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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杨统领没把宴卿卿的事传到边疆,听闻岩城战绩时嘴便收得更紧。扰乱军心,行兵大忌。但战胜的喜悦没持续多久,更为震惊的消息从边境传了回来。军中要务遭奸细泄露,皇帝受伏,下落不明。朝中大臣震悚万分,倒是自请停职在家的刘右丞不见惊讶,仿佛是早就知道样。他派暗卫去找一群说书先生,将闻琉早就准备的说辞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比起边疆传回的消息,他提心吊胆的是自己性命。如果皇上回京,发觉宴卿卿不在,甚至可能已经出了事,到时该怎么办?……吴州离京城有段距离,这里既非要塞之所,也少有商贸之人经过。其下有一淮安县,环境清雅宜人,四处是汩汩清泉,绿树成荫。一个月前,县城中那所干净的大院子翻新租了人,搬来户新人家,没人见过买主长什么样,只看见她的丫鬟下人经常出来购些东西。有去那府上送东西的,偶然见了几次。似乎是个丧夫的寡妇,肚子里还有个遗腹子有些日子了。有人私下说她是哪家大人养的小妾,怀了孩子,怕家里母老虎发现所以才来的这边,因为他从没见过这样艳的女子;也有人说看着不像,那姑娘通体高贵气质,或许是哪家落魄小姐。这些话宴卿卿都听不见,她腹中胎儿已经四个多月,快要五个月了,不便外出,就打算一直在院中呆着。孩子胎像稳定,请了大夫诊脉,是双胎,以前闻琉说时宴卿卿还不信,现在到不得不信。她每天得在院子里走上半天,要不然会身子乏力,大夫说她怀的是双胎,孩子似乎也有些大,为了日后好生产,得早做准备。宴卿卿心中没有纠结,已经决定要腹中孩子,她想以后只要把事情瞒得死死地,应该就不会惹起任何怀疑。这是她的孩子,与闻琉无关。没了在京城的沉重感,宴卿卿觉得身子的担子都轻了几分。她害喜很是严重,都快吃不下东西,幸好这个地方有种专门的酸梅子,能压压味道。她的脸色白皙红润,睫毛长长,身子消瘦了些,胸脯却还是饱满。为人父母,要想的事情总会多些,怕孩子长得不好,怕以后出生遇见乱子等等,谁都会想。故而宴卿卿闲来无事时,就会坐在一旁翻看医书。宴卿卿与闻琉相处得久,在京城时也时常见到与他有关的东西,时时都以为他在自己身旁,不觉有什么怪异。现在突然离开,倒十分不习惯。见惯了京中景色,来这儿是新颖,但还是有轻微的水土不服。宴卿卿又怀着身孕,现在喝水都有些难受,又想起闻琉常日体贴的照顾,终归觉得不易。闻琉看着是正人君子,口中的话却从不是安分的,宴卿卿不经意回想时,还会小脸一红。可想到他曾那样对自己,她脸上的温度又会慢慢降下去。他是孩子的父亲,想到他很正常。自己又与闻琉结识多年,如果什么都不想,那才是奇怪。宴卿卿这样说服自己。而相然望着她时,总觉着她心情不太好。宴卿卿看似过得无忧无虑,日子清静,甚至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腹中孩子身上,但相然却仍怕她想别的东西。这里环境虽好,但也偏僻,消息委实不灵通,如闻琉夺回几城那事在京城该人人皆知了,而她们却是这几日才有所耳闻。钱叔为了避免有心人怀疑,留了群守卫给她护身后就先往另一个地方藏了起来。钱叔对宴将军忠心耿耿,对待此事并不轻视,尽心尽力。宴卿卿行踪不能暴露,专门传递消息的探子也谨慎许多。宴卿卿听到闻琉消息时还愣了许久,那一天失魂落魄了许久。人离得远了,约摸会想念对方的好,更何况宴卿卿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相然看在眼里,却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有次帮宴卿卿整理东西时,不小心打翻了个刻兰花木盒,吓了一跳,捡起来时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和一块玉佩,而纸上仅一句话。“愿夫人安康。”这字迹不是她家小姐的,谁写的不言而喻。相然没想到宴卿卿会把这张东西带出来,她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把东西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她想不明白宴卿卿这是什么意思,倘若真讨厌皇上,为什么又留下这些东西?如果不讨厌,那为什么又要废着心思远离京城?相然没有喜欢的人,猜不透宴卿卿心中所思,可转念一想时,却又惊觉并没有什么不对。宴将军和宴小将军死后,时常来宴府的只有闻琉,即便他不常说些安慰的话,但也常常带好东西过来。明明他那时还是个落魄皇子,却像个脊梁柱样帮宴卿卿撑起了风雨飘零中的宴家。此后宴卿卿与他的关系更是亲密无间,难有人能比也不奇怪。这天傍晚,天色昏暗,太阳下了山,余晖尽消。相然轻轻点上灯,转头看宴卿卿拿着书没动静,道:“小姐?小姐?”宴卿卿一怔,慢慢回过神来,她放下手中的书,揉着额头道:“大抵是在这边过得太悠闲,不用想旁的事情,近几日总在发呆。”说来也怪,宴卿卿心中叹了口气,她早已经离了京城,可这几日又不知怎么回事,心中时常想起往日事。相然不戳穿她,只道:“您肚子越来越大,快五个月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生,奴婢觉着要不然先去请个稳婆,备着不时之需。”虽是早了些,但防患于未然,宴卿卿却摇了摇头,说不急。相然收拾完东西,过来给她倒了杯热水。宴卿卿抿了一口,又觉腹中不太舒服,便放了下来,朝相然道:“最近右眼一直在跳,心中不安极了,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外面可有消息传来?”“暂时没有,”相然说,“小姐安心,不会出什么大事,要是有,会有人过来的。”“钱叔做得缜密,但吴州也是呆不久的,不走的话,陛下迟早有一天会找过来,稳婆去了新地方再请。”宴卿卿的手搭在方桌上,她微微低头,轻轻抚着肚子,“相然,你在想什么?”她只是来吴州养段日子,不可能会在此处常住,宴卿卿有自己的想法。“小姐可想过会回京?宴家底子都在京城,在外总比不得在家,若日后生出来了小公子,宴家也有继承人。”“够了。”宴卿卿突然打断她,“你不必担心此事,我既已离京,便没做过再回去的准备。”相然沉默了会儿,跪在地上道:“小姐若是与陛下真心相爱,不必在乎世人看法。若陛下找来小姐要怎么办?小姐明明喜欢得紧,怎地偏要委屈自己?”纵使闻琉对宴卿卿不敬,可宴卿卿如果真喜欢,相然也不想背地里做棒打鸳鸯的人。她幼年被宴将军所救,得了恩赐进宴府做宴卿卿丫鬟,凡事皆已宴卿卿为先,自不想让宴卿卿为了旁人看法勉强自己。当初宴卿卿在宫中遭了罪,她没敢多说,平日闻琉与宴卿卿的亲密她也没阻止,导致如今下场,相然心中愧疚万分。如果她那时早早发现陛下对自家小姐别有用心,现在这些事根本不会发生。宴卿卿的手微顿,她淡淡说道:“这几日总问你京城的事,所以让你想多了,我对陛下只有姐弟之情,旁的再也没了。以后京城来的事,除非必要,你不用再说给我听。”相然忙地抬头道:“可是小姐……”宴卿卿摇头道:“父亲与兄长为宴家挣了光,我作为父亲的女儿,如果德行有亏让宴家蒙黑,不仅对不住宴家先祖,怕是父兄泉下有知,也会怪罪。”“但那并非小姐之错,都是陛下他”相然脸色微变,她的话戛然而止。宴卿卿就这么淡淡望着相然,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慢慢放下杯子。随后又将刚才还摊开着的医书合上,一语不发。“奴婢知错。”相然磕头认错。就算她与宴卿卿情同姐妹,这些话也不是她这个做丫鬟该说的。宴卿卿再次摇摇头道:“以后京城中消息如果不是与我有关,一律不许多说。”第92章夜色昏暗起来, 微风吹过树木枝杈, 叶片摩挲, 发出声响。烛光轻轻跳动,这座院子里的桌椅陈设皆是新的。宴卿卿撑着腰慢慢站起来,她如今显怀, 身子也重, 行走不便。宴卿卿将桌上的医书放回紫檀书橱上, 相然要起来扶她,她却淡淡说了句跪下。相然浑身一僵, 不敢再动, 知道自己惹怒了宴卿卿, 低头道:“小姐恕罪。”宴卿卿扶着书案在一旁坐下,艳丽的面庞精致白皙, 即使什么也不做, 也有天然的妩媚,她开口轻声道:“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所以你逾规越矩时,我只同你随意说几句, 从不罚你。”相然垂眸认错道:“奴婢有错, 不该枉议。”她跟了宴卿卿许久, 宴卿卿也也不想罚她,只是道:“有的话少说些, 说多了总会惹是非。”相然低声应是。宴卿卿心中叹了口气,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不对劲?可她到底不是拖泥带水之人, 不对的事,当断则断。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对闻琉有意,也不会在自己丫鬟面前承认。宴卿卿慢慢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下一口压住喉中的呕意。案桌上摆着上好的纸墨与砚台,文竹雅致。“罢了,”宴卿卿呼出口气,“你起来吧,以后陛下的事少说为妙。”相然迟疑地抬头,道了声谢小姐。宴卿卿的白手抚着肚子,她的眼皮跳得厉害,仿佛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吴州这里平静安宁,山水宜人,不像是有其他坏事的样子,倒是闻琉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在边疆,又亲自上了战场,刀剑皆不长眼,一不小心便是性命之忧,就算闻琉受伤与否与自己无关,但他终归还是晖朝的皇帝,万一出了事,朝中该乱成一锅粥。可她方才又让相然别总打听京城的事,现在也不好开口再问相然别的。宴卿卿抿了抿嘴,心想算了吧,闻琉是聪明人,他自有定夺。那些大臣也不是个个都在吃素的,和她没关系,多想无益。她的手撑着桌子,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揉了揉疲倦的额头。既然已经远离京城,便不消再乱动念头,省得以后被闻琉找到。……而此时的京城之中,人人皆是胆战心惊,神经崩成一条细而紧的绳,一触便断。连皇帝都出了事,以后就算胜了蒙古国,以后又该怎么办?还没等这些人想明白,先太子妃该说瑞王妃,她消失了段时间后,不知道被哪个大臣接了回来,突然抱着孩子又出现在京城,似乎还打算在瑞王府住下。这又让人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皇帝生死不明,他膝下无子,关系最亲近的也只有这个两三岁大侄儿。如果真出了意外,那也只能让这位先太子嫡系来继承大位,稳定局势。可皇上不是还没出事吗?不少人惴惴不安。闻琉下落不明一事本该瞒着,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把事情弄得众人皆知,朝中七嘴八舌,整日没个安静。各种不知真假的谣言正悄悄传开。有些本是荒诞不已,却因人人都在议论,说得跟真的一样,让人心里却不由自主地信了三分。朝堂中有蒙古国的探子,隐名换姓做了官,身居高位,表面德高望重,对皇帝忠心耿耿,实则暗藏祸心,手段狠毒,居心不轨。皇帝自即位时就已有想法,只是那人藏得实在是深,上一次由赵郡王叛乱查出可疑,动了许多人,竟也没找到他的痕迹。此次皇帝御驾亲征尚未敲定,那人便把消息传了出去,蒙古国新大汗抢先一步与太守联系,边疆的人始料未及,皇帝因此受到伏击,下落不明。这种事是极为恐怖的,谁也不敢想象敌国奸细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藏在一众朝廷官员之中,加上边疆没有闻琉安全的消息,顿时又是人心惶惶。许多百姓先前就以为是请辞的刘右丞,现在则更加笃定。甚至已经有人上门破口大骂,被丞相府夫人骂了一顿后再也不敢过来,到底这事还不知真假。不过如果真说起震惊二字,都还不如另外一个消息。

第94节

皇帝有子嗣。这句话一经传出,就像是平静的湖泊之中,重重砸下一颗分量不小的石头,惊起阵阵波澜。很多人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连不少大臣也这么想。闻琉身形高大,性情温善却不失果断,平日认真处理政务,手段极高,远胜于旁人。可他素来不好女色,清心寡欲,没有即位的心思,在纳妃这上面从不像先帝那样上心。他能有先帝一半数量的妃子,底下臣子就安心无虑。可闻琉没有,他对女子毫无兴趣。前段时间,大臣甚至不敢上奏章提及选后纳妃之事,生怕闻琉觉得烦躁直接出家。现在突然说他有子嗣,那绝不可能。谁都不信,但这件事越闹越大,仿佛就像有人亲眼所见一样。闻琉安危让人心里提着口气,这个莫须有的孩子也着实怪异。闻琉如果瞒得紧,那是谁传出的这件事?还未等众人想清楚,京城内便加强了禁制,不允许百姓再议论此事相关的话。强硬的指令并没有压下谣言,反而让别人都注意力都集中起来。直到最后,众人才倏地想起那封没见过内容的立后圣旨。旁的暂且不论,闻琉临出征前将这张圣旨放在礼部尚书那里就已经说明他的态度。皇后有人选。礼部这几天暗中来了不少官员,纷纷是来问这件事的。朝中有几位熟悉政务的要臣管理,还没出大乱子,底下的官员为了日后着想,也只敢去问问,没有做出格事。他们心底半信半疑,闻琉出事的消息并不完整,民间谣言大多都是在猜,他是否真出了事,百姓并不确定。见了密报的大臣清楚大致缘由,知道那太守是贪色误事,却也不会拿这种事出去乱说。不知道的,则是各种猜测。闻琉要是有个子嗣,那这帝位便与瑞王府没什么关系,所以上面的人没动静,就不值得奇怪。可若是假的,那张圣旨又该怎么解释?闻琉如果真要立某家姑娘,大可直接宣布,为什么要把圣旨压在礼部?而礼部尚书闭口不言,他现在找不到宴卿卿,御林军统领跟他说宴家小姐近日不在京城,他心觉不对,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只能闭紧嘴。但他还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话,当下让人炸开了锅。皇帝如果真有了子嗣,纳妃不过小事一桩,没必要遮遮掩掩地拦着不让人发现。倘若要立后,更加不必这样隐瞒。既然礼部大臣都敢说这话,代表闻琉也应该是没有顾忌,那为什么迟迟不宣?莫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难言之隐?那女子总不可能是敌国公主吧?众说纷坛,皆猜不透。后有消息传出,又是令人满脑惊讶,听说是礼部尚书的亲信醉酒的话。皇帝其实早有退位之心,已经成婚生子,只是怕那家小姐受奸细谋害,故而从未提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闻琉顾忌到这种地步?诸多官员都下意识地观察起周边好友,收敛了不太正当的举动,生怕被别人连累。皇帝愿意同那女子成婚,还有了孩子,可见他是认真的。而现在更是有立后的准备,是否是他想给那个女子名分?难道他已经查到那暗中之人?从边疆传回来的消息,到底是真的出了事,还是在辨别谁是包藏祸心的人?谁也说不清楚。朝廷里的大臣心思莫测,但百姓却对闻琉的逸事感兴趣起来,都火烧屁股了,竟然还能传出了好些个版本。……朝中气氛沉重,边疆局势也不轻松。闻琉中蒙古国大汗的计是真,现在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了,仍然没有消息传回来,边境将领皆沉着脸,商谈下一步该怎么做。闻琉没有音讯便是最好的消息,倘若真出了事,单是蒙古国那边都压不下去。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树叶被晒得蔫巴,两军对峙,偶尔会有些不好的摩擦,人的心也随之躁乱。皇帝御驾亲征,与将士一起冲锋陷阵,英勇无比,百姓敬重,回城之时百姓皆会出来瞻仰圣颜。闻琉生得副好相貌,与旁人相较着实不同,贵气常人难比。指挥战役缜密有方,不容小觑,来这不到一月便得百姓称赞。对他有偏见的,听说他曾是宴将军的徒弟后,不自觉中又对他多分敬意。如果他在战场上出了事,便是旁人嘴上不说,岩城这边的百姓怕也会议论纷纷。岩城守将指着舆图道:“目前只知陛下在临闾谷一带,派探子过去,并未查探到有过战斗,车特尔只把陛下逼了进去,近大半月来没消息。如果我们不去救援,恐怕比起敌军,他们更难熬的是粮草。”这位守将说得比传回京城的要轻得多,闻琉是遭了埋伏,但并未正面与车特尔发生冲突,只是被他们逼进了临闾谷,下落还是知道的。车特尔这些日子派将士严守住临闾谷,并没有进攻的准备。看来是想等闻琉粮草用尽,把人拖死在谷内。王诀等人也不能强攻,否则两败俱伤。他们掐准了这点,严密防守住入谷口。而蒙古国新大汗的名字,就叫车特尔。王诀沉着道:“再等几天,如果还没消息传回来,我到时再领兵过去。”岩城守将问:“可要快些过去?”这位是皇帝亲信,谨慎稳重,在赵郡王叛乱时立了大功劳。来了此处也不倨傲自重,能放下身份,倒也是令人佩服。“路将军放心,陛下不会出事,他曾给过我一月之约,切勿打草惊蛇。”王诀沉声道,“郑太守那边可查出了什么?”路将军摇头道:“那贪生怕死的就是爱美人,没什么奇怪。”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士兵就急冲冲地跑了过来。那士兵说话急促道:“报!陛下取蒙古国大汗首级,领兵回来了!”在场众人眼睛一亮,立马跑了出去。乌泱泱的军队跟在后边,闻琉骑高头大马走在前边,手上提着个布袋子,上面还有淋漓血迹。他嘴唇苍白,面容虽是倦意,眼中却从未见半分疲惫,到了驻扎地后便将布袋往前一扔,车特尔的头颅滚了出来。当天下午,陛下万岁的高呼声响彻了岩城驻地的天空,燥热被这呼声加重了几分,闻琉却抬手压下声音,让各队守卫不要掉以轻心。这位蒙古国大汗能即位,确实厉害,但人心不和,也是大忌。他身边的人个个都不是黄口小儿,根本不用施计便能离间。他并未进临闾谷,中途便和人换了身份,出去与别人汇合,暗中挑拨蒙古国亲王与大汗的关系,又设下陷阱,密切关注。这些人内斗得厉害,只要伺机埋伏,等他们松懈之时,再给致命一击,便可省去许多麻烦。进谷的士兵每人皆多带了份粮草,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他也不能再拖。闻琉下马回营帐,叫王诀跟上,说有事情要谈。王诀发觉不对,连忙跟上。而闻琉进了营帐之后,全身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脸色煞白,膝盖重重跪到了地上,王诀惊得叫了声陛下,连忙上前扶住了他。闻琉穿着不合身的盔甲,背脊有一条大伤疤,里面的衣服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浸染,他眸色淡淡,道:“瞒下去,不要让朕姐姐知道。”第93章沉闷的天气热得让人心烦意乱, 车特尔之死让蒙古国乱了好几天, 但随即不久, 另一个亲王以他的死激愤士气。他虽未登上大位,但离上面那位置也不远了,盯着他的人不少, 他嘴上说得好听, 却是不敢轻举妄动的。闻琉在驻城营帐内养伤, 为定军心,没有回城。他背后被车特尔砍了一刀, 伤重流血, 跟王诀说完那句话后就晕了过去。当天就发了一趟大烧, 要不是命大,可能救不回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旁边围了一圈将士, 他药还没喝,便沉声问战场上的战况如何。闻琉取敌军首级比那亲王所做之事要振奋得多,于晖朝将士而言,有位不顾生死的英勇帝王镇场, 心中再无半分惧意。皇帝来此要做的是振奋士气, 倒不料他还会亲自出征, 也难怪是宴将军教出来的。他身受重伤,在营帐内躺了一两天, 余下旁事由王诀与岩城将领一同商议。闻琉从被蒙古国拦截, 到回到岩城, 在边境疆域外整整呆了快要一个月,守城将领知他辛苦,在他养伤时不会特意过来打扰。营帐床头旁有一个装信的木盒,雕刻精致,与营帐内别的东西格格不入。京城来的消息不能径直传到他那里,直到现在闻琉才有时间开始拆里面的信件。为了不影响伤口,他只能趴在床上。闻琉的面孔有些苍白,眉目间满是漠然,不像平时在宴卿卿面前的温润。他拿着手中的信件,一目十行,见到自己想看的东西时,又停在那里顿许久,心想义姐果然还是走了。事情照着他设想的发展,只不过还是掺杂了一些不该出现的声音。京城中的各种谣言是他派人传的,但皇帝急躁导致出兵失利这种,就与他无关了。手上不干净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会留下了蛛丝马迹。只要线放得够长,总会有鱼儿上钩。暗中的尖刺最熬人,必须拔除。可他越往下看,却越觉得不对劲。闻琉的眉毛紧紧皱起,他将手上的信看了好几遍,又接着拆开下一封。一封又一封,都在说宴卿卿离京去扬州后,安心在扬州养胎,似乎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杨捕时与宴卿卿相处不多,他只能这样说。闻琉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义姐怎可能到现在都没发现他的人?不可能,她还没那么迟钝。闻琉脑中想法一闪而过,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背上的伤被牵扯,鲜血开始从包扎好的伤口渗出,他却像没感受到疼意样。不好,出事了。“来人!”……闻琉平安归来的消息传到了京城,又掀起一阵波涛。某些大臣本就猜这事悬,现在更是夹着尾巴做人,御林军统领暗中盯着几个可疑的,也不打草惊蛇。民间言论被紧紧压着,但私下的言论传得火热朝天,竟不知道怎么烧到了宴卿卿身上。皇帝旁边极少女子,只有这个不同姓的义姐。听说他极其宠□□家这位小姐,宴家小姐出身高贵,又是已逝功臣之后,没有外戚,如果说皇帝要立她为后,倒也意料之中。但礼部尚书亲信所说的皇帝早已成婚,又让人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宴家的家风正派,宴卿卿虽被人暗中说过有狐媚之气,但平日进退有度,是心性正直之人,言行举止挑不出任何错误,倒没有人乱想她。据说是皇帝爱慕宴家小姐,宴家小姐百般拒绝,最后在天子山时救了宴小姐一命,她被皇帝的深情感动,答应了他。这种事闻所未闻,却也着实新奇荒谬。大多数人心思都放在了皇帝身上,上位者的事总是比别的要吸引人。还有文人专门写了感人的话本子,痴情帝王与将军小姐的曲折逸事,广为流传,竟不少人读过或听人说起过,更有甚者,竟心疼起了话本的可怜儿。很是怪异,几乎所有人都盲目地默认了闻琉已和宴卿卿成亲的事,偶尔有些不同的话语,也会被不动声色地压下。有人在引导百姓的言论,官府越压,事情传得越快,但也幸好,并不是负面的。晖朝风气开放,宴卿卿与闻琉又不是亲姐弟,不需要讲太多伦理,虽说有些迂腐人家是受不了,但大多数人都不怎么在乎。最多就是有些疑惑那孩子,可他们若是早已成婚,这也就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了。

第95节

宴府的大门紧闭,两头威猛的石狮立在朱红大门前,没人出来否认这件事。事情传得更像真的,可实质不过是里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杨统领瞒着宴卿卿的事,不让宴府透漏半点风声,他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却不料还是有人发觉了异常,如牢狱之中的赵紊。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许久,宴卿卿说到做到,当真没再来过。地牢四周围满了狱卒,要想越狱,难如登天,倒是能得个外界消息,但也没什么人敢明目张胆地跟他传递,只敢私下传几次。赵紊既然能行反叛之事,那在京城中的人脉还是有的,可他出不去,只能咬牙让底下人偷偷去边疆送消息。……宴卿卿只在吴州呆了两个多月,在此期间,她没再听过半分有关闻琉的事,相然也没刻意去打听。府外倒是有过议论,但也仍然还是闻琉夺回两城的事。淮安县的人大多是平民百姓,顾及的是赋税多少,降水如何,对京城事务并不关注。钱叔传了消息,说是在岭州找了处隐蔽的宅子。宴卿卿本就有意要走,便差人抹掉踪迹,辗转到了一旁的岭州。岭州故县那小地方更加不便利,但宴卿卿目前只是想要个安定的地方,倒没有太多要求,她肚子已经有六个多月。七月下旬正是最闷的日子,穿着轻薄的衣衫也常常出热汗,宴卿卿怀有身孕,身子受了影响,也出些了尴尬的小意外。明明孩子还没出世,娇软的雪脯就开始漏乳白的奶水,时常打湿薄薄的衣裳,嫩滑的肌肤也染上白液的痕迹,弄得宴卿卿身上总有淡淡的乳香味,着实窘迫。她看医书上说不是坏事,但出了这种情况也得好生养着,让人适当按揉,还要用温水轻拭。她性子并不腼腆,却也不好让丫鬟进来弄,只能自己沐浴时动手。宴卿卿身子不好生养,但看这样子却也还好。至少生了孩子后是个奶水足的,怕是奶娘都不用请。等宴卿卿肚子到七个月的时候,相然就差人出去提前找了三个稳婆在院中住下,都是朴素安分的。大抵是因为这个月太过闷热,又或许是宴卿卿久未与闻琉一起,身子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和他时的快活,腿软得连走路都有些难。闻琉身上处处都是硬的,年轻力壮的男人浑身散发猛兽般的侵略气息,宴卿卿以前总觉自己会永远下不了床。她自然是羞恼无比,觉得自己实在真是想男人想多了,怀着孕竟还有那放荡念头。宴卿卿只好把所有荒淫念头压下,就这样又慢慢过了大半个月。而此时,故县才开始有人说起闻琉的事。终究是离得太远太偏僻,他们说的不是闻琉大胜凯旋,而是闻琉的下落不明,这事在故县人口中传得更离谱,有的甚至说闻琉已经死了。故县的县令是个不作为的,加上底下人不敢明说,他也没发现哪里错了。宴卿卿腹中的孩子已经快要八个月,现在每日下地活动都觉得困难,但她还是得多走动。即是头胎又是双胎,孩子还有些大,不仅稳婆和相然怕,就连宴卿卿自己也怕。她住的新院子在故县最边上,以山坡为院墙,比淮安县那个要大一些,山上的树木茂盛,大热的下午也能挡住灼热的阳光。这天早上凉风习习,给宴卿卿送柴火的老汉和婆娘一起出来,准备送完柴火后给刚生产的儿媳妇和小孙子买些东西,遇上自己侄子,多聊了几句。宴卿卿一手托着肚子,另一手撑扶腰肢,相然和几个丫鬟跟在一旁扶她,随她慢慢往厨房里走。相然皱眉道:“一条帕子而已,奴婢来一趟就好了。”“出来走走,也不拘着。”宴卿卿回,“后院走多了,心情烦闷,倒是想出去一趟”宴卿卿昨日走了一圈,掉了条锦帕,没有下人捡到还她,今日便随便来这一趟。“小姐得小心地滑,”相然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地上露水湿滑。”“还有两个月,不用担心。”宴卿卿叹了口气,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淡淡的不安。府中小厮正在和送柴火的老汉聊天。听见皇上二字,宴卿卿的脚步顿了下来,相然不明所以。宴卿卿摇摇头,说道:“我有些累了,先休息下,你帮我去拿件外套过来。”她的肚子大,经常也走几步就累了,相然也没有怀疑,扶她到一旁坐下后,便让几个丫鬟在这好生照顾,回了一趟她的屋子。这几个丫鬟都是在这里买的,相然都不太熟悉,不放心她们做事,宴卿卿的东西更不敢让她们单独碰。等相然走后,那小厮和老汉的话还在继续。旁边丫鬟要给她去端壶热水,宴卿卿抬手止住,让她别发出声音。闻琉的事她已经几个月都没打听,宴卿卿抬手揉着额头,反正现在闲来无事,听上几句也无妨。“皇上这也太突然了。”那老汉叹声,“边疆还在打着,真不知道下一个是谁,现在这个就不错,你说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宴卿卿的手僵了一下,心倏地往下沉,她快要听不出他说的出事是什么意思。她轻轻说:“把人带上来。”柴火老汉是住山里的,平日就喜欢私下和人唠上几句朝廷之事,也就是这地方小,没人想害这糟老头子。这般口无遮拦,在别人家也议论皇家事,迟早都要进牢里蹲一场。他被宴卿卿的丫鬟叫过来时还一脸懵然,宴卿卿身上气质逼人,将她的美艳藏了几分,让人不敢抬眼望她。她本就是宴家唯一的小姐,撑起宴家这么多年,自不可能让人看低。老汉满脸皱纹都要团在一起,干瘪的身体战战兢兢。她淡淡问:“你说皇上出了事?什么事?”老汉哪里敢瞒她,这位小姐一看就是官家小姐,得罪不起,便一一将知道的话说给她听。宴卿卿脸色越来越白,手心快要被指甲掐出血痕,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着,肚子有淡淡的疼意,都被心中想法冲淡。胡说八道!闻琉怎么可能出事?宴卿卿半点不信,边疆的守将绝不会犯这种错,满口胡言乱语!带着怒意的荒唐二字脱口而出,老汉和这小厮不知哪里惹恼了她,慌忙磕头告罪。相然拿着件薄外套过来,见到此景不免有些惊讶,她连忙跑过来问宴卿卿发生什么。宴卿卿嘴唇惨白,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一瞬间,她面上竟有种莫名的呆滞。微风吹起她身上的衣角,宴卿卿身子打了个颤。她的父亲死在边疆,兄长死在叛贼手中,闻琉被蒙古国人伏击……出事的都是她最亲的。相然察觉不对,把衣裳给宴卿卿披上,对这二人道:“下去吧。”那二人连忙起身下去。“小姐怎么了?这两个人犯了什么事?”宴卿卿紧紧攥着相然的手,她的手扶着肚子,肚子阵阵疼痛,额上开始冒薄汗。相然慌忙问:“小姐?!”宴卿卿疼得厉害,颤声道:“去叫大夫,稳婆。”……与此同时,一队训练有素的人突然出现故县边上,前面马上一人风尘仆仆,素日里的清隽文雅样浑然不复,他眸中全是阴郁沉闷,身形消瘦见骨。闻琉身上的伤还没养两天,便发觉事情不对,而赵紊的人恰好到了岩城,费了不少心思,见到闻琉。他在边疆还没养便先一步回了京,问清事责后,重罚了御林军统领,又把底下所有的暗卫派出去找钱叔和宴卿卿。钱叔是宴将军的人,最善躲藏,闻琉面无表情,派出去的人却从没停下过。藏在朝中的蒙古国探子自以为掩饰得好,马脚不漏,不料正撞枪口。他的下场无人敢回想,朝中大臣此时仍然心惊胆战。本以为皇上回来会让百姓镇定,朝堂安稳,没想到结果是百姓没乱,还传出许多奇怪话本,倒是朝中压着的乌云更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第94章听到闻琉在边疆出事时, 宴卿卿的心神一怔,大脑空白。她难以置信, 腹部突然阵阵疼痛,脸色苍白如雪, 只能立即让相然派人去把旁边的大夫和稳婆请过来。她脑中的思绪全集中在那老汉的话,虽觉不可能, 但却心中着实是震惊无比,闻琉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别人算计?假的,不可能的。宴卿卿恨闻琉, 可她从来想过闻琉会死。她不断反驳着冒出来的想法, 而腹部的阵痛却由不得宴卿卿再乱想些别的。她理智上并不相信那人口中说的话, 但却心脏如同撕裂般,茫然难受。相然和别的丫鬟急忙把她扶回了屋子,另几个丫鬟分别跑去找大夫和稳婆。因为怕出意外, 稳婆和大夫都住得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大夫给宴卿卿诊过脉后,马上让人下去熬催产的药。宴卿卿要生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屋子中传出来,宴卿卿面容惨白,靠在床栏边上, 她一手抚住疼痛无比的肚子, 另一手紧紧抓住旁边的木栏。豆大的汗珠从她额上流了下来, 白皙的脸上全是冷汗, 宴卿卿的胸脯急促起伏着,口中喘着大气。她着实是难受极了,痛苦地叫了好几声。宴卿卿知道生孩子会疼,但她不知道会疼成这样,而这孩子才刚要八个月,会不会出事?是不是有些太早了?宴卿卿来不及想太多,一阵阵的痛苦便折磨得让她叫了出来,稳婆急忙给她后背垫了枕头。“慢慢来,姑娘先别急,出不了事。”丫鬟不停地端热水上来,稳婆拧干帕子给宴卿卿擦汗,“还没到时候,深呼吸。”宴卿卿紧咬住唇,腹部传来阵阵难以忍受的疼痛,喘息声夹杂有痛苦的吟呻。稳婆见她这样,连忙拿了块准备好干净布料,让宴卿卿张口咬住。她咬住那布帕,握住床栏的手更加用力,指尖发白。额角的头发全都浸湿了,黏在白净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上,挂的不知道是汗珠还是泪水。稳婆的手在她肚子上轻轻摸索着,扶着宴卿卿,随后把那枕头放平,让她慢慢躺下。腹部疼意袭击宴卿卿的大脑,她痛苦难耐,手紧紧抓住枕头边,仅是这个躺下小动作就让她身上的冷汗都出来了。“先试试行不行。”一稳婆接过丫鬟手里端的药,“不行的话再喝点药。”宴卿卿的胸口上下起伏着,浑身都要被这疼意侵袭,曲起的双腿痛得颤抖,可身下却没有半分动静。“孩子大了些,先起来走两圈,再试试。”稳婆说,“胎位是正的,姑娘别担心。”这个稳婆安慰着宴卿卿,但另外两个稳婆皱眉互相望了眼,纷纷在对方眼里看出了担忧宴卿卿这胎,甚是凶险。她不止是早产,还有些难产的征兆。……相然在外面焦急地走来走去,心想宴卿卿怎么突然早产了?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好好的吗?她突然想起在院子里等着的那两个人,吩咐屋子旁的丫鬟注意厨房熬的药,小跑过去。屋院宽敞,种着几棵茂盛的绿树,院墙的山体上还有裸露的石头,旁边有一院棚,那小厮两人就在那边呆着。小厮不知道宴卿卿怎么了,那卖柴火的老汉更加不知。宴卿卿没有平安,他们也不敢走。相然走过来,那老汉和小厮见了她,连忙跪下来。她皱眉问:“你们与小姐说了什么?”那两个人也是冤枉,明明什么都没说,怎么知道宴卿卿突然就受刺激了?那小厮忙说:“我们什么都没说,小姐问皇上怎么了,我们如实回答了而已。”相然步伐忽地停了下来,皇上?小姐不是不想听这种事吗?“皇上怎么了?”宴卿卿现在还在产房里,那老汉哪还敢多嘴?瑟瑟发抖地闭紧了嘴。

第96节

“说!”相然厉声道,“要是我家小姐和她孩子出了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她的语气严厉,那老汉被吓了一跳,连忙道:“老朽只跟那小姐说皇上在边疆出事死了,别的一律都没说,绝没有冒犯之意,姑娘别报官,老朽真的没有说别的话。”这里的人什么都敢说,但也怕极了被官府抓。相然眼睛微睁,心倏地一沉。她再次问:“你在小姐面前说了这话?”那老汉不知皇上的死怎么会让宴卿卿和相然有那么大的反应,他急忙道:“老朽真的是不知道哪里惹怒了宴小姐,这些话都是听别人说来的,跟老朽没关半点关系。”这话没个根据,她家小姐怎可能信这种东西?等等,相然忽然想到了什么,宴卿卿身边没有亲人,她和闻琉在一起如此久,两人关系又那样好,她会不会是哪里想多了?如果真是这样,宴卿卿哪受得了这个突然的话语?她正在孕期,性子本就比往常要敏感许多,万一真的是想到了什么事……相然眼皮一跳,转身就要回产房。但门房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拦住了她,喘着大气说道:“相然姑娘,不好了,门口堵了一帮人,说要见小姐,气势汹汹的,小姐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人?”这门房没说他看见高大的马上有一个人,周身冷厉之气,眸色淡淡,却让人心底发凉,就像在面对一个失控的疯子。门房颤抖的说要来通报一声,那人点头准了,他这才如释重负地赶紧跑过来。“什么?”相然大惊,“人在外面!?”门房擦汗说:“我刚把门给锁了,那帮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怎么办?要报官吗?”相然不清楚外面那帮人底细。到底是当初追杀他们的?还是闻琉派过来的?无论是谁都不好,相然还没来得及出去,院子里就突然冲进了一帮训练有素的人,团团围住这个不算简陋的小地方。那小厮锁了门,闻琉便直接让人撞开。见到熟悉的面孔,相然脸上惊震,满心恐惧,后退了几步,随即反应过来,立即跪下。“陛下圣安。”她旁边有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一见这阵仗,还以为是宴卿卿招惹了什么大人物。可听到相然的话后,心中更为震惊,他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却也不敢头都低了下来。他们上一刻还说着皇上出事的消息,哪成想人下一刻就出现在他们面前?闻琉着一袭玄衣,身上未佩环玉,倒是简易地戴了个精致香囊。通体的贵气压得旁人喘息不得,盯着相然,淡色的眸子环顾四周。“搜。”暗卫就要进这些屋子,相然慌了,她顾不得自己安危,跪着上前几步,连忙磕头道:“望陛下今日不要生怒,小姐临盆,受不得刺激。”闻琉的动作一顿,却仍然是面无表情:“她受不得刺激,朕就受得?”可他还是抬手止住了暗卫的动作,闻琉没让相然起来,他看见有丫鬟端着水往内院走,皱眉跟了上去。他那时心急如焚,得知宴卿卿消息后就马不停蹄赶过来,倒是带了药材,却根本来不及带别的医女。宴卿卿住在内院里,看门的丫鬟见一个高大的陌生男子突然冒出来,吓了一大跳,连忙拦住他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不得冒犯我家小姐!”“怎么?”闻琉淡淡看了她一眼,“连她相公也不能进去?”那丫鬟惊愣,闻琉却径直走了进去,他的脚步刚刚落在地上,屋内便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他的动作定在了原地,丫鬟端着水盆要进进出出,闻琉在这挡着难免怪异。但他就是动不了,闻琉愣了下来,仅仅是宴卿卿一声带着痛苦的叫喊,便把他所有的强硬击碎,身上的力气抽干了一样。她还活着,她没有死。闻琉自京城离开到现在,已经有整整四个多月未见宴卿卿。这四个月不同以往,他不知道宴卿卿的行踪,找不到宴卿卿的踪影,他甚至费了许久才确认她还活着的消息。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赵紊的人跟闻琉开口说的第一句便是宴家小姐没了,他那时差点没熬过去。有丫鬟没听见他刚才说的话,见他呆愣愣地伫立在这不免有些生气和害怕。突然跑出来挡路,让他走也不走,一副要哭的表情,也不知要做什么。闻琉没想到自己会脆弱到这一地步,只听见宴卿卿的声音便整颗心都放了下来,他来这里的时候,明明都已经咬牙发狠誓要把她锁在宫中一辈子。可他一听见宴卿卿的声音,大脑就什么也不剩了。大夫坐在宽敞的内院里,一个稳婆脸色难看地正跟他说着什么话。他们见了闻琉也心觉奇怪,让他赶紧出去。闻琉哑声道:“我夫人怎么样了?”他这话突如其来,那大夫和稳婆惊奇地看着他,又转头互相望了对方一眼,心道这就是那姑娘的负心相公?宴卿卿在这呆了这么久,她从来没见过她相公,还以为她是遭人抛弃的落魄小姐,心中还不停为她可惜。“你是她相公?”稳婆迟疑问,“有什么证据?”闻琉没回答她的话,问道:“她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生子?她腹中孩子现在还不够月份,出了什么事?”稳婆眉头紧皱,见他这急迫的态度,也只好暂时先信了他。“卿姑娘的孩子大,现在出不来,喝了药也不见效果,再这么拖下去,迟早会出事。”“我带了六百年人参,在外面的马上,含着可先提气,还有瓶保命的药丸,请先喂她服下,”闻琉说,“我要进去见我夫人,烦请这位婆婆进去时别告诉她。”“女子产阁哪是男子能进的?净捣乱子。”那稳婆摇头,却也赶紧接过闻琉手中的瓷瓶,“我先去给卿姑娘服下,你在这里呆着。”敢对当今圣上说这样的话,世上没几个,倒是庆幸这老妪什么都不知道,否则要吓个半死。稳婆说是这么说,但她也不会这么去做,随便一个陌生男人的东西都敢拿给生孩子的孕妇吃,恐怕到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闻琉跟在她身后,道:“我与夫人前几月起了争执,她离家出走好几月,望婆婆勿要让她发现我。”他的语气没了刚才的平缓,青天白日里,稳婆后背竟有冰凉的冷意升起,手脚都冻得发麻。帝王威严甚重,连朝中的老狐狸都不敢直面,山旮沓里的百姓哪承受得住?幸好相然冒险闯了进来,稳婆这才信了闻琉。院外围满了闻琉的人,密密麻麻不透风。产房里的宴卿卿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了,她甚至已经疼得要动弹不得,有人扶着她的身子慢慢给她喂汤药,宴卿卿喝了下去,可就是没用。宴卿卿疼得头晕眼花,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快要晕过去,一双温暖的大手与她手指相握,宴卿卿茫然睁开双眼。她觉得自己或许是要死了,宴卿卿见到闻琉在她旁边,面无表情的……慌张?她觉得可笑,随即腹部突然一阵针扎疼般的疼痛,把她的思维唤了回来。稳婆连忙给宴卿卿喂了从闻琉那里拿来的药丸,让她别睡过去,再加把力,孩子就要出来了。宫中的药还是有效的,宴卿卿方才还疼得快要晕厥,现在好歹神智清醒了点。可腹部的疼痛又把这点理智卷走了。宴卿卿小口开开合合,她双眸失神,一直着叫陛下。“我在。”闻琉亲吻她的指尖,“我在,我一直都在。”第95章宴卿卿艰难地喘气, 闻琉在旁边拿着热帕子帮她擦身上的汗, 他亲吻她纤细的手指, 跟她说不要急,他在这等着。她嘴里咬着块人参片, 过了许久, 孩子才出了个头。稳婆焦急地说:“姑娘,再用点力,头出来了。”可宴卿卿实在没了力气, 浑身乏力, 她喘得难受, 闻琉的手抖得厉害,他身体前倾,吻上她的脸庞, 给她换了片新的人参片。闻琉强忍着镇定道:“以后不生了,再也不生了。”稳婆起初见他戾气重, 不敢让他进来,见他现在这样,又觉这对夫妻恩爱有加, 也不知道是因什么吵了起来。大富人家的事情就是多, 稳婆也管不着。至于宴卿卿口中的陛下, 也被她听成别的话语, 心想那或许是闻琉的名字。“卿姑娘, 再用些力, 就快了。”孩子的头已经出来, 宴卿卿浑身也汗涔涔地,她的手紧紧用力,手指在闻琉的指缝中,他是皮糙肉厚的,竟也觉得十指连心,心口疼得发慌。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忽地响了起来,屋内的人纷纷松了口气,但也没完全放松,幸而第一个都出来了,第二个自然也快了。一稳婆连忙把这孩子抱到一旁,另两个还在这边呆着,焦急地催着宴卿卿用劲。此次临盆着实凶险,差点要了宴卿卿半条命,当第二个孩子出来之后,她已经完全撑不住,昏倒过去,最后入耳的只有闻琉慌张地叫了她一句卿姐姐。宴卿卿睡了整整三天,期间迷茫的醒过几次,可还没说两句话,就又昏睡过去。早产虽是不好,但她怀的是双胎,孩子又大了些,到底还是比满月再生要好一点。等她再次清醒时,发觉自己已经不在故县的院子里。这个地方要比那里奢侈许多,连床榻的酥软几分。外边的天色黑沉沉的,边上还趴着一个沉睡着的闻琉,与她十指相握。他的脸色有些颓唐,脸上长起来胡茬,虽然比宴卿卿要小两岁,但看着却比她大多了。宴卿卿有些无奈,她的手才轻轻动了动,闻琉就倏地惊醒,他立马坐直起来,忙问宴卿卿觉得身子怎么样了。她声音沙哑地说:“我没事,孩子呢?”“孩子也没事,是两个男孩。”闻琉慢慢抬起她的手,带有胡茬的脸颊蹭了蹭她的手背,“还以为是龙凤胎,总归平安就好。”宴卿卿的手被扎得紧,沉默了一会儿,她听到闻琉出事的消息时,真被吓得心都要漏跳了几拍,现在见他好好的,倒不知该怎样开口打破两人间的尴尬。而她离了京城,也不知道闻琉心中是怎么想的,生她气了吗?宴卿卿只能道:“抱过来我看看吧,我都没见过他们。”“夜深了,都睡了,明早再抱过来。”闻琉轻声说,“先回家,好不好?”闻琉来的时候她正在临盆,也不知道他那时脸上的漠然与狠厉。宴卿卿觉得闻琉有点怪怪的,她心中轻轻叹了口气,问道:“陛下想问什么?”闻琉执拗地重复着话:“回家吗?”于闻琉而言,家指的是皇宫。宴卿卿迟疑好一会儿,望着他的眼睛,最后还是轻应了他一声。她着实见不得闻琉那副要哭的样子,他那般强硬的人,该是顶天立地的。更何况,她也确实不想他让受伤。宴卿卿鬼门关走了一回,又在那种危急时刻见上闻琉,心中对他到底是没了以前那样的抵触。可要说把他做的一笔勾销,那也有些难,并不是谁都忍受闻琉所做之事。“我听他们说,陛下在边疆出了事。”宴卿卿垂眸问,“是真的吗?伤哪儿了?”“小伤,没有大碍。”闻琉答她,“倒是你……还好吗?”

第97节

宴卿卿道:“还好。”“嗯,那就行。”屋内陷入沉默的寂静之中,宴卿卿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会和闻琉变成这样。而闻琉似乎也没话再问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说话。“陛下抱我一下,”宴卿卿还是开了口,“我想陛下了。”现在这个时候,与闻琉计较得失,没那个必要。宴卿卿又会察言观色,哄人的法子不少。闻琉身体一僵,起身照做,却只是轻轻搂了她一下,也不长抱,一下就要起来。男人的气息浓烈又强势,倒不像他的表情。宴卿卿抬起纤嫩的手,搭在他的背上,没有用力,闻琉却也没了要起身的准备,就这样抱着她。她的胸脯有些胀痛,被闻琉这样压着委实不舒服,宴卿卿微微皱眉,却也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生了孩子约摸都会这样。宴卿卿想明日得抱孩子过来喂养,一直这样胀着也难受得紧。她手下的身体在微微颤动,仿佛在哭一样,宴卿卿怔愣片刻,慢慢低头轻问:“陛下怎么了?”闻琉却没有异样,只是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问:“要喝水吗?”“不用。”宴卿卿没再多问,“上来睡吧。”“我没事,你歇息吧,明早就把孩子抱过。”闻琉垂眸道,“许久未见你,我再抱抱。”宴卿卿刚刚睡醒,并不疲倦,倒也不想睡。可闻琉,应该也不想让人看见他哭的样子。她以前不知与喜欢的人离别有何悲痛,现在却是深刻地了解那时的难受。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头亲了亲闻琉俊朗的面庞,闻琉则将她抱得更紧些。闻琉说:“重新开始好吗?姐姐还疼我吗?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嗯。”宴卿卿闭眼应了他。……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相然手里端着碗药粥在一旁,两个丫鬟抱着两个孩子在她后边。“小姐醒了?”相然惊喜,“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宴卿卿微微张口,想问闻琉去哪儿了,相然就转过头来,让丫鬟们把孩子抱近些。“两个小少爷都还睡着,大少爷眉心有颗痣,眼瞧着好看。”宴卿卿微怔,她的手撑在床上,长发披在细肩上,脸色有了些红润,相然扶她慢慢坐了起来。“小姐身子还虚着,待会先喝些粥。您都睡了好几天了,要不是陛下说没事,我都快吓死了。”闻琉这些天心一直扑在宴卿卿身上,她们这些丫鬟,倒没有多加关注,更没有惩罚。宴卿卿初为人母,心中好奇又喜悦,道:“让我抱抱。”丫鬟上前把孩子给宴卿卿,相然指着这两个丫鬟说:“这是奶娘苏氏,这是奶娘秦氏。”那两个奶娘行礼,道了声宴小姐,宴卿卿点了点头,抱过孩子。孩子刚喝了奶,现正睡着熟,宴卿卿越看越觉得喜欢,见大儿子眉心真有颗痣,心中还想以后莫不是要生得好看?她说:“虽是皱巴巴的小小一团,但也折腾人。”也幸好没事,早出世了这么多天,连她都怕。“可不是,”相然笑了笑,“您都不知道这几天陛下有多着急,都没怎么合眼,用了好多珍贵药材。”若没那些东西养着,宴卿卿现在或许连坐都坐不起来。宴卿卿问:“这几日可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在哪?陛下去哪了?”相然答她:“没什么事,还在故县,陛下也不知道哪去了,他说什么时候回去看您想法。”“过几天再回京城。”宴卿卿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也不知道京城怎么样了。”相然见她对回京之事松了口,心中那块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若是这时候她家小姐还不愿意回京,陛下那边怕是不好说。宴卿卿笑道:“他们可是吃饱了?睡得香极了,我都要羡慕。”相然凑近说:“刚刚还闹腾着,才刚几天的孩子,爱睡觉正常。”秦奶娘过来行礼道:“陛下方才吩咐说您刚醒,怕您累着,孩子就给奴婢抱吧。”宴卿卿确实觉得手酸,倒也不逞强,把孩子给回奶娘抱着。“头个月得好好养着,”相然说,“小姐可别做太累的事。”宴卿卿点头,问:“起名字了吗?”过了这么多天,就算没个大名,小名也该有了。相然说:“还没有,陛下说待会再过来和您商量。”“知道了。”宴卿卿犹豫了会,“以后早上抱他们过来,不用喂他们,总觉自己已经做了母亲,也得和孩子亲近些。”她胸口胀得都疼起来,怕是积了不少奶水,天天这样下去,那哪成?总不可能天天自己挤出来。“确实得亲近。”闻琉突然走了进来,他方才是下去沐浴了,“姐姐刚刚醒来,多躺下歇息,喝药了吗?”相然和奶娘忙跪下请安,闻琉坐在床沿边上,牵起宴卿卿柔滑的手。他和宴卿卿好似已经没了隔阂,还是宴卿卿最喜欢温润如玉模样,即使他的眉眼间怎么也藏不住心底戾气。宴卿卿看得出来,她心底叹了口气。“你们下去吧。”宴卿卿对相然她们说,“明早把孩子抱过来。”相然和奶娘应声下去。宴卿卿有些莫名的尴尬,闻琉却拉着她的手,把她往自己怀里抱。宴卿卿微愣,迟疑片刻却没有对闻琉乱说别的话,反而环住了他的劲腰。她是第一次做这种动作,只是觉得闻琉很不开心,所以想哄哄他。但闻琉还没有反应,宴卿卿却先红了脸。“一会就喝。”她把脸上的红色往下压 ,又道,“歇息够了。”闻琉却没有满足她这动作,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却轻轻把宴卿卿往怀里搂,宴卿卿整个身子都在他怀里。“孩子的名字回朝再起,两个都差点害你性命,得起个能镇得住场的,”闻琉的大手顺着宴卿卿的发丝往下慢慢滑,在她耳边说,“你身子还没好全,慢慢来。”闻琉是皇帝,他也是孩子的父亲,宴卿卿听得出他不喜欢那两个孩子,只得叹气说:“陛下决定就好。”闻琉的独占欲在此刻上升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高度,心脏空落落的,只有抱着宴卿卿才能察觉到那儿还在跳动。他浑身都在叫嚣着要她,但理智告诉闻琉不能这么做,宴卿卿才刚生孩子,会出事。闻琉疯狂压抑着自己的想法,他受不了宴卿卿会离开他这件事,无论是逃亡还是死亡。但是宴卿卿并没有察觉到,亦或者说她察觉到了,但是在纵容,因为闻琉的样子着实怪异到了极点。宴卿卿在那方面的心思并不强烈,也猜不到一个下流卑鄙的人脑中都在想什么,她问闻琉:“怎么了?”“有点渴了。”闻琉的喉结上下滑动,“但是不想喝水。”好想好想,要她。第96章光亮从窗牖射入屋子中, 屋内密不透风, 有些闷热, 轻纱薄幔高高挂起。桌椅整齐摆放,方桌上有碗汤药。宴卿卿就算什么也不懂, 在闻琉那般强烈的注视下, 也明白了一两分。“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回朝?”宴卿卿避过这个话题,她是将军府大小姐,就算知道得再多, 也不敢厚着脸直白和别人讨论这般暧昧的事。闻琉低眸说:“你再养两天就回去, 不用担心别的东西, 都处理好了,不会让你为难。”他在退步,因为她不想谈那种事。宴卿卿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愧疚, 闻琉似乎真的在处处为她着想,除了轮定安那件混事外, 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她轻叹道:“也不是不行,你动作慢些。”宴卿卿对闻琉总是心软多一些,她理智而又清醒, 真算起来, 除了闻琉外, 也没人能得她那般无条件的宠溺。可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句答应对现在的他意味着什么, 这仿佛就像一句释放的咒语, 逼得闻琉发狂。他压抑, 偏执以及……十分重欲。闻琉轻轻应她一声, 站了起来,将金钩挂起淡色的纱幔放下,又慢慢坐回床榻边上,紧紧握住宴卿卿的双手,额头与她相抵,双目相对。宴卿卿坐在床榻的被褥上,薄被盖住她的双腿,里衣倒是松垮,昨夜闻琉还趴在她身上哭了一次。“孩子喝饱了,我帮姐姐弄出来。”闻琉蹭了蹭她的脸,“好吗?”宴卿卿被他专注的眼神望着,无处躲藏。虽是答应了他,但她还是要脸面的,光天化日之下,这种白日淫宣做起来太考验人的性子。她犹豫了半晌,只红脸说道:“陛下先出去找个碗来……”宴卿卿从前一直不敢让闻琉知道这些污秽事,她总觉得他是清雅之人,知道了怪难为情的。她气闻琉那样孟浪自己,但临盆那时的凶险倒让她的放弃了许多宴卿卿也因为上次听见他的死讯而隐隐后怕。那句话陛下出了事,着实让她后背发凉。闻琉轻声道:“我不做别的,喝几口行吗?”宴卿卿不愿他亲自来,可瞥见他淡淡的失落神情时,又叹了口气,应他一声。她自己也难受得紧,但孩子已经吃饱了,总不可能强硬地喂他们。宴卿卿对闻琉说:“仅此一次。”闻琉没说话,他的头慢慢来到宴卿卿硕满的胸脯前,倒没做别的,只是将头埋在沟壑之间,雪乳被分开,他左右蹭了蹭,口中呢喃一句好香。即使隔着层里衣,闻琉的呼吸也全都跑进了她的肌肤,滚烫炽热。宴卿卿身子一僵,一种奇异的感觉霎时传遍了她全身,酥得让她害怕起来,她抬手扶住闻琉的肩膀,心中忽然起了反悔之意。闻琉却解了她旁边的系带,慢慢蹭掉她身上轻薄的衣物。胸乳被里衣摩挲着,又一轻一重地被他亲吻着,鼓胀之感比刚才更甚,宴卿卿轻咬住唇。“陛下,你还是去拿个碗,我自己来,别弄了……”宴卿卿僵在了原地,脸色突然涨红,口中的喘息没忍住,娇媚地叫了出来。她的胸乳模样极好,圆润娇挺,肌肤凝脂如细玉,又因生得过于饱满,握是握不住的。

第98节

闻琉紧紧搂住她的背脊,宴卿卿与他紧密相依,里衣落在她纤细的手臂上,圆滑的细肩露了出来。温热的舌头卷席宴卿卿大脑的冷静,底下有吞咽的声音,挺立的红果儿沾满了津液与香甜的白水。宴卿卿还没生孩子之前,胸脯就开始漏那东西,现在更是不会少,有好些流了出来,又被闻琉舔了回去,倒是刺激得让她腿都软了。“陛下慢……些点,”她声音都颤起来,“别舔了,慢些!”那种地方最是敏感,宴卿卿愿意喂他喝那东西,但不想让他做别的多余事。闻琉却将她搂得更紧,宴卿卿的手根本推不开他。她的脸通红一片,而闻琉攥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酥痒的触感让宴卿卿觉得自己快要发疯。“别……舔了!”宴卿卿声音都变了,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他吃进了腹中,她羞得连嫩白的肌肤都要粉红起来,“闻琉!起来!”闻琉心中突然爆发出一种病态的满足感。而宴卿卿觉得大脑都要炸了,闻琉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吮吸的动作让宴卿卿觉得自己的魂都要给他 ,若没有他手臂支撑,她或许都坐不住。这边是温热缠绵,另一侧空虚得紧,红尖被刺激得出了几滴白色的水珠,一只大手覆了上去,揉按轻捏。闻琉当真是要把她给逼疯了。宴卿卿的胸脯不断被他吮吸出白水,他若真想喝的话也就算了,可他竟然还把玩起来,带着香气的白液从他指缝间流出,此情此景,糜烂不堪。宴卿卿憋红了脸,颜色艳丽,心底升起的感觉让人觉得羞耻极了。闻琉这是做什么?难道还真当自己是几岁孩童吗?“停下!”他的动作慢慢顿了下来,手仍然搂住她光滑的背,从她饱满的胸脯离开,抬头开了口:“好姐姐,你答应我的,是我又错了吗?”她瘫软地坐在床上,手紧紧攥住身下的锦褥,身子半靠着闻琉,喘起气来。一句“你别乱弄”就要脱口而出,可看着闻琉难过的表情,宴卿卿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闻琉松开她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嫩滑的脸,道:“你若真的不愿意,我也不会再强迫你,是我的错。”宴卿卿雪脯轻轻起伏,小口喘着气,她还没缓过来,连拉起衣服都力气都没了,就这样袒身在闻琉面前。闻琉就这样看着她,他的眼中永远只装得下她。宴卿卿方才还对他心软,现在却有点不想搭理闻琉,他就是在揣着明白当糊涂。可她最后还是转过头道:“我有些受不住。”就这么一次,随他算了。毕竟她也有点想他。“这几天姐姐喝的药,都是我千里迢迢从京城带过来的,”闻琉邀功似的,“来的路上太阳晒人,我都黑了不少。”他不止是黑了些,宴卿卿还觉着他消瘦了好多,如果不是有高大的身架撑着,恐怕又得像小时候一样。“陛下是没好好吃饭吗?”宴卿卿抿嘴问,“下次不能再这样了。”闻琉靠在她锁骨上,顺着力度把她压在床上。“今天确实没有好好吃饭,等姐姐喂我。”他的头微微下移,饱满的雪峰上便又是一阵温热。宴卿卿忽地身子颤抖起来,她紧紧咬着唇,心想下次再也不要答应这种事。……宫里那么多药供着,闻琉自己又会医术,宴卿卿倒是好得快,隔了五天之后,他们就准备启程。闻琉要回朝才给孩子起名字,她便先给孩子起了两个小名,大儿子叫静儿,小儿子叫宇儿。宴卿卿没回在故县的那间院子,不知道那里的门都已经变得破烂不堪。闻琉来时的怒意她没见着,只看见闻琉待她的体贴照料,倒是让吃软不吃硬的宴卿卿对闻琉内疚起来。她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该懂的东西还是懂的。总归是要嫁人,嫁了闻琉又如何?最多不过是多点闲话而已。闻琉那天到底还是顾忌着宴卿卿的身子,除了做这事外,没敢多做别的。宴卿卿却再也不敢任他胡来也只是心中想想。闻琉的脸长得俊气,眉目如画,精致无比,其中温润之色是宴卿卿最喜欢的。她自认不是好美色之人,可一被他望着,心就跳得厉害。他神情一失落,她就心软得什么都给忘了。正如此次回京,她本欲和静儿,宇儿一起,却被闻琉截到他的马车上,被他悉心照顾了着。马车上只有他们两个,宴卿卿倒是又喂了他几次。她初见闻琉时心中有难以言表的喜悦,差点落泪,倒是因为正临盆所以没让他看出些什么。后来和他相处,与他谈了许多事,又与他亲近不少。但闻琉却真的不太喜欢那两个孩子,宴卿卿说了许久才让他抱了一次自己儿子。父子同心,这孩子又是宴卿卿生的,抱过几次后,他也没了那么大的抵触。宴卿卿回京,本是打定了主意,即便旁人再怎么说她不要脸面,她也不理会。不料还没听见旁人说什么,反倒是先见了几位与她没什么关系的世家小姐。那几个小姐反应异常,看见宴卿卿后竟呜咽地哭了起来。她一头雾水,可回来时见的人又大多是这反应,连曲觅荷见了她,也叹了几声气。“先前陛下待你那样,我是敢怒不敢言,既然你们那么相爱,以后就好生在一起吧,勿要像我与太子。”宴卿卿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愣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反应过来,或许是闻琉做了什么事。她问王管家,王管家这样大的年纪了,居然还抹着眼泪对她说:“小姐怎么不跟老奴说一声,成亲这种大事,怎能不说一声?”宴卿卿更加茫然,追问了几句,才发觉她和闻琉的事已经出了好几本感人肺腑的话本。皆说她是怎么地拒绝闻琉,闻琉又费了多少心思让她接受他。他们相爱已久,闻琉有退位之意,只是现在没人能继承大统,便没提出来。他怕朝中奸细加害于她,和她拜堂成亲,随后又不停地设计找出那个外邦探子。宴卿卿有了身孕,但却在一次意外中被那探子派人追杀,不见踪影,为此闻琉从边疆回来后,废寝忘食找了她许久,朝中事务都丢给了大臣。闻琉本就是修身养性的,去年还有大臣怕他出家当和尚,也不意外他这举动。倒是有人牙痒痒这位皇帝的任性,但也办法说什么,朝中要臣大多是他的心腹,而他年纪轻轻,做出的功绩也不少。他寻得了宴卿卿,也带回了两个小皇子。也有不少大臣悬在嗓子眼的心放下了,皇帝总算有了皇嗣。宴卿卿回来不到半月,立后大典便准备开始。其实她回来两三天就可以办了,毕竟礼部尚书已经准备了半年,只是闻琉想让宴卿卿再养养身子,所以给推迟了十几天。恍如做梦一般,宴卿卿还未反应过来,便穿着合身的凤披霞冠,和闻琉一同祭了祖,听了司礼,接受了朝臣跪拜。直到回了皇宫寝殿,她才恍惚地发觉,自己真的和闻琉成了婚。时间过得飞快,明明去年这时候她还在纠结与闻琉的关系。孩子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今天在承礼殿睡下,与他们离得不远,却也干扰不了他们。宫殿四周都是红色锦缎,连桌椅的腿都绑了红绸带,喜庆无比,称得宴卿卿的脸也红上了几分。殿门从外打开,闻琉挥了挥手,让里面服侍的宫女太监都下去。他一步步走近,宴卿卿心中忽然紧张起来,她觉得太快了,快到连她都没做好心理准备。回京这段日子有些曲折,又因宴卿卿身子并未好全,闻琉一直都在克制。闻琉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他从桌上拿了一壶酒和两个酒杯,慢慢走到了宴卿卿面前。宴卿卿心怦怦乱跳,她垂眸不敢看他,闻琉却低头亲了她一口,嫣红的口脂被他吃进口中。她脸上扑了些粉,又因着一抹红润,面容更加艳丽,长长的睫毛如同画扇般,让人移不开眼,酥胸遮在红色绸衣中,白净的手搭在一起。“交杯酒。”闻琉坐在一旁,将另一个杯子给了宴卿卿。宴卿卿转过头看他,闻琉一直在注视她,她脸微微红上几分,伸手接过这杯子,应了声嗯。一杯清酒慢慢饮尽,跳动的烛光映着两个人的面容。偌大的寝宫内,寂静无声,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见,暧昧的氛围慢慢弥漫。闻琉手上的杯子掉在雕花脚踏上,宴卿卿一惊,低头看了一眼,闻琉却猛地把她紧紧抱住,带有热意的吻猝不及防地落下,密集而又狂热。他口中不停地叫着姐姐,仿佛疯了一样,宴卿卿脸红得快要烧起来。她尝试着回应闻琉,下场便是舌根都要酥麻,被他搅了许久。但也仅此而已。宴卿卿才刚生了两个孩子,闻琉怕她出事,没有强行要她。而宴卿卿躺在闻琉怀里过了一夜,倒不是单纯的相拥而眠。夜色幽深漫长,未来的日子还久。闻琉年轻力壮,宴卿卿也有得来受。第97章 番外一五月中旬, 天气正慢慢炎热起来, 人们穿得也轻薄了些,高大的树枝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绿叶, 灼热的阳光透过枝杈间的缝隙落到地上,随清风摇动。一辆马车从皇宫中缓缓驶出,上边有宴家的标志, 里面坐着宴将军与五皇子。闻琉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马车一角,不吵不闹, 安安静静。他刚从冷宫出来不久,身上还有被那些太监宫女虐待的痕迹, 夏天衣物单薄, 手臂上的红痕虽然消退了不少, 但也没遮不住太多。他是第一次出皇宫,没见过外面的东西, 整个身体都绷得紧紧的,如同一个小小的刺猬,浑身的尖刺全都立了起来。宴将军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他有一儿一女,关系倒是亲近,但这位皇子隐隐透出的防备样,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宴将军名为宴宿,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许多年, 却不单纯像旁的将军样体壮如牛, 虽同样高大, 但因学过诗书,通体的气质,反而有儒将之称不过是推崇宴将军的人乱称呼。宴将军学的东西不少,不过大多都不喜欢,打着文人名义喝酒的事他时常做,说到底还是粗人一个,哪有心思猜一个冷宫皇子在想什么?朝中大臣这两日议论纷纷,皆在说宴将军收了五皇子做徒弟的事。他是实打实的功臣,从不居功自傲,回朝就交兵符,没人怀疑他别有心思。只是皇帝的态度模棱两可,引人猜测,在即位一事上,他会不会偏向别的皇子。宴宿没想那么多,这五皇子年纪不大不小。大抵是因为从冷宫出来,虽一直防备人,但心性也算可以,至少没德妃和三皇子那样的急功近利,能躲场后宫纷争,他求之不得。左右不过是个不受宠的,都已经要十二岁多了,成不了大器。他又没有母妃,不用和他那些哥哥争夺大统,教习些武艺防身便行。宴宿很是健谈,马车在路上还没走多远,他就和闻琉聊了起来。但闻琉却是个腼腆性子,宴将军不管怎么与他说话,他的回应都是嗯。“五皇子平日可学过什么?”他开玩笑问,“若是没习过字,让臣家卿卿教你可好?”闻琉从冷宫出来全是宴卿卿的功劳,宴宿自然要挑个两人都熟的话头。他心想这位皇子看起来也太小个了,长得像七八岁样,干瘪瘦小,路边乞丐都比他要大个。而闻琉听到宴卿卿的名字,他倏地抬起头,望着宴将军,眼眸发亮,应了声好。宴宿一噎,道:“卿卿学得是女儿字,五皇子是男子,得大气些,到时臣再替您找一个。”宴将军摸了摸鼻子,心想卿卿可不一定愿意教,他可不能把女儿卖了。……宴卿卿在宫中救过闻琉几次,但她也没把事情放心上。宴将军平日总不在府,皇后待宴卿卿好,在她心中便像母亲一样。皇后娘娘不太喜欢她做这种事,她也不愿让皇后娘娘不高兴。漆红大门前立着两头威猛的石狮子,红柱高高立起,匾额上的大字透着英气,是皇帝亲手所提,底下石阶干净。马车缓缓在大门前停了下来,一旁小厮跳下车,从马车后拿个结实的脚凳放在地上。

第99节

宴宿抱闻琉下来,但闻琉浑身僵硬,写着抗拒二字。宴宿也不会哄别人家的孩子,没有法子,只得下马车就把人给放下。勋贵人家的府邸到底是不同,低奢豪贵,连花花草草都精致无比,偌大的宴府,不见半分颓靡之态。闻琉心跳得极快,宴将军带着他每走一步,他的心脏就像要跳出来样,脸都涨红了起来。宴宿以为他是初到宴府,十分拘谨,便也没再多说别的话。闻琉却不是因那个原因。他怀里揣着条素色手帕,质地极好,是从御花园捡的。宴卿卿和二公主玩耍时,因天气太热,流了汗,那时擦汗不小心落下,被闻琉给捡着了。今日得还给那个姐姐,闻琉心想,她一定会夸自己的。宴宿回府没到一会儿,就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找他,说出了事。宴将军皱眉打断那人的话,低头对闻琉说:“五皇子先前习武场等臣,臣待会就过去。”他又抬头道:“从安那小子还没醒?”小厮摇头回:“还睡着,怎么叫也叫不醒,您可别让他看孩子。”宴将军对小厮道:“小姐可回来了?让她带一下。”小厮点了点头,闻琉什么也不懂,也跟着点了点头,小厮带他过去。他瘦瘦小小,脸倒长得还行,如果不是宴将军昨夜早有吩咐,怕是谁都认不出这位五皇子。宴小将军昨天晚上跟赵郡王喝酒去了,现在还没起,宴卿卿倒是起了,但她不练武。宴府习武场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小厮让闻琉上座等候,又派人去拿些绿豆糕点上来。眼前一切都是陌生的,闻琉拘谨极了。他坐在紫檀嵌黄杨木雕花草椅子上,面容僵硬,一动不动,旁边的帷幔用银钩高高挂起,连小厮看着都觉好笑。五皇子是冷宫皇子,总被人欺负,没人教授,也难怪会这样。宴卿卿接了父亲的话,猜到他待会或许是赶不回来了,所以才让她过来闻琉。她倒是早已经习惯父亲的忙碌,也没说什么。只是这闻琉,宴卿卿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但并不怎么熟络。丫鬟端着茶水糕点过来,小厮接过托盘,把上面的糕点放下来,闻琉不怎么饿,僵着身子不敢动。小厮退到一旁,眼尖地望见宴卿卿正走过来,忙行了个礼。“小姐。”闻琉猛然抬头,看见宴卿卿点了点头,徐步走来。她面色温淡,微微蹙眉,头上有支白珍珠钗,镶玉金叶步摇轻轻晃动,身上穿的是杏色齐胸襦裙,系带翩翩垂下,似是刚出去了一趟。她背后还跟着几个丫鬟,都留在了外面。曲觅荷前几日不小心落了胎,这是她第二次流了。太子虽有心照料,但事务繁忙,只得让宴卿卿去多看看曲觅荷,宴卿卿也是才从东宫回来不久。宴卿卿是最懂礼数,即便闻琉是个没有权势的冷宫皇子,她也不轻慢,先朝他行了礼。闻琉有些茫然无措,他的手搭在扶手椅上。宴卿卿的雪脯比同龄女子要圆润许多,腰肢纤细,凝脂肌肤柔滑,又是这副京城中最流行的装扮,倒看出了一些深深的沟线。“宴家姐姐,我上次捡到了你的东西,”闻琉声音清脆,只是脸色通红,有些腼腆,他从怀里拿出那条帕子,“我总找不着你。”若宴将军在此,怕会觉得惊奇,明明这五皇子来时还是那副生人勿近样,见了他家卿卿竟然软了下来。宴卿卿微微一愣,伸手接过了这条锦帕,仔细看了两眼,确实是自己的,也不知他是在哪捡的。她笑道:“多谢五皇子。”闻琉红脸小声说:“不用谢。”宴将军有事,一时半会脱不开身,而宴卿卿下午还要再去次东宫,倒不能把闻琉落在这里。宴卿卿想着要不要把兄长叫醒,一抬头便看见闻琉红着脸一直看着她。他个头矮矮的,小脸红扑扑,目光清澈,却有淡淡的孺慕之意,见宴卿卿回望他,闻琉又慌张地低下了头。宴卿卿顿了顿,心中猜到了什么,却也不想点明,最后还是让小厮下去把宴从安叫醒。宴从安醒是醒了,但宿醉之后头疼欲裂,随口答应带闻琉在宴府逛了一圈。等宴卿卿走后,却直接让闻琉先去休息一会,他待会再回来。宴小将军这句“再回来”用了大半天时间,等宴卿卿从东宫回宴府时,宴小将军还在睡着,但闻琉却是不见了。宴府下人又找了大半天,到晚上的时候还没把人找到。若不是有丫鬟去帮宴卿卿铺床,恐怕还要再找上半天。宴小将军睡糊涂了,把闻琉带到了后院,而闻琉似乎是找错了屋子。他那时坐在宴卿卿床上,一副要哭的样子。闻琉许多事情都不懂,宴卿卿有些心软,也就没追问,只是对宴将军说他在旁边屋子歇息,小厮没仔细找。此时已经过了宫禁,闻琉就算回了皇宫也进不去,宴将军就让人打扫出一间房,专门给闻琉住。他留宿得多了,那间屋子也就径直留给了他。宴卿卿没有察觉,她又丢了一条帕子。……小时候的闻琉在宴卿卿心中,从来都是乖巧听话的,虽有些腼腆,但好在性子温善,不会去害人。在她发觉身子被闻琉欺辱前,她一直都这样想。宴卿卿有些高看闻琉,至少不会害人这点,就不像闻琉。他十岁的时候,便亲手杀了冷宫一个欺负他最厉害的太监。闻琉趁那人睡梦之中,给他用了极重的安神药,之后活生生将他捂死,又嫁祸给另一个太监,事后没任何人怀疑到这位五皇子。阴毒狠厉仿佛是他的本性,即便他什么也不懂。而对宴卿卿,他初始的目的,也只是利用,想利用她逃离皇宫中的各种危险,他对皇位无意,但却再也不想回到冷宫。可宴卿卿当真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她说话时从不焦急,绵言细语,白嫩的身子柔软细滑,有种隐隐的馨香,闻琉不知道那是处子之香,只觉好闻醉人。他在她面前的腼腆与脸红也不是装的,闻琉渴望得到她所有的目光。他年岁还小,不知道心底不断涌现的占有欲是什么,他仅仅只是想和她呆在一起。但宴卿卿对他总有种疏离之感,闻琉十分讨厌那种感觉。闻琉偷偷捡了一条宴卿卿的帕子,帕子上的味道香甜宜人,他不知道该怎么找时机还给她,便留在了身上。他其实并不想还给宴卿卿,闻琉喜欢她用过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宴卿卿救过闻琉几次,他着实是黏宴卿卿,一有空便来缠着她,偏偏他的话不怎么多,不会扰了宴卿卿的清静,宴卿卿也就随了他。闻琉几乎每次来宴府都找宴卿卿,安静在一旁看她习字练画。宴卿卿倒猜得到闻琉是感激自己救过他。她只叹气,心想闻琉这孩子纯善过了头,倘若以后有人也这样救他,他岂不是什么都要给人家?但不管宴卿卿怎么教他,他都只是一副愣愣的脸,觉得这种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反倒让宴卿卿无奈。她现在与闻琉并不是很相熟,也只是随便说两句。若换做是以后的闻琉,宴卿卿定是让他学着狠心。后来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倒让他们关系拉进几分。闻琉力气太小,舞刀时根本拿不起刀,宴将军本想让他先练别的防身,如拳术一类。哪知他看见赵郡王和宴小将军都在练,便也想着练这个。但他练刀没多久,手就被划伤了,没伤及要害,但闻琉流了许多血,整个右手都被纱布包了起来。他那晚不想走,是宿在宴府。天气炎热,闷得人心发慌。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可燥闷并没有减轻,反倒是滚烫热意又加重了些。闻琉做了个噩梦,他梦见自己的手再也不能动,无边际的血腥黑暗吞噬了他的手,父皇说他跟着宴将军没有用了,让他以后再也不必去宴府。他第一次察觉到了恐慌。闻琉噩梦惊醒,周边一片黑漆漆,没有月光驱散黑暗,可怖的后怕让他后脊骨发凉。外室的小厮突然听到屋里面传来呜咽的声音,以为闻琉出了什么事,连忙推门进去,问他出了什么事。哪知他却是越哭越凶,泪流满面,竟抽泣起来。小厮忙地找来宴将军和宴小将军,可闻琉见到他们,反倒哭得更厉害,喊着要找卿姐姐。宴将军刚从书房过来,底下人还等着他回去商议战事,他也从没遇到过这种事,不明白闻琉为什么会哭成这样。他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但应付这事还真没办法。宴从安小时候要是哭了,直接打一顿他就不敢再哭了。但闻琉再怎么也是皇子,即使再不受宠也是金贵打不得,更何况他是在宴家受的伤,怎么也不能让一直这样哭下去。宴将军在这和宴小将军干着急,问闻琉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说,底下人又来催,他便让小厮去把宴卿卿给请过来。宴将军平日最宠女儿,也了解她会哄孩子。整个宴府里,闻琉最听的不是他的话,而是宴卿卿的。还没等宴卿卿过来,宴将军便急得先一步回了书房,情势紧迫,他没有歇息的时间。宴小将军也不知道怎么让闻琉不哭,许了好多个承诺都没用,在一旁焦急走来走去。宴卿卿来时,闻琉眼睛都是红的,见了宴卿卿后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和宴小将军对视了一眼,宴小将军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宴卿卿半信半疑,小厮刚下急匆匆地跑过来,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从床上起来,只随意将衣服套上。闻琉方才还哭得厉害,见宴卿卿来了后反倒只流泪不出声了。宴卿卿走到床榻边上,还没有开口说话,闻琉便突然抱住她纤细的腰肢,他不停地抽泣,身子都颤抖起来。宴卿卿无奈,她的手轻轻抚着闻琉的背脊,只能先回头道:“兄长先回去歇息吧,我记得你明日要去军营。”宴小将军点了点头,对她眨了眨眼,做了个明日给她带好东西的口型。宴卿卿手下的小身体还在抖着,她点头应了宴小将军,又低头问闻琉出了什么事。闻琉紧紧抱着她的细腰,哭个不停,他鼻尖处都是宴卿卿的味道。闻琉心中后怕,他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宴卿卿,这个念头一上来,他便忍不住又酸了鼻子。他的眼泪都快浸湿她的衣物,宴卿卿以为真出了大事,没敢推开他,她忙问:“到底是有什么事?手疼了吗?”闻琉抽泣道:“我梦见……梦见再也不能来……宴府了,我的手……用不了。”宴卿卿微微一怔,没想到他是做了噩梦,松了口气,被逗得笑了笑,温暖的手摸了摸闻琉的头。皇宫不禁皇子出行,但一个普通皇子若想出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闻琉是宴将军徒弟,沾了宴将军的光才得以出来,他可能是害怕以后再也不能出宫了。“噩梦而已,不能信。五皇子这么好看的手,哪会出事?”“卿姐姐,我怕,好怕。”闻琉的头靠着她的小腹,抽泣着,“卿姐姐,卿姐姐……”他不停地叫着宴卿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不怕再也不能来宴府,可他真是害怕再也不能见宴卿卿。“不会出事的,”宴卿卿无奈,轻声对他说,“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闻琉却不敢信她,他泪眼朦胧,抱住宴卿卿的细腰,不经意间似乎蹭着宴卿卿敏感的胸脯,倒让宴卿卿身子僵了僵。她现在正是女子发肉期,整个胸脯长得比身子快,这儿已经比许多人都要大上许多,又软又绵,她的抹胸这几月来一直在改尺寸,现在有丝淡淡胀疼意,怕是还会再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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