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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014他,今头七!

池匪七天没见过谢也了。      她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在施渡眼皮底下待了一星期。除了三餐,其余时间都待在屋里,她用平驰原当借口施渡也没同意。      她那手机跟装饰一样,这期间只响了两次。      一次平驰原,约她出来坐什么摩天轮,池匪回,我妈不让。      另一次就比较气人了,她正午睡,迷迷瞪瞪接起来,“我师弟是不是在你那?”      池匪将手机拿远,确认他是蒋煜,挺不耐烦,“我怎么知道你师弟在哪儿。”      “平驰原让我问你的。”      池匪:?      “他说你们最近都在一起。”      池匪气极反笑,“你去调监控,我跟鬼在一起。”     挂前补了一句,“死了吧,今天都头七了。”      说实在的,纵使池匪努力劝说自己听施渡的话,住在这里她没有办法不想谢也。      房间陈设仍然保持着出国前的模样,每一件家具,每一个角落,还有墙上早已停止转动的时钟都藏着他的影子。      池匪坐在床边,今天的月亮格外亮,她清楚记得,回国那晚谢也懒懒靠在窗前的书桌。      这段时间,她想念谢也的次数变多了。池匪意识到对她谢也的感情,是有一天在病房里盯着白色墙壁的时候。      是的,“乱伦”一词池匪是从池故渊口中听到的,池故渊和施渡觉得,离远点她就不会做那些出格的行为。      相反,离开了谢也,池匪才明白那些恨早在不知不觉中扭曲,她对谢也也有爱。但太细微了,连当事人都是在外力的作用下才觉察。      从那之后池匪在国外就待不住了。      她想见谢也。      恨告诉她,爱也告诉她,它们同时拉扯着池匪,告诉池匪,你必须要去确定,看那是你的妄想,还是向往。      ……   手机里堆满消息,趁药劲上来前池匪随便扒拉两下。      有种一辈子别联系她。      -      夜半,池匪被冻醒,调高空调温度,她头昏沉沉,倒很迅速地摸到手机。打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又迷迷糊糊睡着。      等池匪再次醒来,时间已经转过十二点,期间没有任何人打扰她。      简单洗漱了下,在放电动刷牙的时候她犹豫了,也就一秒,顺手扔进垃圾桶。池匪面无表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敢将温度调太低,毕竟发烧难受的是她,但她的脸仍旧惨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适合涂一支正红,池匪也这样做了。      她披了件外套下楼,周姨看到池匪,说刚把饭做好,池匪不好意思说她不吃,就问施渡呢,一问才知道出差了。      那她是不是能走了,池匪坐在餐桌前,懒得掰指头计算施渡回来的时间。      原因心知肚明,她都指名道姓,还着重表述她感冒了,谢也跟死了一样。      真不爽。      池匪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她那句“没有醉酒”谢也听进去了,怎么?比谁更沉得住气?      其实停在这对谁都好,就按谢也说的,他们做情人,可凭什么她要嫁给不爱的人。      因为池故渊和施渡都没有得偿所愿,因为她姓池,因为她叫池匪。      这个世界真他妈不公平,给了点好处,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要她跟平驰原演先婚后爱,日久生情,不如池匪先向他讨教一下人前无害,人后插刀的技巧。      阳光刺眼,池匪下意识揉了揉眼角。      都说盯一个人久了,那个人也会回望。      池匪没有,她望着窗外,看得入迷,乌黑的发散落,遮住浓稠的情绪。他也望去,空荡荡的天,什么也没有。      可能觉着冷,她拢了拢外套。谢也以为她要看过来了,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根本没注意到他。      池匪在想谁呢,又或者本身就有的气质,如果来的是她所谓的未婚夫,是不是还要抱着他哭一场。      打破寂静的是周姨的脚步声,她看了看谢也,又顺着他的目光,懂了。察言观色是她的工作,眼前这个状况,她还是等下再端上来。      周姨不常见到谢也,他在家里的次数很少,除了例行的家庭聚餐,那时候通常池匪也在。      所以谢也主动找她,周姨感到意外。下午三四点钟,不是饭点,谢也给她打了通电话。很奇怪,他点名要吃的饭并不合他的口味。      谢也给了她地址,到地方周姨看到池匪便明白了,那些都是池匪爱吃的。或许碍于她的缘故,他们在餐桌上却像陌生人,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      他们的家事周姨不多问,施渡喜欢她这点,留了她好几年,工资不菲,她清楚,这是她的价。      池匪还是听见了,第一眼看见的是周姨,正疑惑着就看到了谢也,池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直接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声响。      “你怎么在这儿?”      周姨趁机把饭放好,识趣离开,池匪对她说谢谢。      跟饭一同来的还有谢也,池匪光顾着眼前的人,她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施渡已经走了,而桌上恰好有两份餐。甚至于再往前,为什么没有人打扰她休息。      “你叫我来的。”谢也懒得费口舌,将证据摆在面前。      凌晨两点二十八,谢也在书房的醒了。      不是噩梦,很自然睡醒。      屋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夜灯,耀着他眼里的画,被他压出了些许褶皱。谢也看完最后一眼合上,将画册放回书架。      也是巧,二十九分,消息提示音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消息内容比提示音更有提神作用上次凉水澡导致我感冒了,你说怎么办?      池匪看着屏幕上短短几句话,哦了声,“发错了,不是给你的。”      瞧瞧,又装。      换谢也哦,“那我走了。”      池匪看他架势,不像捉弄人的样子,“吃了饭再走吧。”      长腿没停。      “多浪费啊,我也吃不完。”      理由不够充分呐,可谢也马上要走到门前,池匪急了,“就是发给你的,行了吧。”

015试探

谢也留下了。

给他惯的。      这顿饭过于清淡,不合池匪胃口,周姨一向不会擅自主张,在谢也给她盛补汤的时候,那声清脆的碰撞猛然将她点醒。      其实装傻也可以,但现在的池匪非常在意那个答案。      池匪问他,“叫你你就来啊。”      谢也把碗推到她面前,她此刻的语气和十八岁那晚勾引他的池匪毫无区别,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只有年龄数字在涨。

她的“不好意思,我买小了”和“那我们继续吧”能够出现在同一个语境里,他也能猜出藏着的心思,破绽百出。      于是谢也很自然就接上了,“想见你。”      池匪抬头,应该是她的台词。      这句话挑不出来毛病,池匪听出其中的揶揄,怪就怪出现在很多天没见的时间点。      就暂且相信一下,互相停战,别破坏气氛。      她忽然又往窗外望。      那天跟着施渡,池匪什么愿也没许。日头毒辣,誓要把她烧焦。出了佛寺,毫不起眼的月亮躲在云层后面,风一吹,露了出来。      日月同耀于眼前。      这不是稀奇的景象,画面却看进池匪心里。      今天日月不同在,没关系。      什么月亮啊爱啊意象啊,陷入爱情的人都喜欢借机长篇大论。      我站在你面前,就是所有意象的具化。      就算他是骗人,池匪今天也认了,这么珍贵的时间为何浪费在争辩上。      池匪沉默接受了那句“想见你”,比较反常。      谢也看着她一口未动的碗,“来的不是平驰原,没有胃口?”      池匪蹙眉,“能不能不提他。”      池匪终于有了除发呆之外的表情,谢也懂了,这句话他说错了。      是讨厌平驰原,还是不想听他提起平驰原,可声音传递的信息要多于乱七八糟的思考。      她鼻音有点重。      谢也忽然倾身过来,池匪差点跳起,“你干什么,有监控的。”      “我关心我姐姐,有什么问题。”      温热的手掌覆在额头,池匪想跳也跳不起来了。      太久没和他接触,池匪觉得心跳的反应过了,撞得乱七八糟,其实她刚刚是被空调吹冷了。      好烦哦。      怎么手心的温度会从额头穿到心脏,怎么片刻的肌肤相接会比做爱时还叫人震颤。      “还以为你真感冒了。”谢也收回手,“冷水澡是一星期前的事。”      谢也站着,池匪看他有些费劲,不是绝对的下位者,因为他语气里溢出的担心。      谢也见她不反驳,“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只是静默了半秒。      “亲我。”   “亲你。”      你见到我就应该吻,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那又何必坦诚谈爱。      她的嘴唇呢,用唇膏掩盖太刻意,确实需要他亲一亲。      本来谢也是准备吻她,她逆着光独自坐在餐桌前,瞧着好脆弱,不狠狠亲一下怎么行。      可她一离开便是七天,这七天没有联系他。如同两年前的不告而别,剩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赌气?      反正突破肉体关系后,他们的相处逻辑就是:想做吗,想做了那见一面。      谢也已经很迁就池匪了,即使收回触碰额头的手,他的眼睛却没有逃。      什么意思,想让她给点爱?      这条鱼似乎非常想往钩子上撞,可她没有放饵食啊,是不是能收鱼竿了,池匪打算说去我房间吧,别假关心了。      施渡却突然出现,“池也也在啊。”      对于这个场面池匪始料未及,施渡有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      “妈……”池匪走到施渡身边,“你不是出差了吗?”      谢也反而坐下了,总之没看过去。      “临时取消。”施渡对池匪说,“走得急忘了告诉你,有没有按时吃药?”      走得急说明情况紧急,不可能临时取消。施渡回来的时间太巧了,很难不多想。      池匪朝监控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施渡,她竭力压制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      “吃了。”她答。      要如何形容此刻池匪的感受,连自嘲的力气都没有。      她看着施渡,像看一个陌生人。他们让她按时吃药,把病治好,美名其曰为她好。      记忆里的施渡只是对她苛刻,连明确的批评都很少听到。这间房子好似有种诅咒,将施渡变成这幅模样,她宁愿施渡再把她送到国外。      池匪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她为什么对谢春之和谢也如此在意,为了埋在黄土地下带不走的家产?为了一家三口围坐餐桌前陪她吹灭生日蜡烛?      但本来池故渊对她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她出现在池故渊的人生里,只是时间到了,只是回给施渡父母的礼。      施渡也曾为婴孩的她擦过泪吧,怎么长大了灌进她耳朵里都是冷冷的语调。      唯一有印象拾起她泪的还是谢春之,那天谢也不在,池匪在水果店前越想越委屈,泪水就止不住了,哗啦啦地流。      谢春之看见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给她纸巾关切问怎么了,请池匪去店里坐。      谢春之不像施渡,她的手因为操劳变得粗糙,眼角也有了生活的痕迹,但仍然看得出她是个美人。谢春之越安慰她哭越凶,当时池匪想不通,谢春之如此温柔却为何要霸占她的一切。      临走的时候谢春之给她装了一袋耙耙柑,池匪已经哭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了,谢春之说不要钱,池匪还是从掏出整钱,断断续续说不用找了。      现在想来,造成此等悲剧的是池故渊,他倒好,率先脱身,留下两个可怜女人。      池故渊在有了家庭之后去追求真爱,那池匪算什么,不是责任,是给施渡的绝望。      然而池匪想,施渡是妈妈,她得站在她身边,又觉得单方面把“妈妈”强加给施渡会否太过分。   有时候池匪挺想把悲悯别人的劲头,用来可怜自己。

可是妈妈,我是你的孩子吗。   为什么你在防备我。   你试探出什么了。

016搞错

施渡让人把餐桌收拾干净,池匪原地站着,迈不动步子,也不愿意动。      在施渡拉开座椅坐下前,谢也先站起来。      故事的戏剧性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池匪压根没想过他会帮她离开,给谢也扣上一顶英雄的帽子。      她只是觉得谢也来而又走,总共不到二十分钟,比池故渊养的鸟还随便。      是了,他可以走,池匪不能。      以后他是要改姓池,那为何他独享这种特权,因为池家亏欠他太多,搞错了吧,她也是受害者。      凭什么,他也必须留下。      谢也路过时的眼睛一秒也不在她身上,装不熟呢。      几乎下意识,擦肩而过的瞬间池匪伸出了手。      然而施渡在看,在往他们这边的看。   安分点,池匪。      指尖悄悄躲回去,藏在衣服里。差一点,就差一点点,要是谢也再靠近些就好了。      施渡的目光从池匪身上移开,“不再多待一会儿吗,这么快就走了,这几天池匪总提起你,说他弟弟长大了。”      池匪绝对不可能这样说。      走廊转角的镜子映出了池匪,她这时应该配合这些话做出得逞的表情,池匪钉在那里,明明骨头还是傲的,谢也却又仿佛看到独自坐在餐桌前的池匪。      她被框在镜子里,像幅画。      谢也看不懂池匪的画,也欣赏不了她弹的乐。他去看过池匪的演奏,她被聚光灯射杀的千疮百孔,不绝的掌声是吊唁词,希望她死的再快一些。      可是现在谢也看懂了面前的画。      似乎方才经过池匪,缠住他的不仅仅是风,她这幅精美的画也被压出了褶皱。      谢也第一次进到这里,就觉得这房子好像一巨大的棺椁。他凑巧打开看看,原来还有人活着,还有生气。      池匪没有传递什么信号,比如救救她、帮帮她,池匪不需要。她一直是这样生活的,对待人生的戏剧早已游刃有余。      甚至这些戏剧在她往后的人生算不得一片叶子,都没有障目能力。      差点忘了,他也算一个。      啧,有些不爽。   被公主扔掉的苹果?陪着巫女的魔镜?   在走廊的几步路中谢也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参与进池匪之后的人生里,让她逃不出。      那一声不吭就跑的两年,不能他一个人记那么清楚。      于是谢也折返回来。      视线里多出双鞋,池匪有些惊讶。一抬头,正正好撞上谢也的目光。      “怎么不走?”      池匪以为听错了,太突然了,撒谎先跟她商量一下,他拿的哪部剧本里的角色啊。      回应他的却是施渡,“她还要准备婚礼,如果不是要紧事”      “祭拜谢春之。”谢也说,“池匪提的。”      “……”      足够充分的理由,合着给她发好人卡。      施渡沉默,池匪不清楚这是爆发,还是对谢春之的愧疚。      只不过那时池匪还没从顾影自怜中缓出来,便听见谢也对她说,“走了。”      走了。   那股儿原本缠着谢也的风,回到池匪的指尖,轻柔有力。   走了,离开这里。   牵着池匪就往大门走,都来不及回复施渡的早点回来。      比昨晚的梦还云里雾里,如果不是她穿着拖鞋差点绊倒。      谢也三步并作两步,池匪跟不上,出了门池匪也不再忍着,阳光刺得她闭了下眼,再睁开离谢也更远了。      脏话没骂出口。   “你慢点。”她穿拖鞋,“我得换身衣服啊。”   “你有事怎么不早说。”      她第一次去,总要穿得正式点。花没买,待会儿要说什么她也没准备。她算着今天不是谢春之的祭日,不过谢也想去,她也管不着。      瞧,离了那幢大宅,池匪又烦人得很。   “你也没问。”      故意的吧你。池匪懒得争,怪不得池故渊养白鸽养一只跑一只,他的大宅这么显眼,怎么碰巧哪一只都不认路,是不愿意回来。      谢也已经拉开副驾在等池匪,她磨磨蹭蹭,院里的花花草草她都要碰一下,比谁更艳。谢也才发现池匪今天的穿着,在房间里可不是这么色彩缤纷。      他是想抽一根烟的,但有人不喜欢,熏着花草了还要埋怨他污染环境。      “你怎么把车停这么远。”声音比人先过来。      都走出好远了,她走的脚疼,钻进车里池匪还在想等会儿路过哪家店刷套衣服。      池匪系着安全带继续谴责他,“下次早点说。”      一个没注意,安全带突然被拽住,身侧的人探进来,堵住她的话。      唇被谢也蜻蜓点水般吮了下。      这个吻轻而安静,以奇异的方式安抚了池匪乱如麻的心。池匪忘记要说什么,只记得看谢也。      他半个身子探进车内,距离非常近,足以点燃火,却不沾染半分情欲。      仅仅是吻,不赋予任何旁的意义,好像它的到来是为了让池匪静下来。太突然太短暂,动机目的都很纯粹,谢也还有空帮她系好安全带。      后颈仍然被他扶着,他唇上一抹红提醒池匪此刻是亲吻的过去式,收一收,别表现得像在讨要。      树梢的绿叶旋了几圈落到车窗玻璃上。      谢也说,“这里没有监控,他们也看不见。”      这句话也不夹杂任何感情,只是为了让她放心。      有一瞬间,池匪就要被轻柔细语淹没了。这时阳光也好温柔,给这幕戏造景。      “所以”视点落在谢也唇边沾的口红上,气氛升温前,池匪问,“还走不走了?”

017路人甲

池匪有一个直观的优点,美丽。      或许年少时第一眼的心慌总是深刻的,管它命名为爱还是恨,此后望见她心脏的跳动不算假。      池匪喜欢曲解,他做了什么她都要加上莫须有的罪名。      但好在池匪会曲解,不然藏不住心事的眼睛会出卖她。      就像现在,池匪在说,已经从池故渊大宅出来了,别入戏太深,该落幕了。      那换一出戏来唱。      “你聋了吗?”池匪别开身,后颈的手顺带往下滑,不轻不重,停在锁骨。      “还走不走?”   “去哪儿?”      非要她亲自说一遍,“祭拜你妈妈。”   话里话外界线分明,不好听。   “你去干什么。”   池匪觉得他有病,“不去算了。”      其实不愿意承认,池匪早该想明白,祭拜谢春之是谢也的说辞,他的目的可能是把她从那幢大宅里带出来。      给了台阶,顺着下呗。      她解了安全带准备走,谢也挡着车门,说,“要回去?”      好不容易带出来,他可不同意,学池匪的语气,“让你去就去啊。”      果然温柔是她的错觉,谢也总有办法让她认清现实。      “对,我想去。”池匪一把将谢也推出去,不解气,把门关得非常响亮,玻璃上的树叶都震掉,还错听了车外的一丝笑。      谢也坐进车里,看着安全带被池匪解开又系上,幼稚得很。      “今天不行。”他说,“改天。”      “不去。”池匪反驳,“我去干什么,道歉?”      没过脑子就说出了,池匪悔。      替他们向谢春之道对不起,还是告诉谢春之我跟你儿子睡了。      只可惜这些是池匪单方面的断言,她的误以为跟着她这么多年,所以当谢也说出“你为什么要道歉”她完全懵了。      后一句“和你有什么关系”挤进耳朵,她突然就看不见前方的路了。      谢也一如往常的平静,猜不透话里的用意。      有的孩子在爱里出生,有的孩子生来就带着父母的不甘心,要替他们证明,至于证明什么,他们可能也说不清。      他是这样想的,他们做错什么了,需要为此抱歉。      “送我回别墅。”池匪决定装傻到底,“到了叫我。”      直到驶进别墅的方向,池匪才安心闭上眼。      偏偏池匪的梦里出现了谢春之,不知道她曾经是如何过的,但那是池匪见到的最落魄的谢春之。      她的水果店被人砸了,砸的人叫陈泽锐。      池匪贪恋着偷窥别人爱的感觉,于是当陈泽锐欺负这样温柔善良的女人,池匪疯了一样想解决掉他。      池故渊说她处理得不干净,她本来就是故意留些尾巴。如果谢春之真的善良,为何要破坏她仅有的爱。      可谢也两句话将她从那段错误里摘干净,说什么没关系,她才不要成为那个罪大恶极的人。      梦境陡然一转,池匪都没走过去帮她把掉落的烂水果捡起,女人的脸就模糊成施渡。      她对池匪笑,好不真实。好久没有过了,四岁的池匪学会不向施渡撒娇,二十四的池匪在梦里哭,“妈妈,我会听话的。”      施渡试图擦干她落下的泪,太多了,盈满手掌,她抱住池匪,“妈妈宁愿你不要听话,你不要像我们一样。”      池匪忽然推开她,有些迷茫地看施渡,她很快意识到这是梦。      所以梦醒也是转瞬。      车窗被谁按下去,风吹干眼角尚存的湿润,四周的景色熟悉又陌生,这不是她的别墅,是谢春之的老房子。      曾经池匪频繁往来的地方,她那身黑裙被弄脏的晚上,他们逃到了这里,幸好当时谢春之的照片收起来了,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谢也自门前朝她走来,池匪看着他,像被推进下一个梦境。      她擦泪的片刻,谢也已经打开车门。      “醒了。”   “下车。”      不知道是起床气还是先前气未消,总之池匪的脾气倒不如脸蛋漂亮。      “你让我下车就下车啊。”      池匪盯着前方的路,“送我回去。”      “池匪。”谢也破天荒哄着她,“听话。”      池匪抬起头,梦里人和眼前人重叠的话令池匪失语,很难不多想,她是否说出了呓语。      “凭什么。”这次池匪轻易推开谢也,径直走到主驾,谢也更没有拦。      他抱臂好整以暇看着池匪,意思明显,不信她能开车回去。      池匪虽然握住方向盘,差一脚油门。      路边哪家的狗叫了几声,快留下她,快开口啊,狗都嫌你不懂风情。      等开口等挽留的无聊戏码,但对峙中败阵的也不是输家。      “别走了,池匪。”      好吧,池匪抿了抿唇,她也不想回。      装都懒得装。      阳光下池匪发丝飘扬,脚步跟着轻快不少,蝴蝶也乐意绕着她飞。      这才对,这是他认识的池匪。      等红绿灯的间隙谢也改变了主意,那时池匪正熟睡,说出一句梦话,池匪这辈子最出格的行为就是同他纠缠,却总是把听话挂在嘴边。      把她带过来,带进你的世界,别只用那些画来了解,她窥见的还不够。      脑海里的声音驱使着谢也换了方向,不过他很快发现让池匪留下是个错误的决定。      池匪在这儿比他还自然,一会儿打开冰箱叫他买点吃的喝的,又叫他准备洗漱用品,但凡谢也表现出半分不耐,池匪便以“是你让我留下的”来堵他。      谢也撂摊子了,池匪见使唤不动,从回忆里摸了一个词,“你求我的。”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难看,池匪跑进了谢也的房间。      有专人收拾老房子,她出国的两年也一直如此,常备的物品都有,池匪就是看不惯谢也自以为很了解她的样子,虽然她确实在等谢也开口让她留下。      池匪在屋里晃悠,随手就打开了衣柜。

怎么就一件,她还想换掉这身。      本来这件衣服就要再次成为谁的秘密了,偏偏关上前池匪又看了一眼。      第一次会赋予很多意义,但池匪送人衣服跟吃饭一样随意。      很难想象谢也抱着怎样的心情将这件衬衫保存至今,是不是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后池匪的赔礼。      那你怎么敢?敢说和我没关系。      我总归不是你故事里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甲。

018表象

池匪疲于应付施渡,她可以拿谢春之当借口,但不要打扰她休息了,她向施渡保证,再给她一些时间。      多久,施渡问,一年、两年,给你够多了,还没想明白吗。      池匪不想同施渡争吵,到最后受伤的只是她的手机。      还有谢也。      手机擦着他手肘摔到客厅,听声音应该直接一命呜呼了。      池匪往谢也那边打一眼,那就是抱歉的意思喽。      管他眼睛朝哪看,她的愤怒也有谢也一份。      池匪脱掉睡衣在衣柜里找,那天谢也烦得要死,还是把池匪要的都准备好,期间还签收了她下单的十几件衣服。      她就这样一丝不挂,在幽闭环境宛若捕猎的蛇,引诱你偷尝禁果,邀你逛一逛这伊甸园。      要上钩吗?画面明明也没有那么色情,不是在诉说陪陪她?      池匪戴上墨镜转身,略过谢也,发丝飘扬在风里,以及熟知的香气。      知道他会问的,“去哪儿?”   她也答,“逛街。”      镇子里值得游玩的地方屈指可数,五条大道串一串,就算走完了。      陪女人逛街是一个无解的命题,谢也手里大包小包,里面的东西除了好看没有任何实用性。      等红绿灯间隙,池匪好悠闲补防晒。      记忆确实有些遥远了,曾经她开车在小镇随随便便浪费一整天,可那是在车里,吹不到晒不到的。刚走五十米,她就累得脚疼,碍于面子又不能折返。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池匪算见识到。      有视野盲区,池匪遵守交通规则,也不会被撞着,在一辆左转车驶过来时,谢也将她拽到身侧。      “看路。”   好不耐烦的,池匪指了指,“要不我拎?”      谢也懒得跟她计较,红灯跳绿,池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也带着过了人行道。      是准备趁势嗔怪谢也没眼力见,高跟走路脚疼,可他们比蜗牛还慢,反而池匪提了速度。      刚上台阶,白皙小臂伸到他跟前,“你攥疼我了。”      肌肤上指痕清晰,忘了,她挺娇嫩的。      做些什么弥补。   他想的有些久,冷不丁池匪的挎包扔进他怀里。   池匪烦死面前这根木头,“回了。”   “……”      只是没走几步池匪又停了,谢也顺着她的目光,是一家水果店。      店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快五十,对谢春之一直很照顾。谢春之去世后,店被他盘走,其实算得上凶宅,可老板没压价,谢也用卖店的钱给她谢春之选了位置最好的墓地。      老板送走一位顾客,大老远瞧见谢也,乐呵呵地过来了。      “小也啊,回来了。”      池匪似乎对嘘寒问暖不感兴趣,谢也看着她走进对面的冰淇淋店,才回老板的话,“嗯,住几天。”      镇子里的年轻姑娘很少打扮这么艳,偶尔有一两个,人们探究的视线也将她们杀死。      池匪要了份甜筒,可能嫌墨镜碍事,推了上去,露出精致脸庞,老板多看了两眼。      谢也注意到,指骨敲了敲柜台,说要买葡萄。      老板边忙边问,“你们认识?”   “嗯。”   “她之前经常来的,小谢……”老板意识到说错话停住,见谢也没太大反应,他接着说,“每次来小谢都送了她很多水果,钱没赚着,赔了不少……”      后面的谢也没听进去,是不想听,还是意料之中。      或许早有答案。      什么玩意儿一个劲儿猛跳。   能说这叫心动,不是惧?   惧你对我的感情,怕你自欺欺人一直称之为恨。明知是她的高级手段,非要跳下陷阱,向隔岸观火的她呼救,做跳梁小丑。   他又不是慈善家。      为什么是七天后才来找池匪?前一晚在那幢别墅里,在书架的角落,谢也发现一本素描。      看样子很久了,她的主人也不曾好好对待,谢也翻开第一页便愣住了。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是怀着期待的心情往下翻,他只是知道画里的人是他,许多“他”。      最后一页笔迹非常新,是熟睡的谢也。      池匪绞尽脑汁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被当事人看到,这比之前他看到的礼物还要过分。      两年了,池匪的报复计划似乎才刚刚拉开大幕。      她想干什么,也想让他变成绕着她飞的蝴蝶?      太自以为是了。   你在被爱吗。   也敢有恃无恐。      池匪朝他走来,舌尖卷走甜筒快化掉的冰。他的眼神直白干脆,很难忽视,池匪就问,“你看我干什么?”      以为脸上沾东西了,池匪去找镜子,谢也却抢先抚过脸颊,“回了。”      手臂的红痕已经消散,取而代之是方才的触碰,倘若没有窥见指尖的空空如也,池匪就相信了表象。      车前拉一把的表象,暧昧的表象,他的动作是否每一步都进行了精准计算。   然后留她原地失神。      融化的冰滴落在手背,池匪想,该死的甜筒,她就近扔到垃圾桶。      那时吹来一阵微风,将她的裙摆吹散,谢也也没怎么想,随手折了路边花。破坏环境是不对的,但花得有陪衬。      当池匪再次转回身,那朵花就落在她的耳边。      她的眼睛里顷刻盛满整个夏天的烂漫,仔细看,却是诸多昙花落尽,转瞬覆灭。      如果同往常一样将狡黠和诱惑摆在明面上就好了,我们不必关心月亮暗面,只用看着对方眼睛,嘲它为何这么亮,出卖了下一步的动机。      难得池匪有不懂浪漫的一天,她取下野花,左看右看,可能是她知识浅薄,认不得品种,她记得好像院子里也有一片,开得热烈。      说她聪明,怎么此刻稍显愚笨。      返程路池匪落在后边,谢也耐心十足折回去等她,反复几次之后,池匪开始耍赖。      “多久啊?”   “什么?”      她真的很会撒娇,“还有多久到家啊?”      “马上。”   “噢。”      树荫也慷慨,阳光只有不经意对视时从对方双眼里看到,于是默契十足,不如将各种猜测和介怀放一放,并肩走一段路。   毕竟夏天快要离开了。      “多久啊?”池匪又问。      人群熙熙攘攘,他们穿梭其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回应她。   她却不满这个答案一样,轻叹了口气。      怎么嘛,你说多久算永久。

019我来教你

那朵花被池匪摆进刚买的花瓶里,放在一眼就能看见的醒目位置。      她换了身舒适的休闲服,再出来谢也已经在沙发上把玩她买的小垃圾。      正想说他今天乖得过分,就见垃圾桶里的花,连花瓶都没能幸免。      其实池匪确认过院子里那一片和这一朵是同一品种,但池匪要的不是花,是提醒。      提醒池匪别贪恋太久,不然他随手一个举动就能让你胡思乱想,不能在他爱上你之前就给他镀层光,那样会输得体无完肤。      “你什么意思?”   “招虫。”      漫不经心的语调显示他全然不在意,能给的,他也能拿走,别误会了。      池匪眉头微蹙,“招虫之前它就会死。”      他们之间没多少话题可聊,彼此喜好都不太清楚,池匪对他的出生日期倒背如流还是由于谢也的身份。      抛开这些之后,什么都不是,谢也你连飞到鲜花身边的权利都没有,你甚至都比不上一只虫。      她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重,所以谢也回她一句,“院里有很多。”      谢也没想到池匪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通常谢也会选择顺从她,戏需要往下演。      但此刻一朵花似乎比他更重要。      一旦有了贪念,就变得计较,计较并肩而行时躲开的手。      谢也的想法比较简单,之后大幕如何拉开,随他去,他只在意没牵到池匪的手。      而这朵花是不是夺走了本属于他的视线,不能留。      怎么不是你摘的吗?还要吃一朵花的醋。      没错,吃醋。   谢也发现这两个字能精准概括他的行为后,自嘲地笑了一声。      原来他那么在乎他在池匪心中的位置吗?难道不是看到那些画后先入为主?      池匪是脆弱的,可她展现给你的就是所有了,剩下的全是傲慢。      她再怎么说也是池故渊的女儿,池故渊能保存谢春之的照片那么多年,池匪也能明目张胆将画赠他。      然后池匪的美貌就没有用了。      池匪长眼睛了,指着屋外,“怎么,你给我移一株?”      “行。”   她过嘴瘾,谢也是认真的,“和以前一样,做一次。”      谢也比池匪高出一头,他俯下身时占尽池匪的视线。池匪能读懂他的情绪,这是她得寸进尺的原因。      谢也,他在讨爱。   真是惊人的发现。      池匪不仰头,只是瞳仁向上。他的眼神里有捕食猎物的野性,她这种家养的,乖到不行的,第一个就被吃掉。      知道兔子会吃掉同类不,家养的也会。      不过池匪走路累一天,“我不要了。”      她转身进了浴室,淋浴从头浇到底,她还在想谢也的那双眼睛,和以前感觉不一样了。具体是哪点池匪说不清,归结为他也做了狗屁治疗。      耳边细微响动,池匪下意识拿东西砸向门处。      她忘了浴室门锁是坏的,偏偏跑了进来,将自己置于无处可逃的境地。      谢也推开门,没躲,接住了她扔过来的洗发乳,放回原处,直奔目的地。      门开了又合,带来一些潮气和冷气,池匪都没空想刚刚听到的两重水声,那带着凉意的唇便覆了上来,言传身教,警告池匪永远别丢掉戒心。      涌进来的冷气将她包裹,又一下一下被冲掉。      他的手掌在腰和后颈摩挲,将池匪完全禁锢。她只能攥着谢也的衣摆,右手挤在他们胸膛间,感受他和她的心跳。      水温调得高,这不是谢也喜欢的温度,现在又不嫌烫了。      水滴顺着他额际鼻尖坠入池匪眼窝,池匪费力睁开眼,毫不意外发现谢也根本没闭。      他长得锋利,切开水帘幕布,以压迫性的目光看穿她。      怎么不烫呢,她都被灼热了,温度都跳在她的右手。      你心跳太快,池匪想说,再快点都可以上西天了。      他的衣服被冲得贴在身上,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仅剩这层薄薄的布料,谢也完全躬身,将池匪拥到他的领地。      好没道理的吻法,连池匪试图咬他都预料到,被迫承受谢也贪婪的索取。      既然讨不到爱,就讨点吻,又在意她吻过其他人,干脆拥有她的呼吸。      池匪几欲窒息,这导致她无法站稳,向后踉跄了两步。谢也的重心集中在池匪身上,他也跟着往前倒。趁谢也分出精力撑墙站稳,池匪从唇齿间挤出,“要做?戴套。”      他在听吗?好像没有。      吻更加用力,放弃了所有技巧,哗啦啦水声涤荡着池匪,猜不透接下来是暴雨还是晴。      幸好理智占据上风,池匪推了推他,用几乎气音,“花移了吗?”      “可能浇死了。”   “……”   非得跟她较劲,就不能哄一哄。      谢也擦掉她脸颊的水,好温柔地单手捧起,他们接吻,渡肺腑间的一口气,在水帘里彼此看真切,“下雨了,池匪。”      他的声音就停在耳边,将池匪的情绪浇了个透顶。      在吻和水的作用下,她的脆弱又一一窥见。      她是不是有这个时候不哭就会难受的病。      奇怪,都是水,他怎么能辨别出来眼角的是泪。于是在流水的掩饰下,谢也轻轻帮她擦去,指腹的温度盖过绵软的吻,将她的眼尾擦得好红。      谢也在等待。   上次是“陪陪我吧”,这次呢。   只要她一声令下,不管是什么,他都会照做。比起其他,陪池匪演戏他更擅长。      然而池匪的沉默像流水无休无止,像不像屋外被雨敲打的那片,易折易败。      水汽越发浓重,都要看不清对方的眼睛。就在眼前人的面容模糊消散的这刻,池匪吻了回去。      她突然袭击,攀着他的肩膀,脚下用力,谢也没防备,唇角传来尖锐的痛感,血泪一同滚。      他的呼吸愈发浓重,被她咬疼的吧,活该。      谢也你呀,怎会为说错话而道歉。      这个吻少了些强势,以池匪的方式攻略城池,轻柔得仿佛要化掉,谢也不得不跟随池匪的带领,在一退一进间逐渐丧失思考能力。      她都踮起脚尖了,就不要怪她傲慢,不妨换他来低头。      外头开得再热烈都不如屋里这株,尽管盛开,或者想要腐烂,她是什么模样,都能把他招来。      先前的争吵在难舍难分的吻里翻篇,在距离更近一步前,池匪收手,在谢也的注视下猛然抬起头。      水浇遍她的脸庞,羽睫沾满细小水珠,不停滴落,她看着他,居高临下。      “说爱我。”      她的气息扑面而来,打在谢也下颚,闷闷的,还带着沙哑,在这个浴室里无限放大,震碎谢也的五脏六腑。      “说什么?”      她重复,“说爱我。”      我在乎的是一朵花吗?是它会不会枯萎吗?      我在乎的是这个啊,你从来没有在情欲上头的时候谈过爱。      这三个字那么难以启齿,你都不愿意装一装。      你剧本里的“爱我”全删除了,但没关系,我来教你。

020听一听

这声说爱我遥远的像诅咒,仿佛过去聆听池匪祷告的不是神佛,而是恶鬼。      面目狰狞,一遍遍,归还她的祈愿。      你我注定是同类,就要背负背德的骂名。      我要你爱我,我要我们一起堕,我不要这爱见不得光,凭什么只有她承受这段感情的痛。      你也要。      我要你亲口说,哪怕违心的我爱你。      兴许罗刹今天心情好,往他们这儿瞧了眼,沉默不至于填满狭窄的房间。      “平驰原给你说过?”      “当然。”      那好,满足她,“不爱。”      如果他们没有离得这样近,谢也会错过她眼中的失望。      你明明,你明明说只要她一声令下,就会言听计从。      怎么又在计较,两年前的你何时次次要与她所谓的未婚夫争输赢。      池故渊怎样想谢也不管,起码办了件好事。他和池匪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有一页可以为她留。      池匪也能单开,反正能将他们捆绑起来就行,然后扔给她的联姻对象,嗤他一句,这不是你的特权,红本本我们也可以有。      但是平驰原没有,没有他们多傲人的亲属关系。      他是我弟弟,池匪当时说。看到平驰原惊在原地的样子,谢也第一次觉得这个称呼也不错。      可惜他跟池匪厮混那么久,沾上了她的坏嗜好,好像必须在外力的作用下才会明白,怎样算爱。      从来没有拥有过,所以他把对池匪的强烈占有欲屏蔽。      她想要报复池故渊,巧了,他更看不惯她那个爹。池匪恨他,他呢,确实应该恨她一些。      至于恨什么,谁让那天晚上池匪为他落了泪,叫他这些年不停找,却找不到相同的一滴。      再想要其他,谢也便不知道该怎么给了。尤其在发现池匪隐藏的秘密后,一桩桩一件件,超出了他们的交易范围。      他给不了,怕误会池匪的用意。      谢也抬手擦拭池匪的脸颊,被水冲刷得不清晰了,在触碰到那刻,池匪打掉他。      “哦……”池匪眼中的谢也发散成很远的光晕,她急切,“可是我爱你。”      将她的罪行又加一道。      谢也有一瞬怔住,手停在半空。      有没有可能是刚刚激烈的吻惹怒了情欲,让池匪产生了依赖。毕竟他们偶尔做完,池匪也会想要同他温存。      对的,是欲,情欲,兽欲。      谢也选择性看不见她眼尾加深的绯红,在泪重新滚落前,池匪咬了他,谢也悬在半空的手转而扶稳池匪。      他衬衫纽扣开两颗,池匪找准颈动脉,以不死不休的架势咬了上去。既然他说不出口,池匪就亲自感受,瞧,你的脉搏,它们是多么慌张。      确切的痛感从那一小块变成很广泛的覆盖,她的齿陷进去就要成为他的一部分,野兽般撕咬,交换骨血。      视线稍微下移,浴室的灯光洒满池匪的胴体,旖旎之色尽显。      谢也是不想的,可在这时也能感到舌滑过那块裸露的皮肤,若即若离。蛮意外的,想要他死,也免不了给他隐约的诱惑,又或者他的死亡被池匪掌握本身就是一种难言的情色。      真他妈好笑,跟动物一样,连欲望都藏不好。      池匪勾引他的一晚也是这样,他对这个陌生又不陌生的女人起了反应。陌生的是池匪要勾引他的举动,不陌生的是她的名字。      谢也不明白,或者抗拒明白,他现在的反应是性欲望,还是爱欲望。      因为她说爱你的时候,心脏真的跳漏了一下。      他变得贪得无厌,想听更多,“那你爱我什么。”      他不作问询,反而是确认。      池匪心满意足,看着一排嵌入皮肉深又重的齿印,不自觉哼笑。她就在谢也耳边,笑轻易被他捕捉。      嘲笑他果然又自作多情了。      “我开玩笑的。”      池匪说完,调皮地在伤口上又咬了一下,然后毫无征兆地轻轻抱住了谢也,这层布料无法遮挡过多,池匪感受到他的反应。      那就让爱欲填满我们之间没锁紧的缝隙,让廉价的多巴胺占据大脑,说出庸俗的一句,“爱你。”      这是谢也要的答案,但过于不明所以,他听不懂。      池匪总喜欢跟他玩文字游戏,男人是简单的生物,只关心表面的一层,言语需要直白一点。但池匪说的够简单了,是曾经的试探让他乱了阵脚。      还要玩狼来了的游戏?要的。      池匪洗完了,懒得再陪他闹,推开他转身要走。      谢也则是胸前的暖消失的一刻拉住她的手腕,抽几片纸巾,由于急躁,胡乱拽出许多,接着去拭池匪脸上的水。      纸巾刚触到就湿成一截截,冲到下水口里,令最肮脏的地方也听一听。      多可笑的欲,让我爱你都变轻易。      纸巾碎屑糊了池匪一脸,有点恼,“你发什么疯。”      听到这一声,谢也才停止动作,池匪抬眼,怒火也没了。      此刻狼狈的是她吗?谢也的话阻断了她的思绪。      “平驰原打给我了。”      “……”      “我说你在洗澡”      “那……谢谢。”她得赶紧买新手机。      池匪关掉淋浴,屋外的雨声忽而闯进来,原来真的下雨了。      她又在想屋外的花,向谢也确认是最好的选择,只要问了,她就能知道谢也真的移了一株在客厅。      低垂眉眼诉说池匪还在埋怨那一朵花的事,谢也不愿解释,扶着池匪的手慢慢绕到她身后,搭在她的腰上,指尖触到臀,与色情无关。      他低下头      池匪飞快躲开,今夜不准再吻。

021次等手段

爱你是他们关系里的安全词。      或许到时间该换一换,你我都察觉到彼此的特殊性。      以往谢也不会顾忌池匪躲不躲,可能是懊恼他的计较,最终没有再吻。      说一声爱她没什么大不了,像她说的,开玩笑。      谢也洗完换上干净衣服回到房间,池匪已经在床上睡着。      挺着急,是谁没擦干的发尾一直啪嗒啪嗒往地上掉水珠,觉得雨声能掩盖。      无聊的把戏,连在插座上的吹风机表面还能摸出烫。      窗帘紧闭,昏暗的房间看不清她的面容,谢也却站在床头沉默地看着池匪。      她安安静静,整间房屋都不曾被她的到来惊扰。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她的睡颜,在谢也的记忆里,他们不曾有过相拥彼此被晨光唤醒的时刻,除了上次池匪醉了酒。      还有……剩下的谢也懒得想了。      他掀开池匪身上的被,动静没吵醒池匪,她翻了个身,变成背对他。      背后的人阴魂不散,盯得池匪毛骨悚然。池匪觉得不把她弄醒谢也是不会罢休的,身侧忽地一沉,她能感到谢也靠过来了,在灼热的温度下来前,池匪灵活从床上坐起,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装睡。”      “刚醒。”      她躲了吻就外走,冷不丁撞见客厅正中央摆着的一株花。新栽的,泥土都是新的。      池匪失语了。      要她给他道歉,说对不起,没门。      客厅的光延伸进来,彼此都看不真切,助长池匪的理直气壮,“你吵醒我了。”      “我故意的。”      池匪白他一眼,纵然有看不清对方双眼的借口,可他的一举一动都说他在看你。      她没好气地问,“有事?”      关于书架上的画册,关于隐瞒的一切,还有我为何要为了你去移一株花。      这些事情好像都不能用常规的方式去理解,就像他按下吹风机开关准备给池匪吹头发一样。      墙上的灯被谢也打开,在池匪适应刺眼的光的时候,谢也说,“床单都被你弄湿了。”      有些耳熟,谢也关了风倚着桌角等池匪想。      但池匪偏不,“你有意见?”      她嘴上不饶人,实打实坐在床上等谢也伺候,“赶快吹,吹风机很吵的。”      谢也重新打开风,“要我吹?”      他声音有点小,池匪听不太清,不过动作看懂了。谢也直接一关,将吹风机撂了过来,“自己吹。”      ?      那多此一举干什么,耽误事儿,不然她早吹完了。      谢也特大步朝沙发走,池匪也特大声,“关门。”      鞋都来不及穿就跑过去把门上锁,锁之前还把门外的钥匙拔了,看他今晚还爬不爬她的床。      -      凌晨池匪被渴醒,听声响雨更大了,她去客厅找水。      谢春之有留盏夜灯的习惯,谢也也有,反倒是池匪,只要有一点点光便睡不着。      池匪迅速解决满杯水,她刻意忽视客厅的花,视线一转就转到沙发。      还知道盖被。      池匪走过去蹲下,不得不说他继承了谢春之美貌,可惜长了嘴,说的都是难听话。      这点遗憾抵消了他的全部优点,适合来一巴掌。      池匪用手背朝他脸上拍了两下,不重,应该能吵醒他,但谢也只是皱了皱眉,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哟,演技确实比她好多了。      她又拍,还没醒,发觉不对劲,手背的温度是不是有点高?      谢也是在池匪探他额头的那刻醒了,他有些费力地看池匪。      池匪丝毫不掩饰嘴角的喜悦:“你发烧了。”      活该。      她几乎是跳着找出电子体温计,她拽不动谢也,命令他躺好,一量,38.9 度。      她的眼睛从数字上移开,警惕地握住体温计,“我们一起洗的,我都没事。”      言下之意,别赖她。      她往后退几步,“注意点,别传染给我。”      谢也:“……”      家里备的有常用药,池匪从药箱里拿出来看了眼日期,又看了看沙发上的人,心一横,走过去。      她把药放在谢也手上,“吃了。”顿了顿,“还有三天过期。”      谢也瞧她,池匪装瞎。      “你这点病叫救护车是浪费资源,吃吧,死不了。”      “我死了你不高兴?”      生病也不忘贫,那就是不严重。      “我给你哭丧三天三夜,行了吧。”      长这么大池匪哪里伺候过人,还得牺牲她的休息时间。池匪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垫,谢也在她扭头能看到的位置。      怕他死屋里,等退烧了再走。      可他是不是根本就没生病呀,怎么一直往她这边看,于是池匪调出一部恐怖电影,驱散暧昧氛围。      池匪从目之所及的物品里找话题,“你认知里的水果只有葡萄一种?”      捏了颗,饱满剔透。      没音。      她扭头,谢也睡着了。幕布光影就那样洒在他面容,将平时凌冽的模样柔和。      真浪费,池匪想,这张脸的主人怎么叫谢也呢。      那颗葡萄转而进了她口中,本来想喂他的,以此抵消旧账。      地毯毛绒绒,池匪一会儿便困了,头一点一点的,电影里的尖叫先把谢也吵醒。      这声“啧”还没变成音,就看见池匪环着腿坐在地上小鸡啄米,偶尔被动作震醒,换舒服姿势继续。      他伸手去碰,刚好遇到池匪转醒的片刻,她变成侧睡,完全背离他的视线。      幕布上播放的电影无人在意,她旁边是一株新栽种的花。      池匪再醒电影已经结束,她迷迷糊糊拿掉身上的毯子,然后伸手去探谢也额头。      不烫了,应该退烧了。      她又坐了会儿,拿起桌上的手机往卧室去,找到通话记录的第一个,拨通。      “平驰原。”      三点四十七,平驰原确定这是池匪声音。      “我手机坏了。”她只说了五个字,平驰原便明白这是让他别再打给谢也。      他解释,“蒋煜”      “我困了,明天再说。”      挂断电话,她折返回去又确认一遍是否退烧,才蹑手蹑脚回到房间,睡到软的床。      这晚池匪格外好眠,积攒的疲惫一扫而空,以至于有心情梳妆打扮。      出门,见谢也还在沙发上躺着,嘟囔着装,仍然老实走过去,一摸,又烫得很。      谢也睁眼,池匪同他对视,微笑,“早上好。”      他没理,由上及下审视她,得出结论,“去找平驰原。”      高烧令他分不清此刻现实梦境,忘记昨夜桥段是他独演,甚至篡改某些情节,比如,是“明天再说”而非“明天找你”。      活久见了,平驰原从他嘴里出现的频率真高。      “我发烧了。”他说。      “你自找的。”      “给你移花淋的。”      又怪她,“有伞,你不会用?”      跟她有什么关系,池匪决定耍赖到底,但她走到那盆花旁时停步了,就是这一停留,让事情变得微妙。      如果池匪没有猜错,如果昨夜一扇门外有人偷听,如果最初落在她唇上的微凉不是错觉,幸好雨还在下。      她回去了。      池匪弯下腰,手抵在谢也肩头,那处沙发垫陷进去,“你故意的。”      故意淋雨,故意让滚烫又烧在我们之间。      “对。”      干脆得不像话。只要他表现出迟疑,或者给她一个说谎的暗示,她都能走。      “你最好烧死。”      用不着麻烦医生,他都不把身体当回事,池匪再次拿来快过期的药,“雨没停。”      这种次等手段,只能留住一个甘愿的人,就像眼前唯一一株在温室的花。      笨,笨得池匪忍不住为他停留,却再次言不由衷,“我不可能冒雨给你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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