疆,稳定了局势。闻琉猜到他们会有动静,拟定御驾亲征,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突然。他在宫中与谋臣商谈许久,没详细告诉宴卿卿发生了什么,宴卿卿怕他心急,也就没多问。后来出了怀孕这档子事,宴卿卿更加没心思想别的事。两军于岩城交战,胜负难分,闻琉临危不乱,指挥镇定。他身边有不少是宴将军带出来的,自己又了解军中情况,倒让新大汗吃了许多亏,狠狠摔了几次茶杯。僵持之后已渐渐见了胜败,守城刺史却私下出了趟城,因爱好美人玩忽职守,被蒙古国人抓住把柄,泄露军机。蒙古国大汗并不全信,却仍旧做了两手准备,在闻琉出征时,暗中设计。他不信晖朝皇帝会这么轻易上当,只想让人载个跟头,本是不报希望,哪成想最后竟出乎意料成功了。原本皇上出征夺回两城,传回京城时百姓津津乐道,冲散了前段日子里的各种猜疑,幕后推手似乎也收敛了一些。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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